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总觉得白若兰哪里重点不对,却又觉得说不清楚的感觉。眼前的女孩叽里咕噜的一阵控诉,恼的他头疼,若是放在以前,他兴许一个眼神对方就闭了嘴。但是此时白若兰完全沉浸在自个的悲痛之中,哪里顾得上其他。
他实在没有哄孩子的经验,有些手忙脚乱。偏偏白若兰一脸无助的样子特别可怜,也不介意自个鼻涕哈啦的模样,揪着他的袖子就敢往脸上蹭,实在是和他以往接触的贵女完全不一样。
良久,他实在没办法,硬着头皮开口:“不然我送你两匹马!”
仿佛是立刻,哭声就停了下来。
白若兰的变脸速度令李念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好,但是我要高头大马,最好是那种皮毛顺滑,看起来很漂亮哒!”白若兰的声音掷地有声,仿佛完全忘记刚才的委屈。
她揉了揉胳臂,娇气道:“念叔,你弄的我肩膀好痛呢,要和我说对不起。”
……
☆、第12章
黎孜念眯着眼睛,盯着一副理直气壮,你应该和我道歉的白若兰,胸口处微微有些堵。这丫头有没有搞错!明明第一次见面就踹了他伤口一下,还假好心说风凉话。他见她是外祖家亲戚不计较就算了,还莫名其妙的给了她一块上好的翡翠吊坠。
这些都暂且不提,刚刚骗走他两匹马不说,现在还让他说对不起!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吃了大亏,偏偏对方还很是委屈的样子。
白若兰见他冷冰冰的不说话,眼神又露出不耐烦的样子,决定见好就收!还是别招惹这尊看起来很不好惹的小叔叔了。
白若兰站起身,弹了弹裙摆,仰起头眨着明亮的眼睛,笑呵呵的说:“罢了,我不和你计较,咱们快去挑马吧。”说起意外收获的两匹马,白若兰眼睛都快笑成了一条细缝,嘴角忍不住裂开,露出好看的白牙,笑若桃花的脸庞映衬在明媚的日光下,耀眼动人。
黎孜念一怔,只觉得白若兰的笑容特别刺眼,晃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胸口那团火气莫名就烟消云散了。
“走呀,愣着干什么?”白若兰嘟着嘴巴,站在不远处回头看向黎孜念,说:“李念小叔叔,我都不生你气了!你千万不要别觉得过意不去。咱们快点走吧,否则灿表哥脾气暴躁,一会见不到你我,肯定找茬寻我不是。”反正她和欧阳灿以前基本是一见面就吵架!
黎孜念真想吐血,什么叫做她不生他气啊……
两个人赶到马场的时候欧阳灿似乎是已经绕着跑了好几圈。白若兰的马车停在马厩处,她撩起帘子看到有六七匹马的样子,旁边是一排挺拔高大的侍卫。
黎孜念跳下马,递给侍卫,回过头看向马车。
白若兰急忙松开手放下帘子,深吸口气在丫鬟绣红的搀扶下跳下马车。她抬起头,睁大眼睛瞄着马厩里的几匹马,走到一匹白马的旁边,伸出手小心的摸了摸它,回头笑道:“小叔叔,它好漂亮。”
黎孜念眼皮跳了一下,他皱了下眉,实在无法理解白马到底哪里漂亮,不就是通体的白色吗?况且这些马本是皇家养在边城的,白色种类比较少,配种出来的货色也都很一般。
白若兰却觉得特别新鲜,忍不住来回来去的抚摸白马,还主动和它说话,问道:“你有名字吗?不如跟我姓,就叫白白吧!”
黎孜念有些听不下去,旁边侍卫纳闷的盯着主子,等候吩咐。
良久,黎孜念依然没有打断白若兰,任由她和白马沟通感情,完全忘记她还可以再挑一匹棕马。
滴答滴答、欧阳灿的马走了过来,说:“小叔,你们在干嘛呢。挑一匹马有这么费劲吗?”主要是黎孜念性子应该是快刀斩乱麻的人呀!
黎孜念尚未应声,白若兰扭头回话道:“你等一下又如何了!”
