淑仪道,“尹老师可是美利坚宾夕法尼亚大学毕业的,自然不一样。”
话说到这里,霍靖承却微微变了脸色,闭口不说话了。
霍思仪见他神色不对,笑着转了话题,“二弟,震华大学明天十周年校庆,你可要去?”霍靖承在留学俄罗斯之前在震华大学念了两年书,虽未念完,但到底算是那里的学生。
霍靖承道,“自然要去。”
张克强接口道,“既然如此,咱们便一道去,许久未见喻仁川老师了,明日正好去拜访一下。”这张克强正是喻仁川的学生。
霍夫人道,“喻先生的几位公子倒都是人中龙凤,各个年轻有为,喻三公子喻明阶才刚回国就办了朝华日报,现下连你父亲每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看这份报纸,难得他又温润谦虚,一点公子哥儿的傲气都没有。”
霍靖承听了脸色越发不好,又不好当众反驳,只是从鼻孔里冷哼一声罢了。
震华大学是目前国内最好的学府,汇聚了国内最知名的学者,也不失为一个人人向往的圣殿。
霍靖承和张克强下了军车,几名侍从带着枪一步不离地跟着,气势震人。霍靖承看了看来来往往的行人,终是道,“你们几个就别跟着了,也太扎眼了。”
余秀才急道,“二少,可是您的安全…”
霍靖承摆了摆手,不耐道,“这里是学校,能有什么。”又对张克强道,“姐夫,咱们走吧。”
庆典的仪式设在大礼堂内,两人一进去,只见整个礼堂黑压压地竟都坐满了人。见到他们进来,立马就有人躬身将他们引到第一排贵宾席。
“喻老。”霍靖承对这位学界泰斗亦颇为尊重,弯身行了个礼。
作者有话要说:这其实是一婚后文…后面的节奏会稍微缓下来的…MUA一个!
第六章
第六章
霍靖承给人敬了一圈酒,有些微醺,便找了个借口先走了出来。震华大学建在澄江边上,这会儿又是落日时分,夕阳金黄的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犹如仙境。
耳边听到一阵轻轻的脚步声,缓缓地,慢慢地,像是小猫一般。
他猛地转过身,就见到她亭亭地立在他面前。几个月未见了,现下又是深秋,她穿得不少,霍靖承却觉得她倒是比往日越发清瘦,下巴都尖了不少。
“你怎么在这儿?”
她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才开口,“我是这里的教师。”
他笑道,“哦?我想起来了,方才还有人跟我说,建筑系来了位留洋回来的漂亮的女教师,原来竟是你。”沁宁在美利坚的时候,在宾夕法尼亚念的就是建筑,被请到震华大学,他倒也不意外。
她将视线缓缓移开,“不过是助理教师罢了。”
她能这样跟他讲话,他一时如获至宝,心头缓缓泛起喜悦来,“你教的什么?”
“建筑学原理、还有中外建筑史。”
“现下国内的建筑学简直几乎是一片空白,你能在这里教教书,也挺好。”
这番话说下来,两人竟是再也无语,凌沁宁道,“我回了。”她从他面前走过,她的一丝发因了微风吹到了他的鼻尖,带着一缕淡淡的幽香,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沁宁…”
她却骤然变色,不避瘟疫一般地甩开他的手,“你别碰我!”
他吓了一跳,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原来…原来方才她都是装的,都是强忍的,她还是厌恶他的!正是难为她了,竟让他一点都没瞧出来。
“别碰你?我是你的未婚夫,咱们马上就要结婚了,我提早碰碰你又有什么了不得的?”他捏住她的尖尖的下巴,右手死死地钳住她。
她气极,扬手就是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清脆至极,霍靖承当时就愣在了原处,凌沁宁趁着这个机会转身就走。
她却几步就被他赶上,他不由分说就吻了上来,唇舌霸道地入侵,那一夜恐怖的记忆从脑海里浮现,她脚下正好穿着高跟鞋,对准他的脚面狠狠地就是一脚,他闷哼一声,却并不放手,吻得越发深入。
她渐渐放弃了挣扎,眼睛慢慢地放空,彷如木偶一般,他失了兴趣,放开她,又是急又是怒,他最见不得她这个样子,仿佛他抓住了她,她却化为一阵轻烟,从他手心里溜出去。
“就算咱们两个相看两厌,你也别想一个人好过!你以为我会看着你嫁给那个喻明阶吗?你趁早死了这条心罢!”
