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轻薄他的猥琐男人被一剑致命倒地的一瞬间,那睽违已久的拥抱几乎是即刻便将她裹住。
真切感受着身下坚硬胸膛的起伏,谭蜜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安稳。她甚至想,如果今夜就这么死在他怀里,那也是值了。
感动又感激地,她湿润的眼眶蹭着他的下巴,一路向上,最后于他嘴角轻轻落下一个湿漉漉的吻。
全身心正绷紧着的男人被她吻得竟诡异地颤了一下,定了定,他假装挑眉不满,偏又忍不住在嘴角弯起抹笑,“想这样就把我打发了?不够,谭蜜,这远远不够…”
她脸腾一下红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说得出这么不正经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有个盆友明天回其他城市了,所以今天去见她,加上这章实在有点复杂,所以…晚了。
但保证,接下来会有很多章节他们都是在、一、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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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清甜
因为惊吓过度,许多日后,谭蜜都记不清这一夜究竟是如何渡过的。
花河边的火摊旁,刀光映亮了血色,可涂煜却从没有放开过她。
他背着她,在属下的掩护下,且战且退,直到来到了花河边,涂煜才把她放下来。
他喘着粗气提醒她——等下务必要坚持住。谭蜜仓惶地应了声后,即被涂煜抱在身前,跳入了花河。
花河是人为挖凿的河渠,乃是不会流动的死水。狡猾的梅曳凡利用这一点,早早派人在河面撒了油和酒。就在涂煜跳入的同时,他也一臂挥下——数不清的火把即刻被投入河中——
水面大火轰然烧起!
水下,谭蜜感到覆在自己身上的涂煜身体明显的战栗。她想要回过头看看他到底怎么样,无奈他缚得太紧,她根本不得动弹。
水面着火,起初涂煜游动的并不快,但脱离了起火的那片河域后,涂煜立时灵活了不少。
一切看似很漫长,但也只不过是很短的一段过程。
好几次,谭蜜被涂煜带到水面换气。夜里的河水冷到刺骨,虚弱的她只是勉强支撑。故当涂煜带她到达提前计划好的上岸地点,她就不争气地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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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蜜醒过来时,看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谭菱。她小脸上写满了焦急,眼角还挂着泪珠,眼肿得像两只包子。
“小菱…”她唤了声,声音沙哑。
谭菱扶着谭蜜坐起来,“我在呢!四姐,你没事吧?”
“我…”谭蜜前一瞬手还搭在剧痛的头部,下一瞬已倏地从床上弹坐起来,等不及头晕目眩感过去,就心急如焚地问:“三当家呢?他怎么样了?”
“他…”谭菱忆起昨日在把她四姐轻柔放到床上,就噗通倒地的涂煜时,脸色立马白了几分,缓了片刻情绪才道:“四姐,你就放心歇着,三当家他没事…”
“小菱你何时也学会说谎了?”关心则乱,谭蜜责备谭菱的口气不禁有些重。
昨天入水前,他就替她挡了很多刀剑,入水时,那大火烧起来时,他又护在她身上,他…又怎么可能没事?
谭菱无言以对,谭蜜不由分说地就从床上下来。
谭菱赶紧上前搀住谭蜜,尽管她很想劝说姐姐回到床上去。但看自家姐姐心意坚定,谭菱不敢再违逆,只得不甚情愿地带谭蜜去她想去的地方。
涂煜就住在隔壁。
谭菱带着谭蜜走到门口,谭蜜的脚步却倏地顿住。
谭菱抬眼奇怪地盯着谭蜜看,小小的她琢磨了半天,也弄不明白她姐姐缘何会如此,末了只好不解地问:“四姐不是很想见当家的,怎么不进去呢?”
“我…”近他情切?这种羞死人的话就算谭菱能听懂,她又怎么好意思说出来。
“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么多干嘛!”屠风的声音适时得在谭蜜身后响起,“走走!我带你去吃早点!”
谭蜜扭过头,目光撞进屠风满是笑意的眼睛里,也对他挤出个笑容。随即谭蜜看了房内一眼,又以询问的目光看向屠风。
屠风故意将眉眼耷拉下来,摇了摇头。
谭蜜看他这副表情,心里顷刻间产生了几百种关于涂煜不好的设想,故她再不多等,立时推门而入。
屠风捉住了还想要跟过去的谭菱,“欸——你不能进去。”
谭菱肩膀吃痛“啊”了一声,小脸蛋紧巴巴地皱起来,抱怨连连地被屠风拖去吃早点。
——
撩开垂下的厚厚帐幔,谭蜜看清了趴在床上的男人,他腰部以下盖着被子,但他的上半身不仅没盖着被子而且是未着寸缕。依照往常,谭蜜早已转过身去避嫌,可…这一刹那,她根本就动不了。
怎么会这样!
