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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注意安全。”李嘉睿亲了下她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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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安站在道路旁边,同李嘉睿挥手道别,待他的车刚一起步开走。她也赶紧进入了他为她准备的那辆车。她告诉司机,紧跟着李嘉睿的车。
司机或许以为是太太在查探老公是否瞒着她偷情,虽未敢多问,可表情一直怪怪的。常安心不在焉,并没注意到。
昨天他身上的味道,她不会闻错。她很好奇,他到底做了什么。
而昨晚房间里,她探索的意图,他肯定明白,没有直接说明,那就代表着即使她当面追问,他可能也不会告诉她。所以她决定还是自己想办法弄明白。
跟了大约有半小时,汽车停在一家牧场门口。不同于花莲其他对游客开放的农场、牧场,这里毫无修饰,显然应该为私人所有。
她有意在车中多等待了一会儿,然后吩咐司机等到原地。把自己军绿色防雨绸外套穿好后,她才进入了牧场。
牧场四周围只有入口处垒着一段墙,其他地方都是用木桩和铁荆棘拉出的区域,牧场中有低矮的丘陵,不知道是天然的还是为了某种需要堆积而成,此起彼伏的连绵感觉在这里充分体现。
视线开阔的地方,反而不如逼仄狭窄的环境更能带给人安全感。她再把衣服的帽子戴上,手插在口袋里,半勾着身子走上坡路。刚一到达顶端,先是看见一些零散分布在草地上的羊,然后再望向更远的地方,是几间木屋,及木屋旁边的羊圈和马圈。
她见房子的开放走廊上,有个人在看书。这个人偶尔会抬起头,似乎是在注视着不远处。
常安顺着他看的地方看过去,发现有个穿着套竹青色工装,头戴一只很大的帽子,脖子上还挂着一条毛巾的人,正拿着农具将地上零散的草料归拢到一处。
看出来这个人就是李嘉睿,常安一时也不再躲闪,朝他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他后来也见到她了,先是有些吃惊,随即很快向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第48章 指尖莲花(二)
她帮他拍掉身上沾的草叶,不喜地看了一眼已经放下书,起身向他们走来的青年,再看向李嘉睿,却什么也没有问。因为她相信他花费宝贵的时间来做这些,一定有他的理由。
“你就是常安吧?”对方朝她礼貌伸出手,“我是宴衡。”
“你好。”常安握了下就松开了。看到对方穿着蓝色衬衣,外面罩着件白色的毛背心,下面是浅咖色裤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倒是比不拘小节的李嘉睿,和商人打扮的木景尧都更有少爷做派。
中午时候,三人一同在木屋内吃饭。是中西混合的饮食,仍旧用筷子。肉类由专人分到各人餐盘中。新鲜的蔬菜沙拉据说是当日在本地采买而来。
“爷爷定下的规矩,说如果有一天,木、李两家中有人想彻底的取回那些资产,需要经过考验。”宴衡看常安表情略有茫然,继续笑着说:“晏家靠此发迹,如果可能,也愿意为他们世代守候。可出于稳妥考虑,就算来的人是像lee这样选定的继承人,也一样须经受考验。这是先辈辞世时的遗愿,作为后辈无法违背。”
他说话思路清晰,语气友好而不谄媚,保持一定距离的待人方式反而让常安自在。
短暂思考了下,她说:“美利坚人在荒原上建立繁荣,以至他们至今信仰个体力量,也注重培养下一代的实践能力。那现在嘉睿进行的体力劳动,是不是等同于此?”也顺便借此考验嘉睿是否能低的下姿态来取回产业?
“大概是这样。”晏衡表情轻松下来,“幸好lee表现很好。我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宴衡和他们年龄相仿,但脸上总时不时流露孩子似的天真,好像根本无心防备任何人。李嘉睿无奈笑了下,侧过点身子对常安说:“所以这下,不担心我做什么危险事了吧?”
