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普天同庆。
我原本静静地呆在房里,照顾着夏雨馨,她这些日子以来一直病着。
她对此很是歉疚,“我这病来的真不是时候,害得姐姐也没法子去瞧瞧热闹。”然后是一连串的咳嗽。
我拍着她的胸口道,“妹妹说哪里的话,我原本就不喜热闹,这样更好。”
没曾想,却来了个小宫女,道是那边缺一位能侍弄花草的宫女。我原本疑心,现在还能有什么事是在花草上用的上人的?
却没曾想,她却一径将我引到了大殿。
我垂着头,盈盈地拜倒下去,口内称道,“奴婢参见陛下。”
坐在龙椅上的楚皇微微咳了咳,然后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起,“抬起头来。”
我抬起了头,眼前的楚皇,身穿明黄的龙袍,眼角长着微微的细纹,脸颊都松弛了下来,只是那双眼睛却还透着洞悉世情的犀利。
他的眼睛微微亮了亮,“果然是倾城之色…”
我心内已猜到了七八分,便将目光略略移向风离,却见他双眸中沉淀着一片阴霾,手中握着的白玉杯盏啪得一声,竟给捏碎了!
他的手被碎玻璃片划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直流。
难道我猜错了?
“老三,你既然喜欢她,便将她收了做个侧妃罢。”
我一听此言,惊愕不已,竟然是月华么?
月华站起身,走到我身畔握紧了我的手,“多谢父皇成全。”
这件事似乎尘埃落定了,因为按我现在的身份,我几乎没有任何权利说话。
我不知晓月华是怎么想的,于是便选择了沉默。
***
回到屋里的时候,夏雨馨已得了消息,一见着我就连声恭喜,“我就知道姐姐这般容貌,一定能飞上枝头的。”
我默然无语,只望着窗外那圆月,心内五味杂陈。
月色下,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地行来,我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有往外瞧,那身影却越发近了。
是风离。
果然,没过多久,住在前殿的小宫女兰香就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气喘吁吁地道,“雍…雍王殿下来了!”
我从容地站起身,走了出去。
谁知我刚刚踏入前殿,手腕就被人紧紧地攥住了,然后整个人就被一股大力往外扯。
我跌跌撞撞地跟着他走了出去,手腕处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但是我一声也没有出,只咬着唇忍着。
最终,他将我放开了。
月色下,我看见他的眸色里满含着滔天的愤怒,好似跟我有大仇一般,“你为什么不拒绝?为什么?”
我反而笑了出来,嘴角微微地勾起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拒…唔…”
我的话还没说完,唇便被他狠狠地咬住了。
他狠狠地啃咬着我的唇,好似要将我拆解入腹。
我挣扎着,奈何双手都被他死死的钳住,怎么都动弹不得了。我暗暗地催动灵力,可是他的灵力哪里是我能比的上的,所以,我依旧不能动弹分毫。
我在心底苦笑,从小到大,我都比不上他,永远都赶不上他的脚步。
是我傻,以为这几千年以来,他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我。
一滴泪水顺着我的脸颊流下,缓缓地,流到嘴角,有一点咸涩的味道。
他看到我的眼泪,似乎是怔了怔,随即便放开了我。
他眼里的愤怒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无尽的哀伤和疲倦,他看着我缓缓地问道,“你就这般厌我?”
我哪里有厌你的资格?
所以,我没有回答。
他转身,“我不会再逼你。”
***
夕颜殿最近却热闹起来了,张灯结彩的,虽然只是娶一位侧妃,但是照月华的说法,他不想太委屈了我。
但是,我从来都不认为有一天我会嫁给月华。
今天,月华来看我。
夏雨馨撵着兰香一起走了,还贴心地悄悄地为我们关上了门。
月华望着我的眼睛,“嫁给我,好么?”
