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二十四这日,下起蒙蒙细雨,天阴沉沉的,早上*点看着天还没亮;风挺冷,吹得人直打哆嗦。
周芣苡在花园摆了香案,中间一炷香,左边一束鲜花,右边一盘水果;香案前一个火盆,烧了一点纸,冷雨中点点哀思。
她是乔氏生下来的,乔氏就是她亲娘,母女感情极好,可惜缘分太浅。
后面响起脚步声,周芣苡回头,看见三舅舅,乔毓甫。
乔毓甫一身青衣沾雨,仿佛世外御风而来;俊脸如玉,明眸清华;风光霁月,贵比君侯。
周芣苡笑的傲娇:“三舅舅,我正和娘说,你再不来要休了你。”
乔毓甫宠溺一笑,有如春雨落碧湖,荡开层层清波,笼着飘渺轻烟;声音纯净,如敲冰戛玉:“这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想和你娘告状,也不看看三舅舅是谁。”
乔氏递了三支香给乔毓甫,他敛容接过,恭敬的插在香炉:“你生了个好女儿,几日不见就敢告三舅舅的状,合着娘是亲娘,三舅舅不是亲舅吗?”
香烟袅袅,融入春雨,冷风吹过,犹如低语。
周芣苡拉着舅舅胳膊回到屋里,赶紧让侍卫给他准备热水衣服沐浴更衣。
有丫头来催,说颜氏让周芣苡过去吃了早饭一块走,天儿下雨,得早点出发。
乔毓甫应道:“去告诉颜氏,我亲自送郡主过去,不用她惦记了。”打发叫花子似得。
周芣苡讶异:“三舅舅也要去恒王府吗?世子夫人生日,恒王连你也请了?”
乔毓甫应道:“他算什么,三舅舅送你到门口就走;你出门小心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周芣苡乖乖点头,有舅舅撑腰的日子,让颜氏、恒王都一边玩泥巴去。
吃过饭换了衣服,前面卤簿准备好了,今儿以静姝郡主的身份去,免得看人脸色。
郡主卤簿,按规定青衣四人,执扇二十八人,翠车,驭人八,从人十四,夹车四乘,戟四十人,等等。周芣苡尽量精简,还有四十来人,再少就不像样了,反而让人瞧不起。
卤簿出了将军府大门,两个小厮从侧门飞奔离去,貌似给颜氏报信去了。
不知道前头什么好事儿等着她。
第9章,草包
恒王府,在王府大街南面,大门朝北。今儿大门打开,迎八方客。
进了大门,烟雨中一片喜庆气氛,被冷风吹出悠远的意境,空气多了几分热度。
静姝郡主驾到,卤簿在仪门前停下,立刻有个妇人迎上来。
这妇人长得八面玲珑,笑声爽朗中透着暖意:“妾身孙氏见过静姝郡主。今儿客人多,王妃和世子夫人都在里面忙着待客,还请郡主见谅。”
周芣苡软绵绵的一笑,并不计较。王妃比她高一级,这位孙夫人比她低一级,站在这迎接算不上多失礼。其实世子夫人和她是平级,接待正好,但有什么所谓呢?
