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莫铖点头,“坐过两次,你都不怎么理我。”
“是吗?”许诺笑了,眼睛亮晶晶的,来了兴致,“你跟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吧。”
这么多天,他寸步紧跟,其实没跟她说上几句话。他的感情太炙烈,像一团燃烧的火焰,不烧到灰烬不罢休,让她本能地就想逃,还真不知道他和恋人的故事。
莫铖点头,他看着面前尽力配合的女孩,温柔体贴,阿诺真的变了好多。
以前她像一只刺猬,竖起全身的刺,不让人靠近,如今她所有的刺都化成柔软的羽毛,如一只轻盈的鸟,很美好却总想飞走。
莫铖很怕,三天之约过后,他再也抓不住她,只留下满心破碎的往事。
该从哪里说起,他和许诺的事并无稀奇,也并没有多浪漫,可对莫铖来说却历历在目。
从白城折下一朵白玫瑰,他拔掉刺送给她开始,他一步步靠近,她一次次拒绝。那一年,他们都还很年轻,任性不懂事,他和爸爸大闹了一场,改了高考志愿,追到F大,就因为她一句“你敢来吗”。
他追她,各种不用脸,怎么无赖怎么来,她可无奈何,可眼里还是多了他。他追了她两年,在初雪的日子告白被拒绝,又在来年初雪的日子吻了她,冲动地给她戴了母亲的戒指,许下承诺…
莫铖慢慢地讲着,怕吓到她,也有些自私,他并没有说出后面惨烈伤害的过去。
许诺静静地听着,就像听一个别人的故事,青春美好。
她有些羡慕,她想了想,她的大学生活平淡无奇,并无什么刻骨铭心的事。唉,自己就是个没有故事的女同学。
这个没故事的女同学如今走在别人的故事里,他们到F大,莫铖找了辆单车站在门口,问许诺没有印象,许诺摇头,他们去了当年的女生宿舍,莫铖指着宿舍门牌号,许诺还是摇头,他们去了图书馆,去了大学最常去的图书馆,在那棵木棉树下站了好久,可许诺还是没想起什么…
他们一起看的电影,他们一起走过的路,他为她写的情书,他为她唱过的歌,他们共同渡过的两年时光,予他,这是座鲜活的记忆之城,他走到哪,都能看到当年那个死缠烂打的自己,她清冷地走在面前,嘴角又带着抹笑。可予她,却像一张空白的纸,任他怎么画,都是一片虚无的白,涂上去的都是别人的故事。
一天又一天,莫铖的眼睛亮了又黯淡,越是走过回忆的路,越是让他不得不面对,阿诺忘了他,彻底忘了。
他心很急,又不知道怎么办,而身边面带歉意的女孩,又如此无辜。
他无力责怪,最后只能怨自己。
该来的还是来了,一无所获的三天。
第三天,莫铖不得不送许诺回去。
还是来时的那趟火车,一路沉默却时光飞速,莫铖不说话,抱着头很消沉。
许诺不知如何安慰,这一切都很奇怪,有时候许诺怀疑,自己可能就是他消失的失忆女友,但她并不想去追究,也不愿去怀疑亲人。
比起莫铖的深情,她更愿相信她自己的记忆,妈妈的话。
三年前,她生过一场大病,醒来之后,记忆很混乱。她的朋友,也是她的医生赵亦树说:“别纠结了,活在当下。”
活在当下,所以她从不去想过去,况且,也想不起来。
她觉得现在挺好,她有工作,有朋友,有亲人,过得简单快乐,她并不想改变。
对莫铖,许诺很抱歉,可她真的对他毫无印象,对他很残忍,但这是事实。
莫铖送许诺回家,他依旧很有风度,帮她解安全带,帮她开车门。
许诺看着这个面色沉静的高大男子,他多情的桃花眼好像也静寂了,显出几分强装的平静,悲伤却还是从他的头发,他的眉眼,他的嘴角一丝一缕地流露出来。
他们约定好了,三天,如果她没有想起他,他不能再来找她了。
许诺绞着手指,不知说什么,踌躇不安:“对不起,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莫铖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她,眼圈慢慢了红了。
三年来,没找到许诺之前,他想过很多情况,但他没料到,许诺把他忘了,这么彻底地忘了。
许诺还在绞尽脑汁,她很歉意也很真诚地说:“莫先生,希望你能早日找到她。”
找到你的阿诺。
其实许诺不想这么说,她想跟莫铖说,别找了,三年了,你应该有新的开始,她想把赵亦树的“活在当下”送给他。
可她没这样的立场,她冲他笑了笑,就要离开,手被拉住,莫铖很是痛苦地说:“叫我莫铖。”
别再叫我莫先生,这生疏的称呼每次从你口中说出来,我都很难受。
莫铖拉着她,他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就不想这么放她离开。他找了三年,不是为了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次又一次离开,派出所是一次,现在又一次。
他含泪地看着她,哽咽着:“阿诺,你真的把我忘了,彻底忘了。”
“我——”许诺犹豫着,不知说什么。
“阿诺!”
