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齐文神色暗下来，似乎有许多的苦楚，或者他实在不会装，所有心事都写在脸上。被佛爷拍了下肩膀，才抬起头来，坚强的笑了下，道：“我当时只是非常奇怪，他为什么总要这样？以前玩玩也就罢了。可那时天色又黑，路也滑，又是下坡，很不宜打闹的。可看他样子，也不像是非要我命不可，我实在不懂。就那么愣了一下，后面的马脚已经踢到。我正要往前冲，谁知…好姑娘，这是真的，我看到那个卖龟的老嬷嬷在前面站着，地上还放着一只龟，眼看就要踩上去了，我只好勒住马头，就…”
果真有古怪，黛玉看了看佛爷，两人大眼瞪小眼，都说不出个所以来，再问齐文道：“你就是因为不想撞到那老嬷嬷，也不想踩到乌龟，才让自己摔倒的？你知道会摔坏吗？摔倒前还有什么事儿？你再好好想想。”
“还有什么事儿…”齐文挠着头，慢慢的自语着，一边儿使劲的想，看着黛玉道：“那老嬷嬷冲我笑了下，只说还要借我一样东西用用，送一只金龟给我做酬谢。我…看到穗儿在后头笑，在我闭眼的瞬间，又见他有些惊慌失措，似乎有些意料之外…我就知道我一定得摔跤了，而且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来。”
第233节 第233章
这么说就差不多了，黛玉点点头，想想又问道：“你昏睡的时候还记得什么吗？那个老嬷嬷，借你东西一用…”站起来到窗下站了片刻，回过头来，见到齐文床边的剑，眼睛一亮，倒吸一口气，想想又不对，这剑就在这里，不应该的，摇摇头，道，“你再想想。”
齐文红着脸看着黛玉，嘿嘿直笑，又小心躲到一旁，嘟囔道：“我只记得好姑娘坐在我旁边，非常关心的看着我。又有菩萨给我加持，让我快点儿好起来。老嬷嬷把东西还给我，然后让我等着。偶尔醒来，就是姑娘在我身旁，我心里高兴，就又睡着了。”
竟然有这种事情！黛玉百思不得其解，回头见佛爷神色有异，心下一合计，忙问齐文道：“你现在能动吗？咱们明儿就回去，出来也有些日子了。若是你身子不行，就坐我的车子，若是可以，就自己骑马…怎么样，还敢骑马吗？”
“恩！”齐文使劲儿点点头，应道，“我就感觉睡了一觉，现在身体好得很，一会儿若是穗儿还找我比划，我就和他比划两下。明儿还骑马回去，威风！”
黛玉忍不住摇头失笑，道：“小心点儿，别和穗儿打架，一会儿去告诉陈公公，让他吩咐收拾预备，明儿一早回去。见了穗儿告诉他，若是再敢做这种事情，非打断他腿不可，眼下的事儿…先记在账上，等哪天想起来再跟他算。你若是闲了就到我这里来，咱们一块儿下棋玩笑，或者你和他…”指着佛爷，“比划。好歹也知道个轻重。”
齐文忙都点头应了，最后听得佛爷也懂，将眼睛瞪得灯笼似的，吃惊道：“爷…你也会舞剑？！好姑娘，幸好好姑娘早些告诉我，若是如此，日后我见了也更该躲远些。”说着话一溜烟的就跑了。惹得黛玉和佛爷在后头一阵好笑。
二人来到黛玉屋里，外头众人忙着收拾，也顾不上来打搅。佛爷让陆儿和双思在门口看着，才一把将黛玉抱到床上，笑道：“明儿要回去，路上又要劳累。这两日没歇息好，一会儿好好睡一觉，嗯？”啄着她的唇，不怕她不应。
“你…”黛玉红着脸，这会儿齐文好了，她很想躲在他怀里，好好舒一口气歇一下，轻轻咬一会儿，才想起才刚的事情，问道：“才刚说你回来了，怎么耽搁那么久才进去？而且，才刚穗儿说话，你想起什么来了，神色似乎很不对。有事儿可不许瞒着我。”似乎料定有大事儿似的，或者已经看出来些，黛玉眼光一跳，忙又补了一句。
“玉儿…”佛爷轻轻的啄着她的唇，慢慢的“嗯”了一声，可还是不大想告诉黛玉，那事儿有些太过耸人听闻。可就算眼下他不说，日后她大概还是会知道，她还是得面对。轻轻吮吸着，想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看着她，轻声哄道：“明儿一早咱们就回去，都中可能会有些事故，但玉儿眼下什么都别管，好不好？事情还只是有个起头，整个情形还不大清楚，也还要等皇上拿主意。他或左或右一些，都会有很大差别，咱们现在都别动。别轻易影响他的决定，好不好？”
