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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坦洲的天气彻底暖和起来。谭蜜素来喜净,不过匪围里洗澡毕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是以为了避免总是出汗,她脱去了袄裙,换了一身轻薄的襦裙。没想到这一脱,竟害自己染了风寒。
这日清晨,阿苦发现谭蜜额头发烫,轻推了她半天,方才将谭蜜推醒。
阿苦担忧地望着她道:“谭蜜我看你这样,不如就留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去帮你同庆姐说一声得了!”
谭蜜扯住她衣角,摇摇头,摇晃着坐了起来,“不用了,庆姐不是好说话的人。我还是去吧——”
“可你这样…你去了万一晕了怎么办。风寒可大可小啊!”
“没关系。”谭蜜冲她眨了眨眼,“我真的能坚持。况且庆姐只有在放饭前才到灶房来,是以她不在的时候,我都可以偷懒睡觉。”
“那好吧,你一定好好照顾自己。”阿苦丧着一张脸道:“如果不行可千万别硬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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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灶房,谭蜜就傻眼了。
五头新宰的猪摆在灶房的空地上。看这架势,估摸是要拾掇这些猪肉,做成腊肉。
有大活计要完成之时,庆姐一般都会临场监督她们,哪个偷懒哪个做得慢,她的小牛皮鞭就会毫不留情地狠狠抽到这人的身上——
故当谭蜜在看到五头猪和手里已经握好皮鞭的庆姐时,心里升出一阵浓烈的不详感。
果真,她竟被庆姐分配去烫猪皮。
如果是被分配到褪猪毛,甚至剁碎猪肉,她或还可勉强支撑。然这烫猪肉却需要把猪先抬到一张布子上才可进行,她本身也没那么大的力气拖得动一头肥猪,何况她如今还病着…
“啪——”一声厉响,庆姐的皮鞭狠狠抽在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妇人身上,“你们都给我听着,今天必须把这腊肉腌好!若哪个磨磨蹭蹭地想偷懒,那她就先问过我的鞭子!”
作者有话要说:鉴于写了二十来章,才…抱了一下( ˉ □ ˉ ),所以下章转折…


第25章 沦陷

谭蜜见状不敢停留,取了布子展平铺在几乎能装下两个自己的肥猪旁边。还没搬猪肉,就先急出了一头汗。
尽管晓得自己根本搬不到,她还是掳起袖子,一手埋在猪头下边,一手拽住猪的蹄子,拼尽全力把这庞然大物往旁边挪,可这无疑是蜉蝣撼大树,根本不能起到哪怕半点作用。
谭蜜抬起头向四周望了望,最后也只得失落地低下了头。
平时灶房同当差的人并非不近人情,若谁有困难,其他人都会来搭把手。可是今日庆姐好像吃了炮仗,活儿还没干,就先扬场威,还下了今日必须完工的死令,是以屋子里的人现下自顾尚且不暇,根本没人有可能帮谭蜜。
“咳咳。”阴冷的咳嗽声自谭蜜身后响起,她只觉全身的汗毛都乍起了,手下的动作不由自主停住,认命地闭上眼睛,准备承受鞭子,可过了很久,她只能听见庆姐平静的呼吸声,并没有鞭子抡动的声音。
“谭蜜——”
“嗳。”谭蜜应着直起身来,看着庆姐,后者目光中透着些隐秘的欢喜,这让谭蜜觉得十分诡异。
“随我出来。”庆姐道。
边往外走,谭蜜边盯着庆姐的后脑勺。没有皮鞭,没有尖利难听的咒骂,只是这么平平静静地把她叫出去?
谭蜜脚步虚软地迈出了门,眼睛无法适应过于白灿灿的光线,她耳朵“嗡”了声,强烈的晕眩感自后脑蹿自头顶,轻咬嘴唇,带来的疼痛方才另她站稳了。
庆姐看她比纸还白的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妩媚笑着掏出方手帕,捻了一点,伸手就要把谭蜜揩拭——谭蜜却警觉地退后了半步。
庆姐也不恼,笑吟吟地轻嗔:“躲什么呀?我又不能吃了你。”
是不能吃了,不过她这个样子,谭蜜觉得比吃了她还难受。
“庆姐,我知错了。”谭蜜眼睛里小心闪躲着庆姐的目光,“我真不是有意偷懒的,我今日体力实在不济,是以…”
庆姐咯咯笑了两声,“怎么说得你平日体力很好似的。你看你,你看看你啊——”她就这么阴测测地笑着,东捏一下谭蜜胳膊,西掐一下谭蜜的脸蛋,“你这副皮娇肉贵的小身板,哪里像个干重活的样子!”