她似乎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眼底是刻骨的恨,“霍靖承,你会后悔的…”
她原本就是笼中的鸟,他却是那个给鸟笼上锁的那个人。
转眼已是立春,露桦巷边上的两排杨柳皆冒出了细细的尖儿,那颜色绿得人心旷神怡。周边有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挎着篮子在卖迎春花,一片金黄,更是增添了已是温暖的气息。
沁宁下得车来,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你们在这儿等着。”
“是,少夫人。”司机垂首应道。
那个买花的女孩子眼睛一亮,迎了上来,“夫人,买花么?”
沁宁看着眼前这双清澈的,美丽的眼睛,微微一笑,“好,你的花我全要了。”
咖啡馆里,尹楚乔已经到了,见了她来,朝她招了招手,“沁宁,哪儿来的这一整篮子花儿?”
凌沁宁将花搁在桌上,微笑着道,“从一个小姑娘手里买的,这样大冷的天,也难为她了。”
楚乔笑道,“就你心善。”
沁宁从包里拿出一叠纸递过去,“喏,这是通达百货大厦的设计样稿,你拿回去给尹伯父瞧瞧,若是哪里不满意,我可以再改。”
尹楚乔拿在手里细细地看了一遭,叹道,“真漂亮,哪里还能不满意,也就是我有面子,能请到你帮忙,你说我要怎么谢你?”
“你要是想谢我,就赶紧找个如意郎君把自己给嫁了,我就高兴了。”沁宁又道,“按说,你也二十二了,还不嫁人,难道还想着把自己留成老姑娘?”
尹楚乔呵呵一笑,“你自己嫁了个如意郎君,就撺掇着我嫁人,我可不急,让他们慢慢等去,想娶到我,先熬个三五年再说。”
“如意郎君”这四个字像是针刺一般刺入她的心底,她苦涩一笑,心底被刺穿的洞里却慢慢地流出血来。
回到玉歧官邸的时候已经很晚,她才刚进门,锦绣就有些不安地迎了上来,“小姐,二少爷回来了。”
她略略点点头,便朝楼上走去。
他在吸烟,她的卧室一片烟雾缭绕,脚底下还有几十只烟头,烧穿了从俄罗斯运来的毛绒地毯。她皱紧了眉头,沉默着走进去,将手里的花篮搁在床头。
他将烟头拧灭,视线落在那一篮子迎春花上,“又去哪儿鬼混了?”
自两人成婚之后,沁宁每日晚归,不是呆在学校画图纸,就是和一大帮的朋友聚会,看电影,看戏。她不怕外边的流言蜚语,她只是不想与他在一处,一分一秒也不要。
他一步步走近,将那盆花儿提起来,细细地看,“这花真漂亮…”话音未落,他发狠一般将花篮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踩踏,顷刻之间,那一篮子花就被踩得稀巴烂。
“霍靖承,你又发什么疯!”
他冷冷一笑,“怎么,你心疼了,嗯?舍不得那个男人送你的花?”
“你简直…”她顿了顿,又觉得实在没必要开口,疲惫地转身欲走,他却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入怀中,眼底压抑着深沉的怒气,“凌沁宁,你不要逼我!”
“我何曾逼过你,是你一直在逼我!”沁宁尖声道,“是你要娶我的,我说过的,你会后悔的!啊!”
他将她抵在门板上,已然掐住她的脖子,双目喷发着火星,“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在这样的时刻,她甚至想,就这样死了也好,也省得生活在这样的炼狱里。
她慢慢地闭了眼。
他却松了手,将她狠狠地甩在地上,“你想死,我偏不让你死!我不会让你如意的!”
她伏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喉咙痛得像火烧一样,眼泪不可遏制地流下来。
砰!