孙夫人将她暗暗打量,长得真好看,就是这脾气,也挺好;将她迎进仪门到了鸣凤堂,里面几个大丫鬟,笑呵呵的说道:“王妃和诸位王妃、公主等已经去了花园。”
就是说周芣苡来晚了,她身份也不算什么,今儿来的还有诸位王妃、公主。
周芣苡依旧不介意,稍微休息片刻,便跟着孙夫人去花园。
一路上更见热闹,来来往往都是人,匆匆忙忙,喜气洋洋,不知道的还以为圣上喜得皇太孙。
恒王是圣上弟弟,生母曾贵为贤妃,身份也挺尊贵,这也不算什么。
花园挺大,这时节许多花未开、叶未长,一个个花骨朵叶芽儿调皮活泼,小孩要蹦出来似得;大概就是这场春雨后,这里将满园春色,欣欣向荣。
偶尔有玉兰三两株,桃花四五枝,让人先领略一份春意盎然,王府好气象。
终于来到宴会地点,玉景阁,面积将近两千平米;里面点了无数的灯,照得比外边还亮;四面敞开,全都是人,也不显挤。
这都安排好的,周围设了一百二十席,左边男宾、右边女客,给安排一块了。
中间空出一大片,铺着黑底云纹地毯。
沿席前一圈,摆放着桃花、海棠以及茶花等,衬着地毯与众人身上一片黑色,生动丰富、绚丽多彩。从阁内往外看,烟雨蒙蒙,春风徐徐,这时间就适合请客会友,喝酒娱乐。
周芣苡走进玉景阁,里面一百二十席几乎坐满了,美酒佳肴摆上,歌舞也准备开场。
掌事高声喊:“静姝郡主到!”一下吸引众人注意,纷纷看过来。
周芣苡一身纯黑,用金线勾勒出一只朱雀,仿佛要从她身上挣脱,浴火重生,重生或者说生的意念非常强大,令人震撼。这么强大的气场,没有将她挣脱,反而将她衬得也充满生气。恬淡隽婉的脸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灵气逼人。
不少人认真审视起来,想起最近的传闻,更让人想一探究竟。
周芣苡扫了一眼掌事,垂下眼眸,一脸平静;想耍什么都来,我接下就是。
周依丹、周依蓉、周依莲三姐妹一块迎过来。
周依蓉一身黑底白莲花绣裙,端庄柔和,亲昵自然:“六妹妹总算是来了,还以为你在路上睡着了,正准备让人去找呢。”
不少人站起来,被这一打岔,不知道要不要行礼了。就算有王妃、公主,郡主也是尊贵的。
一个少妇过来,拉着周芣苡笑道:“六表妹今儿打扮的真漂亮,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周芣苡看她一眼,她就是今儿的主角颜韵秋,长得真是漂亮,跟周依丹像两姐妹,好似一朵艳丽的牡丹;不过年龄大些,做了世子夫人,身上透着女人味儿,比周依丹略胜一筹。
颜氏也过来,打扮高贵华丽,对周芣苡说道:“来了就赶紧入席吧,下次别再让大家等了。”
周依丹、周依蓉等人拉着周芣苡就去坐席,颜韵秋陪着,大家是好姐妹。
这席位不是随便坐的。一百二十席,前面四席是首席,后面八席是末座;左右各五十四席,分成两排。右边公主、王妃坐上面,下来是郡主。夫人坐前面一排,小姐们坐后面一排。对面是诸王、驸马坐上面,已经成亲的坐前面一排,王子公孙未婚的坐后面一排。
男女之间虽然不禁见面,规矩上还是要讲一些。
总之周芣苡作为郡主,不可能坐到小姐们一块去,但是可以邀请姐妹们坐她一席作陪。
周芣苡没关系,柔弱绵软的样子,花瓶范儿十足,谁让她去哪里就去哪里。
有人忍不住嗤笑:“不愧是礼部尚书家出来的,规矩如此与众不同。”
颜韵秋立时停下,周依丹等人都停下,周芣苡一眼看去,前面坐着辽王孙女儿茜云郡主,黑底大红朱雀锦袍,衬得她人率性张扬,杏眼桃腮,大方可爱。
茜云郡主身边陪坐,一个圆脸活泼的小姐,她庶妹赵彤云,含笑附和:“咱姐妹八个虽然只有五姐你封为郡主,平时就不是这规矩。这郡主就是郡主,岂能含糊?”
