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静太妃叹息道:“你就非她不可吗?王妃她们有什么不好的?”
水溶想了一下,诚恳的和母亲说道:“我看过她的诗词,还有母妃说她的为人,大概只有她才适合交心,能做个知心人。别人…母妃,就算皇太后开恩,我都等这事儿结束后再办…而且,我答应母妃,一定十分小心,绝不触怒皇上,怎么样?”
北静太妃摇头道:“算了,你从小就是这个脾气,我再说也是枉然。但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赞同这件事儿,也不许你欺负她,更不能辜负她…也不知道你娶回来,她又怎么和王妃她们相处,看她的样子,绝不是那种容易屈就的人…王儿再想想,最好还是别惦记着了。至于史太君那里,等过些时候我去看看她,就算拖延一时,不顾找个借口对付过去也就罢了。她就算于皇太后还有我有多大的恩情,也不能拿咱们祖宗还有她外孙女儿的性命作注。”
谁知水溶却动了真心,想着既然宫里黛玉不好处,别人只怕都要辜负她,不如娶回来,再设法护住她,想来也不至让这朵青莲枯萎的。当下打定主意,便将北静太妃的劝怎么都听不进去。但又不敢不考虑,想了半天,这种事情,不如找老错商议一下,毕竟老错是见过她的,而且置身事外,大概能客观公正的给他出个主意,免得一意孤行,让母妃难过。
如此打定主意,大理寺是不去了,水溶就一心想着老错来,才发现竟然好久不见他了。这倒是奇怪,他去哪里了呢?
老错,老错去哪里了?这一半个月,竟然不见了踪迹,难道又去世外了?
怎么可能?他又不是个真神,也不是菩萨本相,这会儿就好好的在宝灵宫呢,可不敢没见到就说不存在。宝灵宫观音殿内,佛爷安静的念着经,细细的想着心事,等着大皇帝来。
且说近来他为何遁了行迹?其实原因很简单:一来,他近来事情太多;二来,他近来名声大噪,若是众人一味的好奇,只怕能找出些蛛丝马迹来,到时可多有不便。
毕竟他乃是光明正大之人,不惯于藏掖,而且要做那许多的事情,若是依旧堂而皇之,必然会露出马脚来。别到时候贾府之事未了,佛国那边有人找来了,或者这里大家都知道,因而一心皈依,让他有了新的势力,容易引起骚乱,大皇帝可不愿意。又或者众人将薛蟠等事儿和他联系起来,因此针对他,或者为难他,又或是有了防备,也绝非好事儿。
如此一来,佛爷只能偃旗息鼓,时常坐在客店,看书背诗练字,或者听听各处的动静,出出主意,运筹帷幄。偶尔夜里翻墙出来走走,或者查看情形,总之就是得避过众人耳目。再则黛玉跟前有了陈公公,他也能放心许多,凡事也便宜起来。
这会儿安心的念着《妙法莲华经观世音菩萨普门品经》第二十五,内有偈子曰:“世尊妙相具,我今重问彼;佛子何因缘,名为观世音;具足妙相尊,偈答无尽意;汝听观音行,善应诸方所;弘誓深如海,历劫不思议;侍多千亿佛,发大清净愿;我为汝略说,闻名及见身;心
第148节 第148章
念完停下来,给菩萨行过礼,回头时见大皇帝已经坐在一旁,二人便往偏殿而去。大皇帝先笑道:“爱卿倒是禅性深厚,不如依旧出家,朕给你盖座最好的寺庙,如何?”
