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志国说:“我来。”接过手枪,对准老鳖的脑门连开三枪,把脑花都打出来了。
肥原夸奖道:“你表现很好,让我想到贵国的一个成语——大义灭亲。”嘴上这么说,但在心里,他自有明断。如果说之前肥原对李、吴的怀疑是相等的,那么吴“这三枪”打破了这个平衡:对李的怀疑超过了对吴。于是,肥原策划了下一个行动,是专门用来圈套李宁育的。他叫王田香给吴志国找来纸笔,要求吴写一份临死血书,内容是他亲自口授的,吴志国只要照抄即可。血也是现成的,还在老鳖头上无声地流淌,透散着腥热的热气。吴志国从容地蘸着热乎乎的血,照着拟定的内容,力透纸背地写下一份鲜红的“遗书”:
张司令:我要以死向您证明,我不是共匪,共匪是李宁育。请相信我!请善待我的家人……吴志国绝笔。
肥原看了看未干的血书,对吴志国说:“记住,从现在开始你已经死了。”
吴志国哼一声,“我死不了的,李宁育会让我活过来的。”
肥原冷冷一笑,“别高兴得太早。你想过没有,如果李宁育不是毒蛇,你会死得更惨,我不会善待你家人的。”
吴志国大声说:“他肯定是毒蛇!”
肥原瞪他一眼,“那要我说了才算数!”
但肥原至终也无法这样说,因为李宁育把他的牌又打回来了。要说这张牌肥原是打得够精心的,非但亲自出面,还动用了众人、汽车做道具,造足了声势。这是一出戏,经过了苦心编排,有来龙去脉,分起承转合。起的部分主要是肥原的戏,他把李宁育单独约至户外,漫无目的地在后院山坡上绕圈子,拉家常,像是一对多年失散的老友重逢。最后,两人在凉亭里坐了下来,似乎要畅谈一番。凉亭依山而立,地势高,地基也高,所以视野辽阔,由此向外看,院内一切景致尽收眼底。他们刚坐下不久,一辆白色的救护车停在东楼前,把老鳖的尸体拉走了。与此同时,王田香带一辆绿色吉普车,把西楼里的人:汪大洋,唐一娜,童副官,都接上车,走了。至于为什么走,去哪里,王田香一概不说。这一切,凉亭里的肥原和李宁育看得清清楚楚,肥原也道得明明白白,只是道的尽是假话,把老鳖的尸体说成了是吴志国的,把汪、唐、童的莫名出走说成了回家。
“为什么回家?”肥原自问自答,“因为事情已经结束,毒蛇的真相已经大白了。”
“谁是毒蛇?”肥原又是自问自答,“嗯,先不谈这个吧,我想替吴参谋长了掉个遗愿,死人的事总比活人要紧,你说是不?李先生。”说着,笑眯眯地看着李宁育,要求李宁育再说一遍当初跟吴副参谋长透露密电的过程。肥原认真地说:“你应该知道,如果你说的跟昨天不一样,有出入,我会怎么想。”
李宁育想了想,一边无声地捻着佛珠,一边平声静气地回忆起来,时间,地点,起因,过程,对话,想法,情形,一是一,二是二,一五一十,虽不能说和“原话”只字不差,但可以讲无可挑剔。
“表现很好,要表扬。”李宁育说罢,肥原拍着手叫好,“不简单,不简单呐。不过,用吴参谋长话说,你连把谎话都记得这么清,说明你真狡猾狡猾的。”
“这是事实。”李宁育说。
“是事实吗?”
“是。”李宁育看着肥原,问他,“肥原长,难道你怀疑我是共匪?”
“不是怀疑,而是肯定。”肥原说,“要不我怎么会把人都放了呢?”
李宁育犹豫一会,轻声说,“肥原长,我不是毒蛇。”
“你就是毒蛇!”
“证据呢?”
“在这里!”肥原掏出吴志国的血书,递给李宁育,“看看吧,这证据够了吧?”
