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裹了裹外套,仰望着木建筑的顶端,不无感叹地想到这安静一隅,或许在不久后也难逃染上尘嚣的命运。
雨,不知怎么就下起来了。她只得放弃继续走路,站到到临街的空房子下躲雨。
也许是因气候潮湿,又或是由于为了仿古招揽生意。这处未完工的房子像很多这里的客栈一样,是建在垫起的台阶上的。
常安看雨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停的意思,索性席地坐在了房檐下,两条腿自然下垂。帆布鞋的鞋尖淋湿,雨水沁入,她浑然未觉。
过了一会儿,借着有限的光亮,她看到远处有一对恋人正朝自己的位置走过来。担心自己坐在这个位置,会吓到他们。于是站起来,打算往里走走。
可是才一转过身去,便有一个力量,拽住了她。
因为对方用了很大的力量,她被摁到坚强墙壁上时,脊骨被震得一麻。瞳孔调整不过来,眼前处于昏黑的状态,她一点看不清来人的脸。
“常安,常安…”呓语般呼唤她名字的声音,伴随着外间的雨声响起时,简直像极一道咒语,引得她心尖止不住的颤抖。
她想发出声音说话时,嘴唇被狠狠地堵住,颈部也在控制之中,另只手从她外套的下摆滑了进去,逐渐地向上,触碰到柔软的地带,不留情面的力度,仿佛是想将她揉近自己的身体。
心里非常的慌张,但充斥她心间的,更多的是倾覆的情绪。裙子被推开,粗粝布料和两腿间的肌肤相摩擦时,她才有点清醒过来,很想要推开他,可根本就办不到。
第15章 慰我猖狂(二)
当他蜿蜒着来到她的侧颈,她可以说话了,发出的却是自己都难以辨认的音节。胡乱的推拒时,剪得过短的指甲不知怎么,嵌进了他外套拉链上的凸齿,下意识发出一声低呼,常安终于小声的哭了出来。
他不忍地松开,却不准她离开。下巴扣在她肩膀上急切地喘息,像在火上炙过的发烫呼吸,撒在她的颈肩之间。
“跟我走…”过了很久以后,说了这简单的三个字。
“跟你走?”她声音嘶哑,“然后再等你不声不响的离开我一次?”
“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常安。”他终于松开她,诚恳说道。
“对不起,”她哭并笑着摇头,“我有男朋友了。”
“你怎么干脆不说你结婚了?”李嘉睿苦笑,轻轻拉过来她的手,摁在自己心口上,有些语无伦次,“不过,你真的和其他人好了,又能怎么样?你还在我这里。我不放你走。你怎么舍得走?”
“你不放我走…自己却一声不吭地走掉…?你这样做,无非是想孤军奋战,以为这样就不会拖累我?!”她双手拽住他的袖子问:“李嘉睿,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自作聪明的人…?”
“说起自作聪明,”他看着她的眼睛问:“常安,我真是不及你万一。你和老师联手逼我就范,何苦找那个不相干的木辰,换成木景尧,岂不又快又狠嗯?”
常安身体猛地颤抖了下。
的确,她是怀着目的接近木辰。木辰何尝不是因她在舟山舞会上的独特亮相才选择接受?他另有心机,她拼命掩饰…两个人根本不是恋爱,而是在搭档演戏。
“我和他一起,是想要逼你出来。可我这么做,也只是想要你好好的…”强忍了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眼泪绝提似的从眼眶涌出。
从小到大,她所求不过是每一人平安喜乐。然而这么简单的愿望,一次又一次地落空。她想,任何人,包括李嘉睿在内,都可以嘲笑鄙弃她的行为。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不过想要他,好好活着而已。为了这个,她愿意做任何事,是任何事。
“对不起,常安,对不起…”听到她哭,他再也说不出狠话,心疼的由上及下一下下抚顺她的背。
后来,雨似是下得更大了些,他的声音和雨声重叠,传到她的耳朵里,渐渐变得模糊。而此后,她每每想起这一夜来,记忆也都是模糊的。好在,那携裹着温度的雨声,像是被录进了八音盒中,只要转动发条总会如约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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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早晨她醒来的时候,在床头柜上印着客栈logo的便笺纸上,看到这句话。
翻过来又有两个字:等你。
嘴角弯了弯,她把纸条小心折叠起来,刚夹到钱包里,就听到了敲门声。
常安打开门,看到了韩深深。她显然是从楼下飞奔上来的,声音有点喘地说:“常安,你是不是和木辰闹脾气了?”
