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治受了无妄之灾,本想回去好好收拾蒋如,但是发现老太太因此精神了不少,不像刚才那般没缘由的大哭,心里也放心了许多,连带着看向李氏和如哥儿的神情都柔软了几分。一大家子折腾到了子时,方安静下来。老太太总算乏了,把蒋风和蒋画还有如哥儿都留住了福禄苑。
翌日清晨,老太太命人在福禄苑里腾了间屋子,让蒋画也住了进来,陪蒋风一起学习。
蒋画受宠若惊,心里却是万分欢喜,不由得感激起那个未曾谋面的小姑蒋岚,若不是她的那封信,老太太又怎么会想那么多。李氏得知三房的庶女搬进了老太太的园子,一时气便不打一处来,又听说老太太遣了大房媳妇替岚妹妹拜访公主府,更是胸闷气堵。这个婆婆当自己是什么了?先是抬了红丽做姨娘,帮她管家,又是扶了三房庶女,凛然是打算要给她和蒋风一起议亲,只是这蒋画和她的风儿怎么可以摆在一起考虑!
第24章:拜访(上)
四月初,冯氏和大姐统领夫人乘车来到了公主府上。冯青嫣单独备了一份礼物,是贺子千的寒冬腊梅图。冯青昭看后着实惊讶了好一阵子,大姐手里好东西多她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这贺子千可不同其他大家,他三十岁出名后一年只画一副山水寄情图,直到四十岁封笔不过总共十副真迹,他爹的珍藏里也只有一副秋日西山图,姐姐竟然轻易送出这么一份大礼,让她不由得多想了几分。大公主府门第是高,只是值得如此攀附吗?
公主府位于皇城根德外大街,挨着静安王府。但是自从出了七姑娘的事情,原本门庭若市的大门口清净不少,大公主似乎也有意闭门谢客,竟是连着几个月不让下人们出府,凡事都在府内处理,除了过年那几日进宫守在太后和皇帝身旁,大部分时间在家里礼佛念经。大公主府里的两位年长嫡子也十分低调,尤其是被风言风语传的邪乎的正主隋么寒,此时却是在后院练剑练的不亦乐乎。
一阵春风袭来,落英缤纷,树上青黄不接的叶子渐渐泛起了几抹绿意,两名少年,一袭白衣,一身黑服,在院子斗的好不快活。咣当一声,那个子稍矮的男孩再次落败,一不留神摔倒在地上,懊恼道:“太无聊了,我不管,说什么你也要带上我一起回南域。”
那站着的男孩约莫十六岁左右的年纪,身材修长,乌黑的秀发随风而起,露出了一张棱角分明的刚毅面孔,他垂下眼眸,墨黑色的瞳孔在看向地上男孩时闪过一丝柔和,只是那从嘴里吐露出来的声音却好像秋日里冰凉的寒水,道:“不成。”
“那就再来!”男孩拿起剑,不服道,他就不信打不过大哥了,要不就干脆拼得一身伤,去母亲面前装装可怜,求个恩典,让他离京。
高个男孩皱眉眉头,视线落到了弟弟脖子和手腕的紫青,吩咐道:“绿莺,给二少爷上药。”
“不要!”隋么宸愁眉苦脸的硬气道,早上他一听说大哥要和小舅舅启程离京,还把他甩下,生了一肚子闷气。
“都快要成亲的人了,还闹这种小孩脾气?”隋么寒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冷漠言辞,只是熟悉他的人都清楚,他骨子里多么疼爱自己的弟弟。
“成亲?大哥你都还没结亲呢我成个屁亲……”隋么宸不屑的摇头,他才不想那么快成亲呢。
隋么寒听到此处,垂下眼眸,眼底闪过一丝冰冷,说:“我情况特殊,你怎么可以和我比,老实在京中陪着母亲,京城不比南域,你别竟跟个野猴子似的到处惹事生非,过了明年春季就把婚事办了,不好让李家小姐再等下去。”
“什么李家刘家的小姐,那人我都未见过,干嘛去娶。”隋么宸长在边关,上有大哥护着,从小顽劣,不爱读书,脾气极其随性,在京中无人知晓,可是在南域名声极大,当然不是什么好名声,只是他虽然霸王,却善恶分明,不是那强取豪夺之人。他见跟大哥说不清楚,便将目光转向了一旁树下的舅舅,可怜兮兮道:“我最亲的二舅舅,我想回南域!要不然你带我去漠北也成,反正就是不要把我一个人仍在这里。”
树下的阴影处站着一名不到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他背脊挺直,玉面如冠,嘴角始终弯曲,带着淡淡的笑意,摇头道:“叫我什么呢?”隋家嫡子的二舅,可不是当今二皇子?
