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众人都走完了，黛玉忙爬起来，捶着他嗔道：“知道凉还让我到这里来。”
“不是来看好戏的吗？我倒是想起来了，”佛爷小心扶着她回到正路上，二人拥着慢慢往下走，佛爷思忖道，“穗儿家境不错，而且现在做个侍卫，也有俸禄，二人要是过个小日子，我看应该够了。最多和九儿一样，也送四妹妹一份嫁妆，至少过日子是不愁了。她又经历如此巨变吃过苦，日后的路，想来会有自己的走法。”
“你看见什么了，就替她想这么多，不想做我妹夫了？”黛玉高兴了，嘴上还是不依。
恶狠狠的张牙舞爪咬上一口，佛爷恨道：“再说我今儿晚上就撮土为香拜堂成亲洞房，或者干脆都省了，”猛的将她抱起来，得意的笑道，“就这么抢回去做个压寨夫人。”这么没道理的事情就该用这么没道理的方法解决，佛爷似乎已经摸出门道来了。
黛玉趴在他肩头，看看前后都没人，咯咯笑个不住，又打他几下，又…趁着他走路摇晃的劲儿，凑过去捏一下他的脸，看他脸皮有多厚。走了一会儿，看着快到了，忙娇笑道：“快放我下来，咱们没回去，一定有人会出来找的。别放肆了。”
佛爷咬一口才放下她来，牵着她手笑道：“不许我放肆，你也不许再胡说，也不许生气了，刚才还气得落泪。知不知道四妹妹一个人来，心下才难过呢。一会儿回去好好和四妹妹说说，我就不去了。你们姐妹俩好好说说话，明儿一早起来一块儿去寺里做早课，然后去爬山，好不好？咱们还去那花谷，明儿让大家就到那里去玩，再想想办法，让大家都过去。”
“恩，知道了。”这样牵着手走还好，黛玉点点头，道，“我在想，不如让他们将那几根藤好好理理，或者再带几根绳子去，做个软梯子或者别的，大家就都能过去了。还有那个棋盘，很是有些古怪，不如明儿一早问问那个皓眉老僧，还有那个樵夫，看他们知不知道。”
“好啊，玉儿，这几天我又想起几着棋来，一会儿向玉儿请教，好不好？”佛爷笑道。
“天都已经晚了，一会儿我还要和四妹妹说话，还要将她安排一下呢，谁还理你。明儿再说吧，我看那个地方好，不如再带具古琴过去，在那么优美的地方抚琴，一定很美。”最近总和合昌公主玩这些，又有那么天造地设的地方，黛玉将多年的兴趣都提起来了。
二人如此这般商议着来到院子跟前，谁知才走到院墙外，就被里边的说话声吸引。二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是笑意，忙凑到墙下，静悄悄的听着。
“齐文，今晚你当班，去睡会儿吧。”听声音应该是穗儿。
“昨晚就是我当班，今儿怎么还是我？”齐文满腹狐疑。
“你精神好，做事认真，夜里当班最好。我已经和陈公公说过了。”穗儿理所当然的道。
“那也没这个理儿，你守卫陈公公一向最放心的。而且我还想去看看四姑娘呢。”齐文很不甘心，心下还惦记着那个“四姑娘”。
“四姑娘，”穗儿笑道，“你去看她做什么？”
“四姑娘才来，这里都不熟悉；而且又小，需要人照顾。我去和姑娘说。”齐文可不傻。
“她…是不熟悉，那不是还有音儿服侍她吗？你能照顾什么，知道怎么照顾吗？自己的事儿不做好，就知道掺和。”穗儿恨得牙根痒痒，很想将这第三只不知趣儿的相思鸟赶走。
“音儿还要服侍姑娘，而且一个人也忙不过来，我去陪她说说话。你不是也想去照顾她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是贾家的四姑娘，我当然知道该怎么安慰劝她。”齐文大胆应道。
“你知道贾家什么样了？你怎么安慰劝她？刚才四姑娘那么难过，就没见你怎么劝，别越劝让她越难过，看姑娘不罚你。她可是姑娘最喜爱的妹妹，公公说过，如果让姑娘知道了，可不止打一顿屁股。”穗儿很不放心他，也实在看不上他。
