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柏钧在情人节的第二天就听沈念秋说过,这个梁芳如竟然一直在跟踪监视自己,对她不禁更加反感,这么长时间没见她过来骚扰,还以为她已经知难而退,没想到她又跟到这里来了。她是演员,保持体型很重要,而且一向自持身份,不太可能会到这样的地方来吃饭,多半又是跟着谭柏钧来的,在外面等了半天没看到他出来,就忍不住上来打招呼。沈念秋有点头疼,但还是客气地笑道:“梁小姐,你也来这里吃饭?”“是啊。”梁芳如对她点了点头,又看向谭柏钧,神情温柔,笑容亲切,“我一直忙到现在,就想过来随便吃点东西,没想到会碰到你们,真是巧。”话都说到这份上,照理说谭柏钧应该礼貌地邀请她一起吃饭,可他却始终一言不发,只是淡淡地微笑,让她不知道该怎么顺理成章地坐下来。
初春时节,很多女子都脱下冬装,打扮得花枝招展,她也不例外,一袭水红色的真丝短裙轻飘柔软,衬着精致的妆容,看上去风情万种,走在路上回头率很高,往这儿一站,也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谭柏钧和沈念秋都穿着黑西装,配白衬衫,只是领带不同,但都属于蓝黑色系,没有明显的花纹,突出庄重、简洁、规则,怎么看也与她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两人都希望她能意识到这一点,寒暄两句就离开,所以都不想开口请她坐下。
梁芳如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到谭柏钧了,这时再也控制不住,眼光里流露出火热的倾慕,顿时让谭柏钧警惕起来。他反应很快,马上招手叫过不远处的服务员,轻描淡写地说:“这里加一位。”然后掏出钱来给她。
服务员立刻写单,随即送来餐具,这才去收银台。
梁芳如抓住机会,马上坐到谭柏钧身边,高兴地向他道谢。谭柏钧礼貌地说:“梁小姐别客气。”梁芳如有点欣喜若狂,滔滔不绝地说了好几句客套话,这才平静下来,恢复了身为明星的自信与骄傲。
第17章 春天来了(3)
谭柏钧和沈念秋坐的是张四人台,两人都靠里面,可以看看外面的夜景,这时梁芳如往谭柏钧身边一坐,逼得他整个人往里挪,差点靠到玻璃上。他微笑着听梁芳如尽力找话题,偶尔点点头,礼貌地回答一、两个字,态度一直冷淡疏远。梁芳如似乎没感觉到,仍然很热情,很主动,想方设法地引他说话。
沈念秋拿着刀叉切着碟子里的烤梨,看着谭柏钧忍耐着彬彬有礼的模样,不由得心中暗笑,却也同情他,都累了一天了,还得强打精神应付没有理智的追求者。把梨片送进嘴里,她起身装作到餐台拿东西,悄悄给他发了个短信,“你先回去吧,我来应酬她。”谭柏钧拿起手机看了看,不动声色地放下,然后客气地说:“梁小姐,实在不好意思,现在美国那边是早晨,我女朋友催我了,我们每天这个时候都要视频通话的。小沈,你在这里陪梁小姐,我先回去了。”他看向端着一碗黑米粥回来的沈念秋,一边起身一边吩咐。
“好。”沈念秋赶紧答应,笑着看向梁芳如,“梁小姐,那边餐台还有很多东西,你要什么,我去帮你拿。”梁芳如本想借机跟谭柏钧一起走,沈念秋这么一打岔,谭柏钧已经下楼出门,她也就没办法再追过去。看着那个英挺的男人走到路边坐上出租车离去,她的眼里忽然掠过一丝阴毒的恨意,随即变得若无其事,对沈念秋笑道:“不敢麻烦沈小姐,我自己去拿吧。”又坐了一会儿,梁芳如便表示已经吃饱了,沈念秋也不再客套,跟她一起走出酒楼。
