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看星星,可总是身体不好,夜里就怕冷,看不了。而且以前经常有事儿,心情不大好,看着也觉得孤单…现在可想多看看…”扭头看着星星,还有皎洁的月光,也不理他那些相思的鬼话,谁知道他回头会不会对别人也这么说呢。宝玉有了姐姐就忘了妹妹,他呢,好像是没再见过公主,或者,见过一两次,但都那么坚决。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不能因为一个人那样,就将所有的人都想成那样。而且,他是她的,他说的。
“最多一半年,我就把玉儿的虚寒也治好,到时候下大雪的天儿也出来看星星,好不好?那时候的月光,和雪一样的白,特别好看,天上地下都是洁白的,让人轻飘的想飞。以后咱们没事儿,只要有月亮和星星,就出来赏玩,好不好?”佛爷轻轻蹭着她脸,想要让她暖和一些。一边儿把她的小手拢在手心,一会儿再轻轻哈一下,或者捂在自己脸上,免得她凉。
“你又哄人呢,下雪天怎么会有星星,还月亮呢。”黛玉笑嗔道。
“下雪的时候没有,可雪停了,四处都是厚厚的积雪,天晴了,天上自然就会有月亮和星星。一轮清辉,那时候反而会感觉月色有些暖意,因为月光如水,而不是冰雪,所以一定比雪暖,是不是?”那可是他看到过的,那个时候,他正在忍受煎熬。不过想起远方有个她,又坚强的挺过来了,她早已成了他的一切。
“你是说,雪地里赏月?”轻轻的抬起头,好奇的看着他,似乎他就是雪地的月,带着一种特殊的暖意,想到就暖和。忙又倒在他怀里,躲过一下,娇笑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是不是也可以改成雪地望明月,天地竞皎洁。窗前摇烛影,相守无离别。”红烛高照的时候,人,未必要在帐内,其实也可以在墙外,看到一个更广阔的天地,还有更博大的胸怀,能容得下整个的她,包括她的喜怒哀乐。
“一辈子不分开吗?还是来生来世也在一起?”佛爷轻声问道。
“做什么呀?”这个人好贪心,黛玉脑子一转,无辜的问道。
“嗯?”佛爷疑惑道,“刚才玉儿不是说相守无离别吗,是一辈子呢,还是?”怎么会有这种问题呢,“做什么”,不是两人长相厮守吗?
“我那是随口念的几句打油诗而已。”黛玉把头埋得很深,就是不理他,或者,有这句话,难道还需要再问吗?这种人,明知道却偏偏爱问,难道人家脸皮也像他那么厚?
“玉儿,”佛爷似乎已经发现,使劲儿用手把她的头挖出来,看着她的双眼,明眸含情,又岂止是来生来世,如果可以,她愿意生生世世。一生一世的厮守,来生来世的承诺,都太过短暂,她愿意生生世世和他在一起,就这样。她不是公主,他也不是菩萨;她没有百万之富,他也不用举国相待;被刁奴拦住,她可以出来;被悍僧阻拦,她接受天地;只要在一起,幕天席地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少,还有月亮为证。
长长的吻,比月亮还要温柔;深深的情,比水还要绵长;微风拂面,吹乱发丝;星星滑落,坠落心头;彩云追月,装点天空;丁香缠绕,铭记点滴…
“回去歇着吧,明儿一早还有事呢。”佛爷轻轻放开她,凑着她耳畔道。
“明天如果人家不让,咱们随便好了,别跟他们较劲儿,没意思。”黛玉绵绵的道。
“知道了。脸又冰又凉,恩…一会儿回去,等下再洗澡,让雪雁到我那里拿点儿药,活血驱寒的;睡前再吃点儿药,免得着凉。”摸着她的手,也凉。虽然将披风伸开将她整个裹住,但这手和脸露在外头,可没办法。
第204节 第204章
“嗯…”黛玉轻轻摇头,又点头,唯恐不答应他又不肯,虽然她一直都这样,今儿已经暖和多了,想了想道,“这山倒是不错,明儿咱们爬山去逛逛,看上面还有什么,好不好?”
