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出血,要不是莫铖打电话去问,都不知道兰清秋应酬太多,突发胃出血在住院。
许诺到医院,已是凌晨。
兰清秋孤零零躺在床上,单间,VIP高级套房。病房很大,可很空,就她一个人,躺在大大的床上,露出的左手在打点滴,瘦得像没有生气的枯枝。
许诺从来没发现,原来妈妈这么瘦。
她没吵醒她,静静地坐在床前,看着点滴一滴一滴落下。
兰清秋的脸色很不好,灰白色,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少了精致的妆容,她看起来就是个憔悴脆弱的中年妇女。许诺没哭,她面无表情地坐在母亲床前,但指甲深深陷进手心,那么用力却不会觉得疼。
凌晨二点,兰清秋醒了,痛苦地呻吟了一声,看到床前的人影,吓了一大跳,要叫起来,灯啪地被打开,有些刺眼,她捂住眼睛。
许诺横眉冷对,冷冷道:“你赚这么多钱有什么用,生病连个照看你的人都没有?”
“阿诺,你怎么在这?”兰清秋惊讶道。
许诺没回答,小心掖好被带起的床单,闷声道:“要你管!”
兰清秋哑然,母女俩坐着没说话,都是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开口。还是兰清秋先说:“你阿公怎样?”
“挺好的,做了一桌菜等你回来了。”
“都做了什么?”兰清秋很热切地问。
“你又吃不到,”许诺没好气,还是说,“炖了鸭汤,炒了笋,炸了很多东西,都是你喜欢吃的,剩了很多…”
兰清秋听得很专注,眼睛一闪一闪的,泪光闪烁。
看得许诺一肚子的气没法撒:“不是叫你少喝点酒吗?”
“以后少喝点。”
“还喝?”
“不喝,不喝了。”兰清秋赶紧改口。
“你就敷衍我!”许诺气愤道,“你可以不管我,但能不能想想阿公,我这次回去,他老了很多,他没几年等你了。赚钱赚钱,赚钱有比阿公重要?”
兰清秋默然,眉皱得紧紧的,许久才说:“我会回去看他的。”
两人又沉默了,许诺其实很多话想对妈妈说,她想说,妈你醒醒了吧,就算你赚的钱叠起来有许淮安住的楼层那么高,看到也是别人花好月圆和睦幸福的一家,他不会再看你一眼了,不会了!但她清楚,妈妈不会听的,如果她懂得心疼下自己,会喝到胃出血进医院?
可她会心疼,即使她们从来没好好说过话,她们总吵架,她还是在乎妈妈。
许诺很随意地问了一句:“还疼吗?”
“不疼,不疼。”兰清秋急忙道,很是受宠若惊。
国庆的假期最后几天,许诺留下来照顾兰清秋。
她跟阿公说兰清秋只是食物中毒吊几瓶水,老人没说什么,但还是放心不下。
莫铖回到白城,如鱼得水,打个电话就是医院专家会诊,每天端茶倒水送殷勤。
兰清秋很高兴,说两人有缘,都在F大,嘱咐莫铖要多照顾许诺。
许诺觉得好笑,大人总爱说缘,觉得好是缘,不好就是命。可若真有缘,哪有这么多分离。
每天来看望的人不少,兰清秋好多了,打起精神,依旧是那个长袖善舞的女强人,但望向门,眼睛偶尔会闪过一丝落寞。
在等爸爸吗?许诺想,可别说许淮安不知道,就算他知道妈妈病了,会来吗?