梁芳如是开车来的,很客气地坚持要送她回家,怎么推辞也不行。沈念秋想了想,便坐上去,“多谢梁小姐,我要去朋友家。”梁芳如表示没问题,根据她的指点,很快把她送到冯佳容住的小区门前。这里属于富人区,业主大部分都非富即贵,梁芳如看着里面,笑着问:“沈总是来见男朋友吧?”“不,是好朋友。”沈念秋礼貌地向她道了谢,然后下车走进去。
梁芳如在门外停了很久,直到她转弯,这才离开。
沈念秋拿出手机打给谭柏钧,轻声说:“梁小姐一定要送我,没办法,我就让她送我到朋友家。我怕她在门外守着,去朋友那儿坐一会儿再回来。”“好。”谭柏钧的声音很温柔,“别太晚了,路上注意安全。”沈念秋答应一声,收起电话,慢慢爬到最高层。冯佳容已经回来了,开门见是她,不由得大奇,“怎么会突然跑过来?出什么事了?”“没出什么事,刚刚应酬完,从这里过,就来看看你。”沈念秋笑眯眯地赖到沙发上,关心地问她,“你最近怎么样?”“还那样,没什么特别的。”冯佳容把茶杯放到她面前,仔细端详了她一番,有些诡异地笑,“你这样子倒像是过得很滋润,说吧,是不是把那个极品男人弄到手了?”“没有。”沈念秋立刻摇头,“我现在工作很顺手,又加了薪,酒店的福利也好得很,当然过得很滋润。”一想到“酒店的福利”,她就忍不住笑。
冯佳容推了她一把,“瞧你那小人得志的样子,怎么?加了很多钱?”“还行吧,终于破了万元大关。”沈念秋抱着垫子,快活地笑,“衣食住行,除了住是我自己付钱,其他三样都由酒店管,服务性行业就有这点好处。”“是啊,我都羡慕你。”冯佳容坐下,拿起放在茶几上的绣布,一边绣着一边跟她聊天,“你的条件越来越好,要找个合适的老公更难了。你可别高不成低不就的,就这么耽误了。”“哪能呢?”沈念秋满不在乎地看着她,“比我好的男人多了去了,我就不信抓不住一个。”“那也得出手去抓,你抓过吗?”冯佳容不以为然,“整天就是工作工作,你迟早变黄脸婆,当心一辈子嫁不出去。”“你咒我是吧?”沈念秋拿起坐垫轻轻拍了她一下,忽然凑近她细看,“哎,我发现你有点眉目含春的味道了,是不是认识什么人啦?”“没有的事。”冯佳容把她推开,“别闹,我在赶活儿,最近接的单太多,做不过来。”“那就再招人,下岗工人那么多。”沈念秋不假思索地说,“你何必自己做?一双手能做多少?”“已经招了,我反正晚上没事,就也做一点。”冯佳容埋头绣了一会儿,忽然淡淡地问,“你认识雪域大酒店的老板吗?”“不认识。”沈念秋想了想,“那家酒店也是四星,不过跟我们没什么来往,我不认识他们的人。怎么?有事?”“哦,也没什么,他们酒店要换一批软装饰,跟我订了不少东西。”冯佳容抬头笑了笑,“算是大客户,所以我想问问。”“那我明天帮你问一下。”沈念秋很关心,“是怕上当吗?”“那倒不会,他们给了订金的。”冯佳容有些迟疑,吞吞吐吐地说,“他们老板约我明天吃饭。”沈念秋马上来了精神,“真的?你见过他们老板?多大?长得怎么样?婚否?”“你太八卦了。”冯佳容不屑地看她一眼,还是老老实实地交代了,“你也知道的,软装饰的购买金额并不大,但很重要,所以他们老板要亲自看图样挑选,我就带了我们的作品图册过去,这么着,就接触了几次,一直都是谈公事。那个老板好像有四十多岁吧,长得还是挺一表人才的,性格也好。听他们酒店的人说,他们夫妻感情很好,前几年他夫人得了癌症,他天天守在身边照顾,直到太太去世,一直难过得不得了,到现在也没考虑再婚的事。他儿子已经上大学了,好像不希望他一个人过下去,主动劝他考虑个人问题。”沈念秋见她说到这儿就停了,便帮她接上,“于是他就开始考虑了?这是好事啊,我觉得这男人不错,你就从了吧。大叔好,成熟隐忍易推倒。”说着,她哈哈大笑。