“好啊,只要玉儿喜欢,乖…回去了。”说着话,两个人都不动脚。
“下回…不许再咬…”黛玉红着脸,还在想刚才的事儿。被他裹得那么紧,哪里有多冷嘛,非要婆婆妈妈,她有时候夜里失眠,不是也睡不着的嘛,难得在一起,可以多呆一会儿。再说了,那些人被他加持过,现在都奉他为菩萨呢,哪里还管他的事儿。人家…不是有一点点儿想…多呆一会儿嘛。
“那怎么办?”佛爷轻轻咬着她耳朵宠溺的笑道:“再让你咬回去?只许你咬人,就…”
“不许你说…你又胡说…”黛玉忙跺脚嗔道,头却已经抬起来,等着报仇。
只等月西斜,这深仇大恨,报过来报过去,也不知道到底报清楚没有。看着似乎有人打着灯笼出来找,才恋恋不舍的回去。各自梳洗安歇,一宿无话。
不过山上可有话,绝对有话。
大和尚和小和尚在水里等了半天,见人确实走远了,也冻得浑身发抖,才忙从水里爬起来,跌跌撞撞跑回寺里,迎头撞上站在门口张望的住持。
“急什么,这副模样儿,急着成佛呢?”住持喝道。
“阿弥陀佛,住持,我们见到菩萨了。”大和尚赶紧行礼答话。
“什么菩萨?让你们办的事儿呢?”住持伸出手,也不知道是想打他们一…不对,两巴掌,还是等着数银子。
“住持,他们,施主,不…菩萨…不…施主说…”小和尚一个大喷嚏,话也说不利索了。
大和尚赶紧把事情简单说了,一脸恐惧,又有三分喜色,听得住持一头雾水,心下起疑,不知来日双方如何计较?
清风明月,相约三生,羡煞月老。
法华寺一帮秃驴,想想就没道理,都做的什么事儿!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亮,佛爷就已经收拾好,把那身蟒袍换了,也不穿赵尼拿来的袈裟法衣,而是换了葛布麻衣,取其凉快。一会儿爬山,是个体力活;爬到上头,太阳一出来,气温回升,天儿也就热了。再则葛布麻衣,返璞归真,还有几分缁衣的感觉,或者行脚僧的随心惬意,洒脱利落。其实也是新鲜,佛国没有这种东西,他穿着感觉不错,就想多穿几回。
黛玉依旧一身全素,头上梳着倭坠髻,戴着白玉福寿簪,还有几朵白珠花,身上浅绿色对襟,白色裙子,几朵水仙和兰花,也都是白色的,在她身上却有一种天然的灵动。手上一对累丝攒珠镯子、一对白玉镯子。脚上一双厚底布鞋,是之前李纨送给她的,做工好还在其次,这会儿特别想穿点儿亲人做的东西、找点儿感觉,才是真的。
白天山路上有人,陈公公就安排了一顶小轿,虽然没有凤舆宽敞,但也尽量布置的舒适一些。雪雁还非要给她系上斗篷,又带了件儿披风,凉了热了都能顾到。刚从院子里出来,看见佛爷的样子,两人刚准备开口,又都是脸一红,佛爷才先问道:“姑娘…给姑娘请安,姑娘…昨儿睡的可好,这地方还勉强凑合吧?”
黛玉点点头,看见轿子,嘟哝道:“为何不让我自己走?昨儿匆匆忙忙都没来得及赏玩。下来又是黑更半夜…我想自己走走。”
陈公公忙扶着她进去,一边儿笑道:“姑娘千金之躯,如何能随意抛头露面又行走在山路?便是寺里,若是他们不肯驱散闲人,我们也只好另想办法。不便之处,还请姑娘见谅。”其实最怕的不是礼节,这会儿,怕的是众人见到黛玉的容貌,那还不得乱了?陈公公假男人都动心,别说真男人;那些和尚能做那样的事情,也保不准干净。
阿弥陀佛,佛门不干净,是弟子不肖,不是佛不干净,罪过!