“刚才我也劝她了，怎么就说是你一个人劝的。贾家现在被抄家了，她被特赦了，姑娘喜欢她，将她接出来玩。我还听说，她哥哥已经被问了谋反的死罪，她大概就要一个人了，日后只能跟咱们在一起。她那么小，我要像大哥一样照顾她，有什么不对吗？我比你小，你都总照顾我，现在她小，你也想照顾她，我也去照顾她，大家一起照顾她，让她感觉就像在家一样，有什么不好吗？”齐文一点儿都不含糊，而且很侠义。
佛爷轻轻啄一下黛玉的脸，趴在她耳边偷笑，这两个人有些意思。黛玉也是一肚子好笑，又不好打断，且听他们怎么说。不想惜春还有这个命，一来就有两个大哥哥争着要照顾她。
“当然不好。”穗儿都快被逼疯了，一路上齐文就跟着他们，不是冒出一两句来，听得惜春也觉得好笑，他又不好怎么样，这会儿，他自己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或者纯粹觉得惜春小，又可爱，想要照顾她；或者是看到她刚才落泪的样子，想要保护她；而且就要他一个人照顾就好了，可是对着齐文他该怎么开口呢？
憋了好一会儿，听声音好像是齐文准备走了，穗儿忙拉住他，勉强作势道：“文儿，你也知道我一直照顾你，你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懂。四姑娘需要有个成熟懂事儿的人照顾，你就再听哥一句话，别管她了，行吗？在这里，好好当班，听陈公公说姑娘和爷还没回来，如果一会儿还没见，就赶紧去告诉公公一声，看要不要送灯笼去。听见没？”
“这就不对了，明明是你的班。而且我也就比你小一点儿，哪里就比你不懂事多少了。大家都是想去照顾四姑娘，你为什么要拦着我？”齐文非常费解，不知道穗儿今儿是怎么了。
“姑娘的心思…你不懂，劝的不好反而会让她们难过。你是比我小不了多少，可不是更憨厚吗？公公就是喜欢你认真实在，才把你挑来服侍姑娘，可有些事情光实在是不行的。记得今天的事情没有，你把爷气得那样，如果不是姑娘拦着，只怕爷一脚就踹你下沟里去了。我不是拦着你，是为你好，如果再把四姑娘气哭了，姑娘一难过，只怕要把你赶回去，以后还怎么跟着出来玩？乖，听哥的话，好好守着，啊。”穗儿老成持重，使劲儿哄着。
“我…哪里有气到爷。你说给我听听。那么好看的花，也只配送给姑娘，而且姑娘们都爱花，我送给姑娘，有什么不对吗？爷…什么时候也变得那么古怪脾气了，真是搞不懂你们，不告诉我我明儿问姑娘去。姑娘通情达理，又肯教诲人，不像你，经常就让我去做，也不说清楚。”齐文还是老大不愿意。
墙外两个听得一个脸红一个脸白，佛爷恨得牙根痒，恨不得一脚将墙踹到，进去揍他们一顿，好好的说他做什么？还说他脾气古怪，真是两个不要命的小厮。黛玉捂着嘴儿只笑，一边儿划着脸，看佛爷伸手要抓她，忙瞅个机会从他胳膊底下溜出去，大步回院子去。
佛爷在后头恨了一下，忙撵上去，笑道：“一会儿早点歇着，别和四姑娘说话说到太晚。明儿记得早早起来。我一会儿过来看，若是灯亮着我就进来。”
第219节 第219章
“敢进来我就喊抓贼，抓强盗，抓土匪…”黛玉毫不示弱，见过众人，忙到她院里去。
惜春已经等了好一会儿，见黛玉还没回来，也不敢先收拾，唯恐黛玉随时回来，不大方便。这会儿见了黛玉，两人都将才刚的事儿丢开，忙迎上来道：“林姐姐，你可回来了。”
黛玉拉着她手，笑道：“怎么，不想我回来了，只怕一会儿还有人要来呢。怎么样，这里还好吗？你现在在庙里怎么样，还能过得去吗？”一边拉着她回屋去，一边儿不停的打量，又摇头道，“看着是长大了好多，但是也清瘦了。想来那里还是不好。”
“我们算是好多了，连看守的锦衣卫都这么说，很少见入狱后有这等待遇的，便是当初甄家那般富贵，被押解入京后也是被畜生一般的关着。我和巧姐儿现在还是自由之身，更得多谢林姐姐。林姐姐，我看林姐夫真的很好，为什么不许我叫？就算林姐姐还没成亲，可是听林姐夫的意思，已经定了。”惜春受了李纨的很多影响，长大了，性子也淡了。