我愣了愣。
虽然,我与月华自小便熟识,但我却从未将我与他之间往男女之情的关系上想过,这对我来说实实在在是一个巨大的震撼。
我的脑子乱成一团。
后来,他说了什么,我都没有听到,只记得最后他道,“虽然你爱的是他,但是最适合你的是我。”
他的那句话,反反复复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
成亲的那天,我一直希冀着他能来。
我像个木偶一样被一大群人伺候着,穿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厚重的衣裳,戴上了沉重的头冠。
我被塞进了轿子里。
一路上,我都希望他能忽然出现,拦住轿子,执着我的手,让我不要嫁给他。
可是,一直一直,他都没有出现。
喜娘塞给我大红的绫缎,在我的耳边说着一大串的吉祥话。
我的脑子越发得昏沉,一句话都听不进去,耳边只是轰鸣一般地响着鞭炮的炸响。
一步一步,我向前迈着步。
在过门槛的时候,我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好在旁边有喜娘扶着。
接着,有人塞给了我大红的绫缎。
我抬头,看见了身穿大红色喜服的月华。
他在看着我,淡淡地微笑。
他接过了那一头的绫缎。
然后,我又听到了爆竹的炸响,让我更加得昏眩。
有人高喊,“吉时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在第三礼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出现。
一滴眼泪,从我的眼角滑落,滴落在我脚下的大红色鞋面上,浸湿了一小块。
我忽然清醒了过来。
一切该结束了…
天下何处无好草
第三十二章
天下何处无好草
屋内昏黄的灯光跳跃着,柒雪手中的那本札记轻轻地滑落下去,摔落在地上。
水忧的故事没有写完,但是柒雪却明白了一件事,无论是月华还是风离,他们唯一爱的人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水忧。尽管她已经灰飞烟灭。
我无声地苦笑了一声,原来自己终究只是一个替代品,只因了这张酷似水忧的面皮。
可是,事到如今,她却发现,她与水忧是如此惊人的相似。她与她一样,爱着风离…
尽管,她一直不敢爱他,甚至连产生这样的念头都觉得可耻,觉得有污于他。
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对自己有一点点的爱?
但是,爱了就是爱了,她也没有办法。
笃笃…
门外响起了几声敲门声,柒雪打开门,见是彩云,便侧身让她进来了。
彩云一脸神秘地关上门,叉着腰准备严刑逼供,“小七,你方才去哪儿啦?我可是瞧见你跟尊上…”
柒雪苦苦一笑,呆愣地坐在床沿上,半晌才道,“彩云,我要回九华山了。”
彩云一愣。
她以为柒雪在开玩笑,但是看她竟然在收拾东西了,这才知道她是认真的,“你真要回九华山?哎,至少要跟你大师兄道个别罢?”
柒雪摇了摇头,“不用了,这个别道不道有什么分别?”
他恐怕是不会在乎的。
在灵界与仙界的交接口处,柒雪回望了一下烟云滚滚的灵界,长长地舒了口气,就当这是一场梦罢,忘了就好了。
“喂!你个死没良心的丫头!”身后传来一声疾呼。
未梦拦住了柒雪,一脸的怒容,“死丫头,你就准备这么走了啊?”
“要不然该如何?”
未梦气得原本就不白的脸越发得黑了,“罔我们少尊为了你折损了整整一千年的修为,真没想到啊,你的良心都被狗给吃了!”
“什么一千年的修为?”柒雪望了望身旁的彩云,一脸的疑惑。
“当时你被少尊救回来的时候,连气都快断了,少尊的脸色也是铁青,为了救你,可是使了灵界最高级的灵法“拈花玉露”,要不是为了你,我们少尊用的着牺牲这么大么?”
拈花玉露?
这种灵法,柒雪倒是听过,只是,它救的是真气尽散,神魂离体的仙人,自己只是跌下悬崖去而已,不至于要动用这般的灵法罢?虽然自己道行浅薄,但也不是豆腐做的身子,这跌一跌,还能跌个神魂俱灭?
这事儿也太新鲜了!
“不成!我不准你走!”未梦耍上赖了,死死地拉住柒雪。
柒雪冲彩云递了个眼神,彩云会意,变了根粗粗的棒子出来,往未梦的后脑勺上招呼。
未梦轻轻哼了一声便倒了下去。
柒雪弯下身来瞧了瞧,有些担心,“彩云,这只鹤原本就不怎么聪明,你这一打会不会就此变成个傻子?”
