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路上并非每人都有这么好的心情,能看见蓝天白云青山绿水。当满腹心事的时候,夏天也未必能热的起来,反而像晒蔫了的瓜苗,一点儿精神都都没有。垂头丧气的,便是用霜打的茄子或者如丧考妣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这说的不是别人,正是穗儿。服侍惜春或者在她左右不过短短几日,不想一朝分离,恍如永别,加上惜春的那些话,还有他自己心里惭愧,其情形可见一斑。虽然齐文已经找过他,依旧和以前一般,笑嘻嘻的,可他自己心下膈应,不能轻易原谅。而且齐文遇见的事情,也着实古怪,也不便和他说明,如此下来,就只能…
“去让穗儿过来。”忽然想起他的样子,黛玉吩咐道。
“回姑娘,有什么吩咐?”过了片刻,穗儿跟上来,忙回道。
“你也不用那样了,既然做都做过了,就坦荡一些,别让齐文反而过意不去。”黛玉斟酌了半天,也不大好说,只得闪烁其词道,“他还是他,不过有些事情比较特殊,不便告诉你而已,你若是再计较,就太没气量,也让我瞧不起了。还有,九儿他娘已经接进京来,得空想去了就去看看她吧。若是不愿意,也可以先不告诉九儿,等她娘的病好了再告诉他。”
竟然有这事儿!穗儿高兴的差点儿蹦起来,原以为黛玉那番话,已经将他唾弃不理,没想到还记得他一席话,而且这才几日功夫,就已经办妥,忙急急问道,“回姑娘,姑娘…真是大好人!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怎么接出来的?九儿他嫂子怎么说?”提起九儿嫂子,穗儿口气明显不好,脸色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嫂子?他嫂子还能入京来抢人使泼?”黛玉淡笑道,“老嬷嬷现在在地藏庵,明儿放你一天的假,一会儿再问陈公公要些东西,明儿一块给她们送去。听说老嬷嬷正在沿街乞讨,听的人说能入京见儿子,高兴的就来了,这又不犯法,怎么样?”
穗儿高兴的眉开眼笑,忙谢道:“姑娘大慈大悲…就算她嫂子来了,在这里可没人怕她。到时候只要看看她嫂子打扮的花枝招展细皮嫩肉的,老人家孤苦伶仃,告她个不孝顺,她也受不了。姑娘真好,我明儿也不用一日。地藏庵我知道,只需半日我就回来。”
见他高兴了,黛玉摇头笑道:“去吧,但凡事小心点儿,别说出去。若是老嬷嬷问起九儿,就说他忙着,改日再去看她。九儿那里…回头再说吧。”也不知道戴公公放不放九儿。黛玉叹了一口气,不过事情总算做成了一半,也算一件儿功德。或者也不是为得积德,只要有人能过的更好,尤其是无辜之人,心下总能畅快一下。
众人正这么走着,凤辇大驾,气势非凡,闲人回避,下官让道。正拐过街口准备绕过御街往大明宫丹凤门去,忽然听得前面似乎有人在吵嚷,路好像也被挡了。前面太监和侍卫们鸣锣甩鞭尖叫着开道,黛玉在辇里听了个清楚,忙道:“怎么了,让人去问个明白。别随便伤了无辜的人。若是有事儿,便是等片刻也使得。”
过了片刻,外头似乎安静了一些,凤辇继续前行,黛玉也搞不明白,也不曾摆过架势,想来有陈公公照应,她也不用太作势。只等过了这段,陆儿才凑到跟前,小声道:“回姑娘,才刚是大理寺往外运死囚,众人围观。看见姑娘大驾,又都停了,奴才打听了个大概。好像是大理寺几个自裁的死囚,拉出来送到御史台去验尸,等确认身份而且着实已死,再视各人情由,酌情处理。”
“死囚”?“大理寺”?黛玉脑子一响,忙问道:“死的都是谁?死都死了,还要那么麻烦做什么?这大热的天儿,这么一辗转,不得…”发臭,肯定会臭…