不会吧,两人都撕破脸了,可许诺又想,如果许淮安来看她,妈妈会开心吧。
许诺回住处去收兰清秋的换洗衣服,倒在门口看到许淮安的车停在路边,似乎在等人。
一瞬间,她想走过去,对他说,爸爸,我上大学了,F大,你的母校,和你一样也是建筑学院的,还有,妈妈胃出血住院了。
她左脚迈出,几乎要走过去,看到吴琼牵着个七八岁的小孩,又退回来。许诺躲在角落,看着爸爸推开车门去抱他儿子,她想,不需要,她十八岁了,成年了,许淮安对她的责任已经尽了。
回到医院,许诺给妈妈买了最贵的粥,收拾病房。假期结束了,得回学校了,她坐在妈妈面前,看着喝粥的瘦弱女人,发现自己很不对,她就这一个妈,她们只能依靠彼此,她还不对妈妈好点。
“妈,”许诺心平气和,“你好了后,回去看看阿公吧。”
“嗯,”兰清秋点头,“我好了就回去看你们。”
许诺没再说什么,她想告诉兰清秋,她见到许淮安了,他现在过得很好,不显老,越活越年轻,你也要一样,不能过得比他差,你也可以找个人,幸福给他看。可她不知怎么说,怕说了,只会让妈妈更伤心。
最后,她抱了抱兰清秋:“妈,我希望我们都能快乐点。”
让许淮安过去吧,别再让他伤我们的心。
兰清秋楞住了,许诺又用力抱了她一下,放开她,得走了。
莫铖跟上,许诺一路沉默,莫铖以为她不放心:“阿诺,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唠唠叨叨,直到许诺猛地停下来,望着前方:“我看见许淮安了。”
“什么?”莫铖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爸爸,我妈的前夫。”
许诺很神经质地笑了:“我真不懂这世道,犯错的人凭什么能获得幸福,还那么心安理得?”
她是笑的,却比哭还难看。
她恨,恨许淮安,成双成对,那么幸福,而她的妈妈,病了都没人照顾。
就是这样让人心疼的神情,跟在酒局时一模一样,倔强悲伤,像峭立枝头的白玫瑰,孑然一身,就浑身竖起的刺陪着她。
莫铖心一痛,没多想,上前一步抱住她:“阿诺…”
许诺后退,她相信,这怀抱是真心的,也会温暖到她。可是三年五年十年后,眼前这个人会不会是另一个许淮安,他会不会指着一个婴儿说,这是我儿子。
许诺不敢想象,如果她从来没有得到,就不会失去。
“我恨爱情。”她推开莫铖,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等登机时,两人都没说话,看着外面飞机飞来又离去。
人与人就是如此,来来去去,有些人走了,就是再走不见,做过客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刻骨铭心,那么痛。
许诺望着远方,静静道:“莫铖,你不要喜欢我了,没用的。”
莫铖没回答,他指着外面的朵朵白云:“你能让云不动吗?”
虽然不明白他什么意思,许诺还是摇头:“不能。”
“那你也不能阻止我心动。”
潮起潮落,风起云涌,我喜欢你,这都是自然而然的事。
莫铖望着她,年轻的脸全是倔强:“你可以不喜欢我,但管不到我心上。”
“我是不想你浪费时间。”
“我的时间关你什么事,你又不喜欢我。”
“你——”
许诺气得说不出话,莫铖却出了口气。
还说不喜欢,都开始关心我了,哼,你就别扭吧别扭!
你恨爱情,我却要你爱我!
两人先回了趟小春城,冒冒失失就走了,虽然交代了邻居,但阿公也担心不得了。
许诺回到家,便安慰阿公:“你放心,我妈已经没事,现在好得很,一顿能喝三碗粥。”
“真没事?”阿公将信将疑,又想到什么,“阿诺啊,你该报白城的大学,陪着你妈,她一个人,哪会好好吃饭。”
“我去白城,谁来陪你啊?”许诺抱着阿公撒娇。
“我一个老头子有什么要紧?”
“要紧!阿公最重要了!”
阿公笑笑,拍拍许诺的手背,许久才说:“阿诺啊,你要对你妈好点。”
“我知道。”许诺把头埋在阿公背后,和小时候那样温暖宽厚,只要靠着他,什么都不怕。
“别像你妈一样,总让我担心。一个人没个伴,到底不好。”
他又含糊加了句:“我看这次跟你过来的小伙子对你挺好。”
许诺吓到了:“他就是我一个普通同学——”
又猛然意识到什么:“不是,你,你怎么发现的?”
“哈哈。”阿公笑得深意深长,很好玩地看着孙女,“还躲起来,怕阿公知道,我都看到了。”
我们真不是,他就是个狗皮膏药!