佛爷摇头道:“不敢忘本性,不敢忘天命。在家出家,若能常怀慈悲心,广积功德,又何须非要出家?没得玷污菩萨。”心不诚而出家,借着佛菩萨之名作恶,大概是恶中之大恶。
二人接过茶来,佛爷才道:“如今大事已成,我可要带人走了。”
呃…大皇帝愣在那里,过了许久,抓耳挠腮,使劲儿想词,老半天才想起一个来,忙道:“事儿还没完呢,急什么?呃…这才开始,还要将众人审问明白,依法惩治,才算完。”
这纯属无赖,佛爷淡淡的道:“当初说好只是尽快将他们扫除,如今不是已经扫了吗?皇上…别是有意将我的人接到宫里做人质吧?”看样子有点儿像。
这倒是有些冤枉人了,大皇帝忙道:“绝无此事,是她自己要入宫的。如今才举旗,后事还多着呢。贾府牵连甚众,此间必定会有人求情,或者多方阻拦,若是证据不足,不能服众,朕还是难以定罪。到时候若是勉强治罪,只怕众臣不服,如此动摇天下根本。爱卿乃是菩萨,不能坐视不理吧?”这个借口还不错,大皇帝说完自喜了一下。
佛爷想都没多想,淡笑道:“如今证据确凿,哪里还有什么不足?既是钦案,又何须将证据呈给天下人一一过目,不过定了罪即可。至于众臣,皇上不是已经下旨,露了意?众臣除非真想谋反,谁敢公然和皇上过不去?又或者…”佛爷看着大皇帝道,“古有掷果盈车之事,皇上不如将几位首恶拉去游街,若是不能满载而归,尽可释放他们,我并无话说。”
大皇帝一脑门冷汗,叹道:“爱卿天天闭门不出,想是在修炼呢?只是他们都是开国功臣之后,又岂可如此侮辱?古有刑不上大夫之说,如今即已受刑,却断不敢那般侮辱的,否则天下不安,可是大事。而且…”大皇帝脑子一转,终于想起个缘故来,正色道,“别的证据都是寻常之事,那两件最重要的,却有些拿不出手。”
佛爷忽而笑起来,应道:“如何拿不出手?以往莫须有的罪名都能加,如今证据确凿,怎么叫拿不出手?难道天下还敢都来瞧瞧不成?国公府私藏逆贼谋叛名画,又贩卖私盐,素来都是重罪,哪一条不能置他们于死地?而且这也不过是个说辞,又何须太当真?”
大皇帝低头想了想,笑道:“那幅画倒是不错,只可惜…来路不正,而且画的人不好。天下之人,如何能随意画个文王在家,难道还想当武王不成?还求子孙昌盛…但仔细说来,到底也有些牵强…”想想还是觉得好笑,幸而是钦案,便是果真没证据,也能构祸,别说还有个东西在手了。
佛爷不以为然,摇头道:“那不过是个说辞,皇上又不是不知道。最终也不能判谋反之罪,否则必然株连九族,事儿就大了。皇上不是说过不想动其他的吗?”
大皇帝点点头,叹道:“是不能动其他人,治国不能求全责备,推倒重来。就算推倒了,重来的时候还是那些人,管那些事儿,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尽如人意的…还有那卷资料,倒是不差,治他个贩卖私盐。但爱卿想过没有?若是将那个公诸于众,头一个受牵连的便是林爱卿,你的岳丈;然后是朝中众多要员…私盐…”大皇帝也颇为无奈。
佛爷也无话可说,那份东西他看过,牵涉的人是多,而且半数都是一二品以上身居要职的朝廷大员,而贩卖私盐历来都是重罪,一旦公布,必将弄得人人自危。至于林如海…佛爷摇头道:“岳丈一生清廉,而且是受人误导,又已以身殉职,据此便很该给他褒奖才是。可怜林姑娘,竟认贼为亲这么多年…我倒是不想让她知道…”
大皇帝点头道:“不论如何,这事儿不好公开。前几天拿到东西,朕去问过父皇的意思,父皇才下了那道密旨,也有这个意思。而且让林姑娘避到宫里来,也是做给众人看的,也只能这样示意了。倒是可怜她母亲…那样一个清正的奇女子…”
佛爷闭上眼睛,给贾敏念了一篇往生极乐经文,也只能如此表表心意了。
等他念完,大皇帝才回过神来,叹了一口气,问道:“来升现在怎么样?”
佛爷低头醒醒神,才淡淡的应道:“他只知道私盐的事儿,暂时还躲藏着。这事也有他的份儿,若非逼急了,否则是不会自己跳出来的。若是用不上他,就让他早些带着东西远走他乡去吧。当时既然答应过他,为了这么个人出尔反尔有些不值。而且已经叮嘱过他,从此当安分守己,不得再犯,否则两罪并罚。”
大皇帝揉了揉额角,忽而笑道:“爱卿好大的能耐,运筹帷幄,也能把他给找到。这事儿着实要紧,朕也终于能确认林爱卿夫妇是含冤而逝…若是不能向死者有所交代,朕…岂不是要落个昏君的名声?…”说到这里,唏嘘不已,爱恨交缠,难以言说。
“逝者已矣,又何须挂怀?此等事情,屡犯屡罚,屡罚屡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若是有利可图,便是杀头也不顾,悲哉哀夫?”佛爷念了句阿弥陀佛,想想暂且也没办法,这些事情,他这个菩萨化身也管不住。
“爱卿也开始读史了?素闻爱卿聪慧灵秀,乃历代活佛中最有才德的,朕也有些刮目相看,自愧弗如啊!”大皇帝由衷的叹道。说实在的,这会儿百般不想让佛爷走,原因之一便是有些看重他,也因此由着佛爷照着他心意见了皇帝不行礼都不怪罪。
佛爷摇头道:“我即已经归附天朝,古人若是言之有理,也该虚心学习。博采众长,以利天下,并无不可。太宗曾有言:‘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若非圣贤之人,皆须一镜以借鉴。”
大皇帝端着茶盅,盯着佛爷看了好一会儿,自语道:“天生神物,圣人则之;天地变化,圣人效之。天垂象,见吉凶,圣人象之。朕不敢自诩为圣人,还是以古为镜的好。爱卿所言,朕当谨记。只是…这画的事儿都有谁知道?又如何处置?”