“哦,陆先生!”隋么宸惊觉,无人知晓二舅回京,一路上母亲令他们称他为先生。
“呵呵,你大哥说的不错,李家小姐本就长你两岁,如今已是十七,你难道让她熬过十八岁,好歹人家也是书香门第,你莫非也想出个事故不成。”
隋么宸眉头成川,一张小嘴闭闭合合,说:“李家要真和宁国公那么知趣,自己弄出点事故倒好了,反正我也是懒得娶她。”
“胡闹!”隋么寒冷声道,这个二弟,平日里被他和二舅宠坏了,再加上隋家根基在南域,算是当地的土霸王,隋么宸成日里无法无天的胡说八道也没人敢说什么。但是现在不同,这里是京城,二舅走的路数本就与大舅和三舅不同,一直在军中经营。
“哼,不知好歹的宁国公府,日后别让我抓住他们的把柄,否则绝不轻饶。咱们这头还没做什么呢,他们倒是先嫌弃上大哥了……”
隋么寒眉头紧皱,无语的凝望着气愤填膺的弟弟。他明明是在人生最好的年华,偏偏给人一副少年老成,冷漠孤傲的印象。与其说他为人清高,不如说这世上能令他在意的人或事情实在太少。
二皇子黎世南微微轻笑,拍了下他的额头,说:“俗语讲娶妻当娶贤,所以才有高门嫁女,低门娶妇一说,你娘给你定的李家小姐是极好的,所以宸哥儿就老实在京中……嗯,待娶吧。”
“二……陆先生,你怎么和大哥一样欺负我,你们都潇洒了,却留我在这乌烟瘴气的京城,随便提出一个哥都是弱的跟个女人似的,还不让我憋死了。”
“难不成你还想找几个能比试的天天跟你胡闹?”隋么寒嘴角一撇,眼底也闪过了一丝笑意。
“真烦人,想起前几日见到大舅舅和三舅舅的模样就觉得虚伪,那么大的人了还搞的跟个小孩子似的在太后那膝下争宠。”
黎世南和隋么寒都没有接话,只是彼此对视了一眼,沉默不语。树上的落叶拂过他们的衣角,人烟稀少的后院显得越发萧瑟。
绿莺给二少爷上完药,恭敬的对着几位道:“前院刚刚传话,说是今日镇国侯府的长媳,安南侯的妻子冯氏和九门提督统领大人的夫人到访。”
“哦?”黎世天微微一怔,嘴角轻喃:“当年的四大公府之一,蒋家?”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冷笑,冲着大外甥,幽幽道:“这京中倒也不都是没眼见的人。”
隋么寒双手背后,随意淡笑,脸上始终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深邃的目光越过红墙,似乎是想起了他们在江南,可不也与那蒋家有过一段缘法。
第24章:拜访(下)
且说前院出来迎客的是大公主身边最得力的王嬷嬷,她一身棕衣,眉眼齐整,冲着两位冯氏行礼,恭敬道:“两位夫人请随我来。”
冯氏仔细打量公主府内丫鬟婆子的做派,见院子里人数不多却各有所职,丝毫不见因为来客而带来的一丝慌乱,仿佛他们不过是路人似的,不由得感叹镇国侯府在李氏的管家下,规矩是日渐落败,哪里有大家的严谨?