许诺欲哭无泪,阿公还在笑:“别害羞,阿公这是高兴,以前还真怕你妈影响到你,有男朋友好,一个人病了都没人知道…”
上了年纪就爱絮絮叨叨,许诺耐心听着,她就这样,妈妈多说几句,她就烦得不行,阿公就是说个半天,她也能一张笑脸。可越听心越沉,她骗了这个老公,她不要别人,也不要爱情,她没能让阿公放心。
回校依旧坐的是火车,莫铖还坐在对面。
但两人刚吵了过,谁也没说话,气氛有些尴尬,莫铖干脆直接趴着睡觉。
许诺没见过这样的莫铖,他一直都是张扬肆意的,穿着亮色系的衣服,大墨镜,现在却很累般地趴着,连白衬衫都有点皱,很乖的样子,总打理得精神抖擞的头发翘着,像伸出几根小触须。
累了吧,这几天忙上忙下的,许诺想,其实莫铖挺好的,这次也多亏他,可为什么要喜欢自己,为什么…
火车当当地往前跑,许诺也有点乏了,也趴着睡过去。
也不知多久,模糊听到报站,许诺猛地惊醒,发现手不知何时放在莫铖手背上。
两人这样握着手,倒想一起返校的小情侣,她小心翼翼拿开,莫铖睡得沉,还没醒来。
猪啊,还睡!许诺起身,跟着人流出车厢,走了几步又回头,莫铖还趴着,一动不动。
这么大动静,还不醒,许诺暗自着急,有一个声音说,这样不是挺好的,远离他,可她又走了几步回头看,莫铖仍毫无察觉,终于还是逆着人流往回走。
大家都拖着行李,对许诺逆走,很是不满,嚷嚷着。
“干吗呢?没看这么挤?”
“不好意思,我落了东西。”
落着的东西被轻轻一拍,立马抬头,好大的笑脸,明晃晃闪瞎人眼:“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情节调整]!”
许诺大惊:“你——”他明明是醒着的!
“哎,要关门了,快走!”莫铖顺势拉起许诺的手,飞快走出去。
他根本没给许诺拒绝的余地,直到出站,许诺才甩开他的手,气冲冲往前走,她真是猪!
莫铖也不恼,开开心心跟着她,刚才那也算拉手吧…
直到把许诺送到宿舍楼下,莫铖才叫住她:“阿诺!”
许诺没好气回头,莫铖笑着说:“把手伸出来。”
“做什么?”这次许诺警惕了。
“伸出来。”莫铖很温柔地说。
许诺磨磨蹭蹭,到底还是伸出手,手心就被了个小木块,还带着莫铖留下的温度。
是那块后会无期!
许诺惊了:“不是说不卖吗?”
“我有我的办法。”莫铖把木块翻开,“我又刻了几个字。”
木块的另一面赫然刻着——来日方长。
刚劲有力,意气风发。
莫铖扬起嘴角,很绅士地站着,微微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阿诺啊,我们来日方长!”
刹那,心跳如雷!


第14章 就算化为灰烬,我爱你的心还在
莫铖果然说到做到,步步紧逼。
迎新晚会抱着吉他上台,第一句就是:“献给那个和我天生一对的人。”
情意绵绵的一首《我不会喜欢你》还嫌不够,请娘家团到KTV,包场唱情歌许诺听。
许诺躲着他,他也不急,找娘家团要了课程表,没课就跟许诺去报到。大学嘛,很多大课,老师也不会注意。一来二去,倒跟设计班的同学混得很熟,有人逃课,还叫他帮忙点名。不用一学期,建筑学院的学生都知道,经贸的莫铖在追许诺。
许诺眼睁睁地看着围墙哗啦啦倒,大半江山插着莫铖的小红旗,包围着她这座孤岛。
她不为所动,每天下课后,就去图书馆,一坐就到晚上。
她看出来了,莫铖好动,坐不住,料不到,他拿着笔电坐到她身边,她看书,他就戴着耳麦看电影,上网听歌,偶尔听到好听的歌,不由分说把耳麦给她戴上:“好听。”
难得一次见他在奋笔疾书,许诺正落得清静。
没一会儿,他把笔记本递过来,竟是——《找莫铖当男朋友的99个理由》。
许诺瞥他一眼,莫铖眉眼全是得意,殷勤道:“你看看。”
1.帅,专业养眼醒目一百年
2.高,拉出去多有面子
3.身材棒棒哒,欢迎来摸~
4.有钱,还不任性

许诺忍俊不禁,又看了他一眼,莫铖眼睛亮晶晶,写满“快表扬我,快表扬我”,就差在后面装个大尾巴。大尾巴狼,许诺拿起笔,像批作业,一个个在后面,打叉。
帅!专业养眼醒目一百年×没觉得
高!拉出去多有面子×又不是遛狗
身材棒棒哒,欢迎来摸×滚!