茜云郡主说道:“只怪咱爹是礼部侍郎,自然教不出礼部尚书的规矩。”
刹那玉景阁气氛变得极为诡异,礼部尚书刚被罚俸,现在又扯上这事儿,周依丹等人不是颜尚书教的,但颜韵秋姓颜。正好礼部侍郎和礼部尚书对上,变味儿了。
有人要说话。
周芣苡抢话,作为当事人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绵软的说道:“这个,作为尚书好像应该放眼天下、控制全局,具体事情应该是下面的人去做。”
茜云郡主乐:“你意思礼部尚书其实并不知礼,礼部侍郎、郎中等人才知道?”
周芣苡弱弱的说道:“那要不然尚书都知道了,侍郎、郎中他们做什么呢?”
茜云郡主一脸怪异:“大家都说你是草包,不愧是草包,这种昏话都说得出来。”
其他人说不出来了,要说周芣苡是昏话,她可等于把颜尚书捧杀了,什么叫放眼天下、控制全局?那是圣上的事儿!要说不是,她这样子弱的可以,软绵绵的像快睡着了。
茜云郡主也是个妙人,把周芣苡一骂,颜氏想教训的话说不出来了。这种事情也争辩不成,否则越描越黑。于是不少人吃瘪,明儿还不知道会不会传到圣上耳朵里。
上面一个公主笑道:“行了,挺机灵的孩子让你们欺负成这样,看着怪可怜的。静姝郡主过来,跟本公主坐一块,陪本公主聊聊天。”
周芣苡抬头看去,是昌平公主,文德太子胞妹,昭王的亲姑姑。昭王就坐对面,和他姑姑有五六分像,圣上一脉相承的凤眸,让昌平公主美貌外更显高贵端庄,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她上面坐着两位长公主,像义务来给她做陪衬的,颜韵秋就像给她提鞋的,人比人真可怕。
话说到这份上,颜韵秋只能把周芣苡送到昌平公主一席。
周芣苡没所谓,在昌平公主席上陪坐,那就陪呗,人家可是圣上嫡长女,还是最受宠的。
茜云郡主离她不远,再次教训:“堂堂郡主做到你这样,不愧是草包。”
周芣苡弱弱的说道:“客随主便,坐哪不是都一样吗?你看每席上的酒菜都一样。”
其他人都吃不下了,这能一样吗?颜韵秋狠狠掐了周芣苡一把,真想就这么把她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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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深藏不露
周芣苡是个老实孩子,被掐了不哭不叫,脸上有些委屈。
大家一看恍然大悟,她虽然草包,也知道被欺负了,但有什么办法呢?她是个没娘的孩子。
大家对颜家、颜氏等都有了想法,颜氏两个女儿养的那么好,不是欺负别人孩子吗?
周芣苡自己不说,别人也不会多嘴,总得给恒王面子。一点不愉快让她过去,宴会继续。
歌姬舞姬表演之后,轮到年轻人表演娱乐,大家轮番上场,琴棋书画争锋。
周芣苡陪着昌平公主坐上面没事,半闭着眼睛似睡非睡,在场的人一个都没漏过。
霍焜烨陪着霍家几位,坐在昭王不远,浓眉长脸,单眼皮,眼睛不小;一身黑底风云袍,看着挺酷挺有型;身上散发着一股桀骜之气,仿佛天蛟待机欲化龙。
赵轻歌坐在后面,显得有点沉闷;大家都知道,今儿逸公子没来;哦,是今儿下雨了。
恒王世子赵梓程,一身黑底麒麟袍,彰显天家风范,跟恒王几乎能一争高下,不过恒王还是老辣深沉一些。许是要喜得贵子了,赵梓程年少得志,直接在首席陪旭王喝酒聊天。
旭王今儿来,被请到首席,他是恒王的哥哥,就算是废人,也是世上最尊贵的废人。
周芣苡冲旭王眨眨眼睛,干爹你别被灌醉了,那小子可没安好心。
旭王瞅瞅下面,在某一席上,纪昌坐在那里,时不时拿眼刀谋杀周芣苡。
周芣苡早瞧见了,还能和他一般见识不成?当然要和他一般见识,但不着急。
忽然琴声停下,一位小姐喊:“静姝郡主!今儿大嫂过寿,你准备表演什么节目啊?”