佛爷看了大皇帝一眼,刚才那几句没大听明白,不如回去问他的玉儿,大概她会知道的。听大皇帝忽而又提画的事儿,想了一会儿,应道:“陈公公知道五六分,但若是不诏告天下,或者他不多想,也未必能都知道;而且此事与他无益,我以为不如别管他。至于那个婆子,她大概知道一二分,就算传出去,那么拽文的理儿,她未必能想得到。王夫人和花姑娘是绝对想不到的,就算对簿公堂,也对不出来。那婆子暂且还和贾家家奴混在一块儿,等着造册变卖,到时候不论谁将她买走,再赎了身,也就干净了。当日曾问过她,她愿意回乡去,因此等事了之后,让她与家人回乡,自然无碍。”
大皇帝想了一会儿,点头道:“爱卿总是慈悲为怀,不肯为难他们。如此也罢,朕只做不知。”忽而又大笑起来,揶揄道,“爱卿好大的能耐,将陈琳都收服了。不知父皇那里还有谁…不对,想来父皇也…不会被爱卿收服吧?”
佛爷淡淡的道:“人之初,并无大善大恶。若自幼亲善,循循告诫;又让其惧恶,则必能为清正之人。若自幼近恶,身旁有小人谗言;又见世间善不赏、恶不罚;再夸之以富贵,则必争竞为之。然并非入此道者皆为大恶,若能及时劝化,幡然悔悟,回头是岸,大多还是能明辨是非的。唯有那心性已失、深陷孽渊的,才会执迷不悟、一错再错。我不过晓之以理,又啖之以利;也是贾府气数已尽,人神共弃,才能人人欲反之。”
大皇帝点头道:“父皇这次也是痛下决心,唯有母后,还是多有不忍。如今留着史太君,事情也还有些难办。而且治天下与理家…与菩萨也差不多,总不好太过。让那为恶者日后一旦为之,便索性一搏;若能让其震惧,日后改过,也是菩萨之意吧?”
“那就得看能否让其震而惧了,这种尺度,还得皇上自己拿捏。滥刑固然不好,而太过仁慈任其放纵,于那些无端受害者必定不平。”佛爷淡淡的道,想来此事大皇帝还是有些难办,他也懒得深管。原非他的事情,而且也得防着大皇帝禁忌。
第149节 第149章
大皇帝摇头道:“这种事情,总是最难办的。算了…爱卿就留下来,佐朕将此事处理完。而且…如今贾府之事未完,林姑娘能安心跟你走?爱卿说过要她心甘情愿的。”
这个…说到黛玉,佛爷可就心里没谱了,摇头道:“不如我去问问她的意思。想来应该差不多。若是她允了,这些事情大概就这样,我也不管了。”
不想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大皇帝忙拦道:“林姑娘乃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这种话爱卿去问,不怕惊了佳人?而且…不如朕给爱卿赐封个妥当的爵称,留在这里辅佐朕吧…”大皇帝艰难的说出这句,想想还是有些不妥,又笑道,“都中繁华,四处景致绝美,爱卿就不想多呆些时日,四处游玩一番?林姑娘从小娇惯,从此与爱卿浪迹天涯,会不会吃不了这种苦?爱卿难道忍心?而且…合儿视她如胞妹,又何必急着搅了她们的兴致?”
佛爷淡淡的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就算公主和林姑娘再好,终非长久之计。林姑娘自幼寄人篱下,心思细腻;如今避入宫中,也非长久之计,她心中必定拘束。若能早日让她明了自己归宿,想来必能开怀许多。便是陪伴公主,也能敞开心扉,坦然为友。若是她肯,我自带着她走,日后若是皇上宣召,她又愿意,我再带她回来便是,岂非更好?”
