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衣依旧是火红的颜色,柒雪的脑海里不自禁地想起了上次那件如流云一般的嫁衣。
再次穿上这鲜红的嫁衣时,柒雪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无论是什么嫁衣,都很沉重…
压得脖子都快断了。
柒雪望着镜中的自己,一身火红的曳地长裙,头上戴的金冠熠熠生光。
真的要嫁给大师兄么…
***
灵界,流景宫。
柒雪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触及到一双哭得如核桃一般的双眼。
“彩云?”
彩云的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颜色,“小七,你醒了!”
“你也下凡了么?”
彩云重重地敲了一下她的脑壳儿,“什么下凡!你看看,这里是流景宫啦!”
流景宫?什么时候回来了?柒雪一头的雾水。
“你个死没良心的丫头,上回你就那样一走了之了,也不跟人家告个别。我这回来灵界瞧瞧你,却没曾想,你竟然伤成这样了…真是担心死我了!”
经彩云这么一说,柒雪才注意到自己的胳膊和腿儿都使不上劲儿,像断了一般。
到底…
发生了什么事?
一声声清晰的脚步声传来,柒雪支起身子,果然就见风离走了进来。
“你醒了?”
他的眼神…不知为何,让柒雪感到很是冷漠…
“大师兄…”
彩云瞧见风离进来,狠狠瞪了一眼柒雪,便退出去了。
“那天发生什么事了?”柒雪问道,“我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被迷药迷倒之后,被禁卫军统领萧云扔下悬崖了。”风离说得极其平淡,好似在说今天好像要下雨一般。
“哦…”柒雪低低地应了一句。
她只记得自己换了男装想逃婚来着,走到一半的时候有个老婆婆递了碗水给她。
柒雪想到这里很是惊悚,这个萧云也太卑鄙了,为了除去她这般地不折手段!
“你好好休息罢…”风离道,转身离开。
柒雪终是低低地道了一句,“我不是故意逃婚的。”
风离的声音冷硬地传来,好似在克制一种埋藏的情绪,“那个不重要了。”
不重要?
的确是不重要…
这本来就不过是一场闹剧。
门外,风离的手微微地攥紧了,青筋毕露。小七,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伤我伤得多么重。
而每一次,我都心甘情愿地承受。
彩云素来是个嘴巴停不住的人,因了她,柒雪倒是将丹霞山这些日子里来,芝麻大点的小事知晓得一清二楚。
柒雪这些日子以来,一直窝在床上养伤,哪里都去不了。彩云又是个及其厉害的主儿,一直不肯让她私自下床。她这些天烦得就差睁着眼睛数绵羊了。
这一日,她终于得着了彩云不在身边的时候,四下里瞧了瞧,试探着下地来。
嘿嘿…终于能出去走走了。
但是,当柒雪一推开门,便怔在了原地。
外间,竟然…
在下雪。
柒雪永远都忘不了,她当年恶作剧时,风离面对雪所表现出来的惊恐和害怕。
这流景宫,怎么会下雪?
她慢慢地地走在雪地里,脚步一深一浅。
真没想到,这流景宫在雪色里竟然会这般美,简直是一片冰雪的世界。
一丝丝幽香钻入柒雪的鼻尖,她抬手一看,竟是一大片梅林!
一瓣瓣雪如花一般从天空洒下,点缀在朵朵红梅之上。梅花的幽香配着这般寒冷的天气更显出一份冷冽轻灵,一片白雪之中又透出一点点红,就像掩面的少女。
然而,前方的一个背影,却让柒雪顿时屏住了呼吸,惊愣在当场。
是大师兄!
他,就这么立在这一大片梅林中,一动也不动,一袭墨色的衣袍被风吹得鼓鼓的。
她正准备偷偷地离开,然而,心中一急一慌,再加上腿伤还未完全好,在转身的时候没能使上力,便摔倒在了雪地里。
她心中愈发得急,挣扎着想站起身,奈何她怎么挣扎都站不起来。
一只手伸向了她。
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一齐袭上心头,柒雪的顿时热泪满眶,止也止不住。
在她养伤的这一个月里,她竟然再没有见过他。他忽然会对她这般冷淡,她的心好疼,像是搁在了油锅里慢慢地煎。
他将她扶起来,轻轻地环住她的腰身,柔声道,“这般冷的天气,你穿得这般单薄就出来闲逛,是要气死我么?”