“得了吧你,就会说别人,轮到自己就一筹莫展。”冯佳容忍俊不禁,“没那么快,这才第一次约我吃饭。我以前也没注意到公事以外他是怎么样的,总得看看,说不定不合适呢?”“嗯,那倒是,终身大事嘛,还是得仔细一点。”沈念秋安静下来,很快就觉得疲倦了。看看表,她站起身来,“我回去了,改天再来找你玩。”“行。”冯佳容也不留她,看着她出了门,忽然叮嘱一句,“哎,那个你不用去问了,免得他知道了反而不好。”沈念秋哈哈笑道:“好,我不问,你有进展了一定要通知我。”冯佳容点头,看着她走下楼梯,这才回去继续干活。
沈念秋走出楼门,这才发现小区里的树都已经开出了大朵大朵的花,忍不住仰头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清香的空气。
春天真的来了。
第18章 盛开(1)
今天是周末,天气很好,沈念秋从睡梦中醒来,起身拉开窗帘,又懒洋洋地躺回去。
身边已经没人,墙上的钟指着十一点,谭柏钧可能出去买菜了,也可能在院子里晒太阳。外面很安静,偶尔有鸟鸣狗吠远远地响起,更让人觉得仿佛身在世外桃源。
沈念秋买下这房子的时候,冯佳容曾经过来陪她买东西,帮她布置。当时入住的人寥寥无几,一到晚上就像是在荒郊野外,离城万里,冯佳容忍不住调侃,“你跑到城乡结合部来住,瞧这夜黑风高的,是不是想当恐怖片女主角?”逗得沈念秋哈哈大笑。住了这么长时间,周围环境改善,搬进来的业主渐渐增多,慢慢就感觉住在这里很舒服。那些黄金地带的房子好是好,一出门便是红尘万丈,锦绣繁华,而人心会因此浮躁,于是欲望日增,压力巨大,日子其实很难过。她这里全是红花绿树小桥流水,工作之余偷得浮生半日闲,种种花,养养鸟,吹吹小风,晒晒太阳,生活得很幸福。
不但是她,谭柏钧也越来越喜欢她这个小窝,春暖花开的时候还帮着她把屋里的昙花搬出去,又学着给院里的花花草草松土、施肥,还跟她认真地讨论,要不要学前几个单元的某家住户,在院子一角砌个小鱼池,养一些锦鲤。沈念秋偶尔也会学着谭柏钧收拾屋子,还琢磨着要跟他学做菜,两人的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惬意得很。
闭着眼躺了一会儿,她再也睡不着,便起来洗澡,然后换上家居服。没看到屋里有人,她就走到院子里去。
仲春的阳光温暖而明媚,轻轻柔柔地洒下来,把院子里的一树白玉兰照得晶莹剔透,十分美丽。谭柏钧微微躬身,正在给花浇水。他穿着白色衬衫、铁灰色长裤,外面套着浅灰色的毛背心,感觉到有人走近,便抬起头来微微一笑,“起来啦?”“嗯。”沈念秋愉快地点头。