黛玉很是吃惊，呆呆的看着他，微微挪了下身子，转过来看着他，想着就要回去，又有些时日要见不到人，心下就难过。可对于眼下如此要事，黛玉还是忍不住追问道：“连个大概也不能告诉我吗？我…有你…我不害怕。我听你话就是。”黛玉轻轻扒着他的肩头，红着脸低低的说道，“如果可以，就告诉我一点儿吧。还有…”忽然脑子一转，似乎有些奇怪，忙问道，：“既然不想告诉我，就必定是外祖母家里的事儿，可刚才齐文说话，你又为什么变色？难道这二者还有什么干系？还是他那柄宝剑有些古怪？”
佛爷轻轻的蹭着她的手，啄着她脸上随便一处，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凑着黛玉耳边道：“玉儿，是外祖母家的事儿，金陵那边的消息，我也不知道和齐文的剑有何干系，但似乎总有些牵连。这一回，只怕外祖母家谋逆的罪名…要坐实了。而且似乎是有人…或者神鬼有意为之，如果是人，只怕难办；若是神鬼，更难办。”
看着黛玉目瞪口呆的样子，佛爷忍不住凑过去，轻轻吻着，柔柔的安慰她。过了好一会儿，黛玉才松口，轻声问道：“真有此事？实在有些难以置信！”想想又摇摇头，舔舔嘴唇，冷不丁又闻到一阵香，吮了一口，挪着头靠近他怀里，嘟哝道，“那你有何打算，就不管吗？之前我记得你说凤姐姐好像有望了，现在呢？若果真是谋逆，大嫂子又该怎么办？”
“玉儿…世间的事情，归皇帝管，现在能做的，我一定想办法，四妹妹和巧姐儿已经获赦，就将她们赶紧接出来另外安置，这个既有圣旨，皇上也不好改口。至于其他人…”亲着她额头，佛爷轻轻叹道，“世间的事情，管不完。而且也得看能不能管，管得了管不了。就算要管，也要管的是时候，不能在风头上，驳了皇上的面子。”
“那你也小心点儿，既然不想和我说清楚，我知道大概就算了。四妹妹…怎么办，带她入宫吗？还是安置在什么地方？”黛玉问道。
佛爷摇头道：“她眼下非常敏感，不宜入宫，就将她安置在别的地方吧。昨儿有人来回，已经将九儿的娘接到地藏庵，藕官见了你的荷包，当下认出来，就听从了。听说她们娘儿两个还好得很。又有人关照过那庵里的住持，想来已经无碍。巧姐儿…我想着不如也别送到刘姥姥家，免得带累她。若是日后能起死回生，再去那里不迟。玉儿的意思呢？”
“既然这样，你都想好了，就听你的便是。而且…不如就麻烦一家，让四妹妹和巧姐儿也到地藏庵暂避一时，大家相互有个伴儿，也好照应。”黛玉思量道。
“这样不妥。四妹妹和巧姐儿是贾家的年轻姑娘，可不比一个老嬷嬷。我倒是想起一个好地方，将她们藏在那里，虽然说起来难听些，但绝对安全。而且已经有人关照过，只等玉儿首肯，就将她们送过去。日后便是被查出来，也与别人无涉，不要紧的。”佛爷想了一下，似乎还是不大放心，但那确实是个好主意，也不容易连累藏匿之人。
黛玉想了好一会儿，看着他，问道：“说来我听听。”
“玉儿可记得我说过倪二哥？”佛爷陪尽小心，尽量委婉些，解释道，“他原是个武举，因举子一时也无官职，他又看不惯官场，就混迹市井，但自有方略。他认得许多三教九流的人和地方，若是交给她，必定保险。而且就算日后被追查，他们大可说是辗转来的，又已经入了下流，便是想责罚，也就是那般。但对于四妹妹来说，二哥自然会好生照顾她，除了行动受限制，不能随意抛头露面，别的必定都无碍。玉儿可愿意？”
这…黛玉瞪了半天眼睛，三教九流市井之徒，这一下…她们国公府的小姐，一下子…使劲咬着嘴唇，黛玉实在不肯想。但事实是，她们连狱神庙都去了，那比市井之地，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再看一眼佛爷，似乎已经打定主意。若是将惜春带到宫里，到时候有人揭发，或者有人艳羡，一道圣旨，她就该万劫不复了。更何况宫里她自己也是客，如何能如此轻易犯险？有些事情太微妙，还是要留些余地的。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黛玉狠狠的下定主意，看着佛爷，点头道，“小心点儿。”