她为自己偷偷跟踪的行为脸红了,不太好意思面对他,看着眼前的饭桌,吱唔着说:“我只是看天气变得不好,临时改变了安排。”
“天气变得不好?”刚刚进屋时明明还是艳阳高照,李嘉睿自知这是常安一时间心急欲盖弥彰的话,但笑不语。
宴衡却格外认真地看了一眼窗外,说:“外边看起来好像真的要下雨了。常安,没想到你是诸葛孔明,还会预料天气。”
常安和李嘉睿被他的奇特的直线思维逗乐了,下意识的互看一眼,默默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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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天气原因,李嘉睿能够提前跟她折返。路上,导航提示一处叫作松园别馆的景点就在附近。常安稀罕这个名字,让他按照提示开了过去。
别馆建在一处山坡上,他们举着伞走到顶,刚刚在上车前下起的雨,竟神奇的停了。
有女孩子穿着白色的短摆婚纱在建筑的回廊里拍摄照片,新郎在一旁握着手机等待,神情平静。不过在摄影师叫他上前时,他和正好看过来的新娘相视而笑。
常安和李嘉睿不想妨碍他们,原地等待了几分钟才从中穿过去。她边向房子内走,边快速阅读网上关于这里的介绍。
原来,松原别馆是日本占据台湾时期时遗留下的指挥所。现在主要用以观光和展览。且为整个花莲的至高点,可俯瞰整座小城及海岸线。
室内正在进行摄影展,黑白照片没有色彩,拍摄主体又多为植物和建筑的线条,所以这里为数不多的游客都是走马观花,来去匆匆。
她甚至听到两个结伴而来的女孩子说过来这里后悔了,还不如去光复糖厂吃奶油冰淇淋。她笑了笑,心里持有的反而是和她们完全不同的看法。
展览里的一张照片勾起她曾经在杭州的记忆。她也曾在灵隐寺附近的宅院式酒店内,为一位女摄影师策划过一出小型影展。
“喂。”常安牵了一下李嘉睿衣角,“你还记不记得当时在杭州时,有一次你到我们客户的展览上来接我,我们见到的那对摄影师夫妻?”
“不记得。”他眼神晃了晃,看见她明显不相信的表情,笑着再改口,“好了,我记得。”
“我到现在都挺疑惑,当时为什么当时你见到他们以后,情绪会突然发生变化?”当时还以为他只是累了,但后来彼此共处经历增多,她认为不太可能。
“这次轮到我问你。”看她不明所以,李嘉睿微眯了眼睛,“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记得什么?”常安完全转过来看他。
有一对老夫妇是这场馆里少有的认真看展览的人。而他们现在所在位置,正好挡住了作为主打作品的一张照片,李嘉睿见状,索性把常安带到了室外。离开披满爬山虎的房子,他们站到延伸出的木栈上,面对一片被植满睡莲的池塘,方才停住了脚步。
“我还是想不起来。”她说,“以往也对有些人产生过曾经见过的感觉,但是事实证明,其实从未见过。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那天你饿得头晕眼花,加上光线很暗,记不清楚很正常。”李嘉睿笑了下,“后来那个姓顾的男人送我到医院,我对他的印象很深刻。”
“你是说,他们是…?”常安恍然,眼中流淌过难以置信神色,“这又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他揽住她的腰,侧低着下颌磨蹭了下她的发鬓,洗发水的香味混合了松香的气味,格外清新,“我很确定,我们被关在医学院杂货店中一天一夜后,救我们的人就是他们。那个男人送我去医院,那两个女孩送你回家。为了确保你的安全,我特意牢记她们的长相。那名女摄影师就是其中之一。”
“那他们…”常安很感慨又有点激动,“后来在一起,会不会是我们的功劳?”