她听见了门关上的声音,她缓缓地扯出一个笑,楚乔,你看见了么?这就是我的如意郎君。
军政府。
“二少。”余秀才小心翼翼地道,“今天的晚宴,是去还是…”今天,霍靖承真身都跟冻结的冰块似的,连余秀才都不得不小心谨慎的,免得一个不小心成了出气筒。
霍靖承将手里的文件阖上,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去吧。”
“好,我这就去准备。”
“等等。”霍靖承道,“打个电话给柳小姐。”
“是。”余秀才心底微微有些疑惑,这个柳扶君二少不是早搁下了么?怎么今儿个又想起她来?
其实,所谓晚宴不过是寻常的聚会,左连今日过生辰,邀请了一大帮子豪门子弟将最大的馆子给包了下来。
他才上二楼,一股子酒香混着脂粉味儿迎面而来,左连笑盈盈地迎了上来,“二少,你可算是来了,咱们哥几个方才还说二少自娶了夫人竟收了性子,一点荤腥都不沾了!感情那霍少夫人是个厉害角色…“他话还未说完,就见到一个纤细的身影袅袅婷婷地走了上来,顿时哑了口,反应过来的时候冲霍靖承眨了眨眼,“原来,美人在后头呢。”
霍靖承扯了扯嘴角,环住柳扶君的腰身,“今日咱们不醉不归!”
柳扶君是当下正红的电影明星,主演了好几部电影,也算得上京城一角儿,生得自然是没话说,更难得的是她还念过女校,颇有些才华。
“来来,今日二少来晚了,咱们每人敬二少一杯,你可得都喝了。”左连说罢便打了头阵,斟了满满一杯酒,却偏偏递到了柳扶君的手上,“不如请柳小姐亲自喂我们二少如何?”
这个喂是怎么个喂法,柳扶君自然是清楚得很,当下便将酒杯里的酒倒入口中,环住霍靖承,吻了上去。
“哇哦哦!”无数人开始起哄,喧闹一片。
霍靖承将柳扶君唇齿内的酒尽数饮尽,挑眉道,“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这文估计也就七八万字^属于中篇的…话说,这民国文真是不大好写…
第六章
烟桥老宅。
这是一栋很大的庭院,围墙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草,显出古老质朴的气息来。她走在长长的青石板路上,身脚下一双布鞋踩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倒也寂静无声。
“少夫人。”有个老仆妇迎了出来,虽则头发花白,却梳得一丝不苟,看得出来在老宅是个有地位的。
“这位便是李妈妈吧。”沁宁露出一个微笑。
“正是。”李妈恭敬地道,“房间早已经收拾好了,少夫人去瞧瞧罢。”
前段时间,霍靖承了柳扶君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作为霍家正经的少夫人,沁宁正好找到机会躲开他,去了烟桥老家。其实她很早就想来烟桥看看,这里也算得上是古城了,建筑非常有特色,正符合她研究的古建筑方向。
沁宁慢慢地走着,这老宅子八进八出,庭院挨着庭院,布局甚为复杂严密。走至中庭的时候,视线却骤然开阔起来,一片耀眼的红映入她的眼帘,是桃花林,好大一片桃花林!此刻,桃花开得正好,一朵挨着一朵,空气里似乎都浸着一股甜腻的花香。
“这里如何会有这样大的一片桃林?”
“这座老宅唤作桃花坞,这桃花林从建造起一早便有了。”
“原来如此…”
烟桥的风景虽没有京城那般大气,但却秀气非常,因是水乡,四处可见流水。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风景,带着素描纸和画笔到处去看古老的建筑,幽深的庭院,青石板的小路,秀丽的浮雕…每一处都有惊喜。
“你还真有闲情。”
阴鸷的声音传入耳中,沁宁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她蓦然回首,便撞入了一双深黑的眸子。
他心头酸涩得难受,原来,只要一离了自己,她就变得这样开心,原来,她也是可以这样子微笑的。他是使了手段逼她嫁给他,但他从未对女人这样上心,这半年里,他想尽了法子讨好她,她不愿意让他碰,好,他尊重她,他就忍着不碰她;她一次次深夜归来,他也可以忍着;见她闷闷不乐,他讲笑话逗她。他做尽了一切他所能想到的事情,他以为自己可以打动她,但是他失望了,彻底地失望了。
“你怎么来了?”她心头又惊又异,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我来不得么?”他将手插着裤袋里,神情里带了几分戏谑。
她扭过头去,继续拿起画笔,但却画笔却僵在了手里。他轻轻地从她的手中抽出那张画,细细看了看,“画得倒是不错。”
她唇线紧紧地抿着,并不作声,他却握住她的手,“既然来了烟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她想要将手抽出,奈何他哪里肯给她反抗的机会?