彩云摸着下巴,沉吟半晌,“有可能…”
***
最近从九重天当值回九华山来的陵光神君对九华山发生的巨变很是讶异。
难道几百年竟然可以发生这般惊天地泣鬼神的变化?
首先,他一踏进后院,竟然很奇怪地没有听到他七师妹的冲上九霄的大笑声。
然后,随着他一步步地走进去,他竟然惊悚地听到了从她的七师妹的房内传出了瑶琴声!
接着,他战战兢兢地推开门,发现…
弹琴的竟然就是她的七师妹!
这个发现,对他来说无异于五雷轰顶!
然后,他瞧见,柒雪慢慢地停住了手,冲着他嫣然一笑,“二师兄,你回来了?”
天!有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么?
陵光抓住了柒雪的手关切地问道,“小七,你没事儿罢?”
“没事儿啊…”
陵光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道,“那你刚刚可是在弹琴?”
“是啊…’
陵光又一次将柒雪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只见她身穿一件粉色长裙,长长地拖曳在地上,一向随意扎在脑后的头发也好好地拾掇了一番,甚至头上还插了一只白色的玉钗。
陵光深深地冲着柒雪拜了拜道,“方才冒犯了仙子尊驾,真真是抱歉,我这就退出去。”
柒雪拉住了陵光的衣袖道,“二师兄你做什么呢?”
陵光又一次狐疑地将柒雪打量了一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真是小七那个疯丫头?”
柒雪没好气地道了声,“是啊…”
陵光得了答复,声音立刻拔高了几分,“那你怎么穿成这个鬼样子?”
柒雪低头将自己打量了一番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是六师姐帮我打扮的,说是女孩子不好再老穿那灰不溜秋的道袍了。”
“哦…”陵光轻轻舒了口气,好似才从那场惊吓中缓过来,“碧芷就算打扮你就打扮你,也不能拿你出来吓人么!”
“怎么?不好看?”陵光的话音刚落,脆生生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陵光习惯性地一缩,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哎呦,原来是六师妹啊!既然是六师妹打扮的,那自然是好看!”
碧芷听了他这话,很是受用地笑了笑,“那是!”
柒雪很是鄙夷地瞧着他的二师兄。
哎,这个陵光平时看着挺道貌岸然的神仙样,一见着六师姐就蔫了。
陵光回瞪了一眼柒雪。
碧芷对陵光道,“我瞧着我们小七打扮起来不比当年名动六界的若水公主差。”
陵光仙龄也才两千岁,当年,他也是见过若水公主的,只是那时他还小,又只是远远地那么一望,她的眉眼是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一身素色的纱裙随着风微微地扬起,有一种噬人心骨的美。
“她?”陵光摸了摸下巴。
碧芷接着道,“当年,我才五百岁,但是父君倒是带着我去九重天好几次,她还曾经抱着我对着我笑过呢,我记得,她那眉眼倒是很有几分像我们小七的。”
碧芷正说得高兴,冷不防却见着柒雪的脸色变得异样的苍白起来。
“小七,你怎么了?”
柒雪微微扯了扯嘴角,“没什么。”
这九华山最近倒是相当得热闹,除了妙人和风离不在之外,一众师兄弟子竟都来齐了。长渠神君不仅自己回来了,还带着他的娘子,挺着大肚子的扶摇仙子。
这下子可是炸开了锅,九华山顿时比菜市场还热闹。甚至,连看门的老龟都兴冲冲地慢慢地挪着身子爬过去看热闹去了。
而柒雪却反常的安静了下来。
她住的院子前面有一颗金色的银杏树,金色的叶子从早到晚地掉,也不见哪天给掉光了。外间的喧嚣和热闹似乎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回九华山之后,柒雪第一件事就是找她的师父太乙真人问个清楚,她与水忧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静静地看着一片片银杏叶飘落而下,脑海中一遍遍地回响太乙真人的话。
“你的真身乃是冰柒雪莲。只是这雪莲几十万年才有这么一株,乃是为了承载一个仙魂而生的。它难生,却易死。所以,你的体格同旁人都不一样,没有仙元,所以,经受不住风雨。”
“师父,你说,并柒雪莲是为了承载仙魂而生的,那么它承载的是谁的仙魂?”