大皇帝犹豫再犹豫,还是舍不得佛爷走,每个理由都那么牵强,而佛爷又那么坚决,倒是让他有些为难。若是硬端出皇帝的架子来,人是能留住,但事儿可不大好,心下也不愿意。说实在的,短短数月,做下几件大事儿,大皇帝格外赏识佛爷。不仅心怀慈悲,而且做事情干脆利落,考虑周全,该罚便罚,该保则保,丝毫不差。而且最要紧的是,佛爷无心和他争功名利禄、权势富贵。满朝文武,有谁能没个私心?那许多的龌龊事儿,他又岂能全然不知,只是凡事难以周全,只能姑且,大体过得去便罢。佛爷不仅才德兼具、不负菩萨之名;而且泰然处之,又能明辨是非、善断,如此之人,正是良辅明主,天下少见,他又怎么舍得?
但佛爷可不这么想,他既然能放下佛国尊位,为的是他的子民能平安。这里的事情,现在还好,若是他涉入过深,必让惹大皇帝猜忌。为帝为王者,几个能果真敞开心胸,坦诚以待?他还是退一步为妙,给自己留个退步,日后便是有天下大事需要他出谋划策,大皇帝也容易接受些、天下也能得其利。而且如今的情形,既然贪恶不能一时尽除,佛爷洁身自好,很不愿周旋期间。再则说,按照天意,他不可久留此地,天意难违。
当下这两人如此较量一番,大皇帝有些无奈,只得道:“贾家与爱卿到底也算亲戚,林姑娘不知旧事,若是事情未定,必定走得不安心。而且爱卿曾说其中有几个已幡然悔悟,想让朕从轻发落,爱卿何不与林姑娘亲自去做这个人情?便是天下知道了,也算林姑娘念旧,爱卿肯宽恕人。再则…唯有爱卿去,朕才放心,别人只怕左右拿捏不好。”
佛爷自知一时是难以脱身了,叹道:“这等没要紧的事儿,不论谁去都差不多啦。”
话虽如此,却是已经勉为其难的同意了,大皇帝满意的笑道:“需得菩萨点化,那些人才能从此改过,朕才放心。林姑娘在宫里又凡事妥帖,爱卿不用挂怀。”
佛爷有些无奈,想了想,起身道:“我得去看看她。经过这么一折腾,若是她心里难过,又不肯多嘴,必定闷在心里,心下委屈。”这许久不见她人了,佛爷早已想的很,既然还不能带她走,见见总是可以的。
这个大皇帝也不能拦着,想了想只得道:“今儿已经晚了,而且…有合儿陪着总是不便,不如朕去和父皇商议一下,爱卿明早去见她,如何?”
合昌公主倒是个麻烦,佛爷只得点头,等着明天。
世事就是如此,绞尽脑汁拼的头破血流想要的东西,往往得不到;或者好容易得着,捧在手里还没看过瘾,一不留神就飞走了,还惹得一身骚。而那些从没想过、也不争不抢的,却偏偏往他身上堆,推也推不掉。
这不,佛爷一生坦荡,偏那里才失位不久,这里又要给他高官厚禄。还有个黛玉,深得林如海遗风,包读诗书,生性恬淡,小心谨慎,不与人争。结果佛爷菩萨甚至大皇帝、皇太后都喜爱她,一不留神,还得了个“长公主礼”。
但既然在这世上,就算再淡定,也免不了世俗纠缠。大皇帝将佛爷留了半天,这会儿还不许他二人相见,不知道又有什么主意?