周芣苡睁开眼睛,如大梦初醒,茫然的看着那位,赵梓程的庶妹赵梓萱,恒王梁夫人所出。长得水灵灵的,圆圆的脸犹带婴儿肥,嫉妒的样子都那么可爱。
赵梓萱看她没反应,开始讽刺:“听说静姝郡主深藏不露,大嫂也是你表姐,不给个面子吗?”
周芣苡无奈:“你从哪听说的?茜云郡主说本郡主是草包,没有面子可给。”
众人愕然,有人能将自己是草包说的如此、如此的光天化日婉转自然、外面下雨了。
茜云郡主也不说话,看着周芣苡真有意思,忽然想拉住她好好交流一下。
方婉妗小辣椒说道:“你深藏不露,那就露上一手,别人以后就不会说你草包了。”
周芣苡无辜:“可本郡主什么都不会,拿什么露啊?”
周依蓉插话:“前一阵听到你院子里传出琴声,我从没听过那么好听的琴声。”
周芣苡惊讶:“你听见了?你们听见没?谁趁我睡觉抚琴了?”后面问的是书香、书砚。
书砚爽利的应道:“回郡主,是书滴看先夫人留下的古琴蒙尘,怪可惜的,擦拭干净弹了一曲。没想到碰巧让四小姐听见了,误以为郡主深藏不露。”
众人看着这美貌泼辣的女官齐齐震惊。一句话能说成这样,先夫人,古琴蒙尘,弹一回就让四小姐听见,还传出深藏不露。这么好的口才,简直是飞刀教的圣女驾临。
这一片飞刀过去,周依蓉瞬间重伤,满脸血红,咬碎了牙,指着书砚硬憋着没骂出来。
茜云郡主插话、不给颜氏、周依丹等人辩解的机会:“静姝郡主,那你总不能什么都不会吧?你每天都做什么?”
周芣苡弱弱的应道:“看书,睡觉。”
昌平公主乐,刚周芣苡小动作她察觉了,和王叔眉目传情呢,逗她:“还有吗?没了?”
周芣苡点头,没了。手里拧着帕子,怪不好意思的,人家就是什么都不会嘛。
昌平公主问她傅母乔氏:“你就让她这样,看书,睡觉?”
乔氏不卑不亢、清贵傲然:“郡主还小,想做什么做什么,将军也随她高兴。”
众人无语,身为郡主,就知道吃饭、睡觉,养成这么个草包德行,还是将军同意的,那是她亲爹吗?不是说将军特宠她吗?分明是宠坏了。哦别听错了,是看书、睡觉,还有一是之处。
旭王不耐烦了:“她不会就算了,昌平你跟她一般见识。大家该做什么继续。”
这才不是亲爹,对草包明显厌烦。周大将军才是亲爹,女儿想和圣上谈理想都随她高兴。
别人不知道,但没必要和周大将军的爱女真过不去,宴会继续,大家歌照唱舞照跳琴照弹。
周芣苡没什么事了,再次软绵绵的昏昏欲睡。众人一看,真是草包。
玉景阁不少人悄悄退席,出去转转。年轻人谁能坐得住,出去转一圈寻个地儿做点什么。照惯例,各种黑色、灰色、其他色活动环节开始。
颜韵秋让人送周芣苡去休息。书香、书砚等人都被请走,别的女官丫鬟等也被请走不少,趁这会儿去吃饭,这是惯例,没什么好说的。
周芣苡走出玉景阁,外面雨还在下,烟雨蒙蒙,天色暗沉,远一点都看不清。
跟着颜韵秋的贴身大丫鬟走啊走,走到就剩两个人,也不知走到哪了。
周芣苡警惕的问道:“你带本郡主去哪里休息?”