每逢周末,想着第二天不用一大早起来上班,两人便特别有激情,常常纠缠狂欢,纵情半夜,这才心满意足地相拥睡去。明明每次都是谭柏钧主导,却总是让沈念秋先累得动弹不得,不免愤愤不平。她慵懒地坐到荼蘼架下,看着谭柏钧挺拔匀称的身体,有些纳闷地问:“我没看到过你健身啊,你这身材是怎么保持的?”谭柏钧轻笑,“酒店里不是有健身房吗?我每天都去练一个小时。你也应该去,不然一天到晚总是坐在电脑前工作,很快就会垮掉的。”“没时间,而且我坚持不了。”沈念秋有些郁闷,“以前在上海就办过健身俱乐部的年卡,只去了两个月就放弃了,回来后办过这里的健身房年卡,也只坚持了三个月。”谭柏钧笑出声来,“要做到持之以恒,确实不太容易。”“是啊,所以我佩服你。”沈念秋歪了歪头,欣赏地看着他。
谭柏钧放下浇水的壶,转身问她,“今天想吃什么?”“随便,你做什么我都爱吃。”沈念秋笑眯眯地说着,进去拿出十字绣来,坐在太阳下面继续做。
她很狡猾地将图案折起来,只露出自己正在绣的一小部分,谭柏钧即使看到了也不知道她绣的是什么。现在已经是四月,马上就要到他的生日,沈念秋急了,这才一有空就拿出来赶。
这段时间,公司的各方面工作都开展得很顺利,他们虽然很忙,心情却很轻松愉快。
经过一个多月的调查与谈判,谭柏钧于这个星期终于签了收购龙华大饭店的合同。
经过赵定远的详细调查,这家饭店已经停工四个多月,欠了一些外债还不上,据老板彭彦军说,大概有一千多万要还,所以才急于出手,因此把价格开得很低,从了解到的情况看,并没有什么蹊跷。沈念秋想起自己那部车的来历,确实有些人一旦被逼急了就会干出贱价出售好东西的事情,虽然自己不能理解,但并不是异常现象,所以在这件事上与赵定远的想法一致,投了赞成票。谭柏钧比他们两人要谨慎得多,反复研究了龙华公司的账目和签订的所有合同,也觉得没有什么破绽,而且他们的收购合同上对于外债这一项规定得相当严密,在法律上是没有问题的,于是便决定收购,与彭彦军签了合同。
龙华大酒店只有两个股东,就是彭彦军夫妻,谭柏钧和赵定远分别收购了他们的股份。为保险起见,沈念秋做好全套到工商局办理股份变更的文件,让他们夫妻都签字按手印,又拿到他们工商、税务等所有证件的正副本,谭柏钧才支付了他们一百万预付款。
看彭彦军太急于脱手,沈念秋手起刀落,将转让款砍掉五百万,以三千万成交。转让手续办完后,如果没有出现各种法律上的纠纷,将在一年内分三次付清余款。
彭彦军一副任凭宰割的老实厚道模样,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又反复表示这绝对是个好项目,自己只是疲于应付,又再筹不到钱,才不得不迅速卖出。有江南春的例子在前面,他又那么合作,他们也就相信他的说法,答应将第一次付款期提前到一个月,先付四百万,三个月后再支付一千万,余下一千五百万在一年后付清。
这次去工商局办理变更手续的是张卓,公司名称从龙华改为天使花园。谭柏钧与赵定远都住在那个区,跟他们的工商局长关系不错,一个电话打过去,张卓便很顺利地拿到新执照。
谭柏钧的身家又增加了一个亿,不过,不但他没那感觉,就是沈念秋也完全没这概念。两人照样上班、下班,周末在家做饭、浇花、洗衣、擦地,在公司里是上下级,回到家里既是情人又像知己。有时候,沈念秋坐在院子里绣花,谭柏钧在一旁理菜,微风轻拂,花香弥漫,两人都会油然而生“万物寂寥,乾坤清澄,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感觉。虽然他们从来不说,但行动上却很默契,都希望能继续这样过下去,不打算改变目前的状况。
沈念秋没吃早饭,昨天夜里又折腾得厉害,很快就饿了。她起身回屋放下绣件,到厨房去抱着男人撒娇,“我饿。”正在炒菜的谭柏钧看她一眼,一本正经地问:“哪里饿?”沈念秋也严肃地说:“哪里都饿,非常饿。”
