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无双微斜视线,打量来人,想从衣着上辨认来人是不是拓跋的将士。
可是,来人却是一件灰色长袍,加一件皮坎肩。
显然,这个打扮更像是塞外普通男子的装扮,根本不可能是拓跋军中的人。
“问你话呢!”来人听不到她的回答,不禁微怒,“你到底是什么人?”
凌无双尽量放松自己,略扬唇角,答非所问的说:“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来找人的。”
“找谁?”男子不禁猜疑。
“你说呢?”凌无双笑眯眯的笑着来人,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身子,好让自己的脖子离他的长剑远点。
她不敢轻易的说出自己的身份,怕还没找到要找的人,就已经被抓。
但,直觉告诉她,男子并非歹人,因为他的眼中并没有杀意。
男子认真的想了想凌无双的问题,忽然间恍然大悟,“哦,难道你是来救他的?”
“你怎么这么厉害?一下子就猜到了我的来意?”凌无双故作惊喜的问。
管得男子说的人,是不是她要找的人,她先去看看再说。
男子被她这么一夸,不禁红了脸,憨厚的笑笑。
“能把剑先收了吗?”凌无双趁机,赶紧提出要求。
“好好好,让姑娘受惊了。”男子赶忙收剑,偷偷的打量一眼凌无双,试探着问:“你是中原人?”
“为何这么问?”凌无双故作惊讶,不敢轻易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因为我觉得你和我朋友长得一样的好看。”男子憨厚的笑,挠挠头,便连那双明亮的眸子都晕染出了幸福的笑意,可见这位朋友在她心里的地位。
“你朋友是中原女子?”凌无双了然的问。
“恩。”男子立刻点头,明亮的眸子里有思念闪过。那情绪纯净得甚至不关乎情爱,只是纯粹的思念而已。
“能被你思念的人,真好。”凌无双由衷的感叹了句,不忘自己来的目的,“可以带我去看看那个人吗?”
“好,你跟我来。”男子赶紧点头,走在前边,挥剑去砍交错的荆刺。
“你是怎么进去的?”凌无双看前方无路,不禁好奇的问。
“我从上边进去的。”男子指指上边,复又提醒道:“姑娘千万不要碰到那些刺,都是有毒的。”
“好。”凌无双边应声,边抬头看去,根本望不到头,不知道蔓延出去多远,再加之刺上有毒,从上边而过,搞不好就会毙命。
想来,这男子的武功一定很高吧!
只是,不知道这男子到底是何人,又要带她去见何人呢?
她正思疑,男子迟疑了下,忽然问:“你是中原人,为何会一身铠甲的在这里?难道和我一样,也不能入中原?”
凌无双被他问得愣了下,不答反问:“你不能入中原,为何?”
他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失落,不禁让人生了好奇之心。
“爹说,他犯了错。向他的主人立过誓,不会踏足中原一步。”男子的声音停顿了好一会儿,才伤痛的道:“可是娘亲病了,她想回去再看看中原的山水。”
凌无双闻言,心里的一角不禁被牵痛。
若是换了从前,她还可以帮帮他。
可是如今,她怕是自身难保了。
“你叫什么名字?”她不禁问,毕竟相识一场。
“我叫冷君翱。”男子的声音忽然又生了丝兴奋,“你叫我君翱吧!好久没有人这般叫我了。”
“为什么?”凌无双随口问。
“因为爹说,入乡随俗,既然要一辈子生在了塞外了,就不能再念着中原的东西。”冷君翱兴奋的声音回落,再次染了忧愁。
“你爹一定是个英雄。”凌无双真心的说。
一个信守承诺的人,应该被尊重。
“我也这么认为,可是爹说,他只是个满身罪孽的人。”冷君翱有些失望,又有些不解。
“活在世俗中的人,若是追究起来,哪个不是一身罪孽呢?”凌无双感叹,她的手上不一定沾满了鲜于人的鲜血?
“你懂的真多。”冷君翱满眼的艳羡。
凌无双回以他淡笑,心里却在说,不是她懂得多,只是她身上的罪孽比他重,所以她自然比他多了一分感慨。
“我听说这坳中并没有人居住,你为何深夜会在这里?”凌无双随口打探道。
“我也是来找人的。”冷君翱不加提防的回。
凌无双微愣,随即问:“那找到了吗?你找的是什么人?”