柒雪不管不顾地撒起娇来,狠命地捶打着风离的肩,“这几十日,你做什么不理我?作什么不理我?”
风离只得慢慢地安抚道,“这些日子,灵界出现了些大事。”
柒雪止了哭泣,偏头问道,“真的?”
“真的!”风离拿袖子擦了擦柒雪的眼泪。
柒雪撇开了头道,“我自己来。”她一边说,一边拿自己的袖子擦了擦眼泪。
风离笑了笑,便放下了手,解开了自己的墨色长袍披在了柒雪的身上,又握住了柒雪的手道,“你不是喜欢雪么?我带你逛逛流景宫的雪景去。”
这厢彩云一晃身的功夫发现柒雪不见了,便猜着她偷偷溜出来了,又怕她受了凉,便拿了件白色的毛毡子出来寻她。
走至梅园路口的时候,却见落樱仙子正立在雪地里怔怔地出神,她便走过去重重地拍了拍落樱的左肩,笑嘻嘻地道,“喂,落樱,这么冷的天,你在这儿楞在这儿作什么呢?”
落樱的视线落在了彩云手上的白色毛毡子上,便问道,“你这是给柒雪仙子送去的?”
彩云应了声是,也注意道落樱的手上拿了一件黑色的毛毡子,便问道,“你这是给尊上送去的?”
落樱淡淡一笑,望着雪地里一深一浅两行脚印道,“我看我们还是别去了。”
***
柒雪的手握在风离的手中,有一股子暖意袭上全身,更有一种淡淡的甜蜜袭上心头。
“大师兄,你不是一直害怕见到雪么?”
风离嘴角的淡笑微微地凝固住,但终究他还是微微一笑,“曾经害怕,但是,现在已经不怕了。”
两人走着走着便走到一处荒凉的宫殿,那里的门紧紧地锁着,上面写着三个字,“若水阁”。
“这里是哪里?”
风离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恼恨,“一位故人住的地方。”
“故人?”柒雪就算是再傻,也明白,这位故人十有□就是当年的若水公主了。
轻轻地挣脱他的手,指着那扇门道,“我想要进去瞧瞧。”
风离眼中开始沉淀着深沉的阴霾,宛若暴风雨的前奏,“这里任何人也不能进。”
“假若我非要进去呢?”柒雪近乎固执地要求。
他语气里增添了几分不耐,更为生硬地答道,“不要任性!”
柒雪心头埋藏的那份委屈又似有决堤之势,只是这回她死死地咬住下唇,不让眼泪有一丝流下来的机会。
最后,风离叹了口气,无奈地道,“就这一回,以后不许再去。”
柒雪立刻收了那满腹的委屈和伤心,大大的眼睛笑得眯了起来,“我保证就这一次。”
其实,若水阁里面也没什么好看的,所有的东西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一进去灰尘漫天的。正当柒雪要离开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桌角的一个青花瓷瓶,碰得一声摔个粉碎。这时,柒雪在地上发现了一个小本子,想来是原先搁在瓶子里的。
她拾起那本小本子,只见那小本子的封面上写着,“人界小记”。
她翻开看了看,里面字迹灵秀,看得出来写字的是位女子。
等她出来的时候,风离还等在门口,他依旧是握了她的手道,眼中微微地沉淀着笑意,“这里边也没什么好瞧的罢?”
柒雪的怀里正揣着那本札记,此刻心正虚着,便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呵呵一笑道,“唔,里面的确是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快回去罢。”

水忧的人间小记(1)

第三十章
水忧的人间小记(1)
屋内生着暖暖的火炉,柒雪半躺在床上,看着那本札记。
***
江南的烟雨空朦一片,仿佛一幅水墨画卷慢慢展开,里面黑瓦白墙,桃红柳绿。连日来,细雨如丝,整个乌镇仿若笼罩在薄雾中,青苔碧瓦在雨中亦显得分外清亮。
我在乌镇也呆了五六年了,昨天听顾大娘的口气已经很是疑惑我这五六年为什么没老。我想着,再过段时间也要换个地方了。
飞花轩的生意一向不怎么好,今天没有主顾要送花去,大概也没有人上门来买花,不如就去水月庵一趟罢,只是没想到,却遇上了他。
许愿树的枝条上散散落落地挂着些许红绸,迎风而舞。我在树下站得久了,心内就生出了些苍凉的哀戚,凡人尚且能求助于神灵,而自己却连个可以祈愿的地方都没有。
“忧儿!”