“知道了，而且这事儿玉儿还不能说，免得四妹妹介怀。有些事情也不能告诉她，让她也少担心些。回头让人将她们悄悄抬到后院进去，她们自己也未必很明白究竟在何地。等过些时候风头过了，再做商议。”佛爷自然知道该怎么办，只是那个主意…看着黛玉，笑道，“我让人好生服侍护卫便是。至于穗儿…”
“别管他。离得远些，整好看看他的心思。若是还有心，到时候我才放心。否则就这次的事儿，我非不要他不可。”提起那人黛玉就有气。幸而齐文无事，否则定要将他大卸八块。
“那好吧，我去让雪雁进来服侍你歇息一会儿。嗯？乖乖的，听话…”看着黛玉眼皮似乎有些重了，眨不动，佛爷赶紧哄着，低下头，却又抬不起来了…
繁花开遍的万仙谷，神秘莫测的卖龟婆，一切，都渐渐的成了记忆；然而时间却依旧那么不紧不慢的向前走着。该来的还得来，该走的，到时候自然也得走。
第234节 第234章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管好自己便是。”柿子树下，惜春又是一脸通红，略有怒气。
“四姑娘…”穗儿求道，“我知道是我不好，可是…我一片真心…”
“你就知道自己一片真心，怎么不管别人一片诚意？只顾自己的人会越活越不开心，最后落得个孤家寡人，你自己过去吧。”惜春恨道。
“我知道了…”穗儿似乎面带泪痕，双眼通红，似乎几日没睡，也哭过，嘶哑着嗓子道，“我知道我错了，四姑娘…就不能原谅我一次吗？我…自以为自己比齐文懂事，没想到他比我懂理。有这样的好兄弟，我很荣幸…四姑娘，要不，你等我一年半载，若是我还没改，到时候你就是转身就走，我也不敢留，好不好？”
“你随便吧。我管不着…”惜春冷冷的道，虽然心头在哭，可嘴上又恢复了当年的冰凉，道，“许多的事情，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走着瞧吧…”
日后，没人知道会怎么样，还是走着瞧吧。
世间的路，只能一直往前走，不能回头，因为身后，已经归入“事实”。
依依不舍的，只盼日后有缘能继续相守，只要还能相守，谁管过去，有也是美好的记忆。深仇大恨的，只望老天开眼不用再相见，只要再见不到，就连复仇也都免了，岂不干净？
问题是，事实并非尽能如人愿。坐在凤辇里，黛玉轻轻靠在佛爷怀里，虽然相信他们能白头偕老，但眼前危机重重，想起宫里的皇太子，还有硬要见她的北静王，黛玉就愁眉。佛爷则不停的替几个人担心，也怕那些人落了难，黛玉必定难以释怀，这日后还是个事儿。
当然，那几个人，黛玉也着实操心。昨日商议完，佛爷便赶紧吩咐安排，又一再告诫众人，此次出游之事必须守口如瓶，否则必定严惩。众人得令，忙四下里忙去。那些都是些精挑细选出来的人，做这些事情自然驾轻就熟，无须多操心。而最不放心的，依旧是惜春。
当下佛爷先找惜春说了几句，只说是悄悄接她过来，还要悄悄送她去。又郑重其事，只说狱神庙出了些事情，要将她送到其他地方藏起来，躲避一时。她原是获赦的自由身，还留着秀女的名分，若非圣旨宣召，便是闭门不出，也并无不可。
惜春…经过齐文的事儿，心下难过，又和穗儿吵了几句，正心下难受。只要能回去，离他远远的，都无不可。至于佛爷话中的意思，一下子倒也不曾发觉；或者她现在是很相信佛爷和黛玉，既然是佛爷的意思，她听着也罢。只是好容易和黛玉聚了几日，又要分开，不知何时还能重逢，惜春眼圈一红，又落下泪来。
“去找姑娘说说话罢。车子一会儿就来，四姑娘尽管放心的去。若是闲了我去看你。”佛爷赶紧安慰着，又将惜春送到黛玉房门口，看着惜春进去，才自去忙去。
门口雪雁和双思看着，黛玉还没醒，悠然便服侍惜春赶紧去更衣，回来时黛玉刚起来。惜春看着黛玉，忍了半晌，终究没忍住，过去扑到黛玉怀里就是好一阵痛哭。将黛玉一点儿睡意都哭没了。想起佛爷说的那些事儿，黛玉也陪着抹了不少泪。只是有些事情她心有余而力不足，或者也是天要绝贾家，她更无能力为。唯有这无辜的妹妹，能让她伤怀。