至此,戏已完成了“承”部,进入了“转”部,精彩和高潮即将纷呈。
白纸红字,触目惊心,即使有佛珠暗中帮助,李宁育也无法心安,他霍地站起来。这一站,像是将灵魂摔掉了,他眼睛发直,浑身纹丝不动,呆若木鸡,让肥原也惊呆了。这样傻站一会,他又像猛然想起什么似的,惊叫道:“我的天呐……肥原长……不好了,我们上当了……吴志国……我现在知道了,吴志国就是毒蛇……”
“荒唐!”肥原训斥道,“你坐下!搞什么鬼名堂,别演戏了,你才是毒蛇。现在你说什么我都不信。”
“你……肥原长……”李宁育痛苦地摇着头,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招了吧。”肥原倒是很知道怎么说,因为要说的话早晨才跟吴志国说过,“你们中国有句老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招还可以将功赎罪,重新做人做事。你还年轻,用一句贵国的另一句老话说,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他没有威逼,而是诱供。肥原生相女态,性温语软,不适合威逼,而多年翻译官的经历让他在玩转辞令和心计方面学有所长,诱供正是他的强项。
肥原的劝说时间让李宁育相对平静下来,他再次申明说:“肥原长,我不是共匪,请相信我,吴志国说我是毒蛇恰恰说明他就是毒蛇……”
肥原打断他:“我相信死人,不相信活人。”
李宁育沉默一会,突然大声说道:“你把吴志国的畏罪自尽看作舍生取义,难道不怕玷污了你的智力?共匪在被捕后畏罪自尽的例子可以说举不胜举!”
肥原睨他一眼,“现在是你在玷污了你的智力。但我不会被你迷惑的。”
李宁育冷冷一笑,走到肥原面前,针锋相对地说:“请问肥原长,你想过没有,吴志国为什么非要以死来指控我,难道他不能说,不能写?”顿了顿,是因为有长篇大论,“肥原长,我希望你换一种思路来想想问题。你想一想,如果你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我是毒蛇,你会选择这种方式吗?你选择这种方式——死,其实是对我有利,因为死无对证,你死了等于是证人死了,证据也死了,我可以耍赖,可以咬紧牙关不承认。所以,如果我真是毒蛇,我相信吴志国肯定不会死,因为他以死指控我只能对我有利,让我有了逃脱的可能。可我不是毒蛇,他为什么要说是?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是毒蛇。他料定自己活不出去了,必死无疑,索性一死了之,然后利用他的死来蒙骗你,如果蒙骗成了,你把我当毒蛇抓了,杀了,他的鬼魂岂不可以仰天大笑?”
李宁育镇静了一下情绪,又接着说道:“肥原长,你再想想,他对我的指控只是一个说法,没有一个证据性的东西。而我们现在证明他是毒蛇的证据并不是没有,我想昨天晚上你突然抓他一定是掌握了什么证据。这个暂且不说吧,就我个人言,他不死,不自杀,我还想不到他是毒蛇,所以前天我才会贸然跟他说密电内容,因为我没想到嘛。包括他到这后,矢口否认自己知道密电内容,虽然我很明白他是在撒谎,但我也没有因此认为他就是毒蛇,因为我觉得他向我打听密电内容本身是不对的,他要推卸责任,不承认,是可以理解的。昨天童副官找我谈话,暗示我来指控他,但我是佛陀的人,慈悲为怀,凡事都求光明正大,更何况是如此大是大非的事情,怎敢轻率?没有确凿的证据,任何人我都不会指控。但是,现在他的死,他的血书,正是他是毒蛇的证据!因为我知道我不是毒蛇,只有他是毒蛇才会把我说成毒蛇。”
肥原笑笑,想开口,李宁育又抢着说:“我可以这样说,如果他死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我觉得这种证明还有可信的一面。但现在他不但要清白,还要拉一个替死鬼,把我整死。这对我来说,就没有任何可信了,因为我刚才说过,我知道我不是毒蛇,他的底牌是一张诈牌。但这一点只有我知道,你不知道,所以他要诈你。我说我不是毒蛇,口说无凭,你信吗?这正是他诈你的条件,因为你现在对我们都怀疑。他在利用你对我们的怀疑,跟你赌博,如果输了他也无所谓,反正迟早是死,他没有赌资。可如果赢了,他是多大的赢家,多漂亮。至于他为什么不指控别人,只指控我,这是明摆的,因为是我说了实话才把他关进这里。总之,我现在正是从他的死和对我的诬蔑中,敢肯定他就是毒蛇,希望肥原长能明察秋毫,不要被一条不值钱的狗命所迷惑。我坚信如果他知道我是毒蛇,他不需要死,活着更好。”
“完了?”肥原听罢,居然拍手夸奖道,“说得好。都说你不爱说话,其实还是很能说的。”看李宁育想插话,他阻止了,“现在该我说了。如果我告诉你吴志国没死,用你的话说我是在诈你,你又有何高见?”