送佛爷出了殿门,大皇帝便从复道往大明宫来省昏,顺便看看太上皇和皇太后的意思。但说实话,大皇帝不许二人相见,倒也并无恶意,所担心的也不无道理。而且,他还在担心另外一件事儿,还得先和太上皇皇太后商议一番,妥善安排为妙。
大皇帝到得含元殿时已是掌灯时分,太上皇和皇太后正在吃茶闲话。当下见过礼,皇太后脸上颇有些焦虑之色,大皇帝忙将贾府之事说明,又特别强调贾母眼下尚好,而且有四个大丫头、四个小丫头、四个婆子近身服侍,又有锦衣卫和北静王府侍卫在外候命,想来必定妥当。想想又问了黛玉的情形,自从知道贾敏乃是殉难,大皇帝心下难安,也着实怜惜黛玉。
皇太后听了半天,虽然也有人打探消息回来告诉她,但总不如大皇帝亲口说出来,知道的清楚。毕竟那些传言都不重要,唯有圣意最要紧。提起黛玉,皇太后叹道:“这孩子也着实可怜,如今闹成这样,也不便告诉她实情。偏她心放不开,以为从此无处可去,心绪很差。”
太上皇道:“太液池四处地方甚多,不如给她单独安排个地方,她也好自在些。虽说合儿和她好,但总在兰林殿,她是否会更觉得有寄居之感?皇上,既然私盐的事儿不便公开,林姑娘就还要受些委屈,倒是那幅画,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大皇帝应道:“那是幅文王百子图,要说也能算得上。而且更要紧的是,如今已经查明,那是当年宁王准备谋反时让唐寅为他做的,原意就是自诩为文王,如此说来就不牵强了。唯一不明的就是时隔多年这画怎么就辗转到了史太君手里?如今史太君一直昏睡不醒,御医说已经没多少时日,大概也问不出来了。不知父皇之意,是随便问个窝藏反贼之物的窝藏罪,还是问个谋反罪?…若是问了谋反,就是大罪…”
太上皇摇头道:“不可,谋反的罪名切不可乱下,贾府从无反心,就那些不成材的子孙,怎么谋反?说了天下都不信,不如以此为名,让他们招认是窝藏,就已是大罪。但时过境迁,从轻发落也能说得过去。至于别的,大抵都非大逆不道十恶不赦之罪,皇上看着办即可。”
如此便是太上皇也打定了主意,其实早在大皇帝将腊油冻佛手和来升的东西拿来时,皇太后就已经无话可说,怪只怪贾府行事太过。既然如此,大皇帝总算舒了一口气,没有大明宫干预,事情要好做的多。想想回道:“老错想见见林姑娘,不知道父皇母后意下如何?”
此事听来奇怪,且听在下略一阐释,便知端的。前文叙及,太上皇如今几乎不管朝政,偶尔有大皇帝及皇太子前来请教,不过指点一番,但绝不主动过问干涉。而佛爷之事,一来绝密;二来微妙;三来,太上皇敬奉佛教如痴,因此许多有关佛爷之事,大皇帝并不告诉太上皇,比如腊油冻佛手及文王百子图如何得手。
而另有一件要事,大皇帝暂且也不便开口,那就是已经下密旨赐婚。此事另有一重要原因,中原佛教出家人戒色,婚配是绝不允许的;而佛国花教并不禁止。若是将此事告知太上皇,只恐他难以接受,又动摇信念,徒添愁烦。再则此事原本异常,大皇帝若非猜出来,大概佛爷也一时不会告诉他。再则也算不得大事,没想过要专门告诉太上皇、皇太后。
当下太上皇和皇太后都吃了一惊,皇太后疑惑道:“林姑娘已痊愈,老错还看她做什么?”
大皇帝愣了一下,一时忘记自己和佛爷已经将此事当做理所当然,想了想才忙应道:“林姑娘沉疴已久,一时只怕未必能除根。而且眼下此事她必定心有所感,容易积郁在心,到时候又病情反复…而且…”想了想还是难以开口,毕竟佛爷是菩萨化身,并非寻常小沙弥,说还俗便还俗。这会儿太上皇还只当他是避难出来,但心底里还当他是菩萨,菩萨娶亲,非得吓晕他不可。而且大皇帝担心合昌公主属意佛爷,若是说出来合昌公主和黛玉不好相处。眼下此事又不着急,他实在不想为难黛玉,让她受苦。
第150节 第150章
皇太后道:“皇上还担心什么?”
大皇帝道:“也没什么,只是林姑娘此时人在深宫,没有一个故旧,想来会更易伤怀。老错既然几次救她于危难,大概也算得上是故人,见一见心里多个依赖,兴许能开怀些。”
皇太后点头沉吟道:“要说也是,此时土仪故人最能让她安稳下来,便是委屈难过,哭一哭也就过去了,总比闷在心里强。才刚晚膳时就见她有些沉闷,那就让…”这才想起有些不妥,迟疑道,“合儿好容易好起来,万不可让她再见老错了。免得到时候病情再反复,老错又是个出家人,虽则有情,却无此意,如此徒让合儿伤心,我实在不忍心。”
太上皇也摇头道:“还有启儿。都有子女了,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才午后便忙忙的过来,东说西说,就等着林姑娘过来用膳好见一面,被朕打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