我回头,正对上他含着压抑的怒气的黑眸。
呵…
这么久没见,他依旧是一身墨色的衣袍,卓然清逸,俊美非常。
“我若是没找到你,你还准备躲我多久?”他的拳头紧紧地握起。他纤长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这样握起来,简直像是要把什么碾碎一般。
我看着他,反而轻轻地笑了出来,“我早知道,凭你的本事迟早是要找到我的。”
“你倒好,在这里过着清静的日子,你可有半分想过我?”
我并不答他的话,回转身,将手中的福袋绑在枝条上,慢慢地系着。
手腕蓦然被人掐住,生疼。
他眼眸中透露的怒火简直像是要把人烧伤,“水忧!你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
我轻轻一笑,“我一介卑微女子,哪里敢承得住灵界少尊的喜欢?”
他攥着我的手越发得紧了,简直像是要把我的骨头碾碎,“好!好!好!”
说完这三个好,他便松开了我的手,一个旋身消失在我的面前。
我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青紫的瘀痕,随即又一次轻笑了出来,只是这一回,我的眼泪亦流了下来,落在了我的腕间。
我的确是仗着他喜欢我,所以我才敢这么肆意妄为地逃婚…
三千年来,我一直以为他会是和我一直携手相伴的那个人,甚至所有的人都以为是。
可是,这只不过是我的的错觉。
他的确是喜欢我,只不过是更喜欢我的身份,喜欢我仙界公主的身份。
假若,这个事实是从其他任何人那里听得,我都不会有一丝相信,可惜,这话是他亲口说的。
“能娶到她自然能巩固我灵界的少尊的身份。”
风离,我有时候真的会怀疑,你我之间的那共度的三千年岁月,只是我一个人的幻梦。
***
这次的主顾是崔家,听闻崔家夫人本来是外乡人,凭着一手出色的苏绣手艺渐渐地在这宁江城立住了脚跟,甚至绣品还上呈皇宫,因此,崔家在宁江城也成了风头正盛的大户人家。
只是没想到遇见了位故人。
“青州,梅若雪。水姑娘不记得了么?”那一身绫罗的严妆妇人急切地道。
我这才想起来二十五年前的一件事。
当时在青州的河畔,我冷冷地看着一大群人对着一位女子指指点点。
“呸!真是不要脸!叔嫂偷乱伦,真是败坏了祖宗家法!”
“这个梅若雪平日里见着还挺温良贤淑的,没曾想骨头里竟是这般不堪,浸猪笼也是活该!”
这种事我实在是见得太多,便也习以为常了,再说,这也实在不是我能插手的事,命运轮回,一切皆是注定,我又何必去逆天篡命?
只是那女子的眼神几乎在一瞬间打动了我。
那双眼睛里既没有仇恨也没有临死的惊慌害怕,反而是空洞洞的,像一潭死水。
那是对生活的绝望。
这多么像我现在的心情,只是,她的绝望只是这一世,而我,却是无穷无尽。
我救了她,并且送给她五百两银子。
她是为了冲喜才嫁到夫家,因为她的父母收了人家五十两银子。
只有五十两,他们就把自己的女儿给卖了。
她的夫君死后,她的公公为了留住她,就给她立了座贞节牌坊。
“贞节牌坊?他这是想禁锢我一辈子!”说到这里,梅若雪的语气忽的变得尖利起来,像一把尖刀一般。
当时,我心里就在想,这真是一个人世间少有的奇女子。
她走的时候要给我磕头,我拦着她,她却道,“这是我欠你的,水姑娘还是莫要拦我,否则我这辈子都无法心安。”
后来,我放了一把火,将青州城外所有的贞洁牌坊给烧了。
看见现在的她,我很是欣慰。
“哎呀呀,姑娘整整二十五年了,姑娘竟是一点都没变,仍是十八岁的样子,当初我就在想如姑娘这样的品貌定不是凡人!”