王嬷嬷见冯氏脸色僵硬,若有所思,以为是觉得公主府怠慢宾客,急忙解释道:“蒋夫人莫要担心,我们公主是极其和善的人,而且在江南和夏夫人十分投缘,一听说是蒋家来人,非常高兴,只是夫人想必也知道年前公主府里出了一些事情,已经是许久不曾宴客,难免显得肃静许多。”
冯青昭摇摇头,客气道:“嬷嬷哪里的话,我们是来叨扰公主殿下的清静呢,贵府不觉得失礼便好。我家小姑说公主在苏州时常念叨当地的糕点比京城的好,便特意拖我们捎带着过来一些东西,希望能解公主烦忧。”
王嬷嬷淡笑不语,心里想起蒋岚,当时那位夫人可是待她极其客气,给了她不少好东西,便越发热情的对待两位冯氏,提点道:“大公主自从驸马逝后,便开始礼佛,前几日陪太后抄了不少佛经……此时也是刚和大师诵经完毕。”
冯青昭心领神会,心里暗道,怕是在江南小姑将大公主一家招待的十分优厚,才会得了眼前嬷嬷的青睐,于是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块上好的玉佩,塞到了王嬷嬷手里,说:“麻烦嬷嬷领路,本应厚谢,只是我们来的匆忙,竟是没什么好东西呢。”王嬷嬷推了几次,安然收下。她知道大公主对蒋家印象不错,便没再客气。若是大公主厌恶之人,她是不敢亲近的。
听到院外的动静,大公主抬起眼帘,见到进来的两位女眷,点头示意。两位冯氏皆是第一次见大公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起王嬷嬷的话,便从佛经入手,倒也相谈甚欢。大公主得了旨意,晚上还要入宫,便没有留饭,但是蒋家和冯氏的礼物都收下了,并且回了几份厚礼。
问候期间,冯氏有意无意提起家中三个尚未议亲的姑娘,大公主分别问了几句,只说是记下了,便没再说些什么。前后不过一个时辰,待冯氏离开公主府的时候正好申时,明亮的阳光略显晃眼,冯青昭若有所思的看着嫡姐,问道:“姐姐觉得大公主如何?”
“什么如何?”冯青嫣淡笑不语。
“就是,恩,怎么想的。”冯青昭抿着嘴角,总不能说虽然别人家碍于面子介意和大公主府的嫡子联姻,他们家老太君可是不排斥的。当然,这话自然需要大公主主动提起,他们只是不拒绝而已,却绝对不可能上赶着去说,否则置侯府的面子于何地?
“呵呵,我倒是觉得她对你们蒋家印象不错,否则怎么会说记下了?但是却似乎没有给自己儿子议亲的意思,怕是虽然别人避大公主如蛇蝎,人家大公主也没打算这么草率的重新给儿子择妇呢,而且这朝堂之事难说,没了宁国公这门婚事,未必就是坏事。”
“姐姐此话怎么讲?”安南侯是一介武夫,心直口快,朝廷上的事情不如姐夫看的清楚。
冯青嫣指了下她的额头,欲言又止,转移话题道:“傻妹妹,大公主好歹是皇亲国戚,这次回京怕是不会再回南域了,她的养妃是最得太后喜欢的锦德贵妃,她又是个喜佛的,日后定会常年待在太后身边,她既然说是记下了,还怕不帮你们蒋府看个乘龙快婿?”
“话虽如此,只是觉得彼此关系似乎没那么近似的。”
“呵呵,大公主离京多年,又有几个关系近的,你既然得了缘由牵上了这层关系,日后便多多维持,我们家老爷说,别看大皇子三皇子现在闹的欢,皇上还身体健朗呢,他们越折腾的厉害,越让大人寒心。我倒是觉得蒋家入得了大公主的眼,很是幸运。”
冯青昭仔细琢磨长姐的几句话,却见她没有继续深说的意思。不过想到自己总算完成了薛老太君的任务,便眉头舒展,心情好了起来。三姑娘毕竟是老爷嫡女,她若是嫁的好,于自己这个继母的名声也是好的,日后给儿子议亲,也不会那般困难。否则都像李氏似的,人人都知道她刻薄手紧,好人家的闺女谁舍得嫁给这样婆婆的儿子?
第25章:谈话
冯氏离开后,大公主平静的坐在床边,波澜不惊的视线凝望着窗外日渐回暖的春色,连二皇子黎世天走了进来都没有发现。黎世天默默的的走到床边,看着日渐苍老的姐姐,一双平淡无波的眼眸闪过几分难以言喻的哀伤,他走上前,抬起手拂了一下大公主耳鬓的发丝,一缕白发落在手里,胸口一闷,他看了一眼,急忙将发丝隐入袖口。
“小天?”大公主回过神,眼中闪过一抹不舍,道:“你是要回去了吧。”
黎世天点点头,踌躇片刻,说:“日后,便是长姐一个人在这京中了,若是觉得有任何不妥,立刻让人给漠北传信,我们,也并非是要耗在这里不可。”
“呵呵,傻孩子,我一个女子,虽是公主却没了丈夫,你还担心谁想害我不成?”