“没有。”冷君翱摇摇头,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问:“你认识拓跋王吗?”
“你是来找他的?”凌无双的心不禁一紧,不动声色的问。
“是啊!娘亲说,只要我效忠于他,他一定能帮我们回到中原的。我来时的路上,听说他被困在锁龙坳中,便寻来了。”冷君翱有些失望的回,可见是真的没有找到拓跋飏。
“坳外有鲜于的重兵把守,你是如何进来的?”凌无双的心里不禁升起了一丝希望。
“我从密林里穿过来。”冷君翱不甚在意的回。
“没有人拦你吗?”凌无双心中的希望越加升腾了些。
“没有。”冷君翱肯定的回,可不待凌无双欢喜,便听他又说:“估计他们以为我是在这附近住的人,所以才没加理会吧!我当时感觉到,那附近是有人的。”
凌无双心中的欢喜,瞬间被击散。
那些人没有拦下冷君翱,大概就如他所说的一般,以为他不过是普通农户而已。
而这里,又是鲜于的地界,他们定然不想屠杀自己的子民。
再者,突然死了人,也有可能暴露了他们的布置。
是以,他们才会放任冷君翱进来。
“你还没回答我,你认识不认识拓跋王。”冷君翱又绕回之前的问题。
“认识。”凌无双肯定的回。
“真的?”冷君翱惊呼一声,想了想,随即又苦着脸问:“你一身铠甲,也能进来这里,你不会是鲜于的将领吧?”
凌无双正犹豫着要不要回他,却见前边已经露出了一条小道,两侧依旧满是荆刺。
只是,这条路显然不是被砍出来的,更像是被踏出来的。而两侧的荆刺上,很多都染了血迹。
“这是怎么回事?”她顾不上回答冷君翱的问题,当即心惊的问。
“估计是那匹马为了救它的主人,将这里踏成这样的。”冷君翱难过的叹了声,“不过那匹马估计是活不成了。”
凌无双的心狠狠一疼,难怪玲珑会那般悲戚的在附近嘶鸣。冷君翱口中的那匹马,是逍遥吧!
冷君翱将被踩踏在地上的荆刺用剑拨开,大概又走了一刻钟,才有一片开阔入眼。
他先她一步,走出小道,站在端口处,说:“那里边有一个人,伤得很重,估计活不了多久了。”
凌无双闻言,瞬间屏住呼吸,快走几步出了小道,看向冷君翱指的方向,便见一匹骏马疼在地上,悲切的嘶鸣着,而它的身上正靠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人,他身上青色的袍子,几乎已经被染成了红色。他墨发未束,散落在肩上,挡住了脸颊。
躺在地上的骏马,视乎看到了她,嘶鸣的声音不禁大了些。
她几乎一眼便认出了那不远处的一人一马是拓跋飏和逍遥,她整个人不禁僵在了原地,看着这惨烈的一幕,竟是不敢靠近。
“他是你要找的人吗?”冷君翱见她站在那不动,不禁好奇的问。
凌无双这才从怔愣中醒来,脚步跟跄的跑了过去。
她已经到了他的近前,他却还是纹丝未动。
她缓缓蹲下,颤抖着抬起手,刚要去拨开挡在他脸上的墨发,刚刚还一动不动的人,却蓦地伸手,掐住了她的脖颈。
因他的动作,挡在他脸上的墨发,随之滑落,露出他血迹斑斑的面庞来。
她被掐的呼吸困难的对上他狠辣的视线,她却在那最深处看到了挣扎的痛苦。
“子…子慕…我是…我是无双…”凌无双费力的发出声音,眼中没有急,没有怨,只有满满的心疼。
虽然,她怀疑过入锁龙坳的人会是他,但她真的不希望是他。
因为,即便他能活着离开这里,他的心结只怕也会结得更深了。
他要如何面对,他父王曾经败过的地方,他再败一次。
拓跋飏眼中的狠辣微闪,手上的力气不禁松了些,一瞬迟疑后,他蓦地推开她。
“滚。”他虚弱的怒吼,直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
她被他推得跌坐在地上,泪眼朦胧的看着在痛苦中挣扎的他。
她很想伸手将他抱入怀中,安抚他的痛,他的不安。
可是,她明白男人的心,有的时候是很脆弱的。