“我起初认为是这样。”他摘掉她头发上的一片小叶子,“那次和他们意外碰到后,我特意找人查过,似乎并不是这样。”顿了顿,他说:“当时我们被禁锢,主要责任在我。我当时情绪有变化,是看到他们后,对你的愧疚被勾起。”
她食指轻抵他唇上,阻止他后来的话,“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们唯一一次闹矛盾,就是因为这桩事情,如今多提实在无益,“我有点累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好,这就回去。”凉凉雨丝再次划在他们脸上,李嘉睿撑起伞,把更多的遮蔽挡在她的头顶,任自己半边肩膀淋湿,“今晚我们吃海鲜好不好?”
“好。”常安仰头对他微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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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住的地方,离湖很近,坐在凉台上用餐,听得到雨水和湖水相击的声音。先头雨下的大,那声音就像磬,有些沉闷又些骇人。后来雨变小,起了风,声音便似是扬琴,叮叮咚咚的不很规律,却极为动听。
以前她不怎么吃海鲜,不是因为不喜欢,全因自己太笨手笨脚。好多食物如果吃到嘴的过程太复杂,她就懒得去吃,哪怕再鲜美。好在现在有他在旁。李嘉睿对付这些藏在壳子里珍馐很有一套。
她手上被扎了很多看不见的小口子后,他就完全不让他动手了。常安享用现成的过意不去,过程中几次勤快得为他倒上佐餐的洋酒。
等倒到第三回,李嘉睿用很特别的目光看着她时,她摊摊手,无奈笑着同他解释,“不是我不想你明天去晏衡那里报道。你看这雨,估计明天也不会停的。喝一点酒,你明天可以迟点起床的。”
“原来如此。那是我误会了。”他笑的格外有深意,看她耳朵和脸都迅速红起来,忍不住凑过去亲她。
他的嘴唇上有很淡的海产品的咸腥味,此外还有酒的涩甜味道。起初很凉,摩挲了几个来回后,即变得温暖起来。
认为自己手不干净,常安并未回抱他。李嘉睿便主动拿起她的手环在腰上,过了会儿,低喃着问她,“吃饱了吗?”
常安答回答饱了。嗓音被情绪熏得软绵绵的,有轻微的诱惑,连她自己都有些不认识了。
“那我们上去。”李嘉睿勾嘴角,用手指轻轻摩挲了两下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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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坚持把她抱到楼上来,门没有关严,她想要过去关上,可他就是不允许她离开。
“他们都不在,我们吃饭时就离开了。”他靠床坐在地上铺着的毯子上,让她横坐在自己腿上,“别怕,”笑起来,“我今天很累,就算你想,我也没办法。”
常安不好意思,她什么时候说要那样了。而且,她发现李嘉睿说的和做的也不一致,一直搂着亲她。很细致很缓慢的方式,很难不令她动情。
“你好了没有?”倍感煎熬,她只得将双手抵在他肩膀上阻止。
“再一会儿。”他凑过来含住她的耳唇,心痒难耐。前面对她说的话,也并非实情。不过是顾及昨天他们刚刚有过,怕今天再来,她会受不住。可现在她很柔软的身体和他紧密挨着,控制力好如他,也忍得十分辛苦,只能靠亲吻来止渴。
常安怎会不了解他对自己的体谅?犹豫了少许时间,伸出手主动一粒粒解开他的扣子,“嘉睿,桅杆上系着的长幡晃动,那是风动还是幡动?”
“是心动。”他在沉默后说。
“那现在…”她把衬衣从他身上一点点剥下来,“你心动了吗?”