“庆姐,我不懂你的意思。”谭蜜艰难地看向女人,“你是不是要赶我走?”
“你看你这话说的,我哪里是赶你走啊!”说到这里,庆姐堆起着的慈眉善目倏地崩塌碎裂,取而代之的是轻蔑鄙夷的神色,“我是请你走!我们这儿可不养吃闲饭的!你就说你吧,来了之后,活儿没干多少!天天不是这痛就是那痒的,我留你下来有何用?”
她来了这么多天统共就生了这一次病。她虽然力气没有别人大,可她做起活儿来,比谁都不嫌脏,而且只要不是负重的活儿,她完成的比任何一人都快。
从她的这副口气里,谭蜜怎么听怎么像她看自己不顺眼,想要寻借口赶走她。可是她们无冤无仇,庆姐为何要这样做呢?难道是上次她消失了一天一夜,没有及时运回木柴的事惹怒了她?不对,如果是因为那件事,她早该表示了,为何要等到如今才发作?
“当初让我来灶房的是二当家,让我走可以,但要先问过二当家的意思。”谭蜜道。
“也好。”庆姐笑了下,很硬气地道:“上次你出去砍柴迟迟不归时,我就问过二当家了,还是他让我再给你次机会,我才半句都没责备你。可你日日跟我这儿装娇弱,金峰寨里讲求一个理字,是以今日就算闹到二当家那里,我看他也再护不了你!”
谭蜜目光摇曳了下,把辩驳的话全部憋了回去。
他能不能帮到她,她总要试试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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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她蜷缩身体,猫在薄薄的被子里,仍旧觉得冷得厉害。
谭蜜被关进这间露风的木屋里已经有一天一夜了,她的风寒加重了许多,头痛欲裂。
口渴到忍无可忍,她裹着被子从床上下来,蹒跚地走到门那里,唯恐泄露哪怕一丝热气,她没伸手,仅是用身子“乓乓”地撞了几下门。
门外有道粗鲁的声音响起:“有什么事!半个时辰前,你不是才去小解过?”
谭蜜难为情得脸直发胀,默然片刻,她哑哑的声音传出:“我要喝水…”
“真麻烦!”男人咒骂了一声,打开了门,看了谭蜜一眼,从自己腰旁解下来个水囊抛给谭蜜,谭蜜不得不伸手接住,被子便从她肩膀滑了下去。
看守她的汉子不耐烦,她不敢多耽搁,拔开水囊塞口,手腕悬起,让壶嘴和自己嘴唇保留了约一寸的距离,方提起手腕让水入口。
水冰得冻嘴,流过喉咙,整个身体都止不住颤抖,但对于已经有几个时辰没喝过水的谭蜜来说,实在聊胜于无。
“妈的,你还嫌老子脏啊!”看见谭蜜没有对着壶嘴喝水,汉子的髯鬃气得一抖一抖的,他踢了谭蜜膝盖一下,谭蜜虽然没摔倒,但却呛着了,她咳得脸都青了,刚刚好歹缓过劲儿来,就被一把推到在土地上。
她的鼻子和地面相撞,门在她背后“嘭——”一声被关上。
一时间,她身上除了风寒所致的头晕害冷、胸口闷痛,又添了耳鸣鼻痛这两种痛苦的体会。然而就算这些都加在一起,也不抵晚上将要发生的那件事带给她的畏惧多…
她如今身处河房。而今夜,她便要接待她第一个客人。
谭家灭门那一次,她先听到厮杀声,半个时辰后,魄马帮从前院杀过来时,她起码已有了心理准备。然这一次,她甚至不知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昨日,庆姐带她去见梅曳凡。
根本不给她插话的机会,庆姐一桩一件的把事情说出来,将谭蜜的苦劳抹杀,全部替代为偷懒甩滑的行径。
谭蜜记得梅曳凡听完,眼里掺杂着不易捕捉的笑意,同她道:“谭蜜,既然你吃不了苦,我再送你去粮仓、账房…都无甚区别。看来惟有河房才是你真正该去的地方。”
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谭蜜已经看出——这一切只不过是梅曳凡玩的一个游戏,而她也只是他鼓掌之中的一枚偶人。
庆姐合该是梅曳凡的人。她浸淫在金峰寨多年,早就将游戏规则烂熟于心。眼下她的主人号令一声,她便要配合让这个游戏停止——寻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在其他人面前“合情合理”地将她赶走。
只是谭蜜搞不清——梅曳凡和她两个一唱一和地把她往绝路上逼的缘由,到底是梅曳凡厌恶她曾拒绝他,还是因为她和涂煜之间有着的千思万虑的关系,又或者两者皆有。
揭不揭穿他们对她来说无异,她想了想,只是耐下脾性,尽量好声好气地问道:“还有地牢,我可不可以去地牢?”还记得阿苦说过,地牢潮湿阴冷,在那里当差的杂役往往最容易逝去,人手常常都会不够。
梅曳凡听她这么说,怔了一下,随即古里古怪地哈哈大笑起来,好像她不是请求,而是讲了一则有趣的故事。
半晌,这笑方才停了,他凶残地拽过来她的领子,侧在她耳边,声如蚊呐般说道:“你到底是太傻还是太聪明,嗯?地牢是涂煜的地盘,你是想过去了,让他的人来救你是不是?”