“别提他，还没影儿呢。谁跟他定。对了，说起这个…我倒是知道个不错的人，四妹妹想不想和他相处一阵子，如果觉得合意，日后我想办法，你就跟着他过。虽然没有以前富贵，但人诚实可靠，而且家境条件也不错。”提起这个，黛玉想想，还不如抓紧的好，而且惜春也大了，这些事儿也不算早，她也懂些。若果真登对，也是一辈子的福分。
惜春随着黛玉到了里屋，二人坐在榻上，红着脸，半天不敢吭声。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总会浮现那张很英俊的脸庞。虽然他的话很淡，但关切之情显而易见，而且也特别用心，他的每一句话都是特别想过的。还有那个他，一样的活泼可爱，没想到黛玉身边就有这么多不错的人，难怪他们会说姐夫也会吃味。
“你傻笑什么呢？别告诉我已经有意中人了。”黛玉看着惜春半天低头不语，一会儿又偷偷傻笑，忙晃着她脑袋，道，“给我说个准话，就咱们姐妹两个，有些事儿管不着的我也懒得管。但这事儿就在手边，就是没有荣华富贵，也没有显赫的背景，就是个普通人家，别嫌我看轻了你。若是这么想，我从此再也不开口。”
惜春忙摇摇头，脸一红，低头绞着衣角，点头道：“姐姐有看着合适的尽管做主便是。”
“那也不行，得你自己合意、你们两人情投意合，我可不想硬将你嫁出去。一辈子的大事，日子是要你自己过的。自己可得看准了。家世和富贵固然重要，但咱们都一样，是无依无靠的孤儿，你那样的娘家也靠不上，因此一定要个知冷知热能疼你的人。便是清苦些，也能图个和乐。总强过府里，亲人之间，相互撕咬，我是过够了。”黛玉小心的劝道。
“姐姐说的是，可是咱们姑娘家，又怎么知道日后的事儿。不如让姐夫看看，他觉得可靠了就好。”惜春把头低到胸前，红着脸道。
“不许再叫他姐夫，见了他什么都不许叫。”黛玉恶狠狠的道，凶完又歇了一会，吃点茶，瞪了一眼旁边偷笑的雪雁，将她们都赶出去，才接着道，“这些规矩，原也没理。我也不叫你如何与他一块儿去。但妹妹在这里住几天，若是有机会相处，也留个心眼自己看看，总强过那抓瞎的嫁过去。一会儿看过后再告诉我你的意思。”
“一会儿？”惜春疑惑道，“一会儿有什么事儿？”
黛玉神秘的眨眨眼睛，就听得外面回话，侍卫穗儿求见，黛玉点点头，又看着惜春道：“妹妹应该知道他吧？你且先躲到一边去，让我先问他，一会儿看情形再说。”说着话忙推着惜春到暖阁间儿进去坐着，自己又接过双思递上的薄被子，将腿裹了，让她们轻轻的捶着。难得一天走了那么些路，还都是正儿八经的山路，腿脚到底还是不大舒服。
一转眼，就见穗儿捧着一大束野花，也就是今儿在花谷里摘的，五颜六色，大小都有，娇艳欲滴，还透着一股清香，让人喜爱。穗儿给黛玉行过礼，站在一旁，两眼只管往黛玉左右瞧，发现屋里没有，神情登时暗下去，也不知道谁咳嗽一声，将他惊醒，忙道：“回姑娘，听说…四姑娘今儿才来，怎么没见人？”
黛玉捂着嘴儿一笑，斜眼看着旁边几个丫头，都憋不住想笑，过了一会儿，黛玉将笑咽下去，才强作镇定，道：“这么晚了你找她做什么？没听说过四妹妹还认识府外的男子呀。”
穗儿立在一旁，支吾半天，应道：“回姑娘，不是这么回事儿。我也是今儿才见到四姑娘，只是…四姑娘今儿才来，四处都不大熟悉…也没到花谷去过，我刚好见到一束花，想着送来…大家都知道姑娘最喜欢四姑娘，这就送来给姑娘，想来姑娘会送给四姑娘的。四姑娘…她一个人，也没人服侍，我就，斗胆…”
“你想服侍四妹妹？那好啊，我正愁呢。”黛玉把嘴唇咬的通红，等他实在说不下去了，才接话道，“你倒是细心，咱们来这里终究是悄悄的，不好让外人知道，所以没把她丫头带来。不如这样吧，这山里也不大安全，现在就把你和…悠然，红喙，你们两个和穗儿就辛苦几天，服侍四妹妹吧。若是四妹妹有事儿，我只找你算账。”最后一句是冲着穗儿说的。
悠然和红喙在一旁看着已经有些明白，忙笑应了，左右都在一个院子，她们也还能兼顾上黛玉的事儿。倒是穗儿，一下子喜得无可无不可，正高兴的要跳起来，门口陆儿回话，齐文求见。黛玉一肚子笑，只做不知，忙点头让他进来。穗儿愣了一下，气的咬牙切齿，眼珠子乱转，想着一会儿怎么收拾他。