男人背上是一大片狰狞虬结的褐红色烧伤,看得谭蜜鼻子泛酸,心里难受得厉害,她到底没忍住,捂嘴嘤咛着哭了起来。
涂煜向来睡得很浅,加之背上被烧伤,他趴着睡觉并不舒服,一听见动静后,他呼吸节奏改变,没过多久,眼皮便缓缓睁开了。
模糊的斑斑点点里有几星晶莹的亮点,他不知道那是什么,用食指关节揉了下眼睛,才看清一个披头散发的小姑娘正站在她床前,两腮上挂着泪花,肩膀因为哭泣,一颤一颤地抖着。
他浅笑了下,咬着牙想要坐起来,无奈背上烧伤严重,一动就痛得要命,是以并没能抬起多少,涂煜再次跌到了床上。
情急之下,谭蜜已经冲了过来,不过看他没事,她便没动,僵硬地站在了他身体正上方,不敢坐下去,仅是自责地低下头…
“来——坐这儿。”涂煜指了指自己身旁,见她半天不动,两只手纠结地扣在一起,不由好笑地道:“你该不会是看我变成了这副鬼模样,就嫌弃我了?”
闻言,她生怕他误会似的赶紧坐下去, “你,怎么这么说啊,我没有那个意思。”
谭蜜脸上写着三分畏怯,三分害羞,还有四分认真过度的执拗,这样的表情离娇媚动人相去甚远,不过每每看到,涂煜总是挪不开眼。他至今也不明白自己身上怎会发生这么奇葩的事?眼前的姑娘,一点也不天真活泼,一点也不嘴甜讨喜,可他的心偏就这么轻而易举得被傻乎乎的她套牢了。
涂煜偏过头,试探地问她:“谭蜜,匪围你是再也回不去了,你将来有何打算?”
昨日涂煜救了她,谭蜜本以为自己以后自然也就是跟着他了。现听他这样问,她心里好一阵失落,半天方才蹙眉问道:“三当家的意思是,我可以带着小菱离开?”
涂煜本以为谭蜜会就此知趣得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小姑娘居然无甚长进,还是一如初见的不上道!
“谭菱是我的人!“涂煜气得脸扭向里间,闷闷地道:“你要离开自己离开。”
“那我,那我也不走了。”看到他生气,她心里也跟着不舒服,声音不由低了下去。
“我不走”和“我跟着你”,这两句虽然结果一样,但听在涂煜耳朵里却是全然不同的话。
两人僵持了一阵,涂煜忽而拧着眉心,颤抖着起身。谭蜜想要扶他,却发现他背后根本无法下手,而若然扶他胳膊,她又不顺手。她纠结来纠结去的功夫,涂煜早已经坐直了…
为怕他受凉,谭蜜赶紧拿起他的袍子小心地给他披上,并执着地牵起衣服下摆处的一点,不让衣服完全贴上他受伤的后背。
“谭蜜,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涂煜不像刚才那般没正形,脸色严肃地问。
他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你…?”略有些讶然,她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问自己。
涂煜点头。
她想了下,郑重地道:“你是个好人。”
“呵…好人?”涂煜笑了,然笑不达眼底,“那是不是谁帮了你,或者你觉得他是个好人,你就可以随便亲他?”
“…昨日只是,只是…”谭蜜心里明白,虽然那个亲吻有感激的成分,可也并非只是感激。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谭蜜,难道让你承认喜欢我就那么难?”涂煜真是意难平,他黑涔涔的眼里泛着粼光,默了少时,正色道:“我觉得我的感觉不会出错。”
少女心思被人被人看穿,谭蜜有种喝了二两白干上头后的滋味,她脸发烧,脑袋也晕,“你又不喜欢我,我怎么能…”说我喜欢你呢?万一被拒绝,我以后怎么面对你啊!