太乙真人这时没有答话。
“是不是九重天上的若水公主?”
她看见她的师父沉重地缓缓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我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了…
话说回来,我究竟是谁?
水忧,还是柒雪?
或者谁都不是?
“小七。”
柒雪回头,微微一笑唤道,“六师姐。”
“你最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老看你发呆出神?”碧芷问道。
柒雪道,“没事,只是忽然有些感伤。”
“小七真是长大了呢,只是我还是喜欢以前的小七,没心没肺没脑子,这样过的日子也自在逍遥。倘若有人伤了你的心,将他忘掉就是了。天下何处无好草!”碧芷豪爽地道。
其实,别看碧芷一副高贵典雅的样子,其实骨子里比谁都疯!总而言之,只要是从九华山出来的人,没有一个不是能将天捅破的人。
柒雪执了碧芷的手,郑重地应和了一句,“没错!天下何处无好草!就看你会找不会找!”
在旁边听了半天墙根的执明神君掌不住笑了,拍着手走出来道,“喂,老六,我们家小七若是都听了你的,只怕都跟你似的嫁不出去了!”
执明这话说到了碧芷的痛处,碧芷又气又急,脸却羞红了,只赶上去追打他。
执明笑得越发厉害了,左躲右闪地。
柒雪看着这场景亦掌不住笑了,这回是真的笑了。是啊,有什么大不了的,天下何处无好草么…
这边正闹得厉害,碧芷脱了自己的一只绣花鞋狠力往执明身上扔去,执明一闪身躲过去了。
那双鞋便直直地往门外飞去了。
啪得一声巨响。
三个人齐齐地往门外看去,顿时傻了眼。
执明呆愣愣地唤了一声,“大师兄?”
醉酒之后
第三十三章
醉酒之后
此时执明的帽子被碧芷抓在手上,碧芷的发髻也乱掉了,一只脚踩在地上,毫无什么神仙的风姿可言。
碧芷赶紧地穿上了鞋,呐呐地问道,“大师兄怎的忽然回来了?”
风离那熟悉的笑又一次轻轻地漾了开来,如叶间的缝隙里透露出来的一丝阳光,让人的心为之一动。
“我是追着我的娘子来的。”他轻轻地道。
娘子!
这两个字仿若千钧的重弹啪的一下子炸响,碧芷和执明两个人明显还处在晕眩中,接着,一个更大的惊吓出现了。
风离温柔地执起了柒雪的手,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东西,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这么跑回来了。”
介…介…是怎么回事?
“大…大…师兄…你没认错人罢?”执明小心翼翼地问道。
风离又是一笑,“怎么会认错呢,这分明是我的小七啊。”
这件事很快像长了脚一样跑遍了整个九华山,于是就连在树枝儿上的麻雀都在议论着。
“哎,你听说没有,灵界的风离少尊竟然娶了那只呆头呆脑的笨莲花?”
“听说了,你说,少尊他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否则也不会看上她呀?”
啪!
一颗小石子儿从天外飞来,树梢上两只聒噪的麻雀拍着翅膀飞走了。
柒雪气哼哼地,嘟哝着,“你说,我嫁给你,你有那么委屈么?”
风离眼里都含着笑意,“一点儿也不委屈,是你委屈了。”
她这才像是得了胜似的道,“还好我没真的嫁给你,否则我就委屈死了。六师姐说了,天下何处无好草,我不用在一颗树上吊死。”
风离的脸色阴了下来,“你说什么?”
她迫于某人积威,改了口道,“但是,你这颗草最好!”