伏在她肩膀上,他轻喘着点了点头。
心动,不如行动。
她躺下来,如细绢一样的长发撒了一地,他动作停滞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难以抗拒地贴了上来。
第49章 指尖莲花(三)
雨后空气湿润清新,他醒来睁开眼,便看见窗台上撒下的阳光中站着一只小鸟,叽叽喳喳欢快叫着。眼睛弯了弯,他伸手想要握住身边人的手,却怎么抓都抓不到。
李嘉睿发现常安躺过的位置已空,不过枕头上下陷的痕迹明显,上面正躺着一张字条。
“嘉睿,早晨醒来发现是晴天,我自作主张给晏衡打了电话。他知道你会晚点过去,也表示理解。不过,我还是要为昨天的事和你说句抱歉。我今天想自己出去。我们晚上回来见面。”常安留字。
他把纸条放下,穿衣洗漱下楼后,即有帮佣把早餐端上来。
被端上来的食物中有切得像纸一样薄的萝卜片,用香油和盐简单的调拌,看起来一点也不油腻。另外还有一碟用糖和醋拌的甘蓝丝,及熬得喷香四溢的白粥,一张煎得金黄的鸡蛋饼。
这都是他们在苏州时,她早晨最爱做给他吃的。他看着这些食物,异常亲切。
“太太早晨临出前给您准备的。”帮佣郑姐夸赞道,“年轻女孩里,很少能见到像太太这么能干的了。更难得的是时间估计得也准,这粥刚刚熬好十一二分钟,您就下楼了。不凉不烫,温度正好。”
“那太太出去时,吃早饭了吗?”李嘉睿筷子顿住,看向郑姐。
“吃过了。”郑姐笑着回答。
李嘉睿点点头,吃完早餐,上楼换衣服刚要出门时,发现常安竟把自己手机遗忘在梳妆台上。
他叹了口气,找到自己手机,准备打电话给负责常安出行的那位司机,了解他们现在何处,再请人将手机送去。谁知,自己手机屏幕上显示,收到了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彩信。
李嘉睿打开收件箱,发现里面除了一张九连环的照片,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他心里一跳,突然生出很不好的预感。立刻去拨那名陪伴常安的司机电话,却被提示对方已关机。
…
在楼下收拾餐盘的郑姐突然听见很大动静,回头对上李嘉睿深幽的目光,惊骇得手一松,一叠盘子“哐啷”摔在了大理石地面上。
“今天早晨太太走时,有没有跟你说她要去哪里?”似根本没注意到盘子的事,他问。
郑姐吓得丢了魂了,半晌反过味儿,木讷摇了摇头。
唯一希望覆灭,李嘉睿脸色白了好几重。他握着自己的和她的手机出屋坐上车,立即把收到的那张九连环照片发给了晏衡。稍事等候后,拨通了他的电话。
“九连环?”晏衡从电话传出的声音含着费解。
“是,你对这里比我了解。”李嘉睿说,“如果看着这张照片,你能不能联想到什么?”
虽不知是什么原因,但从李嘉睿的口气,晏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他不敢小觑,“lee,我不懂你的意思。”
默了几秒,李嘉睿努力将自己的问题转变得更具体,“比如说某样特产,某种小吃,甚至某间餐厅,再或者某个地点?!”
“呃…你让我想想。”晏衡沉默了几瞬,“九曲连环。如果是代表地点的话,会不会是九曲洞?”
“九曲洞?那在那里?”