“谁说我不喜欢,我…我…”涂煜承认在情爱方面不是行家,但他也决然没想到自己会在这节骨眼上打磕绊。
谭蜜看他顿住,以为被自己说中了,刚还水亮水亮的眸子即刻黑沉了下去,低落着道:“三当家,你好好歇着吧,我先出去了。”
他又急又气地拉住她的手,“别走!”
这一句喊出来,涂煜马上就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看她眼里除去委屈又添怯意,他心头痛了下,声调柔软下来,“过来。”
她就坐在他身边啊,实在不明白他还让她过哪去,故她只是侧过头,不甚明了地对上他清亮的双瞳。
将她无辜幼嫩的表情收入眼里,涂煜心头莫名地发热,再也等不及木讷的她给反应,索性自己伸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倾身吻了上去
涂煜虽是主动的一方,谭蜜却也给予了回应。因为皆是刚醒未曾饮过水,彼此的唇畔都有些干燥,摩擦感加倍的奇异触感让他们很快不满足于唇外的厮磨,喘息的声音逐渐变躁。
有些东西对男人来说,尤其是对涂煜这样的男人来说,简直就是无师自通。他灵活地欲探入谭蜜口中进一步索取,不想却遭遇了她嘴里上下两道银白色屏障的阻挡。涂煜哭笑不得地暂时收住攻势,鼻尖蹭着她光滑滑的小脸蛋,哄道:“乖,把嘴张大点。”
谭蜜“啊?”了声,刚因难为情而闭合的眼睛与嘴同时打开后,男人的舌头成功搅进了她的口里!
根本不知道涂煜在做什么,谭蜜吓得不得了,自己不懂得动,也忘记要推开他,末了,惟就这么僵着腮帮子,任他予取予求。
涂煜开始还是温柔地翻卷舔舐,到了后来,演变为贪婪地汲取掠夺。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清楚地知晓——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吓到谭蜜,可是他就是停不下来了。
她的味道真的好甜,确切点讲,那是一股沁人心脾的香甜。
嗯,这滋味,实在有些像他十二岁那一年,偷偷背着师傅,捅了阁楼上的蜂窝后,所尝到的蜂蜜的清甜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28章 信任
“这回可够了?”她的小爪子突然推了他一下。
涂煜愣了下,欲求不满的迷蒙视线,扫在她小扇子一样的两簇睫毛上,问:“什么?”
看他没听懂自己的意思,谭蜜只得解释:“那个,昨夜你不是说,”她顿了一下,故意粗着嗓子学着他的口气道:“谭蜜,不够,这远远不够。”
涂煜被她这样子逗得哈哈笑了,曲起手指上下摩挲了两下她的耳朵,倒是很实诚地说了句,“不够。”
谭蜜:“…”
——
谭蜜搀扶着涂煜下来的时候,屠风、戮影、谭菱三人已经吃得差不多。
谭菱眨着眼睛往谭蜜脸上瞅,“四姐,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又烧起来了?”小姑娘探手去碰谭蜜的额头,“奇怪,也不烫啊。”
屠风低头忍笑忍得脸疼,戮影则咳嗽了两声,吸引了谭菱的注意力,“咦,戮大哥,难道是你昨日连夜带我逃走时,也染了风寒?”
众人心叹:真是个事多又热情的小姑娘…
谭蜜由谭菱的话联想到可怜的阿苦,忙问道:“戮影,你是何时带小菱逃出来的?你可知晓和我同住的阿苦现在何处?还有小少爷他…?”
戮影摇摇头,“我给当家的传递消息后,为怕给当家的造成负担,便即刻带着谭菱赶来穗康了,其他的事着实不清楚。”
涂煜把盛着小菜的碟子往谭蜜面前推了推,挑眉道:“我倒是不知道,你何时和田颂成朋友了?你放心吧,你那个朋友不知道,但田颂,梅曳凡不会为难他的。”
谭蜜郁郁地道:“当时你没来,阿苦带着小少爷来救我,后来我和他们两个分别失去了消息。他们都是因为我才深陷险境的…”是以她又怎能不关心二人安危?