“免了，齐文…”等他行过礼，黛玉强按住笑，道，“你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儿？”
齐文笑嘻嘻的从背后掏出一大束花来，就往黛玉跟前递。
“大胆，连规矩都忘了。”陆儿忙过来接了，也不给黛玉，只站在一旁瞧着，似乎有戏。
被这一吓，齐文忙跪下去，磕头道：“姑娘，我…”
“起来吧。什么事儿？难不成这么晚了就巴巴儿来给我送这花，才刚怎么不送来？”对着这一群年轻的侍卫太监宫女，（陈公公想着惜春在，暂且去和曲折商议明儿的事情了）黛玉似乎是最大，头一次摆足架子，装模作样的问道。当然，陈公公不是比她大，上下尊卑还是有的，也最敬重黛玉，只是这等小事不用黛玉操心而已，她也乐得偷懒。
“回姑娘，我…”齐文小心爬起来，左右看了看，小声支吾道，“四姑娘怎么没在？”
“她…收拾去了。你找她做什么？”黛玉忍着笑，问道。
“今天见她有些不高兴，我怕她一个人，没人陪。因此…送这个给她，让她开心点儿。她是姑娘的妹妹，要不姑娘替我送给她吧。四姑娘最小，我怕她一个人孤单…虽然贾家有那些事情，可她还是个好姑娘，不要害怕，日子还可以重新开始。”齐文结结巴巴的道。
穗儿站在一旁，看的两眼冒火，问道：“今儿不是你当班吗，怎么偷偷溜了，一会儿若是出了差错，看你怎么交代。”
齐文昂首挺胸，应道：“我让老铭替我一会儿，不会误事的。”心里还嘀咕，你的班，跑这里来，还说我，鼻子皱着，非常不服气。
“行了，你们都这么关心四妹妹，我替四妹妹谢过你们，齐文，不如你和穗儿这几天一块儿服侍四妹妹，有事儿…赶紧告诉我。”黛玉想了一下，吩咐道，“这么晚了，都下去歇着吧，累了一天，明儿还要忙一天呢，别爬不起来。”
“回姑娘，四姑娘呢？”齐文还不死心，似乎极想看看惜春。
“怎么，还有什么事儿吗？”黛玉都快忍不住了，想赶紧将他们打发走。
“没事儿…”齐文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
穗儿则是闷闷的，没想到黛玉会把齐文也指给惜春使唤，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忙拽着他行过礼走了。
陆儿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出了院子，头一个笑起来，双思等趴在榻上笑的直叫唤。黛玉倒在榻上，叫道：“四妹妹，你命犯桃花呀，一来就弄得他们都快打起来了。”
惜春在暖阁间儿听了个清楚明白，只觉得两眼酸涩，接过陆儿递上的花，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儿。过来走到黛玉身边，乖乖的坐下去，把头靠在她怀里，轻声抽泣起来。似乎还从没有人这么关心过她，虽然不过是一束野花，却有一股天然的清香。
第220节 第220章
“陆儿，你们几个小心摸出去，看他们两个打架没有，若是真的打起来，就赶紧劝劝。”黛玉也不劝惜春，反而让陆儿去看热闹。
其他众人更是听得好笑，虽然不知道黛玉偷听一节，但那二人，也果真一片心意，着实难得。惜春却脸更红了，埋在黛玉怀里羞臊不依道：“林姐姐只管笑话人，难道当初林姐夫也这么给你送花的？”
“呸，别以为谁都能给你送花，得意忘形！”黛玉红了脸，嗔道，“我没人给我送花，也没见什么姐夫，倒是头疼，该让哪个做妹夫呢？他们一个老实，一个更老实，我看着都喜欢。”
惜春臊的动手就要打黛玉，却听得外头有人大叫道：“姑娘，不得了了，有人打架！”
屋内众人一愣，一齐笑倒。
自己相如意郎君，总有些不合规矩。可阴差阳错，送上门来的，不相白不相。