“在太鲁阁,可…”
“好。”晏衡话没说完,李嘉睿便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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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安其实并没有心思出来玩。
她明天就要回去了,她是怕自己若仍然待在房子里,李嘉睿会继续留下来陪她。所以她才会趁他没睡醒,早早溜了出来。
路上,热情的司机向她推荐了太鲁阁。她没有太多兴趣去选择,索性就听从了司机的建议。
她一个人走走拍拍,偶尔也会停下来想想事情。中途到达一处嵯峨峭壁下,她想打电话问问李嘉睿是否醒了,但摸摸包,再摸摸外套口袋,都找不见自己的手机。
虽然想着可能是落在车上了,但常安认为既然走了这么远,实在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再折回下去,便没有停止脚步,继续往前走去。
不过,之前她一直默默跟着的那对年轻小夫妻,已在她停下来找手机按的间隙,没了踪影。
九曲洞果然遂了名号,十分曲折。她一个人走到特别黑暗的地方,前后都没有人,心脏也会跟着下沉,可一旦加快步子走出来,重新见到光明,又是从未有过的畅快。
疾行了一段路,她整个后背都湿了。穿着长裤,便没什么忌讳得直接盘腿坐在地上休息。喝光了带来的一瓶矿泉水后,常安还是觉得热,索性解下头上戴着的安全帽透气。
好像这是第一回她在婚后独自出来游览,并没有觉得有所谓的能呼吸自由空气的感觉。
如果可能,她更愿意一家三口一同出门来。她不嫌小孩在旁吵闹,因为那样子气氛反而会更好。
其实想一想,木景尧说至多两年,也没什么不好。两年以后,些些就满六岁了。那时,他们带他出来会更加方便。小家伙自己也更能体会旅程中的乐趣。
还有,常安不自觉弯了弯嘴角,他们甚至可以养一只狗。他忙的话,就不须去很远的地方。带着孩子,带着狗,去郊外,只要是有山有水有新鲜的空气的地方就很好。
她一点点想象着,也计划着,仿佛,那种生活离她,已是触手可及得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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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景区外可停车的地点,他甚至没跟司机说一句话,摔上车门直接冲了出来。经过几次询问,李嘉睿很快到了九曲洞的外延。
再往前走没多久,他看见了醒目的交通锥,及后面阻拦脚步的一条明晃晃的警戒线。这时,他只觉得后脑勺像是被人用闷棍狠狠敲了一记,一刹那就失掉了最后的理智。
两名警察用肢体拦住了他的去路,并言明戒严原因是刚刚有两名女性游客被从山顶掉落的碎石击中,受了伤已经送去医院。
李嘉睿听了这些,不再执意进入,转而心急如焚询问她们是被送去哪间医院。警察说出医院名称。李嘉睿立刻打电话给晏衡,请其立即派人过去,确认伤者中是否有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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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医院的一路上,司机在他反复要求下,开过了限速。
在后座上,他攥紧自己的拳头,却什么都握不住了。那顺滑的黑发,柔软的皮肤,昨晚还真切切触摸得到。怎么才过了一夜,事情就变了?
他和木景尧,对于木李两家那些“吸血鬼”们,已经做出了最大限度的让步。目的就是希望能真正做到化干戈为玉帛。可现下,到底又是哪一个,不直接冲着他来?要伤害他的妻子?
还没到医院,牙龈已经火烧火燎的痛起来。但他完全顾及不得,唯一盼望的是能快些到达医院,确认她是否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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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个小时以后。
“喂,喂,你坐下。”晏衡喊住快走到门口的人,拿起自己外套追去,无奈苦笑了下,“她只是昏迷而已。你不用每隔半小时,就叫医生过来检查一次吧?”