陆儿应道:“回姑娘,暂时还不十分清楚,只听说好像是谋逆案几个主犯。只因他们都是重罪,人一死必然死无对证,案子难审,因此格外慎重。别的…就不知道了。”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大理寺谋逆,除了贾家和史家,还能有谁。几个主犯,现在案子还没头绪呢,哪里来的主犯。黛玉坐在凤辇里,也顾不了那许多,直懒懒的入宫来。忽然想起佛爷昨儿和她说的事情,似乎…那边才查抄到其他东西,才一天工夫,想来证物还未呈上,谋逆又是何等样大罪,怎么主犯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
黛玉不明白,大理寺也不大明白。
金陵的查抄结果他们还没见到,只是如今四处都在参奏,甚至九省上下都在不停的检举揭发,将案子整个掀翻曝露在天底下。大理寺看手中的证据越来越多,大皇帝的脸色也越来越黑,忠顺亲王等也直接间接的插手,当然也逼迫的愈发着急。
虽然贾王氏已经招认画押,但对于其中细节,一问三不知,少不得,还得过堂受审。可她不过一时贪心,或者一直都贪心,一时,一直犯糊涂,这一次的糊涂格外撞在枪口上,因此被打落水,可具体细节,她真的不知道。拷问贾赦,也不知道;行刑贾政,也不知道;再提审贾珍,还是不知道。大理寺一怒之下,只当众人口咬的紧,仗着有史老太君做依靠,等着咸鱼翻身,岂不知咸鱼怎么翻身还是条咸鱼。好一顿毒打酷刑,简直是…
如此要不了几次,几大家当权被参奏的几个,一个个皮开肉绽心骨俱碎,只能勉强爬动几下。如今又是夏天,天儿热,苍蝇蚊子多得很,又最爱烂开化脓之处,蛆虫也不请自来。
昨儿入夜,王夫人半死不活的看着身上的苍蝇和虫子,时而有气无力的挪一下,发现那些苍蝇等似乎是长在上头的,而且一挪那些蛆虫也动起来,似乎比不动的时候还多。刚开始还会觉的恶心,现在每日陪着她,似乎也就那样,习惯了。看看门外,也是一般的漆黑,幽幽的叹一口气儿,想着该怎么办?
第236节 第236章
贾珍的牢里,情形也差不多。这会儿来了个一身披风裹得严实的人,甚至连脸也裹住了。
“不论你是谁,若是再这样下去,明儿上堂我就直说了。”贾珍似乎很生气,努力半天也没坐起来。
“你想说什么?”来人浑不在乎。
“我知道的多着呢,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原本说好不过认个罪,也就过去了。哪里知道现在这般磨搓,而且还非要问谋逆的罪,那样一来我贾家岂非要灭门?”贾珍脑子还不糊涂。
“还没这么严重吧。”来人愣了一下。
“没有?你来得正好。不管你是谁的人,既然能进来,都不是寻常之人,你回去都告诉一声:若是明日还要过堂,我就有话直说。死不要紧,不能这么冤死白死。大家做过什么心里都有数。”贾珍也不知道是想为自己争一口气,还是想为贾家留些余地。
“恩…”来人点点头,“你说的很是,倒是提醒了我…不错…哈哈哈…”
一阵狂笑,在阴暗的牢里,听着有些狰狞。
第二天一早,牢里发现了九具畏罪自杀的死囚。
天做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
一点儿没错,想贾家的事儿,虽然有些蹊跷,但若是用一句人神共愤来形容,似乎并不为过。贾珍一番好意,没想到却让大祸来的更快。
眼下的情形,倒是有些扑朔迷离起来了。一个畏罪自杀,还集体畏罪自杀,将贾家的罪孽又加深了一层,让人觉得这纯属欲盖弥彰。如此一来,便是之前不相信贾家谋逆的人,渐渐的也开始自我怀疑起来:没准儿就是真的。理由“一二三四”,原因“诸如此类”,总之:是很可能的。便是前几年义忠老亲王的事儿,也含沙射影的牵连到贾家头上来。
佛爷坐在客店自己房里,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这么复杂的权势之争,他还真有些搞不明白了。和倪二来到另一个所在,也就是上次众人见面之处,卫若兰和蒋玉菡一蓝一白,风骨毕露,相益得彰。众人简单见过。随后又进来几个人,形容不一,竟然还有专门派去服侍佛爷院子的小二,一脸嘿笑,让人看得又喜欢,又有些摸不透,甚至戒备。