下了车,他牵着她走下车来,是一处小小的江南院落,看外观倒也没甚特别之处,门口挂着巨大的匾额,“瑞祥福”。有位老者迎了上来,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二少,少夫人。”
霍靖承点了点头,“福伯,替她做身旗袍罢。”
“好,少夫人请跟我来。”
“瑞祥福”的名号,沁宁亦是听过的,福家人曾经是专门为宫里做衣服的,甚至皇帝的龙袍都是福家人做的,清朝覆灭之后,福家便避世了,要请动福家人做件衣裳实在是难如登天。
量完尺寸之后,便要挑布料了,“瑞祥福”的布料都是净色的,一点花纹都没有,触手柔滑,应是真丝所制。
“白色的吧,你穿白色的好看。”霍靖承道。
“好,就这个吧。”
“不知少夫人喜欢什么图案?”老福看着这位霍家少夫人,当真是少有的美人,更难得的是身上的气质,清冷又高贵。
“红梅罢。”沁宁笑了笑,“这样的一件衣裳要费不少功夫罢?”
“是,因为图案是手工绣上去的,怕是要十天,若是少夫人赶着要,我们可以赶工,五天就成了。”福伯笑道。
“不急着要,你们慢慢来。”
福伯又对一边的霍靖承道,“二少,近来新进了一些西装的料子,您要看看么?”
“不用了。”霍靖承从一张藤椅上站起身,依旧是握住她的手,“少夫人的衣裳,你们加紧一些。”
仅仅过了三天,旗袍就做好了,想必是福伯和伙计们日夜赶工了。他和她一起去了铺子里,“少夫人去试试,如果有不合适的,我们再改。”
量体做的衣裳怎么能不合适,她皮肤原本就白,这件旗袍穿上之后,越发显得肤白如玉,曼妙的身材更是尽显无余,旗袍上绣的几枝红梅鲜红欲滴,将她整个人都衬得亮了几分。
“哎呀,这衣裳也就是少夫人能穿得这样好看。”福伯叹道。
沁宁微微抿了抿下唇,靖承亦是面露笑意,虽然他说的是奉承话,但他却听得很是舒心。
“很漂亮。”
沁宁对上他的眼,拿一双如墨玉般的眸子里似乎含着一丝温柔的笑意,她心头一震,连忙垂下眼睑。
“走罢。”他依旧牵住她的手,她亦没有挣开。
现下虽是春天,但天气还是有些凉,她端端正正地坐在车内,但胳膊还是有些冷,她强制忍着,到最后手足都是冰凉的,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一件衣裳披在了她的身上,带着他温热的体温,她望向他,他只微微一笑,“你权且先披着罢。”
她原本想拒绝,他的眼里却放出慑人的冷光,仿佛只要她说出口就会勃然大怒,她现下也不愿意惹事,干脆随了他。
车子停下来,他亲自替她打开车门,扶了她下来。没想到在这样的小城,到了晚上街上居然这样热闹,一排排的小摊子都摆了出来。吃完了晚饭,携家带口地出来散散步,吃点小点心,买些小玩意儿回去,倒也自在休闲。
他说,“咱们去吃点抄手罢。”
很快,两完热腾腾的抄手就端了上来,她用勺子一个个舀了吃,抄手的皮很薄,肉馅鲜美,她吃一口只觉得口齿留香,猛一抬头却见到他正看着她,目光灼灼,她低垂了目光,“你怎么不吃?”
他笑了笑,黑色的眸子里荡漾着快活的神色,“我看你吃就够了。”
她在心底轻轻哼了一声,难怪是花名在外的霍二少,这样的情话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口。
他并不知道她心底在想什么,等着她将一整碗抄手都吃完了,又问,“还要么?”
她笑着摇了摇头,“已经很饱了。”
她和他手牵着手沿着苏河慢慢地散着步。今晚的月色很好,皎洁的光照在她身上,仿佛周遭都散发着一层淡淡的光晕,他侧目看着她,几近痴迷。
有微风轻轻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但是这沙沙声里,似乎还夹杂着别的声音,他的耳朵动了动,第一反应竟然是将她护在怀里,“小心!”