“平时正常的睡觉休息,她都睡不了这么久。”李嘉睿不复以往温和,态度冷到极点。不是有意针对他,而是怕常安会再出现闪失。
晏衡拍了拍李嘉睿的肩膀,说:“那她可能是太累了,想要趁这个机会休息一下。你别担心。”
李嘉睿不再对着他,固执回到她床前坐下,看着常安没有一点血色的面庞和唇部,他难以真正放心。
经受了更多落石的另外一名女游客,头部无碍,只是身体擦伤。而她的爱人是在去找人过来帮忙时,发现了受伤昏迷的常安。
据医生说,大约是因为常安摘掉了安全帽的缘故,受伤才会更重。不过还好石子擦着她的头皮滑落,并未损伤头骨,大脑也没有受到重创。仅仅损失了宽约2厘米,长约13厘米的一截头皮。捡回了一条命。
“lee。”依然站在门口的晏衡已将衣服穿好,叫了声见他没反应,“嘉睿——”
他记得现正躺在床上的这位李太太,昨天就是这么称呼李嘉睿的。他也学着叫了一次,李嘉睿果然转过了头。
“那个检测的事,我看,就此画上圆满句号吧。我明天就回伦敦了。”晏衡略显疲惫笑了下,“你好好照顾你妻子。”
李嘉睿颔首同他告别,晏衡离开了医院。
病房中只剩下他们夫妻两个人。
握住常安的手,李嘉睿想那些据持木、李两家资产的老古董们,唯晏家马首是瞻,如今得到晏衡的首肯,他相当迈进了很大一步。可他没想到得到承认,会是在这样一种境地下。如果上天给予他一样,便要拿走一样作为交换。
那他绝对不接受以常安作为代价。
第50章 终章 我心长安
常安的醒转,是在第二日早晨五点多。
特护病房里非常宽敞,浅蓝和米黄的内饰色彩,让刚刚睁开眼的她,一时想不明白自己是身在何处。
“嘉睿…”她下意识地轻吟,移动目光寻找,却并没在房间内看见任何人。
因她的伤口在头侧,麻药还未完全散去,撑着床沿坐起来时,一时间未触及,也就没感觉多痛。但是光着脚踩到地上,想要站起来时,头却在一刹那,晕眩得不合常理。
站在门口正和刚从国外赶来的阿全说话的李嘉睿,听到常安的闷哼声,赶紧回到病房。看她整个人萎顿在床边,阖着眼睛,嘴唇发白的样子。他立即将她抱到床上,垫了枕头在她背后,紧张握住她的手。
常安半天都没说出话来,好一会儿,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过去了,才有了一点力气回握住他的手,“我怎么在这里?”
“你在景区出了意外。”早晨空气很凉,他把被子为她往上拉了拉。
“意外?”匆忙回忆后,她很快记起来发生过什么,沉默了几瞬说:“我摘掉了安全帽,对不起。”没有保护好自己,最感到抱歉的对象是他,而非自己。
“也不全是你的错。”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看她一直是半闭着眼睛的,很怀疑是麻药过劲儿了,她很痛,却硬撑着不肯告诉自己,“常安,是不是很难受?”
“只是头很晕。这里也很不对劲儿。”说着抬手要去碰自己的伤处,李嘉睿在半空中及时攥紧了她的手。“别碰,你这里受伤了。”
她无力将手垂下来,点了点头,再过一会儿,脸色才逐渐变好。
担忧稍减,李嘉睿喂她喝了一点水,然后将她受伤过程和伤情说出来。
常安静静听他说着。尽管青灰色房间里光线漫漶,却足够看清他摇曳的眸光。她轻蠕着嘴唇问:“嘉睿,我受伤,你害怕了,对不对?”
“是,我害怕了。”从来没有这么怕过。如不是上天眷顾,他几乎就永远的失去她了。
他埋首到她的肩窝里,常安敏感的颈部皮肤,很快感受到润湿的温度。不敢妄加挪动来拥抱,她只能微微侧了点角度,亲上他头顶下方一点。
“别乱动。”他抬起头,用沉晦的嗓音提醒她,“小心压到伤口。”
“嗯。”常安抬手在他眼角蹭了蹭,笑说:“我不痛了,你也别担心了好不好?”