谭蜜根本不知道地牢归涂煜管辖。
她眸中一片灰茫,脑袋里瞬间有千百种思绪翻来滚去,可是挑来拣去,竟没有一种是帮助现下的她化险为夷的。
梅曳凡字字千钧地又道:“他想扳倒我后,和你两情相悦?我偏不如你们的意!”
两、情、相、悦…
多重的四个字。谭蜜痴痴地想,他倒还真是高看她了,哪里来的两情相悦?涂煜从没有表明过对自己有意。
“二当家。”谭蜜扯出一个苦涩地笑,“你误会了,三当家对我无意,就算你拿我要挟他,他也不会就范。”
“哦?无意?我原本以为你是草芥,但没想到你竟是璞玉!”
梅曳凡唇角玩味地勾起,挑起了谭蜜一缕栗发,被其发丝在阳光下泛着的炫目光泽所诱惑,他下意识地就把她的这缕头发——送到自己鼻尖处摸索把玩。
轻嗅下,发现谭蜜的头发非但没有染上半点灶房的烟火味儿,反而有一种勾人心魄的香味。
这种味道,不是檀香、麝香,也不似任何一种花果香气,可它无疑却是特别的,进入身体里,仿佛就能体会到前所未有的畅感——不是男女之欲,也不是酒所带来的醺然麻痹…
而是一种骨酥魂灭的极致体会,一吸如冲上九重云霄,一呼又似堕入无间地狱。
为了抢回头发,谭蜜不惜拽得自己头皮生疼,可当她喘着气,看着梅曳凡空洞的眼神终回归正常后,谭蜜就觉得这疼值得。
几日前,她刚刚服用过龙酥果,按理说身上不该有什么味道才是。可她害了风寒,身体里残余的龙酥果对头发、汗水、眼泪这三处的香味的约束就降低了,虽然不及体香彻底爆发出的千分之一,却依旧逃不过一些鼻子灵敏特异的人的捕捉。
嗅觉灵敏如斯的人是千人中方才出一、二,她没想到梅曳凡居然会是其一。
梅曳凡敲了敲脑袋,怪笑了声,眼里含着些猥琐,望着谭蜜道:“还说你和涂煜没关系?定是你伺候他伺候得得力,他才允了你这上等的香脂吧?”他闭目陶醉地回味了半日,方才睁眼,“嗯——没想到竟是连我——都未曾闻过的惊艳味道…”
梅曳凡作势头凑过来还要再嗅,谭蜜退后一步躲开了,“不错,我是和涂煜…我们…,总之,你想怎么做都随你吧…”她痛苦地别过头,如果这么乱认下,可以让他的动作就此打住,那她就认了!
作者有话要说:——身上背负的那道无形枷锁,倏于这一刻变得沉重难载,可是又执着坚信,大悲之后方才有大喜。

 

第26章 来了


“很好,我就知道我没有押错你。”梅曳凡目色转沉,幽瞳好如一簇深蓝色冥火,他唤了声“洛离”。
有道黑影也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蹿了出来,俯首恭谨立在梅曳凡一侧。
“把谭蜜压到河房去,明夜奖励给上次剿灭魄马帮中立了大功的五个兄弟。”梅曳凡狡猾地笑,“还有——把谭蜜的消息散布出去,务必让戮影知道!”