李宁育心里格登地响了声,感觉心丢入了裤裆里,浑身都没了知觉,眼前一片黑。但这个过程很短,像拉了一下电闸,很快电又通上了,他听到自己这样说道:“这样的话,我收回我说的话。”
肥原惊讶了一声,紧紧逼问:“就是说你认为他不是毒蛇?他不是,你也不是,那又是谁呢?是汪大洋,还是唐一娜?”
“是谁都要凭证据说。”李宁育思量着说,“我刚才说了,我是根据他的自杀和对我的指控来推断他是毒蛇,如果情况不是这样,我的推断也就不成立。我也不认为他不是,也不能说谁是,我说过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不会随便指控谁的。”
肥原思虑一会,站起来,望着山下说:“我认为,到现在为止你的表现非常好。我可以说,我喜欢你,你的智力不俗,你的心理素质很好。但是,我更喜欢抓住你,抓住你这种共匪会让我有一种成功感,你知道吧?”
肥原说的是真话,这出戏看来只能演到这里了,他不想再演下去;如果可能,他甚至想把已经演过的都抹掉。因为,兴师动众折腾的这场戏,其实并无收获。这一点不论是关在东楼里的吴志国,还是守在大楼的王田香,都已经有所预感。王田香把汪、唐、童接走后,其实车子连大门都没出,只是停在大楼前,以为事情很快就会结束的。后来久久没有消息,见吃午饭的时间也到了,便把人放下车,去餐厅里等。等了又等,还是不见消息,王田香担心出事,把人交给卫兵看着,自己则上山来了。走过那架紫藤,王田香远远看见,肥原和李宁育一前一后,已经在往山下走,闲闲散散的,一看就是没情况的样子。由于视野的局限,躺在窗洞后的吴志国要稍后一会才能看到,等他看到两人那个样子——李宁育居然还旁若无人地在念佛珠!他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好像恐惧把他缩小成了一粒珠子,正在李宁育手指下滚动着。
正是正午时分,饱满的阳光在细圆的红木珠子上滚动着,熠熠生辉,给人感觉好像李宁育的手真有一种法力和神性。
……
·7·
黑记
世上什么神秘的事都有,但这样神秘的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不,不,更神秘的事还在后面。朋友们,今天我有充分的信心带领大家作一次奇特的精神冒险,现在我们的冒险之旅仅仅才开始。
——摘自著名科学家××撰写的医学论文《猜想未来恶症》
前篇:我的艳遇及奇遇
1
她左乳的右侧有一片黑记,形状不甚规则,有点像地图上的某个头重脚轻的半岛,头部有个拇指那么大,黑得发蓝,摸上去似乎有点黏性,然后的部分似乎是从头部渗下来的,颜色和黏性都依次减弱,尾梢几乎变得灰色而毫无触感。在我们不久的性爱中,我发现这块黑记有点神秘,每次做那个事,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把我的激情引导到它上面去,而且只要我一去亲爱它,她就会显得特别的兴奋、迷醉,似乎它的感觉要比毗邻的乳头,甚至下身还要灵敏,还要强烈。有两次,她甚至只是凭着我对它的抚摸和亲吻,就淋淋漓漓地完成了销魂。这简直令我匪夷所思。但我从不为此去问她什么,因为我觉得这也许不是她乐意回答的,恐怕也回答不了。不用说,她是个有秘密的人。她叫林达。
“这名字取得好。”
“是吗?有什么好?”