大丫鬟姿色一般,身材却极傲人,男人见了得流鼻血;性子也挺傲,没把周芣苡看在眼里,不屑的应道:“当然是去客房休息,跟着我走吧。”
周芣苡说道:“这周围怎么没有人?本郡主要傅母和书香、书砚来服侍。”
大丫鬟嗤笑:“你以为我喜欢服侍你?等把你送到,我立刻去叫书香、书砚过来。”
周芣苡看她一眼,抬腿跟上;大丫鬟前头走,高昂着头,细雨从廊下飘进来,像一场春梦。
周芣苡闪身上前一记手刀将她砍晕,抓着她腰拎走,抓只鸡似得。
拐过弯屋檐跳下一个人,瓜子脸高鼻梁,这种时候显得格外阴柔,阴了人看着还挺温柔,就是传说中的腹黑。不过他脸很白手也白,手上也拎着个人:霍焜烨。
周芣苡瞪大眼睛,眨呀眨,像好些年前、年轻时候那样,乌溜溜的会说话。
修长如玉的手指忍不住捏她的脸,年轻时候的婴儿肥还剩一点,再不赶紧捏就没了。
周芣苡扭头咬他一口,瞪他一眼,拎着大丫鬟走人。
昭王拎着霍焜烨跟着,凤眸顾盼生辉,温柔的就像这春天的雨丝,缠缠绵绵无尽头。
两人一先一后来到正院,这陈设真奢侈,比得上宫里的娘娘;香炉里还焚着冰魄香,虽然有冰意,却不冷,一股幽香浸到骨子里,让人闻之欲醉。
搞定几个看家的丫鬟婆子,周芣苡将大丫鬟放到大床上,昭王将霍焜烨也丢到床上。
周芣苡要接手霍焜烨,昭王阴柔婉转的瞅她一眼,没有杀气,但好像挺危险。
周芣苡一脚将他踹开,是昭王自己退开,找出一枚药丸,过来给霍焜烨喂下。
周芣苡拿出两枚半寸长骨针,刺入霍焜烨太阳穴,让他醒过来,脑子又不清醒,眼睛也看不清,身上很快有了异常反应,且极其猛烈。
周芣苡一掌将大丫鬟拍醒,昭王一枚药丸弹入她嘴里,然后拉着周芣苡飞快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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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当周依蓉撞上颜韵秋
前院,男宾休息处,一间厢房,里面呆着个白莲花般的小姐,周依蓉。
周依蓉来这有一会儿了,但另一个人却没来。急的在房间来回走动,站门口很想出去问问;但显然不可能,这事太危险了;就是这么做,传出去对名声也不好。
所以二姐不肯做,她是真的喜欢霍公子,希望能抓住这机会。
后窗忽然打开,一个鬼影子飘进来,无声无息的。再看他一身黑衣,一张死人脸,一双死鱼眼,一身寒气犹如地狱带出来的,周依蓉差点被吓死。
死鱼眼在房子一扫,拔剑指着周依蓉脖子,声音像勾魂:“说,人呢?不说杀了你!”
周依蓉手正扒着门,猛咬牙打开;眼前剑光一闪,愈发吓得魂飞魄散,疯了一样跑出去。
前院来往不少人来往走动,周依蓉现在只想去找娘,一路往花园飞奔。耳朵好像有点痛,刺激着脆弱的神经,带来最后一丝清明。
前院不论男宾还是侍从,见了这情形都赶紧让路,回头一想,好像是周家四小姐。
玉景阁,宴会还在继续。
昭王继续坐在位置上,好像从来没离开过,存在感又不太强。
周依竹弹奏了一曲《春江花月夜》,赢得众人好评,方知周勃家也有个出色的小姐。
这时书香、书砚吃完饭回来,见周芣苡不在,忙找颜韵秋:“我们主子呢?”