看她满脸忧虑,涂煜心里也不舒服,但他不擅长说安慰的话,只在桌子下握住谭蜜的小手,“你担心也没用。这样吧,我今日派人去打听一下。”
三个大活人还坐在旁边呢,他这也太…大胆了!谭蜜倏地从他手里抽回手,握起筷子,也不看他,“谢谢…三当家。”
——
早饭完毕,涂煜和屠风去牵马。谭蜜听他们说要去往穗康关外和带兵的岳卿安汇合。
她一路跟到客栈的马厩,涂煜乐滋滋地以为谭蜜是不舍得自己,顾没阻拦,直到谭蜜对他使眼色,涂煜才明白她是有话和自己说,顾让屠风牵着马去远处等他。
屠风走远后,谭蜜扯着自己的衣服半天,末了才抬头望着涂煜,“这次能不能带着我去?”
涂煜乐了,“你就这么不舍得我?”
“不是不舍得,是害怕!”谭蜜站在阳光下,好像一樽活的瓷娃娃,又瘦又小,但外表越脆弱,她脸上的执意反而越被凸显。
涂煜笑着轻轻拥住她,“好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你害怕什么?”
“当家的。”谭蜜戒备地推开他,满脸郑重其事,“你可还记得适才问我将来有何打算?”
不语,涂煜仅以出尘目光定定望她,其实不管她怎么想的,他都不会让她离开了,只不过,出于一点男人的虚荣心,他还是很想听她说出悦耳的答案。
“我想,我恐怕想和你在一起,三当家。”谭蜜这话说的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声音里没有半点先前的羞涩。
涂煜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刮了下谭蜜的鼻子,他道:“那你老实在这儿等我。”
“不,当家的难道没听懂我的话?”谭蜜拽着他的袖子,怯生生地说道:“我…我不能要求你对我怎样,可是我能保证,只要你永远和我在一起,永远不离弃我,我自当永远待你好。”
七岁时她就是孤儿了,从谭家到金峰寨,她过了太久寄人篱下的生活。谭蜜记得涂煜每次离开金峰寨,都会很久才归来。以前不要紧,现下他们既然挑明了,无论他再去哪里,她都希望能跟着。
涂煜原来的计划是等到解决梅曳凡后,再来接谭蜜他们,但谭蜜这样简单而直白的表示听进耳内,若说他不感动,那肯定是假的。
正好他也舍不得再和她分开。
涂煜莞尔,带着几分安慰口气同她道:“这样吧,我答应你日落前赶回城里。今日,你和谭菱就先留在这里,我会让戮影带你们出去逛逛。明日你们扮成男装随军如何?”
谭蜜放心下来,她愉快地把头埋进涂煜怀里,“我保证我们不会成为你们的负累!”这么久了,命运好不容易赏了她一点甜头,他对她来说真的很重要,所以就请原谅她此刻的自私。
他淡笑了下,飞快地在她脸上啄了下,“那请问谭四小姐,涂煜现下可以离开了吗?”
“…”谭蜜捶了她一拳,飞快地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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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蜜睡了个回笼觉,起来同谭菱,和留下保护他们的戮影吃过午饭,三人决定在穗康这个小城里转转。
穗康前几日下过一些小雪,但几乎是落地即化。雪后天空湛蓝而高远,阳光温暖地撒在三人身上。
难得偷得半日闲,戮影心情不错,不过他并不敢掉以轻心,依旧小心而谨慎地跟在谭蜜和谭菱身后,保护她们的安危。
这是谭蜜和谭菱第一次在谭家和金峰寨匪围以外的地方逗留。谭菱非常兴奋,看见什么都觉得新奇好玩,不过谭蜜因记挂着涂煜,又担心阿苦、田颂等人,神情总显得有些落寞。不过每当谭菱拉着她高兴地嚷嚷的时候,她也会跟着笑,一点也不会扫自己这个小妹妹的兴。
戮影看在眼里,只是低声叹气。
——
天色擦黑,三人回到了客栈,而涂煜还没有回来。
戮影提议先用晚饭,谭菱早就饿了,谭蜜心疼妹妹,只好同意了下来,事实上,她本是想等涂煜一起回来吃的。
木桌上,一灯如豆,映得各色饭食都仿佛罩上了一层黄色的纱笼,看起来十分诱人下筷。
戮影细嚼慢咽,吃得很从容。谭菱吃得不快,但拿着筷子夹菜的频率不慢。惟有谭蜜,胃口不好,末了,她也只是把身前的白菜肉沫汤喝完了,就放下了筷子。
饭后,带着谭菱洗漱完毕,把她哄上床后,谭蜜便披着衣服从楼上下来,坐在最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上等涂煜。
账房打了个哈欠,走过来,道:“姑娘可是睡不着?怎么也不多穿点呢?夜里凉,姑娘仔细冻到自己。”
谭蜜冲他笑了下,淡淡道:“我在等人,先生快去睡吧。”
账房微微颔首走开了。
又等了一个时辰,小二在送走最后两个喝酒的客人后,挂上了门栓。
客栈打烊了。
涂煜却还没有回来。
谭蜜心里越来越乱,目色愈发不安、凌乱。
她脑海里像走马灯似的,将涂煜今早对她承诺时的情景过了好几遍,然越想她越觉得涂煜当时很可能只是在哄她。
以前在谭家,她听那些男人对自己正室说不会宠妾灭妻,但转脸就去给妾室说大房是只母老虎…是以,她觉得男人的话可能根本就信不得。
他那样忙碌。早晨他也许只是那么随便一说,她怎么轻易就信了呢?