“像个外国人的名字,而且很抒情,倒过来念就是达林,就是亲爱的意思。”
“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我的名字。”
“你的名字好,我喜欢。”
“可我不觉得,我觉得它像个男人的名字。”
我们是在博物馆的一次观摩活动中认识的,没有他人介绍,当时展厅里除几具来自古楼兰的僵尸外,只有我和她,没有第三个活人。也许正因此,我们才有机会相识,就像两个孤独的散步者邂逅相识一样。这样的事情并不出奇,出奇的是后来,我们的关系迅速有了质的变化。不久的一天晚上,我在玉林小区列席了一个饭局,席终人散,我走在街上,忽然想起她就住在这个小区,于是给她拨去一个电话。电话接通后,我有点后悔自己的贸然,我甚至这样想,如果接电话的是个男的,我就不吭声,挂机。虽然这很那个……猥琐,但又有谁知道这猥琐者是我?这就是我们走向猥琐的陷阱。结果我是白猥琐了一回,因为接电话的就是她。
“哦,想起来了,是你啊。”
“我是谁?”
“你就是你,那个……”
“哪个?”
“说我名字像外国人的那个。”
“这个人是不是有点讨厌?老是莫名其妙地来缠你。”
“不啊,接到你电话我很高兴。”
“你是一个人在家吗?”
“嗯。”
我几乎突然地想到要去登门拜访她,于是我带点儿卖弄地跟她开玩笑说,现在天已经很黑,如果她觉得这时候出来跟个陌生男人散步是件冒险的事,可以选择让我上她那儿。她嗯嗯地不知选择什么。我说,那就让我来选择,你在家等我好不好。她说,好吧。
挂了电话,我突然感到有些惊慌失措的快乐,我带着一种朦胧的冲动往“玉林北路151号,三号楼,一单元,顶楼,左手边”走去,一路上我竟然怎么也想不起她的相貌,只记得那双明亮而又略带疲倦的眼睛,这一度令我不敢奢望她的多情和浪漫。
2
房子是旧的,房间也不大,属于那种老式的单元房,进门有一个过道,阴暗又狭小,既不能设座会客,也无法支桌用餐,除了进出过往需要它外,基本上不能开发出其他用途。我在结婚的头几年也住过这样的房子,我深悉这种房子可恶的结构和如何改造的可能性,所以一进门我就找到了话题。
“这房子是老一代设计师的作品,结构很不合理,你看,如果打掉这堵墙,把过道合并到你这个房间,这样你客厅就大多了。”
她笑笑,谦逊地引我到里面的屋里,客厅里。她羞涩的脸上依然带着我前次见到的倦意和一丝愉快的神情,只是说话的声音似乎全然变了,甚至和刚才电话里的声音也不一样,变得更柔弱,更具女人味。当时我以为这是她情急引起的,但后来她似乎一直在用这种声音跟我说话。这说明它跟情绪没关系,而是跟我记忆有关系,是我的记忆欺弄了我。
进到客厅后,她麻利地拿掉沙发上的半件正在织的毛线衣,请我坐下。这也是屋里惟一的一张沙发,布艺的,虽说有两人座,但今天看来只能让我一个人坐了。我坐下来,感到沙发柔软又温暖,温暖显然是她留下的。
从室内陈设看,不用说她过着单身生活,陪伴她的主要是一套东芝系列的家庭影院:电视机只有14吋;一个玻璃门书柜:上半只充当博古架在使用,摆着几架模型飞机和一些旅游纪念品;一只新潮的杂志篮:里面散乱地立着几本装帧精美的休闲杂志;一尊考究的地球仪:它看上去很五颜六色的。总的说,布置很简单,但不寒酸,简单在这里变成了一种品味,一种个人品质的写照,令我感到无可挑剔又浮想联翩。我想像她坐在软的沙发上,一边织着毛衣,一边听着音乐或看着电视,外界的一切跟她有关又无关。这种简单又安安静静的生活和情趣,忽然让我对她生出了一丝莫名的好感和向往。