看着黛玉的气色,还有说话,果真不曾着凉,佛爷才放下心来,赶紧劝道:“想赏玩风景,一会儿让人将轿子掏个窗口,姑娘慢慢看着;若是想走路爬山,从寺里往上人就少了,一会儿咱们从寺里出来再往上走,有侍卫前后守着,就安全多了。”对付淘气的,除了使强,就是想办法解决,除非她是刁蛮,故意不听话。
“好吧,走吧。”看前呼后拥人都来齐了,黛玉也不好再说,免得某人动粗。
昨儿傍晚是摆个样子,今儿才是真架势。虽然不鸣锣开道,也不带仪仗;但这些人,除了佛爷和他的人及雪雁外,其余都是全套朝服,好不威风。佛爷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陈公公坐着软轿,雪雁和疏影等坐着车子。虽然是一大早,但偶尔经过的人都赶紧闪到一旁,那些一早下山采买的寺里的居士和尚,赶紧调转头上山通报。
法华寺昨夜叽里咕噜商议了一晚上,也没个准主意。要说是真菩萨,怎么会是一副官场的装扮;要说是假菩萨,可大小两个和尚非说见到佛光,还有宝相威严。这是怎么回事?最后还是住持见过世面,一拍案子定调:先试试底细再说。真不愧是有些见识的高僧,为了佛门清誉,绝不能被人糊弄了,更不能…放着眼睁睁的好处不要。
再说了,做法事,那是有许多讲究规矩的,也得要好多人,看那些人的样子,就没有一个懂行的,不如吓唬吓唬他们,最多打个六折,收他们六百两银子,已经够便宜了。要知道他请出四十九个高僧,给寻常人家做是大****,一天是六十两银子;给南安郡王做一天是八百两银子,现在这送上门的,便宜一些,一千两,打个六折,很划算的。
佛爷也在算着这个帐,亏得还算个佛门,竟然比市井还不如,要钱都要的这么龌龊,昨晚和陈公公随便交流几句,两人敲定主意。虽然黛玉不喜欢大闹,但意思总得表达到的。或者顺便将他们都收拾一顿,绑了送官,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话说,黛玉的随从是只有二十多个人,陈公公和佛爷可都还带着人呢,还有粗使的像轿夫车夫等,统共下来再精简也有四五十人,随便绑几个人送官还不容易?再说了,那十二个侍卫,还有佛爷,都是练家子,以一敌十,不成问题。只是众人都是斯文人,不是为打架来的,寻常的任务只是护着主子安危。当然,若是有人敢使横,皇家的脸也不能随便让人打。
当然了,黛玉现在是皇家的身份,如果她愿意就是,她不愿意也是。只要陈公公和几个侍卫出来一站,当然是。这会儿路上,几个早起打柴干活的人瞧见,就有吓得打哆嗦,也有胆子大的,赶紧回家找人出来瞧热闹。也有人将家里养的乌龟王八捞出来,提个小篓子过来叫卖;或者将寺里收的香烛拿出来兜售。
按照习惯,大主子出来上香,那些丫头侍从往往也会买点儿香烛给自己许个愿求菩萨保佑,将来也能做上主子、能加官进爵、能荣华富贵、能财源广进,或者早生贵子,就可以做上姨娘了。而且这些人大多有些钱,这会儿生意特别好做,因此,有人赶紧放下锄头提着砍刀回家去,或者从寺门后头溜进去,将前儿佛诞收到的香烛拿出来,卖了两人对半分,没卖依旧送回来。这倒是一笔不错的生意,生意经忒好。
只因今儿黛玉等娇弱都做了车马轿,这路走起来也快多了,半个时辰的路提前一刻就到了。赶到庙门,刚好是日初出时分,一轮红日,格外耀眼:倒是个好天气!
黛玉坐在轿子里,悄悄挑开帘子往外看。晨雾还尚未散开,这法华寺建在一个独立的小山峰上,背后另有大主峰,如此一个有依靠的位置,果真不错。左右山谷这会儿都有云雾缭绕,随着晨风,倏忽来去,将这法华寺所在的山头衬托的有些灵动起来。
仙山云海,相依相存,如此仙境,不负盛名。只可惜,明珠蒙尘,被这些人给糟蹋了。一行二三十人来到寺门前,里边已经开始早课,一阵诵佛声,虽然错落有致,可不过是摇头晃脑有其形而已,和宝灵宫那些和尚一个样儿。别人犹可,唯有陈公公听在耳里,感觉格外刺耳,或者心头一动,就已经明白:他们要给佛爷一个下马威。
呵呵,这种时候还有讲究这种权术的,有些意思。佛爷他就是不下马,眉毛一挑,轻轻拍了一下坐骑,那马似乎和他非常熟,当即仰头大声嘶鸣,声音几乎盖过里边诵经声。旁边拉车的几匹马受了影响,也一块儿叫起来。一阵大叫,有趣儿。
不一会儿,山门打开,一个年长的“高僧”走出来,穿着一身土黄色袈裟,双掌合十给众人念一句阿弥陀佛,问道:“众位施主一早来,可是有何要事?这里是佛门禁地,为何纵容畜生乱叫,扰了菩萨清净?若是没什么要紧事儿,请便吧。”说着往山下一让。
第205节 第205章
这就准备逐客,送人?!还送的这么客气?佛爷和陈公公都是一肚子的气,别人也是。昨晚回去一合计,难怪错爷待人宽厚,而且在宫里特别吃得开,合着就是菩萨,众人一惊,想想跟着他也不错,将来,将来能跟着一个明主,害怕没有他们的好将来?因此一早醒来特别卖力,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要被逐客,都摩拳擦掌准备上前。
“我佛有言,众生平等,为何只准人说话,不准马说话?佛门禁地,难道禁别的东西?”佛爷眼皮都不带眨,一句话像山下尚未化开的云雾轻飘飘的飞过去。众侍卫随从心下一阵叫好,看来这菩萨可不一般,昨儿大概是没发威,让着他们而已。
“…”老和尚哑口无言,过了一会儿,佛爷的马还通他意思,又叫了一阵,后面的马自然也跟风,一块儿叫,似乎还大有比划一番的意思,一个比一个叫得欢。
里头的早课大概做完了,无尘大师开门出来,神色不悦,冷冷的问道:“怎么回事,这些马…还想造反?一大早出来乱叫,搅了佛门的清静。谁的马,这么没教养?”