“好了，不哭，等过些日子事情过去了，咱们再好好商议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好不好？”黛玉叹息一回，先止了泪，又赶紧安慰惜春。难得她如此动容，也让她哭够了。
“姐姐，往后…往后会怎么样呢？”惜春依旧靠在黛玉怀里，接过她的帕子拭着泪，哽咽着问道，“姐姐，我怎么总有些不祥之感，害怕…会没有‘往后’…”说着又忍不住落下泪来。眼下的情形，实在叫人难以安心。
“傻妹妹，”黛玉拉着她坐好，依旧搂着她，安慰道，“怎么会没有‘往后’呢？别的尚且不说，也不是咱们闺阁姐妹能知道好说的。但只一样，你之前虽然冷心冷性，但从未有半点儿歪心杂念，府里的那些事情，你也深恶痛绝。既能明辨是非，又实属无奈，又是受到牵连，若非老天无眼，否则怎么忍心非要将你赶上绝路？再说了，你既已获赦，想来皇上也不会非要为难你和巧姐儿的。他…也会设法的。别多想了，好好儿回去，安心的等着，恩？”
惜春想想，黛玉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而且佛爷也说过会照顾她，点了点头，应道：“多谢姐姐周全。这番能躲过一劫，全赖姐姐仗义相救。日后若是可以，我也想和雪雁悠然姐姐她们那样，服侍姐姐左右，也是一种福分。”几缕酸楚几丝痛，又有几分感激几分情，惜春心下五味杂陈，眼睛一涩，又落下泪来。
“好了，”黛玉摇头劝道，“你是公侯家小姐，怎么能服侍人？再说了，你是我妹妹，再没有让妹妹服侍姐姐的理儿。而且你…将来也还要找个妹夫成家，又怎能服侍我？若是你夫君不愿意，只怕也未必能和我一块儿。我…将来大概是要四处游历的，居无定所，也不好带着你。不过会在走之前将你的事儿办妥的。”想起这个，免不了叹息一声，小心问道，“见过穗儿没有？你们现在怎么说？齐文呢？”
惜春忙摇头，靠在黛玉肩上，拉着她的手道：“我也不是什么公侯家小姐，姐姐再要这么说，就是寒碜我。如果姐姐真看得起我，不用服侍姐姐，那是我莫大的福分。日后我一定要随着姐姐四处去，除非姐姐姐夫不要我。”停了一下，红着脸，却又有些义愤，咬着牙道，“好姐姐，我…不想说他们…这就算是一场噩梦吧。”
“怎么了？”黛玉吃了一惊，关切的问道，“他们都对你那么好，那么认真，你不要轻易错过。若是有什么事儿，你说给我听，若是真的无意，你也不用这么恨他们。”
惜春抿着嘴唇，想了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的说道：“姐姐，他们是好，可我福薄，享受不起。那天在聚仙台，姐姐还记得吧？穗儿就非说我偏心，说我既然和齐文好，就不该那样对他。我对他又怎么了？我又怎么对齐文好过了？齐文的样子，大家都看见了…是他咄咄逼人，还要说齐文的不是。刚才还说我是不是因为齐文才不喜欢他…姐姐，齐文…真的很好，可是，我总觉的有些亏欠他，不敢多想，而且怕…”
“怕什么？你自己的感觉呢？感觉有时候很重要。你觉得他们对你的感觉怎么样，你对他们的感觉又怎么样？”黛玉拉着她，既然惜春心下装着这事儿，还不如解开的好。
“我…”惜春憋了半天，才像蚊子叫似的低低的道，“我觉得穗儿总想照顾我，对我好，可是总不到点儿；他又爱急，心下又不容人。齐文…似乎总在为我着想，但总不说，我总觉得替齐文担心，一开始就有种隐隐的感觉，注定要为他担心。可见了穗儿，我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似乎…心就乱。他好一点儿我高兴，他不好一点儿我就生气…姐姐，你有这种感觉吗？你和姐夫是什么感觉？”
黛玉搂着她甜笑道：“我，就是觉得…我们就是那池里的鸳鸯、枝头的相思鸟，注定要一生一世在一块儿的。他有时候也不好，总欺负我…不过他很细心…”想起他，黛玉一脸的幸福，又忙止住，看着惜春，笑道，“每个人都不一样，你和他们的感觉，我也说不清楚。但是…我喜欢齐文，他诚实可靠，但他已经答应穗儿，只要你和穗儿好，他就不出来搅局。他很大度，但这种人…容易像宝玉，你懂吗？会让你觉得只是为他担心，却总觉得抓不住他。穗儿虽然现在不大懂，但如果给他些时间，兴许会变的。