“……”黎世天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幽幽道:“父皇身体明明十分健朗,怎么会传出那种谣言,幸亏此次我揪出了大哥在漠北的细作,否则让皇上疑心了去,便是大祸。”
大公主脸色一正,沉声道:“大哥毕竟是前皇后的长子,先祖有训,立妃是母凭子贵,立储却是子凭母贵,他出身很好,却因为父皇身体一直健朗而不伦不类的被摆在这个位置上多年,始终无法成为太子,难免生出不甘之心。父皇现在又非常宠爱玉德贵妃,先后有了三皇子和六皇子,大哥怎会不急?要知道,他长你八岁,又因为当年宫中只有他一位皇子,心性本就偏独,现在怎么会容得下可以与他相争的弟弟们呢。”
黎世天双手背后,若有所思,轻声问道:“依姐姐看,父皇身体微恙的消息是谁传出来的?”
大公主额头微掬,不屑的轻笑了起来,说:“有人刻意为之,有人隔岸观火。你当父皇在位多年是个不明白的,我倒是觉得这根本是他自己弄出的事情,不过是以辨人心,引蛇出洞。此时谁若是沉不住去,率先逼宫,便是作死自己。”
“他是想考验大哥的心吗?”
“考验?小天,你太小看天子之谋了。为私,那人是我们的父皇,为公,他是一国之君,大哥年近四十,即便坐上那个位置,又能有几年作为?别说大哥着急,就是他府上的世子都各自为营,恨不得老子还没登上那个位置呢,自己便继位了,父皇又怎么能不寒心?人在那个位置上呆久了,就会变的陌生,那个人不缺儿子,如果大哥其心可诛,妄想暗中夺权,岂是考验二字便可以放手的,迟早,大哥会死在自己的手里。”
“只是大哥在京中和江南经营多年,众人皆以为他必定会成为太子,不曾想父亲身子一直安康,竟是熬了这么多年。如今那些人已经被父皇视为大哥阵营,怕是他们就算是想为了自己,也未必会简单的束手就擒,让大哥轻易落败。”
“呵呵,那又能怎样?”大公主眉头紧皱,淡淡道:“大黎国本就未曾有过皇上在世就退位之说,怪只怪大哥没那个福分,又或者你我的父亲太过有福分,翻开大黎历史,怕也没有像父皇这般在位之久的储君。他既然身体无事,便腻味立储,我当年让你远走漠北也是为了让你远离这是非之地,如今看来,倒成了咱们的优势,否则,他怕是无法不会像今日这般善待于你。”
黎世天自嘲的笑了两声,冷声道:“即便如此,也防我防的紧呢?再说……”他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锐利,说:“我倒也并非真没那个心思……”
大公主急忙捏住了他的手心,视线在四周看了一眼,道:“我以为军营早把你那性子磨的差不多了,怎么还敢说这样的话。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很清楚,既然现在确认父皇无事,你便赶紧离开这京城吧。怕是不出几个月,某些人就会有大动作。宫中那位越是想引狼入室,你我二人就越是要淡定如水,俗语讲,日久见人心,你别以为他宠着几个小的,便会让那几个小的继位,不过是小的威胁不到他罢了。更何况,你我在南域和漠北都不是白待的,虽然比不上大哥在京中的根基,但是还会让几个小的算计了去?”
黎世天叹了口气,眉头成川,想起小时候大公主虽然是皇上长女,却因是贵人所生,日子过得并不顺畅,而自己的亲母锦德贵妃,身子柔弱,子婿单薄,并不得皇上过分恩宠。无奈之余,把心思放在太后身上,凭着一个孝字倒也爬到了贵妃之位。但是随着三皇子,四皇子的降生,他这个老二的位置反而变得不甚清晰,整日里和长姐呆在锦德宫内,虽然落得个耳边清闲,只是这皇家之事,哪里是你想躲起来便可以置身事外的?若是可以留在母亲身边,他何曾偏要去那漠北军营中受苦,这宫里面,又有几个皇子愿意离开京中,落得个和父亲不亲,太后不爱的局面!
大公主见他面色不善,似乎是又想起了曾经那些烦心的事情,便宽慰道:“二弟,既然我如今堂堂正正的回了京城,你便放心的去吧,京中有我,若是有事,势必第一时间可以通知到你,不会让那些人攥了空子。况且……”大公主脸色一柔,淡淡道:“或许是天命所为,偏偏父皇身体现在依旧大好,表面最无势的我们反而可以搏上一搏。这话若是几年前你同我提,我们或许争不过大哥,但是现在,父皇心里厌烦死他了,而他还偏偏不知趣,做事高调,处处为难三弟,照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他早晚撞了父皇的眉头。只要没有了大哥,你和三皇子都是贵妃之子,论祖训,长幼有序,他怎么也是压不过你的。更何况别看三皇子现在受宠,那是因为父皇没将他当做大人来看,一旦考虑到这个儿子也起了那夺嫡之心,你以为父皇真没想法吗?”