“也是,没教养,只听说过狗成群结队的乱追乱咬乱叫,这马…怎么今儿也聚到一块儿乱叫,倒是新鲜。主子,你博古通今,听说过没有啊?教教奴才,也让这些没规矩的马长长见识。”陈公公发挥太监特长,捏着嗓子用假声尖细的高叫道。侍卫等听见忍不住扭头耸肩偷笑,有那淘气的,也捏着鼻子学马叫;更有淘气的,大叫一声“阿弥陀佛”!
住持气的直翻白眼,喝道:“你们冲撞佛祖菩萨,小心下地狱!”
“阿弥陀佛,下地狱见阎王不要紧,亵渎佛祖下十八层地狱才要紧。”轿夫悠悠的叹道。
“你们…冥顽不化!别以为自己有些权势,就能来佛门捣乱。”住持发现似乎遇见比他还“兵”的“兵”,他这秀才可就没辙了。
“别随意践踏‘佛门’二字,这才是大罪,还望你早些醒悟,回头是岸。”佛爷一声浑厚的梵音,和刚才很不一样,缓缓传开去,震得众人头一麻,正笑的好的也捂了嘴,陈公公等也敛了神色,尊重起来。佛爷接着道:“佛门普度众生,众马一早前来,何罪之有,为何不许进去?‘信’为佛门第一字,我们既然已经预付定金,借用宝地,你们借故推辞,佛门已经被污。若非我与佛门有缘,也懒得管你们下几层地狱。”
黛玉不想他太多事,他也懒得跟这些人辩经,看样子他们也不会知道太多。再说了,对牛弹琴,有什么意思?佛爷有这闲工夫,不如把佳人“拐”到哪个角落说悄悄话去,就算不咬耳朵,安安静静的坐一会儿也比这强。
“你好大的口气…”住持恼羞成怒,恨不得操起门口的下马石过来将这些人都砸烂了。虽然刚才没听明白,可这会儿一想,不是明着把他们比作畜生吗,还比的这么理直气壮。还…好处没拿到,还被揭了老底,一大早的谁能不怒?
谁知话刚出口,就有昨儿的大和尚和小和尚探头探脑出来,这会儿打断了他的话,瞠目结舌的指着佛爷,结结巴巴的道:“住持,看…他…他…他头顶的佛光…”
住持心下不信,但昨儿听了一回,这两人又是寺里的老油,最是伶俐会说话会办事儿的,肯定不会帮助别人说话,想了想,后退一步…好家伙,不看不知道,看了还是不知道:佛爷头顶,或者整个背后,真的有很大一圈光晕,佛光?!兲呐!住持也呆住了,这怎么可能,他明明只是个普通“人”,身上的衣服,非常普通的。也就是他骑得马,也就是个子高一点儿,未必就有多好,怎么可能会有佛光?!