“是。”
洛离应后,谭蜜便感觉肩膀上被人敲了一下,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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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再醒过来,人就已经在这间木屋里了。
在这无助的一昼夜里,她想了很多,甚至想起了她娘曾告诉她的关于柯族的事情。
柯族是一个神奇的种族,他们曾秘居在大珣与扈族交界绵延数万里莽山之中。
族内二分之一的女子,及六分之一的男子身带惊世异香。且这些身赋异香者,所携香气无一而同。
十八年前,大珣国主辗转知晓了柯族人的秘密,起了将他们霸为己有的心思,派使者假意游说不成,又派精兵围剿。柯族人天生耿直刚烈,因不甘沦为笼中之囚,全族以死相拒…被世人视为仙灵的柯族人,最终也仅在史书上留下惊艳的一笔,留给世人无限唏嘘。
谭蜜的娘亲柯绍香——当时因在林间贪玩迷路,意外地逃过这一劫。
家园付之一炬,家人命丧黄泉。
柯绍香在悲痛欲绝之中离开了柯家村,于逃亡途中,她误食龙酥果,惊奇得发现这种果实居然能够抑制自身体香,不过效果也仅能维持一月。
后来,她怀有谭蜜。因谭蜜并非纯血,柯绍香在生她前曾抱有一线希望,谁知谭蜜却依旧继承了这特性,并且服用龙酥果的时间间隔缩短为半月。
在自己院子里种满龙酥草的柯绍香,希望在富足的谭家,她们母女俩可以将这个秘密隐瞒一生。
不成想世事难料,即使香气得到压抑,谭蜜今日还是陷入了这般凶险境地。
眼下除了身上的秘密,谭蜜更为担心自己今夜的处境。
她多么希望梅曳凡说的是真的。涂煜真的会在乎她到可以为她赶回来的地步。可是这些年来,她身上似乎从未发生过什么太好的事。她早已习惯不幸…
透过木屋指头宽的缝隙,谭蜜看得到木屋旁的一小片地方,没有时漏,她惟有凭着窥得的天色去判断时辰。
等到屋外暗红色的天光转暗时,谭蜜便没再去看,她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小小脊骨挺得笔直地坐在床沿,直到门发出了剧烈地一声响动后,她方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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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四月光景,南方早已换上了单衣,北方的辽州及坦洲北部却反常地扬起了大雪。
十二日前,在岳卿安掩护之下,涂煜从黛妃崮疾驰三日三夜,来到司徒桀的淮殷郡王府,按照之前两人达成的协议——涂煜带三万人马离开了淮殷郡王的封地。

昨日军队已进入坦洲界内。
今早拔营后,涂煜带着人马刚行了几十里路,收到了戮影的飞鸽传书:
谭蜜有难。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将涂煜的心轻易牵起。
若不是这次行动不便又凶险万分,他真的会不顾谭蜜个人意愿,就算掳也要把她掳着带走。明明是出于好心才没带上她,却不料反倒害了她!
紧攥那张写着字的素锦至手筋暴起,涂煜骤喝一声:“屠风!”
连日紧张疲惫的行军,使得屠风这个话痨俨然换了个人,他一直肃着面目策马跟在涂煜马后,这时忽闻传唤,毫不含糊地立刻牵着缰绳上前来,“属下在!”
涂煜:“不过个把时辰就可行至与岳军师约定的穗康关,你协同关副将带兵前去。我要回匪围一趟。”
“当家的…”屠风惊讶道,“眼下您若回匪围,不异于九死一生!当家的难道忘了,我们是多么艰难才走到今日的…”
“废话少说!这是军令!”涂煜眉毛上积满了雪花,清眸中的温度比雪还冷。
涂煜虽然是说一不二的人,但素来都是淡然一笑即折人下跪的行事,很少有像现下这般冷苛。
屠风硬着头皮又劝了几句无果,最后只得拧眉看着涂煜带着一小队人马,消失在西南方向的密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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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的花河边,梅曳凡大宴五匪,格外热闹。
不过喧哗背后却是一张周密部署的樊笼,只为等待猎物主动落入陷阱。
绿林之人最最讲求的便是一个“义”字,无义不立寨。是以没有搞清田乔到病况如何的梅曳凡,本不想这么快就和涂煜撕破脸的。
然此刻太多的事已然超出了他的预料…比如,他根本没想过一向自命清高的岳卿安竟会是涂煜的人!