风离这才满意了,笑眯眯地拧了拧柒雪的脸,“唔,乖。”
这样和睦美好的一幕,碧芷、执明、陵光、长渠、扶摇这四人自然是看得喜滋滋地,然后便作鸟兽散了,话说这电灯泡也不好当啊…
可是他们一走,两人的笑容便收敛了,好似方才那笑意从来没有出现过。
“大师兄你的演技还真好。”
“你的也不赖么…”风离望着柒雪,眼里划过一丝讥诮。
柒雪苦笑一声,“以前我还真不知道,骗骗自己能让其他人开心。”
风离并未答言,只是眼中的沉郁愈发得浓重。
***
谁都不知道,当她在婚礼前消失时,我的那种绝望。
而这种绝望,以前她已经给过他一次,没想到她竟然又让他品尝了一次。我恨不得要杀所有的人来陪葬。
可是,当我在悬崖底下找到她时,我却感到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在崩塌,失却了分寸,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心痛。
她没有仙元,要救她只有用拈花玉露。我没有任何犹豫,一千年的修为连她的头发丝都比不上。
我没日没夜地守在她的身畔,只希望,她醒来后的第一眼能够看见我。
可是…
在梦中,她轻轻地唤着什么,我倾耳去听,那两个字如闷雷一般地炸响在我的耳畔。
“月…华。”
我跌跌撞撞地出了她的屋子,往事蓦然回到心间。
没错,从始至终,她都是爱着他的,我怎么忘了呢?
我怎么忘了呢?
忧儿,纵使你我一起长大,柒雪,纵使你我在一起朝夕相处了三百年,也依旧是抵不上月华与你之间的片刻时光,是我太傻,以为你重生后,一切重新来过,那么我也许会有那么一丝丝的机会…
可是,我还是错了。
或许,你醒来想见到的并不是我。
你可知道,当我知道你又一次地不告而别的时候,我心中的痛。我知道你回了九华山,我太了解你,你除了九华山已经无处可去了。
我想起来,这一次与上一次的不同。
上一世,你只是水忧,假若你不爱我,你与我之间没有任何的牵连,而这一世你是我的七师妹…
这样的关系是你无法改变的。
我忽然感到很幸运。
至少,我可以以这样的理由去找你。
在九华山,我看到你那样开怀的笑,那是你从来不曾在我面前展露过的笑。在我的面前,你从来都是恭谨的,疏离的,小心翼翼的。
有时候,我甚至嫉妒起未梦。
因为他可以那样自由地跟你嬉笑打闹。
我是不是很可笑?
***
这天晚上,大家开怀畅饮,虽然没有了柒雪酿的桃子酒,但是碧芷却差人从北池送来了十坛子老花雕,口味虽然没有桃子酒那般香甜可口,但也还凑合得过去。
风离、陵光、执明、长渠、扶摇、柒雪这六个人一杯杯地喝着酒,好不尽兴。只有柒雪在旁边有的看没的喝。
哎,谁让自己一喝酒醉呢?
执明的酒量其实也很浅,喝了不到三杯,整个脸便红得像煮熟了的虾子,颤颤巍巍地举着酒杯道,“大师兄,我…我敬你…”
风离虽然喝了不下三十杯依旧是面不改色,“好。”
说罢,便将一杯酒灌入腹中。
执明正要喝时,碧芷竟然一拍桌子,身手矫捷地跳到了桌子上,手舞足蹈起来。她醉眼迷离,脸颊发红,发钗微微地松了松,越发显得迷人得很。
真不知道,北池的仙人们见着他们高贵典雅的碧芷神女这幅样子该是多么的瞠目结舌啊…
而执明被碧芷这一吓,手颤了颤,一杯酒全倒在了自己的衣襟子,胸前便湿了一大片。
扶摇笑得花枝乱颤,一不小心笑岔了气,扶着圆滚滚的大肚子直嚷疼,骇得长渠的酒意去了大半,神色紧张地摸着扶摇的大肚子道,“孩子没事儿罢?”
扶摇骤然变了脸色,狠狠地踹了长渠一脚,“你就关心老娘肚子里的孩子是罢?”
长渠捂着肚子异常地委屈,“没…”
“还敢说没有!”扶摇横眉怒目。
长渠立刻噤声,不敢再言语了。
这一幕又一次让众人哈哈大笑了起来,席间不好热闹。这大笑的人里自然是除了风离的,他依然在一杯接着一杯地往肚里灌着酒。
这席间唯一还清醒着的就是陵光了。
他坐在风离的身旁,在他耳边轻声道,“大师兄,你这次回来果真是因了柒雪那丫头?”
陵光乃九重天上的上生星君,素来就很是稳重,即使到了这样的日子也没有多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