她不能让他看到她的同情,那样只会更伤了他的颜面。
于是,她强忍下泪水,拄着地方蹲起,故作冷漠的看着他,“我有办法带你离开这里,若是你还想活着为自己一雪前耻就起来,若是你想死在这里,我也没有时间多与你废话。”
拓跋飏被她的斥责声骂得恢复了些理智,不禁声音虚弱的反唇相讥,“即便我死了,你一样离不开拓跋。”
“我知道,拓跋焰烁那奸诈之徒,一定会先抓住我。”凌无双风讽笑,“可我不认为,你若是出事了,他抓了我,就能改变拓跋的败局。”
拓跋飏闻言,嘲弄的笑,“皇甫睿渊还真是可悲,他为一个女人大举兴兵,可那个女人根本不信,他是爱他的。”
“爱?”凌无双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那你问问他,他愿意为了爱放弃他的野心吗?若是男人口中的所谓真爱这般不纯粹,那我情愿不要。”
拓跋飏看着她眼中的决绝,嘲弄的笑意,不禁僵在唇角,好一会儿,才嗤笑道:“女人心狠起来,果真比男人还要决绝。”
“对,我心够狠,所以我可以狠到连自己的命都不要,跑来这里救你。”凌无双自嘲的笑,心间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混杂。
“你以为被困的人是莫邪吧?”他冷飕飕的一句话脱口而出,若是细听,不难听出里边泛酸的味道。
可足够搅碎人心的话,伤得她已经注意不到那被他掩饰起来的醋意了。
“对,我以为被困的人是我大哥,所以我不顾一切的来了。”她顺着他的话,赌气的说。
随即,她站起身,“你若是跟我走,就自己站起来。”
而她的话,也很好的报复了他,扎伤了他。
他心间忽然升起了一丝对莫邪的羡慕,却随即被他自己打散,因为他不允许自己生了这些没用的情绪。
他提了口,扯得身上的伤生疼。而这疼好似在提醒着他,要永远的记住这次的教训。
这些人的战无不胜,让他自认为可以为父一雪前耻,所以他临时改变了策略,想要铲除鲜于英珠特别训练的这支精锐小队,却不想历史再次重演,他也同样被困在了锁龙坳中。
手下的将士在寻找突围的办法时,死于鲜于的刀下大半。
最后只剩下一小队人马,护送重伤的他,来到这片荆刺附近。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里可以再搏一搏了。
若是荆刺后有路,他们也许还可以离开这里。
因为一般人寻路,都不会从这么大的一片荆刺地而过。是以,荆刺后即便有鲜于的兵马,也定然是守卫最薄弱的地方。
可是,拓跋飏没有想到,便连荆刺地,也不是他想象的那般简单。
先是开路的将士中毒倒下,他惊诧之下,更加认为这里是可以突围的地方。
这里是鲜于的地方,他们自然知道这片荆刺有毒。是以,他们定然不会派兵把守在荆刺后。
他命人将那些中毒而死的士兵,丢进荆刺地里,再命人将拨开的路再次挡回去。
可是,这些士兵身上都是多处伤痕,被毒刺碰到伤处,便一个接一个的中毒倒下。
而这会儿昏昏沉沉的拓跋飏也已经有了支撑不下去的迹象,最后由跟随拓跋飏多年的副官决定,让逍遥带着拓跋飏冲出这里。
逍遥是匹良驹,它似乎明白,只有它才能救主人。
于是,它一声嘶鸣,向荆刺地冲去。
幸存的几个人不敢怠慢,甚至没有时间去挑开地上的荆刺,便顺着逍遥踏平的路,快跑着跟了上去。
只是,冲出了密林,眷顾他们的不是希望的曙光,却不过是被荆刺围住的一方土地。
为了帮拓跋飏争取一丝活下去的希望,副将脱掉了拓跋飏的铠甲。他知道拓跋飏向来是个谨慎的人。是以,每次出征时,都会在盔甲里穿上普通的衣衫。为之后的变故,乔装,做好准备。
其后,副将又将他的发髻打开,取下可能暴露他身份的绣龙发带,让他看上去像是个普通人。
或许,有不认识的人会来这里,也许会心善的救拓跋飏离开。
即便,这希望渺茫,但也许会有奇迹的,不是吗?