佛爷点点头,众人便随意的坐下来,依旧是一人一个样子:有坐的端端正正的,也有七歪八扭的,也有懒懒散散的,还有把脚搁到椅子上倒仰着的。佛爷看着不过一笑,让人上过茶退下,这里才准备开始,愣了一下,又看着卫若兰。
卫若兰摇头笑道:“爷放心,与我无干。才刚摸出的头绪,爷大概也想不到,太绝了!咱们这火扇的,也太猛了,现在火借风势,风借火威,一块儿越窜越高,快看不住了。”
佛爷点点头,笑道:“‘畏罪自杀’,倒是个不错的罪名,而且还能将所有的事儿都停在四大家头上,审不下去。自保未尝不好,但这样如果再加上金陵的事儿,贾家就彻底完了。这一招也太狠毒…”细细想一想,轻轻叩着桌子,佛爷叹道,“自保大概也只能如此。”
“爷好机智!”蒋玉菡笑道,“开始我们还怀疑是皇上做的,后来又担心是仇家报复,再没想到,竟然会是他们。但现在无凭无据,连大理寺也判了‘畏罪自杀’,尸身原本就腐朽不堪,被曝露在外者几天,大概也烂的差不多了,到时候就是想再查,也没证据,无从说起。”
“我…就不明白了,这事儿为什么搞得这么复杂?”倪二依旧吃着酒,醉醺醺的道,“皇上已经定为钦案,到时判定谋逆,不就杀了,还弄的这么玄虚的做什么?还有什么仇家什么‘他们’,‘他们’是谁?说给我听听,日后也长个心眼儿。”
卫若兰笑道:“你们几个出去看着…”将小二等后来的几人都打发出去,才低声道,“皇上是有些忍不住了,这案子若是这般审下去,只怕朝廷一多半都要挖起来。更别提贾家的人再狗急跳墙,他们手里原本就有东西,可不得了。所以原本有些怀疑皇上,想着他会将事情仅停留在贾家的头上,几个主犯死了,剩下的怎么着都行。但后来一查,不是。
琪官一开始就怀疑是仇家,觉得仇家趁机下手,最不容易被追究。而且爷…可能知道,贾家有几个仇家…原先也有些勾连,后来因故反目,但看皇上审来审去,似乎并未下定决心要将其覆灭,因此才趁机下手。一来报了仇,二来可以嫁祸,三来还能将案子停下,若是皇上感激,兴许还能拐弯抹角给他们些好处。但后来查证过,也不是。
最后是机缘巧合,北府有个小厮,和他…”说着指着蒋玉菡,见蒋玉菡点头确认,卫若兰才接着道,“那小厮得过他些好处,偶尔见有人夜里私会北王,就赶紧告诉他。琪官跟了半夜,才找到地方,竟然有好多人,多半都是各大府的主事管家。众人给贾家主人的灵位祭拜过,又吩咐人悄悄给他们做法事超度。可见得是心中有鬼。后来再设法到大理寺问过,确认下来行事之人。我又差哥们去查证过,正是贾家的那些世交。”
趁着卫若兰吃茶,琪官接着道:“当时还只不相信,非要大哥去确认,免得误了爷的事儿。现在想想,也没什么不可能。若是这些世交怕贾家再审下去,会泄露机关。毕竟都是有些体面的人,若是他们出面供称,便是皇上也该相信几分。如此一来,知道事儿的都闭口了,日后便是怎么审也审不到他们头上。而且东王穆家还差人到金陵打点。他们似乎也都已经知道甲楯之事,就是不知道准备怎么应对。”
佛爷听了个七七八八,倒是佩服这些人,也下得了手,将一应主犯,悉数除去,贾家五个,史家三个,薛家一个,唯有王家王子腾多年外任,对京里的事儿大概参与的少,因此暂且躲过一劫。而且还是世交,多家世交联手,够狠辣,绝!叹了一口气,佛爷揣度道:“眼下的事情,这么下去,又该是个什么结果?”
这个,几人都沉默了半晌,卫若兰思忖道:“这个还不知道,但江南那边的事情现在很蹊跷,听说爷懂些仙术,不知道是否明白缘故?”看了众人一眼,卫若兰接着道,“当初查抄出东西的时候,就有些奇怪。宁荣二府旧宅,都已经空了几十年,那些东西便是在,也该蒙尘生锈才是,谁知竟然都很鲜亮。而且虽然都是开国初用的式样,但东西看着也不过三五十年,似乎…”卫若兰趴在桌子中间,让众人都凑过去,非常小声的道,“是从当地都指挥使司库里调出来的。我已经让人去问过,都指挥使司确实有人秘密动用过这些东西,而且去向不明,账上已经平了。看样子…”
“嘘…”倪二忙打住,摇头道,“私自调用兵械,也是死罪,谁能这么大胆?”