想了一下,住持脑子还灵光,使劲儿眨眨眼睛,镇定心神,骂道:“什么佛光,他背对着太阳,那不是太阳才升起来吗?你过去也有。”他倒是有些见识。
“那你怎么不过来试试?”旁边侍卫闻言也抬头看了看,似乎也觉得佛爷浑身佛光,这会儿已经死心塌地的相信佛爷,听得住持的话,也不顾上下尊卑,抢话取笑道。
“那雕虫小技,也能拿到佛门来骗人?别妄称菩萨,将来是要遭报应的。别仗着祖上的功德,自以为尊贵,就什么都不怕,神灵菩萨是不能随意亵渎冒犯的,南安太妃来了还尊称我一句大师父。你们还都年轻,很该早点儿积德行善,来世才能永保富贵。”住持好沉稳的气度,看着眼前大多年轻人,便是陈公公,也不知是做了公公的缘故,还是宫里养尊处优,不论实际年龄,看着也就是三十出头,说他“年轻人”似乎也不为过。
这一下黛玉实在憋不住了,冷笑了一声,叫佛爷道:“那个…假菩萨,这世间的规矩,你不知道就别掺和,咱们赶紧走。在寺门口讲荣华富贵,也不知道这寺门和佛门有什么干系?请四十九个高僧到府里做场法事,也要不了五十两银子;到了这里还嫌少…算了,说起来我都嫌寒碜。你这菩萨都沦落到这地步,和假和尚说话,日后也别再和我说话,我丢不起这人。还有,日后别总是呆在灵山不出来,将世间的规矩都忘了,昨儿还问我什么叫驴唇不对马嘴,这会儿自己比比看,不就知道了?”
众人捂着肚子一阵笑,佛爷也差点笑摔下马来,刚才众人不过就这他们的话将他们比作畜生,这会儿好,连马都不是,降级了。雪雁几个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如今在宫里,凡事得守着规矩,能说笑的人也少,平时不过小打小闹,哪里比得上这个,好大阵仗!
那住持气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佛爷还不容他插嘴,忙点头道:“主子教训的是,剃了头就是个和尚,也不知道谁定的规矩,将佛祖的意思都歪解了,我…我还是躲远点儿的好。”
刚开头出来那个老和尚看着似乎不像,疑惑的看着佛爷道:“说你是菩萨,可一点儿样子都没有,也没剃度…”
“你见他没剃度了,我看见的怎么是一脑子智慧?”黛玉随口就是一句。
“我都没看见,你在轿子里坐着,怎么会看见?”小和尚还奇怪了,轿子里做了个什么样的“主子”,能让“菩萨”如此恭敬,而且昨儿似乎也见到一个神仙般的姑娘,难道是她?“菩萨”对她这么恭敬,难道她…是佛祖?!怎么可能。
“你见我坐在轿子里了?‘你’是谁?‘我’又是谁?”黛玉顺口又是一句。
“说得好,主子悟的透!”佛爷笑道,又看着曲折道,“你总不相信主子的才气,说她不过是个小姑娘,怎么样,服不服?现在别说南安太妃见了还得甘拜下风,三跪九叩,只怕公主来了也得给她行大礼。不敢再小瞧了吧?”这一句,既是由衷的赞叹,也是说给别人听的。
曲折应道:“主子说的是。读经万卷,也比不上姑娘一句话,我明白了。”一脸的不可思议,比昨天见到她容貌的时候更甚八分。这样的女子,伶牙俐齿不只是用来逞口舌之利,更是看透天下事,因此才能如此从容懒散。话说回来,她这样的人,也只有佛爷能配得上。
对面住持脸红一阵白一阵,小和尚也听明白了,老和尚和大和尚也都听明白了。黛玉的理儿太白,可许多事情一旦脱去外表,拨云见日,也就是这样,没那么复杂。虽然脑子里还在想着,佛爷没剃度,怎么会是菩萨?可想想黛玉的话,怎么着都无法说服自己:他不是。老和尚忽然跪倒在地,小和尚也跪倒,可一个对着黛玉,一个对着佛爷,心下感动。
陈公公也明白过来了,笑道:“小和尚,你该看看老和尚,老和尚,你该听听姑娘的话,起来一边去吧。修持有无数法门,但现在你既然‘信’了,日后自己多努力,想来要不了多少时候,也能了悟的。”对于两个明白和尚,陈公公从轻发落,也不为难。
佛爷在马上笑道:“陈公公悟的也透,这区别也分出来了。既如此…”
话音未落,只见里头传来一声“阿弥陀佛”,一个皓眉老僧,由一个小和尚扶着,正颤巍巍的过来,但脸色红润,精神很好,显然非同一般。老僧双掌合十,手里拿着念珠,给众位施礼道:“阿弥陀佛,听闻来了一位真菩萨,弟子迎接来迟,还请菩萨见谅。”
“此言差矣。《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如理实见分第五载:须菩提,于意云何,可以身相见如来否?不也,世尊,不可以身相得见如来。何以故?如来所说身相,即非身相。佛告须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黛玉闲着也是闲着,继续班门弄斧,左右这班门是她自己家门口,不怕他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