右臂传来钻心的疼痛,他将她护在身后用左手将德国进口的勃朗手□□,,眼睛迅速将地形观察了一遍,瞄准粗大的柳树后的几个埋伏点连开数枪!
砰!砰!砰!
他的枪法很准,那两颗子弹都正中心脏!侍从们很快赶来,又是一通扫射。
他焦急地问她,“你还好么?”
她低头,看见有红色的液体汩汩地冒出来,浸透他墨绿色的戎装。
“啊…”她叫了一声,慌忙地去捂住他肩头的那个伤口,奈何血还是透过她的指缝不断地往外冒。
他痛得几乎昏过去,仍只是问她,“你还好么?”
她慌乱地点点头,有液体从眼角流出来,“好,我没受伤!”
他似乎松了口气,软软地倒向她,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扶住他,心底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在轰然倒塌。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写到现在,真正的女配还没正式发威呢…
第七章
第七章
一辆崭新的林肯缓缓停在圣德医院的门口,司机下车打开车门,沁宁走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盒。圣德医院是英国人开的医院,出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否则也不能负担得起昂贵的医疗费。
她一步步走着,恍然间,一缕幽香钻入她的鼻,她转过头,恰好与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擦肩而过。她穿着一件碧色的旗袍,样式简单,做工却精致无比,她那样缓缓走来,真真宛如六月天里盛开的一朵碧荷。
不得不承认,那是个美人,甚至拥有祸水的资本。
走廊最里面的特护病房外面围了一圈荷枪实弹的士兵,霍靖承的副官于秀才见着沁宁,神色有几分不自然,“少夫人!”
沁宁心知肚明,微微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这特护病房足有十个普通病房大,脚下铺着俄罗斯进口的加厚毛毯,宽大的床边甚至还装了电话,四周也早已经摆满了各色的水果和鲜花。
“沁宁!”他见到她来,唇角就往上扬了好几个弧度,“你来了。”
沁宁坐在他边上,“母亲让我带了汤来。”
他肩头缠着纱布,有血迹渗透出来。沁宁鸽子汤盛出来,递到他面前,他微微欠起身,这样稍微一动作,就痛得倒抽了一口气,哀怨地看了她一眼,“我手不方便。”
他这样说岂不是让她喂他?
她舀了一勺递到他唇边,他笑着咽下去了,眼睛里尽是笑意,他将一整碗汤都喝下去后,笑道,“要是天天能受伤就好了。”
“胡说什么呢。”
“你担心我了?”
她回想起那天的情景依然一阵阵后怕,像他这般的人真是日日处在刀口上,也不知道夜晚会不会做恶梦?
他用没受伤的左手握住她的手,“你放心,那些人想杀我,怕是没那么容易。”
他出院之后,枪伤未愈,在家里看看书,浇浇花,反倒得了闲,他总爱跟着她,几乎时时刻刻地黏在她身边。她尽力想忽略他的存在,他却总是要找些话来跟她说,她被烦得不行,只得勉强敷衍几句。
室内的光线晕黄晕黄的,她在那边画设计图纸,他就坐在她身边捧着一本俄罗斯文的书慢慢地翻看。她微微一侧头就可以看见他的侧脸,粗浓的眉,英挺的鼻,薄薄的唇,生得倒是难得的清俊。
她看得仔细,他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骤然将厚厚的书移开,微微转过头,一双黑眸直直地望入她的眼。她立刻将视线移开,内心泛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的心情却变得异样的好,像是插上了翅膀飞上了天。
他几乎是挨着她坐,她尽量地往另一边靠,渐渐地,半边身子都僵硬了。
“你再坐过去就要跌下去了。”他慢悠悠地道。
她低头,果然看见自己挤得半边身子都出去了,不由得皱了眉。
他笑了笑,伸手揽住她的腰身,使劲儿一拉将她拉回长椅上,他离他那么近,近得彼此的呼吸都听得见。
他一点点地靠近,靠近…
就在他几乎吻到她的唇时,她猛地低下头,重新拿起画笔,“你难道不能去那边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