黎世天沉默不语,扯了扯嘴角,说:“明明那个人是我们的亲父,却落得如今需要彼此处处算计的局面,着实让人寒心。”
大公主弹了弹他身上从外面带进来的柳絮,柔声道:“对了,太后说春末夏初,宫里会甄选秀女,我府里人少,你府里无人,怕是难免被塞进来几个。”
黎世天点点头,无奈道:“所以我才想着赶紧带寒哥儿离开京城,否则势必会被有心人算计,又钦点个宁国公七姑娘那样的人。”
想起宁国公死的莫名其妙的七姑娘,大公主的脸上便越发阴冷了几分,她虽然不喜这门亲事,但是事关自己嫡子的名声,再怎么样也会把人家姑娘娶进来。只是这事他们还没做什么,却有人暗中将此事做了,虽然破坏了大皇子企图搭上二皇子的途径,却害了寒哥儿的名声。她做母亲的,怎么会心里痛快!那姑娘要是进门了,她有的是办法岢住她,可是如今,却弄个了她家嫡子克妻的说法,令大公主十分不爽。要知道黎国人信奉因果,克妻两个字可以毁掉普通人的一生。
“大姐莫气,这事早晚会有个说法,宁国公府也好,尚元公府也罢,如今且让他们为了自己的主子去斗,我们看着便罢,迟早有收拾他们的时候。”
大公主了然于心,她自然知道这些公府世家仗着先祖的鳌头,自持功劳甚高,有时候连皇室都不看在眼里。但是这黎国大权,始终掌握在他们黎家手中,若是日后二弟真能登基,必然会一一消弱他们的势力,她垂下眼眸,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你觉得蒋家怎样?”
“镇国公?”黎世天诧异的抬起头,不明白长姐为何如此一问。
大公主淡定的看着他,道:“我知道你一直看不惯这些公府行事,包括隋家,靖远公府也不是没有那越过我们,去攀附高门的人。但是你要记得,这些公府乃是百年世家,你若是想一次性打击全部是不现实的,而且也容易让一些小的世家寒心,从而生出异心。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父皇何曾不想消弱世家权利,但是这并非一朝一世的事情。”
“姐姐想抬举蒋家?”
“不是抬举。只怕如今我要真把那人要到身边,人家还觉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但是日后你大事真成,势必会引起宁国公府和尚元公府家的反弹,若是此时镇国公府和靖远公府与他们不在同一条线上,我们反而好行事一些。”
“所以姐姐是想结下蒋家这个缘法了?”黎世天轻声笑着,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既然长姐有此想法,他是无所谓的,反正不论谁登上那个位置,都会消弱公府的权利,只是拿哪一家开刀的问题。
“就怕蒋家本着一心去巴结三皇子那里的想法,咱们这么做反而是打断了他们的好事。”
“那就由不得他们了。”黎世天僵硬的冷声道,在他看来,大姐结缘蒋家是抬举他们,给他们留了一条活路而已。
大公主看着一脸傲气的弟弟,不由得淡笑了起来,说:“我在江南遇到那薛老太君的嫡女蒋岚,说起来她也曾是当年的京城才女,四妹妹的伴读,着实有几分大家风范,深得我的眼缘,想是薛老太君教育出来的姑娘应该不错,一会进宫就跟太后讨了,不管日后如何,于你都是有利的。”
黎世天一阵皱眉,苦笑道:“还是先塞到母亲那里吧,我府里可真容不下那么多的女人。”他可不像他大哥似的,为了笼络人心,什么人家的女人都敢收。再说,镇国公府在其他人的眼里或许是豪门世家,但是于他而言,不过是日渐衰败,若不识相,早晚会被清除的官宦而已。
大公主沉默不语,眼波流转,却已经有了自己的决断……
第26章:亲戚
蒋岚收到薛老太君的回信已经是五月初了,她抿着嘴角一边笑,一边看信。夏冬雪在一旁用五根彩丝,串上珠子,做了个链子,挽到了东至手上。大黎流行过五月节(农历五月,阳历六月),要在手臂上系着五色的丝织物,俗称辟兵,祈求不发生战争,从而不产生瘟疫,以免病害,后来逐渐被一些文人骚客演变成直接用彩线织个佩囊,点缀珠饰,里面装满香料或者药材,可以做成各种形状,带在身上当做配饰,即有药用,又很美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