有钱,还不任性×你爹的
她一条条地反驳过去,直到看到一条,“上厕所发现忘带纸,会给你送纸”。
许诺忍不住抬头,匪夷所思地看他,莫铖很坦荡地拍胸膛,十分骄傲:“朕就是这么实用体贴的汉子!”
“…”好吧,许诺继续往下看,前面几十条还花了点心思,拿放大镜恬不知耻地夸自己,后面二三十条,直接变成,“会对许诺好,会对许诺好,会对许诺好”,许诺给了个大大的叉,把笔记本还给他:“敷衍!”
“这不是敷衍,全是我的真心话!我就想对你好!”
许诺懒得理会,站了起来:“我上课了。”
她选修了门心理学,没什么理由,这门课上课的时间,莫无赖也有课。
莫铖无奈,他也得上课,说:“下课了,一起吃饭。”
“再说吧。”许诺慢悠悠走,看着他急急忙忙往经贸学院跑。
她有些坏心眼地想,两个学院隔着这么远,等他下课,自己都跑了。
不会让你一个人吃饭,这也是99个理由之一。
许诺想到那99个啼笑皆非的理由,不自觉地弯起嘴角。
教室人不多,许诺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一看到讲台上的人就楞住了。
那是个很年轻的男人,身材颀长清瘦,清润如玉,带着副无框眼镜,无害地架在高挺的鼻梁上,双手支在讲台桌上,正在弄课件,给人很舒服柔和的感觉。
许诺看着他,下意识去看他的手臂,没错,长袖衬衫。
软软他哥也只穿衬衫,亚麻,最舒服柔软的面料,因为他要遮住针眼。
许诺盯着他,试图在他脸上找到曾经的模样,可八年太长,足够一个少年长成清俊迷人的青年,何况她早已想不起赵亦树是什么样子,但感觉真的很像,很像…软软他哥。
除了赵亦树,再也没人给她过这种与世无争春秋两不染的疏离感。
许诺死死盯着台上的人,是不是他?
直到身边有人坐下来,女生小声讨论。
“这门课真的是赵助教来上,哇,好帅!”
“当然帅!赵亦树可是我们心理系之花!”
后面女生说什么,许诺已听不到,脑中只有三个字,赵亦树!
赵亦树!真的是他,软软他哥!
许诺不自觉去抓小木块,世间何其奇妙。
她以为丢了的后会无期,莫铖找到了,她以为不会再见的人,他就站在面前。
看到赵亦树,许诺封存的记忆全部涌出来。她想到软软,那只爱窝在肩头撒娇的小黑猫,那个总在外面晃荡的小女孩,那个很平淡给自己注射胰岛素的少年,她想冲上去,问,软软好吗,你好吗?
可她不敢。
顾城有句话说得很好,我们不该重逢,那会让我想起毁坏的生命。
许诺怕,怕他忘了,怕尴尬,怕彼此都变成陌生的模样,怕再见面要说言不由衷的话。
况且软软他哥说,后会无期啊,阿诺。
下课了,很多女生围上去问着问题。许诺犹豫了下,终究没上去,但也没走。直到女生们陆续走了,教室里只有她,还有收拾东西的赵亦树。他也要走了,似乎注意到教室还有人,笑着提醒:“下课了,同学。”
一瞬间,许诺魔障般站起来:“等等。”
赵亦树回头,许诺站在原地:“你养过一只叫软软的小黑猫吗?”
赵亦树停下脚步,很迷惑地看过来。
两人隔着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就像他们跨越不过的漫长时光。八年,他们都不是记忆里的模样,他们都已长大成人,相忘江湖。
许久,赵亦树才想到什么,眼神波动,轻轻点头。
许诺的声音有点抖:“软软还好吗?”
“它走了,去更好的地方了。不过它长大了,不再是小黑猫,走的时候,很安详。”
八年了,猫的寿命本来就不长,软软也离开了吧。
许诺点头,咬着唇:“那软软他哥呢?”他好吗?