“怎么了?”常安不解地问。
“靖生刚才本来说叫上他出去买早点的,结果敲他房间的门没人应,就去问了老板。老板告诉他,木辰天还没亮就退房走了。而且奇怪的是呀,老板问他突然要退房的原因。他不仅没说,还一副受了很大刺激的模样。”韩深深语重心长地说:“常安,你别嫌说话难听昂。我是真心觉得你交的这个男朋友不靠谱。一路上对你冷淡淡的不说,现在又跟个神经病似的走了…”
“好啦,好啦…”赶紧捂住耳朵,以防韩深深继续魔音灌耳,“我知道了,姐姐。你家王靖生最好,温柔体贴专一正经,全天下人都比不上。”常安说着笑了起来。
“这倒也是。”韩深深被恭维的直点头,倒比自己被夸了还要开心。好半天以后,才反过味儿,指着已经走到楼梯转角的常安说,“不对啊,常小姐,我在教育你呢。你怎么转移话题到我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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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长假结束回到公司,常安就打了一封申请调往杭州分部的报告。
这件事在公司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几个熟悉的同事劝她说,杭州业务量太少,如果她过去,清闲倒是真清闲了。不过缺少表现机会,以后升迁的机会将会为零。
常安谢过他们的好意,并没有多解释。仅在交接事宜完成后,约着大家一起吃了顿饭,算是作别。
李嘉睿以后要经常待在苏州。而她暂时不想放弃自己的工作,于是权衡下来了,这样的决定反而是最合适不过。况且苏杭两地距离并不很远,她过去以后,他们见面方便不少。
行李大部分已经提前寄送,故在机场和王靖生、韩深深告别的时候,常安手里也就只拎着一只20寸的行李箱。
“亲爱的,你真的决定走了吗?”韩深深抱了抱常安,“以后万一靖生欺负我,你这一走,连一个给我做主的人都没了。”
王靖生在旁边咳嗽,然后特别小声咕哝了句:“我哪敢。”
“别这样,深深。以后我们又不是见不着了。”常安叹了口气,口上这么说着,脸上却也露出不舍神情。
“别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好吗,二位?”王靖生在旁摇头苦笑,单手揽过女友,笑转向常安说:“以后我们两个在这没意思了,可能随时去杭州骚扰你。”
“随时欢迎。”常安粲然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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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提前告知了飞机班次,但她仍旧没想到,李嘉睿会亲自赶到机场接她。
电子门打开,她就看到,正斜靠在车身上冲她招手的他。
上一次在束河见面,天黑又下着雨,视线根本就不好。即使后来他陪她回到客栈,等到她睡着才离开。可是过程里,她情绪起伏太大,始终没机会看清楚他。
所以这一次,是他们暌违三个多月以来,第一次在明亮环境里的见面。
而她看到的第一眼,心里就猛地抽搐了一下。
李嘉睿整个人瘦得非常厉害,两颊明显凹陷进去,下颌骨的线条分明得如刀削…唯独眼睛没有太大变化,还是如同从前一样黝亮。
“常安,怎么愣在那里?”他笑了一下。她晃过神来,走上前去,任他把她的行李箱放进后车厢。
开车后,李嘉睿看她神色不好,安慰她说:“不要不开心。我吩咐了助手,以后每个月都会定时给你买机票。等我不那么忙,以后每次也可以陪你一起回去看望你父亲…”
他误会了,她没有解释,轻轻嗯了声,跟他说:“等下我们不要出去吃了可以吗?我想自己下厨。”
“就是这样?”他笑了声,“看你从见面就心事重重的模样,我还以为要提出什么难办的事来。”
“你现在多少斤?”她不理他的调侃,很认真地问了这么一句。
“这我哪里知道。”他笑了笑,心中了然了她为何不快。
“李嘉睿,你知道你现在有多丑吗?”她口没遮拦得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一时间,又生自己的气,又生他的气,难受的把视线别向了窗外。
他倒是满不在乎地笑了声,摸到她的一只手牵住,揶揄道:“那你现在是嫌弃我了?”