两人正纠缠着,听到一声惊呼。
许诺回头,惊讶道:“妈,你什么时候过来了?”
是兰清秋,好久未见,她还是没什么变,精致的妆容,眼神锐利地扫了莫铖一眼,不过便无多做停留,就像好奇地看一个陌生人。她走过来:“阿诺,你这几天去哪了?”
许诺甩开莫铖的手,笑着说:“公司派我出差了。”
莫铖不得不放手,他看着兰清秋带走许诺,找不到阻挡的理由和借口。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去,中途许诺回头看了一眼,又很快转过头。
莫铖握着拳头站在原地,一切都很清楚,这就是阿诺,但她不记得他了。
他没多做停留,开了车离开小区,在小区出来必经的路等着。
等了很久,兰清秋终于出来了。
莫铖一个健步走上去拦住她,路灯把他的脸照得一半光明一半阴影,显得几分阴沉森然。他不容拒绝道:“兰姨,我们谈谈。”
三年,许诺没死,他被瞒了三年,还有她为什么忘了自己。


第36章 我一生都在渴望,渴望拥有温暖明亮的人生
小春城,又一春茶楼。
兰清秋慢条斯理地泡着茶,她看着面前一身戾气的青年,这么多年,她也算看着他长大。
谁也没料到会是如今的局面,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当年许诺没来送那份合同,这样两人就不会认识,会像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在别处各自安好。
莫铖强忍着不耐等着,他要找到原因。
兰清秋看了他一眼:“莫铖,你不该再出现在阿诺面前。”
莫铖没理她,直直地盯着她,眼里充满怨恨。
三年,他被瞒了整整三年,他们都知道她还活着,却说她死了。
他疯了般找了三年,几次差点崩溃,甚至想过随阿诺去了,而她,兰清秋还有她的父亲许淮安却一点风声也不透露,瞒得滴水不漏。
莫铖握紧拳头,极力压住情绪,他低吼着:“你知不知道,我找了她三年?”
“不好受,对吧?”兰清秋抬头看了他一眼,“对,就是我不告诉你的!不过,莫铖,你别忘了,当年你对许诺做了什么。别跟我摆出一副情圣的样子,你找了三年又怎样,许诺差点死了!这一切都是你罪有应得!”
莫铖倒吸了一口气,他想反驳,又哑口无言,因为兰清秋说得对,都是他的错。
这三年他也就认了,莫铖继续质问:“你们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会忘了我?”
“我们?”兰清秋很好笑地看他,她甚至轻轻笑了,“你怪我?你怎么没想过,这一切都是许诺的选择,是她选择忘了你?”
“不可能!”莫铖斩钉截铁道,阿诺才不会想忘了他。
“莫铖啊莫铖,”兰清秋摇头,很可怜地看他,“你怎么和从前的许诺一样天真,你这样伤她,她差点死了,你以为,她还会对你念念不忘?”
莫铖一震,脑中闪过那张阿诺倒在血泊的照片,连清洁工都说,血染了一地,他扫了很久。
兰清秋也不想多说,提起当年的情形,她也添堵,她不想逞这些口舌之快。
她平静下来,又说:“莫铖,你也跟了许诺几天,我问你,你觉得她现在怎么样?是不是比从前快乐很多?”