欧阳灿挑眉,扫了一眼她的白马,说:“这马还不如旁边那个好!”
白若兰嘟着嘴巴,懒得和他争执,望着白马茫然的眼神,说:“没关系,白白,我就喜欢你。”
……
白马摇了摇头,抖了抖身子。
白若兰吓一跳,目露惊喜道:“莫不是你听得懂我说什么吗?”
黎孜念无语的开口,说:“走吧。你拽着它绳子太紧了,它不舒服。”
“啊?”白若兰一怔,急忙松开手里的绳子,摸了摸马上那一摞格外顺溜的毛,轻声的说:“白白不疼不疼,我没注意到呢。”
……欧阳灿翻了个白眼,催促道:“白若兰,再不走我们不带你啦。”
“走啦!”白若兰尝试抬腿,发现有点够不到,本能的看向黎孜念。
黎孜念脸色一沉,难不成他不但要送马,还要送她上马呀!
白若兰脸上一热,说:“小叔叔,你让你的人帮我一下吧。”
黎孜念随便扫了一眼,有人过去跪在地上,供她踩着上马。白若兰脸颊红扑扑的,坐在马上看向那名侍卫,真心道:“谢谢!”
侍卫诚惶诚恐,吓得都不敢起来了,急忙应声:“这都是晓得应该的。”
白若兰干笑一声,两腿夹了下马肚子,命令白白小跑起来。
白若兰生长在边城,家里约束又少,自然小小年纪就会骑马,但是祖母紧张她,生怕独孙摔着,所以白若兰骑术并不高超,家里但凡和危险扯得上关系的动物都被祖母暗中处理掉了。若是欧阳灿不来,估摸着她还摸不到马呢。
白若兰心里高兴,脸上洋溢着甜美的笑容,两只手揪着缰绳,还忍不住去摸白马的身体。白马莫名扬了一下前蹄,似乎在表达自个的不满,吓了白若兰一大跳。
黎孜念也惊了,只好放慢速度等着她,淡淡的说:“你跑步的时候喜欢别人揪你头发吗?”
白若兰目光暗淡,委屈道:“我没揪它呢,真的只是轻轻摸了摸而已。”
有她那样专门缕着毛长的地方摸吗?笨死算了!
黎孜念本来想嘲讽她两句,目光落在白若兰失落的脸上,一张圆鼓鼓的脸蛋此时好像憋了下来,没精打采,仿佛对刚刚获得的白马不满她感到特别难过。
他莫名其妙的就闭上嘴巴,一言不发。
好一会,黎孜念见白若兰没有最开始的欢乐劲儿,主动道:“骑几圈就要回去了。”
白若兰一愣,这才发现他们家来人催促他们三个孩子回去午饭了。
考虑到玩不了一会就要离开,白若兰急忙加快速度,去追欧阳灿了。黎孜念抬起头,望着她远去的方向,她迎着朝阳,明亮的阳光洒落下来,落在那一头梳的简单的墨黑色发髻上,泛着点点金光。她整个人都落在阳光里,浑身上下散发着好像是……嗯,温暖的味道。
黎孜念摇摇头,一个笨丫头罢了,没必要深思什么。他想起刚刚种种,唇角撇了下,真是有些令他无语的丫头啊,傻呆傻呆!
边城马场普遍养高大的进贡烈马,白色极好,都是杂/种所配。他奔着真心补偿的心意,叮嘱人挑了三匹上好的棕色良驹带过来,没想到她连看都没看一眼……
挑了一匹很差劲的白马,还是母的!果然是都只看外表的肤浅动物……
黎孜念心里看不起归看不起,冷漠的唇角却不自觉的扬起来。
他坐直身板,摸了摸自己的爱吗,到:“走吧,我的晨曦!”