谭柏钧抬手搂住她的腰,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那怎么办呢?先吃饭还是先办事?”沈念秋再也绷不住脸,笑得前仰后合,“还是先吃饭吧,不然我会饿晕的。”谭柏钧也笑了,轻轻吻了吻她的脸,温柔地说:“就快好了,你先去准备。”沈念秋快活地点头,出去把餐桌收拾了,再进来端菜、盛汤、盛饭,谭柏钧把最后一道清炒茼蒿端出去,便与她坐下来吃饭。
第18章 盛开(2)
沈念秋幸福地微眯着眼,大口大口地吃着。谭柏钧轻笑,“每次看你吃饭都这么香。”沈念秋的嘴里嚼着饭菜,含混不清地说:“饿了你烧的菜好香”“慢点吃,别噎着。”谭柏钧笑着提醒,“喝点汤。”
沈念秋舀了一勺汤喝下去,空空的胃里有了底,这才放慢速度,看着他欲言又止。谭柏钧发现了,双眉微挑,“怎么?有什么话要说?”“嗯。”沈念秋有些犹豫,“我实在很想问你,但是非常怕你生气。”她在家里总会不经意间表现出天真无邪的一面,一派赤子之心让谭柏钧忍不住笑,他柔声说:“没事,你问吧,我不生气。”沈念秋眼睛一亮,马上问出来,“我一直很纳闷,像你这么极品的男人怎么会离婚的?如果是我,肯定死都不放手,哪怕你在外面有了二奶三奶四奶五奶,我也绝不会把你让给别人。”谭柏钧笑出声来,温和地问:“你觉得我这样的人结了婚还会搞外遇?不是我甩别人,是人家甩我。”沈念秋惊得张大口,“不会吧?嫁给你肯定很幸福,怎么可能主动放弃?”谭柏钧轻描淡写地说:“那时候我没钱。”
“没钱怎么了?”沈念秋脱口而出,“如果你没钱,我就养你。”谭柏钧又被她逗笑了,戏谑地问:“为什么养我?就因为我有个比较顺眼的外表?”“你长得好是事实,我不会回避,爱美总是没错吧?不过我倒不是单纯为了这个。以前也有长得帅的男孩子追我,我都没答应。”沈念秋很认真,“我觉得你是个很好的男人,第一次见面就脱下大衣给我披上,怕我着凉,对我那么关心,从来没人对我那么好过。我爸妈在外地,自然管不了,老板虽然不错,但这些小事他是根本不会过问的,我的朋友不多,很少见面,平时都是冷暖自知,所以,你那么做,我觉得你是个很细心的人,而且对人特别体贴。可能我那时候就开始喜欢你了,哎,这个算不算一见钟情?”谭柏钧看着她虚心求教的可爱模样,笑着说:“我也不知道,可能不算吧。其实那是件小事,你穿得实在太少,那天风那么大,外面很冷,我的确担心你。如果袖手不管,那还算是男人吗?”“所以说你是好男人啊。”沈念秋开心地看着他,“这年头,欺负老弱妇孺的男人太多了,大家甚至都习以为常,能对陌生人那么关心的男人很少。”“是吗?我还真没注意。”谭柏钧淡淡地道,“我以为这是为人处事最起码的礼貌。”“所以说我的眼光好。”沈念秋得意地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是好男人。”从他们相处以来,沈念秋一直都坚持是自己倒追他的,可谭柏钧却没忘,他们的第一次是因为他酒后乱性。他觉得是带了点半强迫的性质,因此认为对她的初夜有所亏欠,所以对她特别好。虽然一开始是有点负责任的意思在里面,但她的美好是不容否认的,而且越和她相处越觉得她好,所以现在他不是因为责任才跟她在一起,而是很喜欢她。