没有他,她也很快乐,甚至更快乐,虽然不想承认,但莫铖还是艰难地点头。
兰清秋看他,语重心长道:“莫铖,忘了你,是阿诺自己的选择,没人强迫也没人逼迫,是她主动要求的。”
“如果你真的爱她,对她还有一点点感情,就放手吧,她如今过得很平静也很快乐,别再让她卷进你们的旋涡。”
不不不,兰清秋说的这些,莫铖一点都不相信,也不愿承认,他咬着牙,狠狠道:“我办不到。”
“你办得到,要你真的爱她。莫铖,忘了许诺吧,就像她忘掉你。”
话音一落,莫铖的眼睛就红了。
他做不到,他真的做不到,他怎么能忘了阿诺,他的诺?
“阿诺那边,我已经解释清楚了,我跟她说我不认识你,是你找人调查她。她现在很快乐,也很单纯,我说什么她都信,她不会多想,你别再找她了。”
兰清秋心平气和道,她不愿再多说,也不想面对这个受伤的青年。
她起身,就要离开,被莫铖叫住。
“兰姨,我想知道原因。”
“去问赵亦树,我实在不愿回想女儿受苦的事。”
当年,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一个至今想起会疼会痛的伤疤。
莫铖马上打电话给赵亦树,他等不及了,等不到回白城问。
这个号码他太熟了,倒背如流,几乎每隔一阵子,就要打一次问——
“亦哥,你见到阿诺了吗?”
“莫铖,忘了她吧。”
每次赵亦树都这样回答他,三年,他打了无数次电话,他一次都没告诉自己,许诺还活着!
没错,当年他是伤了许诺,可他们设下这样的局,未免也太过残忍,许诺的消失和死,对他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每个深夜,都是附骨之疽的痛。
电话通了,莫铖没心思指责:“亦哥,我想知道原因。”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赵亦树才说:“兰姨都跟我说了,莫铖,你不该再出现在许诺面前。”
一个两个都这样说,莫铖在心里冷笑,就算我十恶不赦,判我死刑,也要给个缘由,他问:“我只想知道,为什么阿诺记得所有,独独忘了我?”
又是半晌,赵亦树才叹了口气:“这是阿诺的选择。”
一切要从三年前的那场事故说起。
三年前,许诺推开许淮安,被广告牌砸到,伤得很重,差点连命都保不住。
为了更好的治疗,许淮安当机立断转了院,等许诺情况再好一些,就出国治疗。
许诺当时真的很不好,几次抢救都是医生硬生生把她从地狱门口拉回来。
也是在同一天,莫铖开始找不到许诺。
当时他和杜小十的定婚消息在报纸网络各大媒体到处都是,他却满世界找许诺,问遍了所有人,有好事者还打电话去问兰清秋和许淮安。
兰清秋看到报纸,恨恨说:“告诉他,阿诺死了!”
一时只是气话,只是想和莫铖再无纠缠,离这个瘟神远远的。许诺碰上他,就没摊什么好事,反而受了一身伤,另一方面,兰清秋看到女儿生死未卜地躺在重症房,他却花团锦簇在定婚,她恨,恨不得莫铖去死,代许诺受这一身的罪。
当初报道那场事故的记者也颇不负责任,这只是个小小的社会新闻,上报也只是个豆腐块,他打了几个电话,听了传言就写上去,流言就这样传出去,许诺死了。
赵亦树来看许诺,看到她连呼吸都要靠机器。
他一直很自责,身为朋友,却从来没有帮许诺做过什么,一步错步步皆错,最后只看到许诺遍体鳞伤生死不明地躺病床上。
莫铖来追问许诺下落,他几乎是泄恨地说,许诺死了。
理智上,他也不希望两人再纠缠,他们之间的事非太多了,也分不清到底谁对谁错,只是就走到那样的地步。
看到莫铖万念俱灰的样子,赵亦树也犹豫过,不过他真心不想许诺再受到伤害。
这一切,许诺一无所知。
她的记忆停留在漫天飞雪的那一刻,停留在她清晨醒来,莫铖人去楼空,留给她一座空房的绝望中,停留在她披头散发穿着拖鞋去找他,却在报纸上看到他和杜艺灵定婚消息的打击中,停留在她没带钥匙进不了门,打他电话,他已经删了她号码说不再见的残酷中,停留在她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不睡等了他三天三夜最后昏过去,不得不相信她失去他的幻灭中,她停留在他的报复里,活在这是一场局的痛苦里…