一声驾~黎孜念亲手养大的西域烈马晨曦仿佛是憋了好久,立刻撒欢似的朝着太阳飞奔而去。
三个人玩了一会,便在李嬷嬷亲自来催的压力下打道回府。
白若兰玩疯,脸上满是汗水。绣红急忙拿出手帕给主子擦拭干净,额头处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帘随意背过脑后,将白若兰珠圆玉润的鹅蛋脸颊露出来,配上又黑又大的眼眸,可爱的像是个肉团子,白嫩嫩的皮肤任谁看了都想摸一把。
她跳下马,仰起头笑嘻嘻的回头去看欧阳灿,说:“表哥,我家白白刚才很厉害吧!”她的白白一点都不比表哥和小叔叔的马匹跑的慢呢。
欧阳灿嗤之以鼻,他不过是哄着她玩罢了,总不能真让这丫头后面狂追吧。若是把白若兰摔了,他娘又要唠叨他!
黎孜念尚在马上,他低下头,对上白若兰娇笑的脸颊,莫名愣了片刻,然后扭过头,不再看她。一个臭丫头,若不是今日第一次登门,为了表示礼节,他才懒得陪她这么半天。
白若兰见欧阳灿不理他,小跑到黎孜念马前,轻轻的摸了摸他马匹的鬃毛,说:“小叔叔,你刚才叫它什么,晨曦吗?真是好温柔的名字!”
……黎孜念头快爆了,什么时候这丫头又跑前面晃来了。
欧阳灿见黎孜念不耐烦,想到虽然和几位皇子都沾亲带故,但是君臣有别,圣人的儿子有几个脾气好哒,不过是做给外人看,都是一群难相处的人罢了!
他怕六皇子发作白若兰,插嘴道:“小叔,我们家兰姐儿倒是还挺爱亲近你。”
啊?白若兰一愣,心里暗道,她哪里是想亲近他,不过是突然想起貌似还差一匹马没给她呢。她总不能上来就要马吧,自然是先捡人家爱听的说了。
黎孜念怔住,低头仔细看了一眼白若兰。
这女孩年岁不大,脸上带着稚气,此时美目流盼,桃腮带笑,凝望着他。一双墨黑色的瞳孔如同一泓清水映衬着他冷漠的样子,但是她似乎一点都不介意,说出来的话里带着一抹孩子气,很温柔,又不失天真。
莫名的,黎孜念心底扬起一抹柔软……
他垂下眼眸,淡淡的说:“嗯,它是晨曦,是我亲自接生的一匹小马。当时晨光凸显,突破了天空远处灰暗的余白,我就叫它晨曦了。”
白若兰哦了一声,倒是有些诧异小叔叔给她解释的如此详细。
她摸了摸晨曦,望着晨曦的眼睛说:“没想到小叔叔还是你的奶娘呢!”
噗……欧阳灿差点笑出声。
黎孜念心底的善意立刻烟消云散,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他要崩溃了。
白若兰脸颊一红,她不好意思的抬起头,看向黎孜念,说:“那个,我的白白是很不错,但是我的棕棕呢。小叔叔答应给我的棕棕稍后让人直接送到府上吧。”
……
“我就不挑了,总之小叔叔送给我的肯定不差哈!”
白若兰好像是一只小狗似的讨好的笑着,她的双颊晕红,水嫩的容颜满是娇憨顽皮的神韵。
黎孜念心中一动,不由自主的点了头。
☆、第13章
三个孩子回到府上的时候,发现白府大门口堵了好几辆马车。
欧阳灿和黎孜念骑马,很容易的就进了府,白若兰是马车,所以在门口命人去寻外院管家。绣红眼睛发亮,挺了挺胸脯小声道:“姑娘,最前面的是城主夫人,后面的是长房邢氏。真是巧了,都打着看望老太君的名头,怎么前几日不来呢!”