他点点头,轻吻了下她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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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花店的订单变得非常多。店长虽然是李嘉睿的人,但作为员工自然希望花店业绩蒸蒸日上,少不得依赖常安这位能干的老板。
李嘉睿顾及常安的身体,不许她多插手。于是她只好被“关”在家里“指点江山”。
自从台湾回来以后,他就鲜少离开苏州。有时候甚至白天也不出门。她通过电脑或手机和店长商量店里的事情。短时间的,他不会理睬,一旦时间稍长,他会特意从她身边经过,咳嗽一声提醒她适可而止。严重时候,会直接拿走她的手机。
常安为此感到困扰同时,也时常哭笑不得。
幸好,这段时间并没有很长。她的身体很快彻底好了,花店的忙碌期也逐渐过去。
新年他们是在苏州老宅过的。不枉费这一年来她明里暗里的努力,李嘉睿和李母的关系好了许多。仍然不太亲近,但总不至像以前那样剑拔弩张。
大年初二,常安又见过一次木景尧。
当时她坐在屋里,木景尧站在院子里。李嘉睿一出门,两人没有多说什么,便一同出去了。而这一去,她到天色擦黑,才见到李嘉睿的人。
早晨走时,他身上还是惠风和畅的气场,等到回来时,却满身的肃杀。
命人端来泄火的香茗,哄着他喝了一杯后,见他闭上眼睛养神。常安清楚此时不宜多问什么,安静坐回桌案前,重新摹写之前未摹完的字帖。
五六分钟后,李嘉睿走过来,立在她身侧,轻轻拨开她浓密长发,查看她那处自耳朵上方逶迤至颈部的长长疤痕。她摁住他的手,说:“很丑。不要看了。”
失去了毛囊,永远不可能再长出头发。而他反对她植皮,若不是她头发够密可以完全遮住,今后上街恐怕都需要戴帽子。
“常安。”
“嗯?”她转过身子望着他,“你有事情要对我说?”
他嘴唇动了动,很久后发出声音,“你受伤并不是个意外。”
在离开台湾之前,她曾得到两版来自官方的解释。一说是当时发生了人体感知不到的轻微地震,致使碎石滑落。另一说是有猴子往山崖下投石子,致使游人受伤。都属于意外范畴,现在他却说不是?
“那对情侣中的女人,和你穿了差不多颜色的衣服。下手的人根据司机的描述,并不确定哪一个是你。”这件事,他并没有打算永远瞒着她,“有人想通过你,给我警告。虽不敢真的伤害你。可你当时没戴安全帽,确实因此差点丧命。”
兔子急了尚会咬人,何况是李嘉睿。他不说,她也知道他们不敢。
“那今天你和木景尧出去,就是为了这件事?”
“是,找到了始作俑者。”
“那,那个人…”她不敢想象对方得到的惩罚。
他当然也不会跟她提这些,一把抱住她,说:“对不起,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理想化。”
她伏在他胸口,小心问:“以后同样的事还会发生吗?”
沉默良久,他严肃地答:“可能还是会发生。”
“但你会尽最大努力保护我对不对?”她扬起瘦瘦的下巴,目光突然变得明亮。
“是。不敢再大意。”如若失去她,他再做任何事都将失去意义,“你会不会害怕?”
“会怕。”看着他严峻的表情,她反倒笑了,“不过不在你身边,我会更害怕。那天我找出我们在景德镇做的杯子,看到你写的字,想到了一句话想告诉你。可后来因为事情太多忘记了,不过现在说也不迟。嘉睿,一直以来,都是我太奢望了。”
“不是你奢望。”他说,“是我做得不好,不能给你们母子安定。”
“你说的不对。”她顿了顿说:“就算你不是你,我们也难保不会遇到挫折。现实,又不是给些些讲的童话故事,总会发生无法预测的事。只要和你在一处,那我的心就会是安稳的。”
孩子仍留在祖母处没有归来,常安没有特意考虑温度,一直命人敞开着半扇门透气。此时,如柳絮般形状、大小的雪花自外间纷纷扬扬飘进来,落在青色石地上,很快隐没不见。
他长久和她拥抱着,仿佛时间都静止不动了。