谭家祠堂前,他为了在金峰寨兄弟面前表现,主动出面调和岳卿安和田颂的矛盾,并向岳卿安承诺为其寻找失散多年的幼弟。岳卿安对他很感激,其后也通过诸多行动向他表示臣服。
故这次梅曳凡才会不疑有他的指派岳卿安监视涂煜,没想到涂煜却跟他玩反间!在此强压之下,梅曳凡决定抛出自己最后的赌注——谭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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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当家,小的听说今夜的那姑娘可是谭家千金!”一个三十来岁的矮胖男人色眯眯地道。
梅曳凡刚欲启唇回应,已有个高额宽鬓的男人,粗声粗气地抢到了他头里道:“老子才不管她出身!老子就喜欢雏儿!”
另一名体型健硕的男人冒出来,忿忿道,“呸!就算是雏儿,也得老子先上!”他低头露出后颈一道狰狞的伤疤,“老子为了砍他奶奶的魄马帮帮主,差点被人削了脑袋!”
梅曳凡端着酒盏笑眯眯起身,眼睛扫过一遍众人,方笑意宴宴地说道:“几位都是为我金峰寨立下汗马功劳的勇士!大英雄不拘小节,不过一个妓女,大家又何必拘泥这点小事!等下落了后的四位兄弟,梅某私人各赏你们白银三百两如何?”
“哈哈!二当家你这么说,我们哪个还愿先上!”
“是啊,嘿嘿…二当家,银子拿来,女人留给他们享用!”

不过寥寥数句玩笑话,梅曳凡便轻松将剑拔弩张气氛化解,很快地,花河宴气氛便走入高潮。
看着差不多了,梅曳凡给洛离打了个手势,命他带谭蜜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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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前,门剧烈被撞开时,谭蜜的心都差些跳出身体!
尽管看到来人不是…涂煜,而是田颂时,她有一点点失望,但更多的还是感到感激和庆幸。
阿苦从田颂身后跑出来,一把抱住了谭蜜,哽咽着道:“谭蜜,你怎么还是这么烫啊!呜呜!你可吓死我了!你一夜没回来,你可知我有多担心?幸好小少爷肯来救你出去,不然我真的…我真的…”
田颂捂着手臂上方,但依然阻止不了汹涌的红色血液从他指间一线一线地漫出来,“真没想到梅曳凡那老狐狸竟派人这么多人守着你!我杀了几个,但还是有个人跑了,怕是去报信!谭蜜,我救你心切没追…你们快别啰嗦!咱们再不走就来不及!”
谭蜜含泪点头,无奈双腿一沾地,身子立刻软倒。田颂看着着急,忍着臂痛将她背起来,微转脸向阿苦“那个谁你在后面扶一下!咱们快走!”
然而田颂到底还是太天真,他们三人刚走出几百步,便被数十个男人团团包围了。
宋鹅雪被三两个男人押到田颂面前,田颂看着妻子受辱,怒火即刻被点燃。他不得不选择放下谭蜜,改去救自己的妻子。
混乱之际,谭蜜和阿苦则被人就近押到了另外一间木屋。至此二人便再没了田颂的消息。

当几个面无表情的女人端着两个托盘进入木屋时,阿苦疯了似的冲上去挠她们的脸。
谭蜜怕阿苦受伤,哭喊着冲上去抱住阿苦的腰。两个女人中的一个得了空,叫来了守门的男人。男人们将阿苦拖了出去。
谭蜜被两个女人强行按着换了一套鹅黄色的对襟丝裙,挽了一个样式繁复的发式,最后竟还被上了妆…
“你行行好,别哭了!”一个女人幽怨地道,“哭花了妆还要再上,要是到你侍奉几位爷时还没弄好,二当家可是要责备我们的!”
“是啊!开心点。住在河房里不用干活,只有晚上辛苦点,白点随便你怎么睡觉怎么玩的!”另一个女人将一面黄铜镜子放在谭蜜面前,让她照着道:“你看看你长得多美!哭了可就变丑了。”
为了给谭蜜梳妆,这简陋木屋里挂着数盏马灯,虽不十分明亮,但也足够谭蜜看清铜镜中的倩影。
谭蜜看着这样的自己,没来由的一阵心酸。
是很好看。
可眼下,这样美丽的自己却无法留给心之所向的那个人。即使让她知晓自己被打扮得很美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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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的脸被熊熊篝火映亮的那一刹那,在场的几个男人只觉得浑身血液都沸腾了!
不见得有多美艳,但精致的面庞上透出的楚楚可怜实在太诱惑,让这些男人恨不得即刻将她压在身下,狠狠疼爱。
“二当家,银子我不要了!我先上!”一个男人急色地说完,便撑桌跃起,一把将谭蜜搂到怀里,火急火燎地就欲挨上她的嘴唇偷香,却不料脖子倏然一梗,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