颜韵秋不悦,高傲透着讥讽:“表妹坐这快睡着了,我这做主人的自然要让她去好好休息。”
书砚也不悦,直接怀疑:“你让郡主去哪休息了?她一睡就迷糊,我们得去服侍她。”
颜韵秋薄怒:“当然是让她去客房休息!你什么意思,好像我会吃了她似得?”
书砚应道:“那可说不定,你礼部尚书教的规矩和别人不一样,欺负我们郡主年轻不懂事。”
颜韵秋气急,真想告诉她们周芣苡在哪里,但让她们这么找过去还有戏唱吗?该死的丫头怎么还不来?到门口要不让人悄悄去瞅瞅?可别坏事了。
书香、书砚没跟着她,而是去向昌平公主求救;没找颜氏,她不靠谱。
其他人都停下来看戏,不少人嗅到不寻常的味道,出去自由活动的悄悄回来不少。
颜韵秋几步来到门口,正要找丫头,却见雨幕中一道人影飞奔而来,错眼撞她身上,闪避都来不及;对方撞了人还要往前跑,抬腿一脚踩她肚子上。
颜韵秋摔倒在地,对方跟着摔倒,但又一脚踩着她肚子还要往前跑,就跟疯了似得。
“啊!”颜韵秋痛的直叫,她肚子里的孩子!
“夫人!”赵梓程忙冲过来,一脚将来人踢飞,眼里只有他的嫡长子!
“娘!”周依蓉快跑到娘身边了,为什么又飞起来离远了?张嘴喷出一大口血,直接晕倒。
“嘭!”周依蓉摔在霍家席上,差点砸了李夫人,杯盘碗盏酒水菜汤溅了李夫人一身。
“依蓉!”颜氏赶紧过去,震惊又心疼,依蓉身上骨头断了好几根,左耳还少了半只!
“夫人!”恒王府及颜家众人都围上颜韵秋,很快就见她下身流血。
恒王妃刘氏也坐不住了,撇了几位王妃、长公主,过来主持大局:“赶紧请太医!”
刘王妃三十多岁,高额头方脸双下巴,稍微显老一点,但是一副旺夫相;人挺清高的样子,这会儿盯着颜氏母女却很不善,身上有一股威严。
颜氏及周依丹、周依莲等人都害怕又着急,害死皇室子嗣,这罪谁担得起?
李夫人那里也挺乱,汤汤水水溅了不少人,不仅形象全毁,风一吹还冷。
书香、书砚对视一眼,咱主子是郡主,乔氏也回来了,咱得先把郡主找着。皇室子嗣是宝,咱主子也不是一根草。不是要添乱,那就找孙夫人。
孙夫人这时候必须出面,不论主家出了什么事,贵客都不能怠慢。
不少人也盯着这头,周依蓉踩死了颜韵秋的孩子,这事已成定局;若周芣苡再出个什么事,好戏大家不嫌精彩。说起来周依蓉和颜韵秋是表姐妹。周芣苡不同,她没做什么,还是周大将军最宠爱的女儿,若是在恒王府有个什么,只怕周大将军会杀回来。
别以为开玩笑。曾经宁王世子见周芣苡可爱,想调戏一下,就是逗她玩玩,周大将军知道后差点将他杀了。这事圣上也知道,但什么都没说。
这时一个小丫头匆匆赶到,看着玉景阁内情形,又傻眼了。
乔氏身上威势发作,对孙夫人不善的道:“我们郡主究竟在哪里,为什么半天不说清楚?立刻带我们去找!”一眼扫过小丫头,差点将她吓趴。
小丫头挺机灵,省略头尾说重点:“郡主、静姝郡主、和、好像和、和纪公子在一块。”
乔氏眼神冰冷,一巴掌扇过去:“在哪个一块,带路!”
小丫头脸歪到一边,眼泪哗啦啦流,眼睛看向其他人,朦朦胧胧看不清。
孙夫人也被乔氏震慑,赶紧说道:“带路!还有谁知道静姝郡主在哪里?见过她的一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