他们同居将近半年了,平时的开销都是她在支付,从来不肯要他的钱。她没有恋爱经验,心思很单纯,就是毫无保留地爱他,对他的话毫无原则地听从,全心全意地帮他做事业,这都让他特别喜欢。虽然他从来不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也仍然不打算公开他们的关系,但在他心里,其实已经当她是自己生命里很重要的一部分了。
想着,他忽然决定告诉她自己过去那些鲜为人知的事情。他喝了一口汤,淡淡地说:“我以前是很叛逆的。”沈念秋睁大了眼睛。谭柏钧对她笑了笑,看她已经吃完饭,就站起来收拾。沈念秋急着想听他讲故事,立刻帮着收东西,把碗筷洗干净,拉着他出来坐到沙发上,端起茶杯喂他喝一口,自己喝一口,就眼巴巴地看着他。
谭柏钧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轻轻地说:“我父母在同一家企业工作,我小时候上的是子弟校。那所学校不是重点,校风不太好,我是打架打到大的,学习成绩就不太好。父母没少揍我,但我就是不改。后来,我在初中的时候迷上了吉他,认识了一帮玩摇滚的高年级学生。他们的成绩也不怎么样,勉强读到高中毕业,都没考上大学,就组了一个乐队,在酒吧里演出。我跟着他们排练、表演,成绩越来越差,也不想再上学,就离家出走,跟乐队混在一起,一直不回家。”沈念秋看着他眼中渐渐浮起的沧桑,心疼地往前挪了挪,像只小猫一样趴在他身上。谭柏钧搂住她,平静地讲下去,“那时候我们的生活挺乱的,抽烟,喝酒,甚至还吸大麻,有少数人沾上白粉,吸毒成瘾。男女关系也很混乱,我耳濡目染,自然觉得新鲜,后来就跟一个比我大一岁的女孩上了床。她之前跟别的几个男人也有关系,大家都是玩玩,并不当真。再后来,乐队维持不下去,就解散了,我没地方可去,便回了家。父母也不敢再打骂我,去求学校同意我复读,让我混了个高中文凭。大学是肯定考不上的,我也没那奢望,就出去找工作。当时有很多酒店在招人,我形象好,一去报名就被录取了。”沈念秋抱着他的腰,仰头看着他。谭柏钧吻了吻她的额,对她笑道:“要说酒店这一行,我肯定比你做过的职位多,客房服务员、门僮、大堂副理,我都做过。我二十二岁的时候,那个跟我上过床的女孩找到我,要跟我结婚。她连高中文凭也没有,就是长得漂亮,去工作的时候总是被人骚扰。她很开放,可以随便跟自己看得顺眼的男人上床,但并不卖,如果不合她的意她根本就不理,所以觉得烦,不想再做事,又觉得玩累了,想要稳定下来,就来找我。那时候我觉得反正就这么回事,又跟她上过床,那就结婚吧,于是去登记了。她不肯生孩子,我也无所谓,就是每天上班、下班,像别人一样过日子。这样过了大概一年,她就耐不住性子了。酒店服务员能有多少钱你是知道的,她又不肯跟我父母同住,我只好在外面租房,条件肯定不太好,也买不起她喜欢的那些衣服、首饰、化妆品,而且她抽烟、酗酒、嗑药,坏毛病不少,我那点工资根本不够她挥霍,她就成天在家里摔东西,吵闹不休。定远跟我在同一家酒店工作,常常把工资借给我,却是杯水车薪,根本不够。我提过离婚,她却跟我动刀子,我也就不说什么了,想着就这么凑合着过吧。后来到了年底,生意特别忙,酒店要求全体员工加班,我就睡在员工宿舍,直到生意高峰过去才回家。结果,一开门就撞见他和一个男人在床上那场面真是丑恶极了。”说着,他微微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