白若兰嗯了一声,靖远侯府何等门第,自贬身份上赶着巴结的人多了去了。估摸着姑父登门的事情被谁知晓传了出去。往日里白家亲眷虽然敬着六房,但是骨子里并不是很看得起他们一家人。毕竟父亲身上没有官职,一切都是靠姑姑高嫁罢了。
其实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像姑姑这般在意娘家的儿媳妇也不多。偏偏老侯爷豁达,真拿他们当正经亲戚相处,更不时捎话照顾她的父亲,所以全家才有了如今这份富贵。白若兰的吃穿用度,大多数是姑姑每年从京城派人送过来的物件,其他房的姑娘们都比不得。
她听李嬷嬷说过,年轻时祖母过的不如意,没有孩子傍身,六房还颇为穷困。后来祖父去世,若不是为了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祖母差点没撑过去。所以母亲面对祖母的挑剔,依然不愿意冲撞祖母,就是不想让父亲为难。毕竟在父亲和姑姑眼里,祖母是世上最不容易的娘亲了……
管家开了后门,白若兰一行人绕道进府,换了身衣服就立刻去给祖母请安了。因为来客多是女眷,老太君作为长辈不好赶他们走,于是便留了午饭。白若兰分别给城主夫人,大伯母请安,然后和堂姐们坐在一起。她回头扫了一眼,看到欧阳灿和小叔叔有堂兄陪着在另外一桌。
白若兰这一桌有城主之女夏楠,她主动挪了身子靠过去,小声说:“夏楠姐,我刚去骑马了。”
夏楠见她偷笑的样子,摸了摸她的额头,说:“小心被你娘亲和祖母知道,到时候定会训你。”
“我不怕,这次是表哥和小叔叔带着我的!”白若兰突然发现跟着李念玩挺好的,因为他是长辈,出了事儿都怪他。
黎孜念没来由打了个喷嚏。
“小叔叔?”夏楠偷偷去看了一眼,说:“是不是就是欧阳灿旁边的那个男孩?”
白若兰点了点头,道:“嗯,他娘亲是老侯爷的表妹宁氏,所以我要叫他叔叔。可是实际上他才和姐姐一般大。”
夏楠哦了一声,突然发现对方看过来,脸颊不由得一红立刻低下头,柔声道:“欧阳家的男孩女孩感觉是一个俊美模子刻出来的,不过是女孩偏柔,男孩更刚毅罢了。”
“俊美?”白若兰忍不住又偷瞄了一眼远处那桌,无法理解道:“我爹那才是俊美吧,他们两个冷冰冰的,哪里美了。”
夏楠顿时无语,白家爹爹是长得好,可是弱不禁风的样子实在是一点都不男人。所谓男人味,她是没法和现在的白若兰说清楚的。
“你们在议论谁呢?”插话的是白若兰的堂姐白若曦,大房嫡次女,排行老四。白家虽然有七房,但是并未分家,孩子们加起来有二十多个,白若兰行九。
白若兰扬起下巴向后面翘了翘,示意白若曦看过去。
白若曦一愣,发现那不是哥哥所在的一桌吗?
她顿时脸上一热,责怪道:“坏丫头,居然聊外男!”
这次她和庶姐白若笙陪着母亲邢氏登门,其实是特意带来给白容容相看。倒不是说要说给欧阳家,而是因为她哥哥早就过了县试,虽然尚未考中举人,但是父亲和母亲都不打算让哥哥好像父亲一般掌管白家庶务。全家一心供哥哥读书,争取早日考中做官。好像二房伯伯那般,彻底走出去。
所以,她娘亲有意在京城为她寻亲,日后能和哥哥互相帮衬照顾。
她心里多少有几分娇羞不好意思……
至于带着庶姐白若笙,那是因为庶姐是白府第一个孩子。通房丫环比正妻先生下孩子,这种姨娘谁敢留?所以白若笙的娘亲很早就去世了,恰逢白家老祖宗身体越来越不好,想让孩子陪着,便养了庶姐几年。
老祖宗去世后,庶姐守了孝,她母亲不敢太过苛责这位庶长女,本是寻了一户富裕人家想让她嫁过去当正房夫人,没想到庶姐却是不愿意。还哭着和娘亲说宁可为官妾,也不愿意嫁入商人妇。
邢氏心底一百个不耐烦,他们白家长房管着白家庶务,在外人眼里又比富商好哪里去?她心底善良才会容下一个庶长女,没想到倒是养出了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孩子。庶女想做妾,嫡母会拦着?但是邢氏又怕影响自个嫡出孩子的婚事儿,索性想寻世子夫人帮忙,远嫁算了。
日后是死是活都是这庶女自个作的……
白若兰和夏楠白若曦打趣聊着,偶尔还打闹几下。白若笙始终一言不发,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
她今日穿的一身绿色长袄裙,勃颈处的碎花映衬着她的脸颊越发白嫩,侧脸露出高挺的鼻梁和柔美的细长型眼眸,分外的美丽动人。
白若曦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小声道:“她乐意装脱俗美女就让她装好了,我们继续聊自个哒。”
白若兰是独生女,她对庶出姐妹没有偏见,但是自从做了那个梦以后,她特别排斥男人纳妾。若是说夫君在外奔波辛苦,就可以和其他女人生孩子,那么好吧,女人生孩子也很累哒,甚至九死一生,那么她怀的到底是谁的孩子,是不是也能不被介意呢?