我淡淡地笑了笑,忽然意识到这二十五年对自己来说不过是一瞬而已,对他们来说,却是半辈子了。
***
今日又是朔日,这无月之夜,我又一次躲在角落承受着刻骨铭心的噬心之痛。
也是我自己多事,老是做些有违六界轮回,逆天篡命的事。我总以为自己够狠心,但每每都动了恻隐之心。
顾大娘听到了声响,拍着门,焦急地问道,“水姑娘,可是旧疾犯了?”
我没有出声。
我现在全身浸满了血,这幅鬼样子若是被她看见了,一定以为我是妖怪。
到了早上,我照常开门做生意,照了照镜子,也只是脸色显得苍白了些。
顾大娘热情地问我,“马上就是三月初八了,你可准备了什么花儿参加这次的花市?”
我愣了愣,对哦,花市又要到了。
这里是地处江南,是大楚国的花都。每年的三月初八各大侍弄花草的大家族皆会拿出奇品,到时候就会选出几个人专门进宫侍弄花草。
我一向就懒得理这些事,于是淡淡地笑道,“顾大娘,我不会参加这次的花市。”
顾大娘的脸上便讪讪的,“姑娘侍弄花草的手艺这么好,不去太可惜了。”
但是,有些事还是脱离我的掌控,比如,顾大娘会偷偷地将我送给她的金莲花拿去参加花市。
我中了头奖,很多人恭喜我。顾大娘更是开心,话语里隐隐约约透露出,凭我这样的容貌在宫里一定能得到贵人们的亲睐。
我对这些话,没有回应,只是淡淡地笑着。到底是凡人思想,实在是无可厚非。
进宫的车驾停在了我门前,我在想,这一趟到底还是免不了了。
我坐在车里,听得旁边几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她们都是养花草的大户人家选出来的小姐,这一趟,意义很明显。
我看着她们天真的瞳孔里闪着的微光,忽然想到几千年前的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天真烂漫,对世间的一切都充满着粉红色的幻想。
进了宫之后,我们住进了华清宫。两人一间房,和我同住的是夏雨馨,十六岁,性格天真烂漫,老爱姐姐姐姐地唤我。
我来了这宫中,只想着安安稳稳地侍弄着我的花草,其他的事我真的不想管。
但有些事,怎么都逃不开。
那天,我在御花园里修剪着残牡丹花的残肢,然后一双金色的锦靴便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抬头,正对上一双满含讥诮的黑眸。
我心中一凉,没曾想,他竟然来了!
“啧啧,没想到竟然劳烦若水公主亲自修剪花草,这些牡丹花也太有福气了。”
我心内如针刺一般地痛了一下,手里紧紧地握着尖刀,好似一放手那剪刀就会掉落下去,“你怎么来了人界?”
他又是一阵轻笑,“怎么,只允许你来人界,我就不能么?”
我默然,深深地低着头。
身后有宫女唤他,“雍王殿下,陛下在永和殿召见。”
他应了一声,转身就离开了。
我愕然,原来他在人界做了手拥天下之兵的雍王!我冷冷一笑,这还真是他的风格。
我一直以为他追我到人界来不过是怨我中途逃婚折了他灵界少尊的面子,可是我还是错了,他不是怨我,是恨我。
那天晚上,我就接到了宫中专管侍弄花草的王姑姑的传唤。我被关起来了,原因很简单,我白日里在御花园冲撞了雍王。
牢房里又阴又湿,手指尖还齐齐被扎下了十根银针,疼得钻心。我在牢里面昏睡了不知道多少天,然后在某一天,牢门忽然打开了。
他走了进来。
在他看到我的这副样子时,明显怔了怔。
我在心底冷笑了几声,他怕是没见过我如此狼狈的样子罢?我现在一定很难看…
在我这样想的时候,我却忽然意识到,即使他这样对我,我依然很怕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会不美。
我还是爱着他。
即使他一点点都不爱我。
他忽然生气起来,大声责问,“是谁将她弄成这个样子的?”