“…”她闭上嘴巴。为了克制着想哭的冲动,竭力转移着情绪。
想到以前大学有很不错的男孩子为了追她,做出很多不可思议的举动。她始终不为所动。最后连舍友感叹说,就是石像也该感动落泪了…
而这样的自己,却一次次为他变得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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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一间超市,李嘉睿在常安的要求下,把车开进停车场。
常安购物时,十分专注,比对价格,看生产日期,关注食物是否健康。他在旁边看她不慢不急地把东西丢进车里,也没有不耐烦,只是眯着眼睛看她忙活着,觉得十分有趣。
“好了,差不多了。”她大功告成,终于想起一直默默在身旁充当推车苦力的男人,竟然一件也没拿,有点不理解地仰头问:“你难道都没有要吃的吗?”
他的手搂住她的腰,笑着说:“小吃货,终于想起我来了?”
“呃,你想吃什么又不拿,难道怪我?”这话说的挺心虚的,就没敢看他,而是盯着满载食物的铁车筐说的。
“我什么都不想吃,”他俯下身,把后面的话直接喂到她的耳朵里,“就想吃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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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安在杭州的房子,虽是李嘉睿来安排的,却完全是按照她提出的房租水平。她坚持在正式结婚前,自己承担各项生活支出。而他尊重她的决定。
常安换好衣服,正要去厨房做饭,见到李嘉睿正从她那些早前寄过来的书里翻找,好心的走过来给他建议。
“你看这一本。”她挑出一本米白封面,装帧简单的书。
他看了眼起的隐晦的名字,不得要领,“讲什么的?”
“是介绍我国博大精深的饮食文化的。”她煞有介事地说。
“谢谢,可我对饮食文化不感兴趣。”他捡起另一本封面更素的来,“不如就这一本好了。”
“这本不行。”她要去夺,他灵活一躲,她扑了空。
第16章 慰我猖狂(三)
转了个方向,他已把书打开,看到里面一张张印的,居然都是自己的笔迹。
“那个…”她坐到他旁边,“有一次和朋友去吃饭,饭店搞抽奖。挺巧我们中了一等奖。那是一个工作坊装帧手工书的实践机会。过去的时候有些仓促,我来不及找其他的,就从微薄下载了你写的字的照片,作为书的内容…”
“倒是个有意义的活动。”他摩挲了几下纸面,对她说:“谢谢,我很喜欢。”
“我还要留着。可没说是送你的。”哪有这么雅致的饭店呢,这可是她专门跑到手工坊,花了钱,花了心力,一点点做出来的东西。在他面前,不知道该怎么承认,自己爱他的字爱到要收藏起来的地步,只好撒出这个小谎。
“好了,不逗你。就放在你这里。”眼睛里溢出笑意,“你喜欢,我以后再多写给你一些。”
她像小孩子得到糖果,说:“上次你从越南给我寄来的茶经,我正想裱起来,放在客厅里。那你再给写一些别的,我挂在卧室里吧。”
“好。”他搂住她,靠到沙发上,“可以用毛笔来写。想要什么?诗经,还是唐诗宋词?”
“唐诗最喜欢李太白,词则是姜白石…”常安摇头,“不过好像都不太适合放在卧室。不然,从花间集里选一首清丽普通些的就好。”
“花间集?也好,既然是挂在卧室里,”他皱眉笑了下,“牛峤怎么样?柳荫烟漠漠,低鬓蝉钗落…”
“这个是讲离别的。”想起后两句是“须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她脸涨红了,支支吾吾:“不吉利。我看还是抄一篇《十善业道经》,无意抬头看见,心情能够变得安静。”
“你信佛?”他有点惊讶。
“不信。只是当成一种很有哲理的东西来看。”想到薛老说他不能修佛的话来,她嘴边泛起缕苦笑,其实她又何尝不是?“能够有信仰的人总是幸福的,很多难题都能迎刃而解。”
他嗯了声,问:“常安,以前有没有听说过阿育王?”