我也不是太懂，但总觉得。像咱们这样的，很应该找个对自己一心一意好的人，而且要能靠得住。若是穗儿能因为这事儿改过来，日后稍微大度一些…对心爱的人，也不能太大度，否则也会让人感觉不在乎。他只要稍微吃些醋，又不能乱发脾气乱迁怒甚至算计人，就算不错了。不过这事儿暂时不着急，你再好好想想。日后若是有机缘，你们再处处。如何？”
惜春轻轻点点头，心里有些放松，看着黛玉，又是一脸艳羡，赞道：“姐姐，你和姐夫真好，那天看你们在花秋千上，虽然只能看个影子，但真的好像相思鸟和鸳鸯鸟。至于他们…就像姐姐说的，我也再想想。不过…我总觉得有些不懂齐文，不像穗儿…就是他太毛糙，我总不放心。姐姐，我一会儿就要走了。姐姐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
第235节 第235章
“知道了，自古英才出少年。咱们也不算小了，日后遇到事情，要自己多权衡裁夺。别的事情我也不想多说，但不论出了何事，一定要镇定，给自己信心。就算前头再难，我也会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努力的。他…说都已经安排好了，就若是信得过，就赶紧去吧。”黛玉勉强压抑着，却总有一股哀伤在心头，又实在不便告诉惜春。
惜春又何尝不是如此，可每个人的命不同，要走的路也不同。黛玉可以大大方方的摆驾回宫，继续做她还不算太名正言顺的“长公主”。惜春却只能在夜里悄悄的坐着车来到花枝巷后头一个小巧的院里。那里原是给新买又伶俐些的姑娘准备的，等调教好后再送到前头接客。正是这等地方，寻常人不会来，也进不来。若是日后被发现，别人大概也是感慨叹息一回，兴许就将她们放过去了，也算个退路。
寻常有小红和彩屏服侍，每日都有人送来还算丰盛的菜肴及日常用物，偶尔还有那小厮来一两趟，送些散碎银子及绸缎等。惜春托他买些笔墨纸砚书籍，也片刻送到。姑侄二人闲了，或者拉着小红彩屏一块儿，教她们读书识字，或者一块儿做针线，打发时间。有时也到院子前小花园里走走，看日落月升，数着日子，慢慢等着。此乃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黛玉的凤舆，走在山路上，凤辇内二人交颈依偎，偶尔想想心事，时而说几句。忽然一阵马蹄声过，凤辇随后停下来，曲折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来：“回爷，再拐个弯就该上官道了。”停了一下，见佛爷没动，又道，“回爷，听说四姑娘已经安顿好，小姐儿也在那。”
佛爷点点头，应道：“把马留下，你们先回去，注意别一块儿从一个门进城。我一会儿就回来。”听着曲折答完话走开，佛爷才亲着黛玉额头，安慰道，“乖乖的回去，陈公公和多多会好好照顾你的，戴公公也会设法护着你。我要先走了，让人看见多有不便。若是有人问起，玉儿随便应付一下。等闲了我再去看你。”
“自己小心点儿。轻易不要再那么涉险了。”想起他来时那么换马，黛玉依旧心有余悸。
轻轻的啄一口，佛爷忙挑起帘子，见左右无人，忙翻身跨上马背，却停在一旁，慢慢跟着，只等黛玉的凤辇上了官道，他才打马…也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歪歪的靠在凤辇内小榻上，想着这短短几日发生的许多事情，还真是五花八门，样样都值得称奇。也许，走出深墙大院，世界原本就如此绚丽多姿的吧。有他陪着，当然，只会有更多的惊喜；或者有他的依靠，原本灰蒙蒙的天，也会蓝起来。朵朵白云飘过，每一朵都有一个故事，每一个都和他有关。只等眼睛都困了，才懒懒的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