许诺在医院治疗了半年,这半年难得父母在身边,父慈母爱,可谁也无法治愈她的心伤。
她昏迷了三个月,醒来又活在莫铖给的噩梦中。
身边没人告诉她莫铖的消息,她也不想去打听。
她身在异乡,除了父母医生,谁也不认识,也不知道找谁诉说,身体的痛有药可以医,可心里就像被捅了一刀,无药可医,溃烂不堪,越扩越大,越来越痛。
许诺以为她会好起来,却又一次低估了她对莫铖的感情。
她是爱他的,毫无保留,不顾一切地爱了。
深爱一个人,原来这么痛苦。
她想让爸妈放心,努力地笑,努力地吃饭,努力地去做康复,可敌不过心中的绝望一波波袭来。
那半年,她戴着夹板,趴在床上不能动,唯一能活动的就是她不受控制的脑袋。
她总是想起莫铖,想不明白,想到头痛,想到眼泪流出来,她对无措的兰清秋说,妈,我好痛。
打了药,好点了,可她还是痛,她没理由哭了,憋着,憋到最后,总是想,要是死了就好了。
她是勇敢的,却被折磨得形销骨立。莫铖就像一个逃不出的诅咒,她被他说中了,以前她习惯他,如今她习惯爱他。
后来,赵亦树来看她,他出国做一个学术交流。
她才知道,她的朋友赵亦树原来是个非常厉害的催眠大师,是这方面的专家。
赵亦树要走时,许诺下了很大决心,问:“赵亦树,你能催眠我吗?”
她想忘了莫铖了,人生有一个他,真的太痛苦。
她怕她走不出来,永远活在他给的阴影里。
她不是突发奇想,她想了很久,每个人都有获得幸福的权力,她想给自己一个机会,忘了他,凤凰涅磐般重新开始。
许诺在康复后接受了赵亦树的催眠。
那时,因为病痛失眠,她瘦得变了形,完全没有一个年轻女孩的神采。父母并不是很支持她这样做,但也想女儿能好起来。他们蓦然发现,虽然身为父母,这几年对她却并无多尽责。
许淮安和兰清秋就在门外,瘦弱的许诺躺在椅子上,脆弱不堪,闭着眼睛呢喃着近乎梦呓,她说:“我一生都在渴望,渴望拥有温暖明亮的人生。”
她想有爱她疼她的父母,像小时候那样,没有钱,但很开心,但他们离异了。
她想有一个爱她的恋人,像她这样拔掉刺,倾尽所有去拥抱他,最后被骗了。
她一直想有个家,她和莫铖的家,可能将来她和莫铖会有个漂亮的孩子,或许不只一个,也许是两个甚至三个,因为他们有满满的爱想给他们。她幻想过,她从来没有跟莫铖说过,但她偷偷幻想过他们的未来,就在他给她的房子里,就在他怀里。
可这一切都没有了,都是假的。
许诺流着泪说:“赵亦树,我想忘了他。”
她要忘了莫铖,彻彻底底。
她已无力自救,她已走不出他给的绝望,她只能靠外力救自己。
余生这么长,她还想好好活下去,她还想有一个未来,她怕,怕她会永远记着莫铖,再也爱不上别人。
赵亦树说:“好,我答应你。”
催眠的工具是个银色的细链子,挂着个精致的吊坠。
许诺很早前就见过,她见过赵亦树拿出来把玩过。她没想到,这是用来催眠的,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选择催眠,去忘掉一个人,她爱的人。
许诺安静地闭上眼睛,一滴眼泪划过她的脸庞,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再见了,莫铖。
再见了,我曾经所有的希望和光芒。
再见了,我的念人,心心念念,念念不忘的念。
她坠入黑暗,做了个很漫长的梦,梦里有她渴望的。
她有温暖明媚的人生了,她父母虽然离异,但都对她很好,不曾远离不曾抛弃,她能感到他们的爱,不会再去怀疑爱情的存在。
如果人的记忆是一个花园,那赵亦树就是园丁。
他用最温柔的手,小心地梳理她的回忆,清理不好阴暗的回忆,换掉美好快乐的回忆。一切都有条不紊,除草,种花,浇水,洒满阳光,等她醒来,她渴望的,会有的,她害怕的,遗忘了。
莫铖根深蒂固,赵亦树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催眠了许诺,把他曾经光彩的明亮的阴暗的不好的,所有的所有都变成一片空白,什么也没留下,彻彻底底,毫无保留。