赵亦树的神情很柔软:“软软他哥,他也很好。”
他很好,以前她总担心他的病,现在看到他,他好好的,她放心了,那就够了,许诺点头,低头收拾东西,她已经知道想要知道的。
“那你呢?”许诺抬头,看到赵亦树站在前面,很温柔地望着自己,又一次轻声问,“你好吗,阿诺?”
话音刚落,许诺兀地很想哭,因为温暖。
她很庆幸,他还记得。她从来没忘,她被粗暴对待,妈妈打她,爸爸消失不见,只有他陪她。许诺想,她这么多年念念不忘的并不是软软他哥,而是他给予的温柔,那一年,有人懂她的难过和彷徨,叫她不要怕,默默相伴。
她想告诉他,她很好,她长大了,不会再哭了,可喉咙紧紧的说不出话。
赵亦树摇头:“我明白的。”
他冲她笑了笑,说:“你长大了,阿诺。”
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许诺蓦地觉得,面前的人不再陌生,他们没有八年未见,他还是软软他哥,她还能像小时候那样坦然她的无措和伤口。
她正在说点什么,门口有人喊“阿诺”,打断了两人。
是莫铖,他是跑过来的,扶着门把喘气,看到赵亦树,讶异道:“亦哥?”
“莫铖?”赵亦树也很惊讶,两人显然有些交情,“你怎么在这?”
“来我接我女朋友。”莫铖指着许诺很不要脸地说,见许诺瞪他,赶紧改口,“未来女朋友。”
他走过来,打量两人:“你俩不会也认识?”
不但认识,还是旧识。
三个人一起去吃饭,原来赵亦树也在白城呆过,家境不差,白城说大也大,说小也小,都是同一个圈子的子弟,出来玩,就和莫铖认识了。但他到底大莫铖几岁,没有深交,上大学离开白城就鲜少联系了。
莫铖追问两人怎么认识的,赵亦树轻描淡写,只说小时候一起玩过,没想到会遇见。
莫铖闻言一笑:“还是青梅竹马啊。”
虽是笑着说,许诺总觉得莫铖语气有些奇怪,瞥了他一眼,他也正望向自己。
赵亦树看得有趣:“不算青梅竹马,我走后才告诉阿诺我的名字。”
“这样子八年了还能认出来?”莫铖惊讶道。
“如果没说名字,是认不出来的,”许诺淡淡道,“太久了,都忘了长什么样。”
赵亦树点头,两人对视一眼,微微一笑。场面突然默下来,莫铖望着他们,觉得他们间,好像有种难言的默契,自己就像个不合气场的第三者。不妙啊,他举起手中的杯子:“这是缘,敬重逢。”
赵亦树也举起杯子:“敬岁月。”
“敬软软。”许诺与他们碰杯,轻轻道。
他们重逢了,软软却不在了,希望它在别的地方,也有人陪伴。
赵亦树一楞,扬起嘴角:“对,敬软软。”
吃完饭,莫铖送许诺回去。
一路不时看她,碎碎念着:“不甘心啊不甘心…”。
许诺忍了又忍,终于还是问:“你干吗啊?”
“我不甘心,”莫铖的低气压持续,“他竟比我还早认识你!”
“…”许诺默默转头,明白了,又犯二了。
莫铖继续控诉——
“你今天对他笑了七次,你一星期都没对我笑过一次。”
“他连名字都不告诉你,你们都能做朋友,我都追到这,你还不理我!”
“八年了,你竟然还记得一个男人的名字!”
“连他养的猫名字你都忘不了!”
“我,我还比不上一只猫!”
许诺越听越想笑,看着莫铖一脸委屈在面前上蹦下跳,直接从大尾巴狼变成汪汪乱叫的汪星人。她放慢脚步,悠悠说:“对啊,软软都比你好。”
“许诺!”莫铖大喊一声。
生气了,都连名带姓了,许诺忍着笑:“干吗?”
莫铖跑到她面前,指着自己:“我这么帅,这么聪明,这么好,哪里比不上一只猫?”
“就是比不上!”许诺绕开他,走到前面。
后面传来一声低吼,莫铖又追过来:“你看不出我在生气?”
“生气?”许诺又绕过他,倒着走,“看不出来…”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