她托起下巴应:“听说是印度历史上很重要的一名帝王?”
“是,而且阿育王和嬴政几乎是同时代的人物。早年都曾用杀戮筑立城基。但到了后来,阿育王选择放下屠刀,崇仰佛理。嬴政则寄希望于长生,秦王朝二世而亡…”
常安若有所思地判断,“那你的偶像是阿育王?是也想成为他那样的人物吗?”
“偶像谈不上,成为另外一个人也很难,惟愿尽己所能。”他沉默了几秒后问她:“还记不记得我跟你提过,那些活在俄罗斯清关贸易夹缝中的商人?远不止于此,在欧美甚至亚洲的发达国家,华商往往被扣上倾销、舞弊等不正当竞争的帽子。”
他也曾在外经商多年。现在所说的是别人的遭遇,但何尝不是他自己的?
笑着搂住他的脖子,她说:“嘉睿,你要做的,听起来很了不起。不过,就算暂时做不到也没关系。”
因为至少还有我,需要被你的光辉时常照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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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安是两天后到公司分部上班的,办公环境尚可,只是真的如来之前传说的,非常清闲。
她接下来一个月的工作,基本就没脱离整理资料这一块。好在这里下班比在北京准时。她回到家里,看看书,或者出门去看一场电影,打发着时间。
唯一不如所料的是,李嘉睿并没有如原本想象来的那么频繁。不过每次见面,能看到他的气色都比上一次好了一点,她感到很安慰。
不知不觉就到了六月下旬。有一天晚上她下班回来,打开门,就看到了靠在沙发上睡着的李嘉睿。
这还是第一次,他过来,却没有通知她,不知道具体原因是什么。
他睡得很轻。她坐到他身旁,他就醒了。
“每次看到你都非常累。”在北京的时候也是,现在换到南方也是。
“不是,我现在每天都睡的很早。只是在你的领地里,我很放松。”他手握住她搭在窄摆黑色短裙上的手,“下个月,我想带你回一趟苏州。”
料到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是这么快。常安怔得说不出话,提前感到紧张,难以想象自己和他母亲的会面。
“但在这之前,我会先去陪你见你父亲。”他说。
她是明天飞回s市的飞机。
“那明天…你要跟我一起过去?”她心底更不自在了。毕竟他的家庭很不一般,她从了解后,就开始学着适应。况且自己怎么被挑剔,常安都可以承受,却怕父亲知道他的背景后,会不够喜欢他,“我爸爸还不知道我有男朋友的事。”
“那正好。这次我亲自过去告诉他,显得更有诚意。”他倒是不在乎,察觉她的为难,问:“常安,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我拿不出手?”
她否认,却鼓着腮帮子吓唬他,“你要去就去吧。不过我爸爸可是很严格的,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可以理解,”他点点头,“以后我们的女儿找男朋友,我也会很挑剔的。”
“哪来的女儿?”她笑着站起来,想要进房间换掉身上的衣服,“我可没答应嫁给你。”
他走近,在她进门前,从身后给予拥抱,“我知道,单方面这样宣布很霸道。但我还是要告诉你,除了我,你的确没有其他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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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天气不理想,飞机延误数小时。他们差点没有赶上最后的探视时间。见到她父亲的时候,忐忑的心情再加上赶路的匆忙,常安一片兵荒马乱。
李嘉睿比她镇静,在等待人出来的时候,就已轻握住她的手。
“爸爸…”常安叫了一声,很快发现父亲并没看自己,而是正望着她身旁的李嘉睿。
“你是小安的男朋友?”也是年轻过的,看到两人一起出现在这里,就什么都明白了。
“是,您好,我叫李嘉睿。”隔着防弹玻璃,握不到手,他站起来又再坐下,十分郑重,不过没有一丝慌张,恰到好处的动作和表情。
常父点点头,先是问他的工作,然后又问了些其他的。李嘉睿一一回答。