我是个有家室的男人,年龄也不小了,曾经黑色的头发正在夜以继日地脱落、变白。说真的,我已不再奢望得到什么艳遇,而苛求的婚外恋又似乎太沉重,欺三瞒四的不说,关键是还要让本来已羞涩的囊中变得更加羞涩,真正是有苦难言,或许一场折腾下来,吃到的快乐还没有吞下的苦水多。话是这么说,但有机会我还是常常明知故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迷途不知返的。我不知这是为什么,也许是本性使然吧,也许是……我是说,我不知道,反正我对妻子有点不忠,喜欢带着隐秘的愿望交些异性朋友,她们中不乏有与我同床共寝者。年轻时,这些都成了我浪漫的代名字,现在成了我私藏的“玉”。玉是那种闲来无事的东西,有那种私底下的感觉。在我看,艳遇或者外遇这种东西也有这感觉,尤其是对生活在婚姻中的人来说。我的体会是这样,没有婚姻背景下的艳遇,因少了那种“私底下的感觉”,就丢了艳遇本身包含的那种鬼祟的神秘性和危险感。没有危险的猎奇,更像是飞来的恩赐,你可能因此心怀感激,却不可能感受到那种有惊无险,甚至是惊慌失措的快乐。婚姻在艳遇面前是个很荒唐可笑的东西,它一方面全然是艳遇的天敌,另一方面又真正把艳遇烘托得花团锦簇,叫人刻骨铭心。一个婚姻中的男女,一旦有了外遇,其生命和生活就有了秘密,秘密的快乐,秘密的痛苦,秘密的梦想。这些秘密像一道道栅栏,把你和世俗无形地隔离开来,而婚姻是一种有形的隔离,是一个把人不断世俗化的机关。一个生活在这样机关里的人,艳遇的降临犹如在银行里储存了一笔秘密款子,其内心会突然感到莫名的自由,感到窃喜,感到恐慌和紧张。恐慌和紧张也是甜滋滋的。也许这就是我迷途难返的原因,因为婚姻使我格外需要一种秘密,一种自由,一种无形的东西将我和世俗隔离开来。
不过,通过对她“察言观色”,包括我已往的经验,我感到她好像不是那种人,即便是也是需要时间改造的。有些人是这样的,她可以让你很容易接近,也愿意跟你交朋友,但当发现你有更深的愿望时,她会断然拒绝,甚至跟你反目成敌,让你留下懊悔。和年轻时相比,我现在一般不犯这种错误,就是不刻意去追求这种事,不铤而走险,不大肆进攻,而是伺机应变,随遇而安。对林达,我想只能这样,有机会,先把自己的意愿象征性地露它那么一点点,然后守株待兔,顺其自然,随她去。没想到,后来妻子对我一个不合时宜的传呼,居然提前把她推到了我怀里。
我看到妻子传呼后,想的当然不是回电话,而是要走。我怎么可能在她面前回这电话?可她误解了我意思,以为我是客气,不好意思用她电话,所以再三而坚决地要我回电话。电话接通了,我说什么呢?当然是说谎,我大言不惭地告诉妻子:我正在和谁谁谁搓麻将,“正准备休战回家”。妻子一听我在麻将桌上,慷慨地允许我“可以迟点回家”。
挂掉电话,我浑身感到被扒光的难堪,同时也给我注入了“绝唱”的勇气,我随随便便地走到她面前,不无可笑地向她发起了攻打。
“我不知道一个对妻子不忠的男人是不是可以得到你的爱?”
“……”
“如果不可以,我希望你伸出手,给我一记耳光。”
“……”
“你的手在发抖,是在激动还是害怕?害怕就给我一耳光。”
我拿起她的手,往我脸上打。她抽出手,闪开身去,一边格格格地笑起来。
“你笑什么?”
“你说话怎么老是这样……文绉绉的,跟电视上说的一样。”
“你是不是觉得这样说话很酸,不喜欢?”
“不,我喜欢。”
“真的?”
“真的。”
说着一头扎进我怀里。
这简直令我大吃一惊。说真的,之前她没有向我流露这方面半点意思,哪怕一个暗示也没有,而现在她似乎是那么喜欢我,那么多情,那么需要男人的爱。在整个做爱过程中,她始终微闭着眼,从容不迫地迎接着我,既不张狂,也不忸怩,只有浅浅的呻吟,在说明她幸福的陶醉。
据说女人都有良好的嗅觉,尤其对自己男人身上的其他女人味更是灵敏得吓人。这么说,在回家之前,精心地洗去我身上的奇香异味,是必要又必要的。当我洗完澡回到卧室时,她正坐在床上借着幽暗的灯光在摆弄着一个什么小玩艺。见我来了,她跳下床,替我理了理外套,末了塞给我一个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