有些哭笑不得的，是两个侍卫，穗儿和齐文，一个心太善，一个太老实，两人也不说动用点儿歪法子，就这么直接登门，直接的说出来，那个还只是想“照顾”惜春而已，实在让黛玉有些好笑。这会儿听见二人一出去就打起来，按在马圈草垛里，胡乱打着，还不相上下。
听着陆儿添油加醋的说，黛玉捂着肚子直喊疼，忽然又觉得不对，忙将陈公公叫来。陈公公还不知道，忙跪地回道：“回姑娘，两个不长眼的竟然在当班的时候打架，已经绑起来，听候姑娘发落。姑娘千万别饶过他们。出来的人就少，若是外头有人趁机而入，可要不得。很该以儆效尤，若是姑娘无话，我管教不严，下去也领二十板子。”
黛玉吃了一惊，又是一阵笑，笑的陈公公不明所以，跪着也不敢动。但他心里想的和黛玉可不一样，这些侍卫今儿玩的高兴了，可不敢让他们放肆，否则一旦形成习惯，日后保不准会出事儿。尤其是当班的时候，又是夜里，隐患很大。
看陈公公一头的汗，第一次如此摆正主仆关系，黛玉倒是不好再笑了，忙道：“陈公公快起来，我叫陈公公来，是另外有事儿。起来说话。那两个小厮，回头再教训他们不迟。”一边儿又让陆儿赶紧将陈公公扶起来，让双思她们赶紧去烧水，道，“四妹妹应该没带什么东西来，她现在个子比我也小不了多少，你们将我的衣服挑几件给四妹妹穿，闲了再给她做些新的。先去服侍她梳洗完晚上就和我一处歇息吧。”
众人闻言都赶紧退下，黛玉才拉着陈公公在她跟前椅子上坐了，笑道：“公公可知道他们因何打架？打得怎么样，要不要紧？”
“这个还没来得及问，姑娘就叫人来传奴才了。打得倒也罢了，两人以前也打着玩，身手都差不多，又不是拼命，一时半会儿谁都伤不到谁。”陈公公还是没大明白黛玉的意思，心下还想着可是给他留些体面，免得日后在下属面前不好发威。
黛玉也没管他那么多，想了想，点了点头，笑道：“我好像听说穗儿是武举出身，那武功应该很不错的，齐文能和他差不多，那身手也应该很了得。不知他们究竟什么来历，公公能不能告诉我？还有，既然他们也都不是拼命，也不曾受伤，我自然会想法子惩罚，公公回头再告诫一番便罢，至于板子…就算了。”她可没打过人板子。
陈公公松了一口气，也还没猜透，但黛玉心善却非柔弱，这么说必定有她的道理，忙点头回道：“穗儿是武举，不仅十八般兵器都使得，而且还粗通兵法，在侍卫里很有些声望。前几年小，慢慢磨了这几年，现在也老练许多，大概过三两年就有望晋封御前侍卫，若是有人保举，便是五品龙禁尉也封的。没想到这会儿在这里打架，也有些太轻浮。他没什么关系，他姑老爷也就那点儿能耐，没用的。若是再落下这等恶名，日后便是攒够银子也难。
齐文则是前朝名将之后，其祖便是归顺的齐边大将军，边境当年有云，‘齐边一到，边境皆齐’。后来归顺，太祖皇帝心下不喜他曾斩杀多名心腹大将，因此不过封了个逆侯。齐家虽是武将世家，却也懂得些权术，见太祖皇帝心存芥蒂，子侄除了在家习武强身以外，极少抛头露面，以求自保。齐文的爷爷还袭爵，到了他父亲就断了。但齐文从小憨厚老实，太上皇出巡的时候见到他，很是喜欢，因此带回来做个侍卫，也算替齐老将军存一丝武脉。”
黛玉深吸了一口气，叹道：“难怪看齐文虽然一身孩子气，但英勇无畏，脑子也灵活。憨厚些不打紧，只要不傻，或者便是傻，傻人有傻福，越不聪明越快活，也未尝不好。”想了想又问道，“既然这样，那穗儿怎么跟他那么好？齐文一点儿都看不出来纨绔之气，也丝毫不露和太上皇的渊源，也难得。可见得他还是有些心机的，不过太正，没用在这里罢了。”
陈公公点头笑道：“姑娘所言不差，我听戴公公的意思，姑爷和姑娘将来未必会留着京里，皇上又格外看重你们，因此几乎是全大明宫的人都任由我们挑选。齐文除了小点儿、心性淳厚外，别的都好，而且文墨上也很有建树。宫里那许多侍卫，除了各种途径送进来的外，有真才实学的也太少，偏大多一肚子歪主意。要不说穗儿人好，他见齐文淳厚，不忍别人欺负他，又二人有些惺惺相惜，才格外交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