常安庆幸父亲关心的都是最基本的方面,到了最后,也只知道他的母亲生活在南方。关于他复杂的家庭,并不及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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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嘉睿时间一向安排的紧张,随后两天虽是周末时间,但她也已做好了当日折返的打算。但很反常地,他竟提出要留在这里,渡过周末。
有人把车开到他们所在的地点后离开,上车后,李嘉睿很快把车开上高架桥。
他们行驶的路段,过去还是成片的田地,现在从桥上望到远处,林立高楼中散出的万家灯火,像是被剪碎的星光,弥补了夜的不足。
她收回目光,说:“我以前我在学校阅览室看过一篇文章,笔者来这里参加婚礼,提到这座城市有不宽的马路,载满树,没有湍急车流,感叹安静的像是某个南方小城。”她顿了顿,又说:“只是城市发展的脚步太快,那个人再回来,不知道还说不说的出同样的话。”
“人们感叹自己追赶不上潮流,其实潮流却是为人所推动。”他喟叹:“几十年前,大批天津人和上海人的到来,保证了充足的劳动力。借助区位优势,城市的纺织业得到飞速发展。然而到了上世纪末,那些工厂因设备和管理落后,早已风光不再。”
“之前我听阿全提过,几年前,你们曾购买几家老纺织厂积压的半成品,出口到俄罗斯?”常安突然想到。
“嗯,开始是以掮客的形式,后来才自己亲自营运。”他自嘲地说,“但那时候年轻气盛,单纯想要赚钱而已。”
她笑了下,“你现在有很老吗?”不过28岁而已。
“或许,”他不置可否露出笑容,“时常都感觉,自己好像已经活了一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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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他们没有宿在市里,而是驱车两个小时,来到位于城市边县的一家度假村。
常安心疼他开这么长时间的车,一路上抱怨不迭。李嘉睿无奈推说地方是阿全定的,跟他无关。她不信,他却没再解释。
。奔波了一天,她是真的饿了,除了饭菜,还喝了满满一盅鸡汤。
吃完饭,李嘉睿牵着她,到山脚下的公路散步。
在那里,常安闻到很重的草腥味、牛粪味,不过并不讨厌,她整个人反而因此变得清醒。
“这座山上,有个小型的空中草原,明天带你上去看看。”他说,“我之前来过一次。后来见过更大更震撼的,但感觉都没有这个好。”
原来这才是他坚持要带她过来看看的原因。常安感叹,“你这个人念旧成这样,倒是挺让人意外的。”
“意外?”
点下颌,根据他去过的那些地方,酸涩地一样样数起来,“什么金发长腿的俄罗斯尤物,带面纱的中东美女,再加上清秀可人的广西女孩…”她说,“结果到了最后,居然还能记得我…”
“这么看来,我还真挺念旧。”他佯作感慨,看她不高兴要甩自己的手,抓得牢了些才说:“陕西的省会西安,现在还在为改回长安这个名字努力。而李氏王朝盘踞在长安近三百年时间。这么巧,你叫常安,我姓李。”他以玩笑的口气说,眼神却出奇认真,“所以我看,我们这一辈子,注定离不开彼此。以前,我没有过别人。现在有了你,便足够了。”
第17章 骤起心漪(一)
听了那样的话,心里很甜,嘴上却说:“你虽然随母姓李,可你这个李和正宗的李氏不同,不知道从哪一辈才改的。”
山谷里回荡乌鸦的叫声,远处的溪水叮叮咚咚,他的声音就像是这里的一部分,有让人心情变得宁静的力量,“是,族谱记载我族本姓端木,秦时避祸,大半改姓木。到了南宋时,迁往姑苏一带,因为一些原因,木姓中再分化出李姓。不过也有一说,是部分端木族人在秦朝时,承宰相李斯救命之恩,出于感激,改姓为李。”苦笑,“可末一种论调,十分牵强。就连李姓中人,也多半不信。”
他这番话里暗含的讽刺,她听得出来。古时统治者为鼓吹君权神授,往往附会出一些在统治者降生时的神迹。所以李氏这和秦相有关的改姓说法,很可能也是李家在执牛耳时,为了给自身加持光环特意编造出来的事情。
思考了一会儿,常安说:“我只听说苏州延续久远的大家族里有顾、陆、张、朱,及后来以范仲淹和文征明为代表的范、文两氏等,倒是没听说过端木姓、木姓,或李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