他想,如果就这么静静老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然而正像她说的,人活在世上很难不受到各种考验。只要他们永远在一起,彼此支撑着,那起码心是安定的。再多的困难、危险也将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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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头“叮铃铃”的粉色闹钟响起来时,常安甚至不想睁开眼睛。
昨天她合上日记本,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很晚很晚才睡着。
洗漱完毕,她回到房间,望见阳光撒在粉蓝立式衣架上挂的白纱短裙上,过了很久,才老大不情愿地走过去,踮脚把它取下来。脱下睡衣,潦草将裙子罩在身上。
这是学校发的裙子,等到今天运动会开幕式结束,明天就要归还。裙子号码是均码。所有被选中参加学校方块队的女孩,都能套的进来,但有人穿着瘦一点,有人胖一点。她是少数几个穿着正好的。
彩排那次,她没办法换衣服,穿着裙子回到班级,全班同学看着她眼睛发亮的样子,她记忆犹新。可她并不爱出风头,越是那样,越是会不舒服。所以想到今天在体育场的正式出场,她全身都不自在。
而且更没想到的是,在入场前,她太紧张了,没看好路,不小心摔了一跤。丝袜裂了个大洞。非常的不雅观。
常安认为这样更丢人,索性在体育场的卫生间内,把丝袜脱了下来。幸好她够白,走在阳光下,不穿丝袜和穿了丝袜,并没什么太大区别。
第一排和第一列的女同学走过主席台时,需要表演一些动作。她既属于第一排又属于第一列,所以她们象征花朵的动作,都是围绕她这个“花心”来做的。她只须乖乖站着就好。
得了短暂空闲,常安看见高三所在看台的最上边一排,有个人单臂夹着篮球站在那里,很熟悉。可是旁边女生金灿灿的花环一晃,她还没能看清那人的脸,就不得不按照既定动作,调转身子。
十月阳光已不像夏天那样炙热,但九点多钟的光线很强。走过主席台后,她眼前愈发白花花的,红色塑胶跑道上的白色画线,也都快要看不清楚了。
在视觉之后,变迟钝的还有对外界的听觉。
看台上各班级学生的喧哗声,运动会报幕员嘹亮热情的介绍词,渐渐都融在一起。
等到,所有声音完全被她忽略下去,在她眼前,出现了一个高且瘦的男生背影。
一下下地,少年兀自拍着篮球往前走,以不快不慢的速度。
很奇怪,她能够清晰捕捉到篮球落地的声音。而她的心跳,比之那节奏,不知快了多少倍。
好几次,当她以为快要追上他时,眼前一晃,他们的距离会再次变远。
最后,常安忍不住叫了一声,“李嘉睿——!”
少年身体停滞,在跑道的最弯曲处,终于,缓缓转头过来,望向了她。他的目光比阳光还要温暖,嘴角的笑容似有还无。
如此,在最好的年纪里,他们便不会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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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安打字打到这里,才想起去瞄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发现时间已经很晚了,她点了保存,合上了屏幕。
她悄悄上楼,又悄悄进屋,再悄悄合上房门。在已经睡熟的男人身边躺下来。那种回顾的兴奋感觉犹然停留在心里,忍不住单手撑着头,借着熹微光亮打量他的睡脸。
可不成想没看几眼,已被他一把扯到怀里,“你又到这么晚?”他不肯松开她。
“呃,明天保证不会了。”她讨好地往他怀里钻。
“常安,这段时间你每次都这么说。你的信誉度你已经降为负数了。”
“这次真的是真的。”她服帖得任他将自己压在床上。故事已经结束了,继续下去的将是生活。
他刚刚做了个梦,梦见在学校操场上亲她,可是梦毕竟就是梦,比起实际的绵糯触感要逊色太多,“你是不是偷吃孩子的棉花糖了?”他笑。
“我没有。”常安没好气地强调,“而且你难道不知道些些是男孩子,很少吃棉花糖。”
“那,我们就再生一个吃棉花糖的女孩子嗯?”他把她的睡衣往上推下去,“生一个像你一样好看的女孩子。”
“唔,上次商量,不是说过两年再要?”她讨价还价。
“可是常安,”他循环往复摩擦着她的耳垂,“我已经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