那是个精疲力尽的过程,对两人来说都是,但谁也没有喊停。
赵亦树没想过也很不愿意,把催眠手法用在朋友身上,但他无法拒绝许诺。
他看到许诺瘦成皮包骨,也看到她临近崩溃压抑痛苦的灵魂,无处宣泄。
她会疯的,可能许诺说得对,忘了莫铖,她就能爱上别人,也能有温暖明亮的人生。
她是不完整的,可她心里还有希望。
好在催眠很成功,结果也让大家很满意。
忘了莫铖的许诺就像一个懵懂的小女孩,她醒来,世界全变了。
她的记忆里,父慈母爱,朋友和善,她不会再去怀疑爱,也不会再武装成一只刺猬,竖起一身的刺去防备靠近的人。
她像变了一个人,变得阳光开朗,脸上总带着笑,像这个年纪的女孩一样活泼动人,甚至比她们更天真,以往清冷的眸子此时都是温暖的笑意。
许淮安满意了,因为女儿原谅他了,她坦然地接受他的爱,不会再用指责的眼神看他。
兰清秋也笑了,如今的许诺听话懂事,像小时候那样依赖她亲近她,不会记恨她曾经的逼迫。
许诺的弟弟许言也暗自高兴,姐姐忘了那天的事,他可以毫无愧意地享受姐姐的疼爱和宠溺。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接受了焕然一新的许诺。
他们都想维持这个局面,他们都不想许诺再想起过去,他们都不愿意许诺再见到莫铖。
他们不是不清楚莫铖在找许诺,可他们还是统一口径,许诺死了。
他们想报复莫铖对许诺的伤害,更想维持如今这个美好的局面。忘了他,许诺很快乐,他们相信,这只是一场恋爱,人生这么长,阿诺这么年轻,以后会遇见喜欢的人,那时候,她会更幸福。
后来,许诺康复回国,她说想回到小春城。
许淮安和兰清秋都很反对,怕莫铖来找,不过许诺坚持,她要离阿公近点,他们没办法,在小春城别的地方给她买了新房,找了新工作。
刚开始,兰清秋陪着许诺,不让她乱走,连去给阿公扫墓,都塞了红包给工作人员,说从没有见过她。她把许诺保护得很好,可能老天也在帮他们,莫铖找得那么勤,就是没让他们遇见。
况且中国这么大,找一个人完全忘了你的人,谈何容易。
后来时间一天天过去,三年了,兰清秋也放松了。
她想,莫铖的感情也消磨得差不多了,没那么防着了,没料到,还是遇见了。
许诺打电话问兰清秋时,她就警觉了,要不是生意拖着,她马上就赶过来了。等她处理好事情回来,却听米杨说,许诺陪莫铖去寻找记忆了。
兰清秋倒不怕许诺想起来,以前她探试过,阿诺早忘了莫铖。
她怕许诺生疑,好在许诺很相信她,并没有多问,如今让生活重回平静,只要莫铖离开就好了。
赵亦树讲到这,就没再说什么了。
一切都很清楚了,是许诺没错,她也确实忘了他,还是她亲手抹杀了他的存在。
莫铖的手在颤抖,几乎握不住手机,要不是坐在椅子上,他早就倒下去了。
他不相信,他不敢相信。三年,他找了许诺三年,结果,她早忘了他,亲手把他忘得一干二净,忘得彻彻底底,丁点不留。
眼泪不知何时爬满脸庞,莫铖无声哽咽着,发不出一点声音。
生比死还难受,他怎么也料不到真相是这样,这比活活往他心口捅一刀还难受。
要说心狠,谁比得上许诺,兵不血刃,把他从她的人生完全剔除。
不知谁说过,爱的另一面不是恨,是遗忘。
他报复她,伤她,她不哭不闹不计较,默不作声离开,默不作声忘了他。
许诺她不是不爱,她是忘了,忘了有这么一个人,忘了有这么一段情,忘了有这么一段往事。
她无辜地快乐着,他苟延残喘地活着。
莫铖痛苦地闭上眼睛:“她完全不记得我了?”
赵亦树在那边说是,莫铖笑了,笑中带泪,像个疯子。
他冷声质问:“赵亦树,我们怎样也是朋友,你这样做,就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赵亦树沉默了好久,才说:“莫铖,我没办法。”
“当时,她很痛苦。”他又说,“莫铖,放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