他的气势很吓人,王姑姑吓得面色发白,哆哆嗦嗦地跪倒在地上,“是奴婢。”
“来人,将她给我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我在心底冷笑,做奴才的难道不是按着你的指示么?倘若我现在好模好样的出现在你的面前,你又要责罚他们没有好好整治我一番,让我吃点苦头了。
他将我轻轻地抱在怀里。当他的视线落在我已经红肿溃烂的十指上时,我看到,他的黑眸里闪过了一丝心痛。
在那一刻,我的心里竟然闪过了一丝喜悦,毕竟他有那么一点点地在乎我。
我真的很卑微,不是么?

水忧的人间小记(2)

第三十一章
水忧的人间小记(2)
我被接到了雍王府。
屋里暖融融的,我不知道我自己昏睡了多久。
我醒来的时候,十指里的银针已经被拔了出来,并且被厚厚地包扎了起来。
这时,有个扎着辫子的小丫头走了进来,看见我醒了,惊喜地往外面去报信,“姑娘醒了!”
很快,有人给我送上了一碗热乎乎的莲子羹,唔,这的确是我最喜欢吃的东西。
我也不客气,将它全都吃完了。
到午时的时候,他回来了,我听得出来,他的脚步很急。
他闯进屋里,抓着我的肩膀焦急地问道,“可感觉好些了?”
我深深地望入他的眸子里,判断他现在这份焦急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听到我自己冷漠的声音,“好多了,多谢雍王殿下关心,奴婢是宫里的人,承蒙雍王殿下照顾,我这就要回去了。”
他抓着我肩膀的手即刻收紧了,像是要把我的骨头捏碎。
“水忧,你一定要跟我作对么?”我读到了他眼里埋藏着的愤怒。
我又一次地低下了头,“奴婢怎敢与雍王殿下作对。”
我在心里得意地笑了,我最了解他,知道怎么才能让他难受。
果然,他狠狠地将旁边的杯子掼在地上,那杯子被摔得四分五裂,其中有一块碎渣子划过了我的脸,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我却淡淡地笑了,“请雍王殿下送奴婢回宫。”
我最后还是回了宫。
夏雨馨看到我平安回来了,围着我问东问西,“还好姐姐没事,这些天可担心死我了。”
我知道,她是真心的关心我。
在这尔虞我诈的皇宫里,这样的关心真是很难得。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有再见到过他。
接下来,皇帝要过五十大寿,整个宫里都忙乱起来了。因为上次的事,宫里所有的人都以为我是雍王的人,所以人人都对我敬畏几分,把最轻松的活儿留给我做。所以,就算是在最忙的时候,我也只是在花园里修修花枝。
夏雨馨却累病了。
她在病中却依然急得跟什么似的,说有一盆君子兰还没有送去良妃娘娘的夕颜殿。于是,我便替她去了一趟。
我在宫人的引导下搁下了那盆君子兰,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猛地听见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唤我,“忧…儿?”
我回头,只见一位身穿月白色长袍的年轻的男子睁大了眼睛瞧着我,眸色里疑惑。
我亦很是欣喜,便迎上去,什么宫里的礼数也顾不得了,轻轻地抱住了他,“月华!”
好半晌,他才轻轻地回抱住我,眸中的震惊还未退散,“你怎的会在宫中?”
我笑着道,“跟其他人一样被选了进来当侍女呗,倒是你怎么也来了人界,难道是…”
“权当是散散心罢。”月华淡淡地笑开了。
我自然知晓月华为何会来这人界,我逃婚一举,牵连甚广,众人大概会揣测我与月华有私罢。
我心中生出歉意,“对不起,连累了你。”
月华将我额前的碎发温柔地挽至脑后,声音是一贯地温柔,“傻丫头,你怎么会连累我呢?”
这时,一个沉郁冰冷的声音响起,震得我的耳膜嗡嗡作响,“三皇侄。”
“参见六皇叔。”月华拱手作揖。
我这才知晓,月华,他竟做了这大楚国的三皇子,也就是这宫中良妃娘娘之子。
他冷笑一声,“三皇侄与一名卑贱的宫女在此私会,恐怕会有损于宫规罢?”
那卑贱二字成功地让我的心狠狠地一痛。
月华攥紧了拳头,眼里冒着怒火,“六皇叔!”
我拽住了月华的袖子,深深地行了个宫礼道,“奴婢告退。”
我想,他也真的很了解我,知道用什么词能够伤得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