之后,副将领着幸存的几个人,顺着来时的路,再次折了回去,将荆刺路上的将士尸首,都拉进了荆刺深处掩埋。
若是这里有太多尸体,难免会被人怀疑。
只有消除了一切痕迹,才更能让人相信,拓跋飏不过是误闯这片荆刺地的普通人。
而那么多条性命,果真没有白牺牲。
冷君翱也是同凌无双一眼,看到荆刺条有被砍断过的痕迹,才会去查探的。
他的武功尽得父亲的真传,却还险些失手在这片荆刺地里,更甚是其他人了。
他以为里边的人或是拓跋飏,可看拓跋飏的那一身装扮,便以为他是个普通人了。
他想带他离开,可是他力不从心,自己一个人飞过这片荆刺地,已经很困难,更何况再带一个奄奄一息的人了。
他只能稍作歇息,再次出了荆刺地,想找人来救拓跋飏。
于是,有了后边,他遇见凌无双的那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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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双看着拓跋飏吃力的站起,强压下想要伸手去扶他的冲动。
他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这一刻更是如此。
他的身子还没有站直,便不稳的晃了晃,险些再倒下,好在冷君翱手疾眼快的扶住了他。
他不解的看着凌无双,问:“你为何不管他?”
他从看到凌无双对他展露第一沫微笑开始,他就觉得她是个好人。
可他不懂,为何她要这么对她的朋友。
凌无双对他笑笑,依旧真心,却透着无奈。
他想,冷君翱这样性子的人,大概不会懂得她们这些满身罪孽的人,身上的无奈吧!
她从袖中拿出幻影之前给她的白瓷瓶,打开,对着手心倒了倒,一颗药丸便滚了出来。
幻影给她的药,不用猜也知道是强壮身体用的,因为她的症状便只是身体虚弱。
“把这药吃了。”她将药丸放到拓跋飏的唇瓣,语气不善的命令道。
拓跋飏狠狠的瞪她一眼,吞下药,并不怀疑凌无双会害他。
凌无双见他吃了药,刚要将瓷瓶塞好,收起,就发现瓷瓶里似乎有张小纸条。
她轻拧眉心,倒了下,没倒出来,她便立刻拔下头上的发簪,一头柔顺的黑发,顿时倾斜而下,滑过她身上的铠甲。将她本就不大的惨白脸蛋,挡去了大半,褪去她满脸的倔强,故作的强硬,生了种我见犹怜的美。
两个男人的眼神都不禁一滞,柔和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若不是她还身着一身的铠甲,冷君翱真的会以为她是月亮里走下来的。
拓跋飏的眸光轻颤,脑中忽然闪过童年的回忆。
“娘亲,您别离开阿飏。”稚嫩的同音里,满满的都是哀求,那双懵懂不知人间苦难的纯净眸子里,不停的滚出晶莹的泪珠来。
“阿飏,别哭,娘亲会住在月亮里,一直看着我的阿飏的。”仍旧美丽,年轻的一张娇颜,这会儿却惨白得没有了生气。
“不要,阿飏会想娘亲的。娘亲带着阿飏一起去月亮里,好不好?”他握住母后的手,不依的请求。
“阿飏,你要听话,娘亲走了,你爹爹会孤单的,你要代替娘亲,陪着他,知道吗?”女子努力的笑着,隐忍去伤痛的泪。
“可是,娘亲为何不愿意陪着阿飏和爹爹?”他不懂母后的话,只想拼命的将娘亲留下。
她失去的血色的唇动了动,有些回答不上来儿子的话。
如果可以,她也想陪着他们父子一辈子。
“阿飏听话,等你长大了,就懂了。”她不忍心告诉儿子,她就要死了。她的阿飏还那么小,她想给他留些美好的期待,“阿飏要答应娘亲,一定要好好的长大。不管怎样的苦难,只要你不放弃,就一定能看到奇迹。也许,那时母后会从月亮里边送一个美丽,善良的女子,来救阿飏。她会替母后陪着阿飏,不离不弃…”
后来,他长大了,他明白了娘亲为什么要去月亮里,也明白了月亮里不会走下来一个救他于困难的女子。
可是,就在之前昏迷的时候,他又梦到了娘亲,娘亲告诉他,“阿飏,别放弃,别忘记了你与娘亲之间的约定…”
月亮里,真的会走下一个人救他吗?