“王子腾任九省都检点多年,若是用他的名义,将帐往前做,不就成共谋了?”卫若兰毫不含糊,翻了个白眼,似乎此事与他毫无干系,他不过是在说书,淡淡的道,“这事儿就是要这么个说法。这布局的真厉害,一箭也不知道几只雕。贾家搜查出东西,自然逃不了。若是果真被怀疑,王子腾也跑不了;若是说兵器时日太久,那就是在之前的罪上加一码,也好说。如此轻重都能断,全看圣意。给皇上留下这么大余地,只怕皇上也该感激他才是。”
“你是说,金陵的事儿还是别人做的?”佛爷问道。
“金陵的事儿…”卫若兰轻轻落座,摇头笑道,“那才叫一个新鲜呢。听说负责抄家的布政使抄了两天也没什么稀罕东西,而且贾家在金陵多为老人,还有远亲;二百多顷地,有地契在,一收也就罢了。谁知夜里有人拿着尚方宝剑,说是要替天行道,斩杀贾家逆贼。醒来忙又去一看,正堂上隐隐有宝剑光,让人将夹壁拆了,果真有甲楯五百。
现在金陵四家的旧宅几乎被挖了个遍,掘地三尺。前儿不知为何,竟然在薛家正堂发现几百只老鼠,夜里贾家的宗祠又突然走水,烧了个精光。又听说史家上房无缘无故地陷三尺,这会儿似乎整个金陵都传开来,只说这四大家作恶多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便是那些庄子里被赶出来的人,虽然无地可种,似乎也无所谓。那感觉早都有些忍无可忍了。”
“尚方宝剑”佛爷又是一惊,那剑,为何这几日总是少不了那柄“剑”?可剑主人似乎毫不知情,又是为什么?想了好一会儿,佛爷问道:“本朝似乎不曾有过尚方宝剑,那可是前朝之物?不知道在谁那里,这都百年之后了,怎么还会梦见那个?难道贾家…二位国公和前朝也有些瓜葛?你们谁知道?若是不知道看能否打听出来。且看是天意,还是…”
第237节 第237章
前朝?离得也太远了点儿。蒋玉菡和倪二哪里知道。谁知卫若兰想了半天,若有所思的道:“我好像听说过一回,前朝尚方宝剑是在齐老将军手里,上斩昏君,下杀佞臣,人见人怕。太祖皇帝原也是前朝殿臣,后来…荣国公和宁国公设计骗得他宝剑,献给太祖皇帝,因此功高,得封国公,位在众国公之首。”
“这就不对了,既然尚方宝剑已经献给太祖皇帝,就应该在宫中或者武库,布政使又是从哪里梦到的?”蒋玉菡发难道,“而且金陵的事情明明是故交所为,又如何扯上前朝了?这也有些太过不可思议。可别是谁有意混淆视听,或者凭着一知半解,故布疑阵?”
“对!”倪二似乎酒醒了,一拍桌子,见众人都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忙又泄了气坐下去,点头道,“贾家的世交,对于这些事情,当然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若是自己做了,又故意推卸到前朝头上,众人还只当是人神共愤,也容易相信一些。倒是绝妙的主意,不知道谁想出来的?能想出这等妙计的,只怕非常人,咱们也得小心点儿才是。”
“我怎么听说那剑…是齐老将军自己献上的,为了表示诚意?”佛爷若有所思。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兴许是宁荣二国公献上去,有这么一说;或者设法要挟了齐老将军,让他被迫献上,功劳却还是宁荣二公的。”卫若兰摇摇头,现在可是说不清楚了。
“负责抄家的布政使是谁?你们查过底细没有?”佛爷似乎还是不大放心。最担心的是,告诉他这件事情的人必须可靠,否则他忙了半天,都在为他人做嫁衣裳,岂不是亏得很?而且那样还会让黛玉很危险,他可不敢大意。
“是邵卿,”卫若兰慢慢想着,过了半天才点头自语道,“他…我很小的时候似乎在…义忠亲王老千岁府上见过他,那时候他还只是个知县,后来…就不大清楚了。这么说起来,这事儿,还得分两头…而不是一帮人所为。若是义忠亲王或者旧部下想复仇,隐忍这么多年也有可能。便是安排个自己人,伺机而动,也并无不可。”
“那尚方宝剑的事儿,你又是听谁说的?”这么复杂的关系,佛爷似乎更不敢大意了。