谭蜜自嘲地笑了下,捶了捶自己坐的发麻的双腿,站起,决定上楼去的时候——却听见身后传来敲门的声音。
她觉得可能是涂煜,是以很想去开门。
然眼下涂煜和梅曳凡大战在即,起码的戒备心,谭蜜还是有的,故她跑到小二的房间敲了好几下门,等到小二睡眼惺忪地披着衣服走出来。谭蜜方指了指门。
谁料小二走到门前,不问是谁,竟直接道:“客官,小店住满了,您去别家吧。”
这际,屠风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劳烦小哥开门,我们是住在这里的客人!”
在小二琢磨这件事时,谭蜜已经像只小麻雀一样灵活地上前打开了门!
涂煜看见衣着单薄迎上来他的谭蜜,目色倏就沉下来,语气不善地道:“你怎么还不去睡?穿这么少,是嫌自己病好的太快?还想再来一次?”他边斥责边解下自己身上的厚麾给谭蜜披上。
屠风在一旁为他捏了把汗,平时对他们就是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毒舌,怎么对人家小姑娘也这样呢?
“当家的,那个,我先去休息了。”未免耽误二人,屠风赶紧找个借口跑了。
涂煜赞赏地看了属下一眼,好像在说“这次算你知趣”,然后才拉着谭蜜入门。
小二在把门重新插好后,殷勤地问涂煜:“客官,厨房里还留有些酱牛肉,要不给您上点?”
“好。”涂煜脸上有些疲倦,“有劳小哥,再温两壶酒,一壶送上去给我刚上去的属下,另外,也切盘牛肉给他送去。”
“好嘞!”见有生意可做,小二睡意已经全没了,转身进厨房去忙活。
客栈白日里坐满了人,并不显得地方有多大,现下就城下谭蜜和涂煜两个人,倒是显得极是空荡。
涂煜拉着谭蜜捡了个临窗靠里的位置坐了,上下飞快地搓热了自己的手掌,才把她的一对冰凉小手夹在自己的掌心里,叹了声道:“你还真是死心眼,下次再不许这样等了。”
小时候,他偷偷跑出去城郊玩,迷路回去晚了,他爹和娘在府里等他回去;后来住在谷里,他和师傅闹了脾气,出走又回去的时候,师傅站在草庐的门前等他。可自从离开了师傅,十年来便没人等过他了。
诚然,涂煜对谭蜜不爱惜自己的等待,第一感觉是愤慨,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怒意很快即被温暖的感觉压制了下去。
谭蜜被他牵着手,忽而抬眸,声音低靡而艰涩,“当家的,我好像不相信你。”
“就失言了这一次,你就不信我?”涂煜又好气又好笑。
谭蜜摇头,“你身上秘密太多,而且我从别人听到的你,和真正的你,真的相差太远。是以,既不了解你,我又如何信你?因为不信,才会怀疑。今日不论是白日里,还是适才坐在这里,我都翻来覆去地想你早间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你会不会在骗我?”
涂煜恍然,“那你且问——凡是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谭蜜顿了下,“真的?”
小二这时恰好将肉和酒端上桌,涂煜自顾自地斟满一杯,啜饮了口,神色不苟地望着她道:“谭蜜,我从没骗过你。现下和以后也不会说谎。”
见他信誓旦旦的神色,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好,那我便问了。当家的别怪我唐突。”
长长手指环在陶制酒杯上,侧脸的曲线浑如一件精美的玉雕,他转首对她点了点头,继而又仰起头,任辛辣地白色酒液流淌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