醒来后,他只觉得这样的想法,不过是痴人说梦。
后来,凌无双来了,他看到了希望。
而这会儿,她沐浴在月光下的模样,恍惚间让他觉得,她或许是从月亮里走下来…
或许,娘亲知道了,他一直在坚持,所以派了她来,带他离开。
他愣神间,她蓦地抬头,欢喜的对着他笑。
“拓跋飏,还有一条出谷的路,我们可以活着离开这里了。”她激动的自顾自说完,才发现两个男人都有些愣神的看着她。
“你们怎么了?”凌无双不解的看着两人,“我说还有一条路可以离开。”
拓跋飏闻言,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抓住凌无双话中的关键,视线冷冷的扫向冷君翱。
冷君翱顿觉感觉,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没有亵渎这位姑娘之意,我只是觉得,她刚刚好像从月亮中走下来的。”
他无心的解释,更加勾起了拓跋飏的童年记忆。
那在大脑中翻涌着的波动情绪,让他生了种想要逃避的感觉,尽是不敢再直视凌无双眼。
“冷公子,麻烦你扶着他,我们走。”凌无双对冷君翱嘱咐了一句,视线落在两人身后的逍遥身上。
这会儿的逍遥很安静,睁着大眼睛看着她,闪亮亮的,并没有半点人会有的贪生怕死。
“好。”冷君翱刚想扶着拓跋飏离开,他却转了身,想要蹲下身去摸摸逍遥。
它追随他多年,甚通人性,曾经一次又一次的救他于危难,他怎么能就此丢下它。
只是,他的身子微弯时,却听身后传来了凌无双冷笑的声音。
“呵!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还在这怜惜一匹畜生。”
拓跋飏的动作蓦地顿住,缓缓转了身,迎上她嘲讽,鄙夷的视线,忽然便自嘲的笑了。
他刚刚怎么会觉得她像是娘亲从月亮里送下的善良女子呢?这会儿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她同他一样,为了兴盛自己的国家,都可以不择手段。
“你走不走?若是你想陪着这匹畜生死在这里,我不会拦着你。”凌无双冷漠的看着他,漠视着逍遥的生与死。
因为,她只有这么做,他的良心才能好受些。
若是,让他来决定要不要逍遥,锁龙坳恐怕会成为他一生的梦魔。
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恨意,但不重要,只要能活着离开这里,早晚有一天他会明白,她并非无情,她只是希望他可以不必被这个决定折磨。
拓跋飏抽出被冷君翱扶住的胳膊,捂住心口的位置,强忍着想要回头再看逍遥一眼的冲动,快步向出口而去。
凌无双歉意的看了逍遥一眼,狠狠心,转了身,跟上拓跋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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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荆刺小道上急行,没人再愿意开口说话。
冷君翱偷偷的打量着凌无双的背影,他总觉得像她那么美好的女人,不会是坏心的人。
他想,这大概便是娘亲所说的,女子都喜欢口是心非。
就像是娘亲,她想回中原看看,想了二十年,可她每次都对爹爹说,她喜欢塞外的广阔。
直到后来,娘亲病了,他听到娘亲和姐姐的对话,才知道娘亲最喜欢的还是中原。
他正这般想着,凌无双的身子,忽然不稳的晃了晃。
他刚忙扶住她,关切的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谢你。”凌无双摇摇头,抽出被冷君翱扶住的手臂,视线落在拓跋飏不停停顿一分的背影上。
他当真是恨她的,恨到连多看她一眼,也不愿意。
只是,她不知道在冷君翱出声的最初,他的背影是停顿过的。但,他却不允许自己回头去看她,去关心她。
与其说,他在逃避她的存在,不如说,他其实在逃避着自己的心。
“奇怪了,这位公子怎么没事了?”冷君翱打量拓跋飏的背影,小声嘀咕着,忽然想起凌无双刚刚给他的那颗丹药,便又惊道:“难道姑娘真的是月亮中仙子?刚刚给那位公子吃的是仙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