“那也是小时候听家父和这些人说的,我记得不大清楚。爷…”卫若兰说完,似乎觉得佛爷今儿有些奇怪,为什么对前朝的东西这么计较,而且竟然也这么巧合的也听说了。
“我不过是觉得好奇,不知道什么东西有这么大能耐。既然是在宫里,也都百年之后了,怎么就会有人这么巧梦见,而且还就找到些甲楯,倒是精巧…你们将邵卿的底细再查查吧,我怕另外有些文章。”佛爷松了一口气,既然齐文那么主动让他和黛玉看,说的应该就是实话,否则,若是骗他,能有什么目的?难道齐文有必要编这么一个神怪的故事出来?目的又是什么?抄家不抄家,对他和黛玉又有什么干系?不过虽然这么自我安慰,但总觉得如鲠在喉,兴许是这事儿太过凑巧,也有可能是天意如此。
“天意”?谁知道天意是什么?难道是齐家的人一直隐忍想报仇,又大费周章,故意埋下这么大一篇文章?现在弄得如此理所当然,似乎还借着天意。可齐文人就在京里,便是知道宝剑在他身上的人,大概也不相信会是他,也就是说不是齐家的主意,难道真有这种可能吗?佛爷默默的想着,似乎愈发搞不懂这些人,明明就是很聪明的孩子,有时候又那么笨。明明…算了,阿弥陀佛,一切…随天意吧。
想到这里,佛爷不过想着回头再问问齐文,或者若是能找出邵卿和齐家的关系,应该也能查出来缘故。不过他似乎没必要管这些事情,只要他和黛玉好,这一团乱的关系,谁爱理谁理去,有什么关系呢?抬头看着几个人,好像都停下来看着他。佛爷笑道:“怎么,都绕进去了?我也觉得有些奇怪。”
卫若兰笑道:“是有些奇怪,不过既然爷已经吩咐了,我们尽快将邵卿的关系查出来,再交给爷裁夺。不知道还有什么可疑之处?”
“你们没想过查查义忠亲王和此事的关系?”佛爷似乎不想完全放弃。
“爷说的对。虽然布政使是老千岁的人,但他无权调动都指挥使司,背后必定另有其人。而且要将两件事情连起来,必定另有关系。我和大哥一起去查。”蒋玉菡道。
“我看还是算了。”倪二忙摇头阻止道,“目的?咱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咱们原本是看不惯,有口气咽不下去,因此帮着扇风点火。现在火已经窜起来了,咱们难道还管谁往上浇的油?贾家现在已经是只落水狗,管谁想打呢,爱打都打去。咱们正经管自己的事儿要紧。”
这三个相互看一眼,忽然大笑起来,蒋玉菡大笑道:“这柴是湿一点儿,好容易点着,没想到这么多趁火打劫的,我心有不甘,想挨个上门收点儿好处费。”
这一说,众人更是笑。佛爷心头也放下来,没准儿就有许多准备趁火打劫的,管那么多做什么。只等众人笑够了,才将外头几个叫进来,问道:“眼下贾琏和王熙凤的事儿怎么样?最近没有人再出面、从中周旋了吧?”
几个都摇头,一个道:“他们的事儿,估计还是悬。而且…才听说金陵那边已经定验,似乎是宁荣二国公当年怀有异志,似乎想趁国立未稳时串通谋逆,偏居一隅为王。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或者是见事不成,才搁下来,东西大概也一直放着。这只是道听途说,未必准。但不论谁想谋逆,只要是贾家的人,大概死罪总是免不了的。”
小二上来就是给众人倒茶添水、给倪二倒酒,站在一旁插嘴道:“只怕未必。这事儿还要看是谁准备谋逆。如果是老国公,或者就算他父子俩,现在都死了这么多年,难道还非要追究?而且也只是‘想’谋逆,终究未曾起事,若是皇上体恤他们开国功勋,想要免,也容易的很。或者从轻发落,就更好说了。现在主罪五个已经死了,其他的…都是小菜。”
“难道闹得这么轰轰烈烈的事儿,就准备这么草草收场?”旁边一个似乎没瞧过瘾。
卫若兰随手扔过一个杯子砸他,笑骂到:“还‘草草’收场?前后死了十几个了。现在主子嫡系的还有几个?贾蓉那小子大概也跑不了,琏二爷…我倒是可惜他。剩下几个,歪瓜裂枣,倒是再小的几个,却是难得的人才。尤其是贾兰,听说颇有些骨气,我却有些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