白若兰被自个想法都吓了一跳!这种话要是说出来,她会先被她娘拍死!可是既然男人无法接受,干嘛女人就必须大度的说无所谓!
还是她爹真男人,这辈子就爬过她娘的床……
小姑娘们愉快的吃完一顿午饭,便被拉到长辈面前问话。夏楠和白家长房姐妹两个人主要是在白容容面前晃晃,白若兰为了避免姑姑拉着她而忽略另外三个女孩,特意站在后面。后来坐在一旁的长房夫人邢氏拉住她的手,往怀里一揽,笑道:“有些时日不见,我们兰姐儿生的更水灵了。”
白若兰双颊微红,眼睛却是笑眯眯的样子,一点都不害臊。她爹娘都生的貌美,她自然不甘其后的会是个美女啦。
老太君见白若兰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乐得合不拢嘴。他们家兰姐儿就是纯粹,不像其他姑娘,性格扭扭捏捏,虚与委蛇,小小年纪都和大人似的玩心眼儿,她着实不待见。
白若兰不喜欢被邢氏双手圈起来,寻个空隙奔向祖母怀抱。
她回身打量邢氏,心底升起一抹厌弃。
大伯母看着她的眼神总带着几分算计,有一次,大伯母来探望祖母,居然带着娘家侄子,非常不合体统。白若兰玩性虽大,却只亲近姑姑家的表哥们,因为她能感觉得出,欧阳家的表哥们真的把她当成小妹妹般对待,没有其他的想法。
邢氏越看白若兰越是满意,不由得想起家里的侄子。邢氏出身苏州书香门第,往上倒着数五代,也曾是圣人封赏的侯爵。但是随着每一代的世袭递减,待邢氏父亲那一代便已经是平民了。
她爹兄弟几个人都只会读书,不事生产,祖父去世后没了爵位俸禄,一家子日子过的越来越凄惨。否则,她一个江南书香门第出身的嫡出小姐,为何会远嫁边城,夫君还不曾考取功名。她嫡亲的妹妹最后被父亲嫁了个皇商,目的就是要供家里男丁读书,考取功名后还要为其花银子打点官路。
几十年过去了,家里比她出嫁那会好上太多,两个侄子先后中了举人,来年就要进京赶考,若是考下功名,配白若兰岂不是绰绰有余?这件事一年前她便和老太太提过,老太君并未表示反对。毕竟士农工商,江南书香门第邢家配白家六房足够了。
白若兰是六房独女,老太君和世子妃的心肝宝贝,日后嫁妆必然不会少,一想到日后这些都会冲到他们邢家库房之中,邢氏便觉得自个是娘家的大功臣,眉眼笑开了花。
白若兰打了一个冷颤,只觉得大伯母眼里的精光意味深长。她玩了一上午,有些累了,瞥见几位姐姐还在和姑姑回话,便借口送祖母回房休息,率先离席。
白若兰安顿好祖母以后,决定不去前堂寻姐妹们了。反正他们都是来讨好姑姑的,她就不和他们一起争宠了。白若兰和绣红走在青石板路上,旁边的杂草上覆盖着一层薄雪,尚未化去。
绣红哎呀一声,郁闷道:“姑娘的针线包落在老太太的房里了。”
白若兰一怔,说:“还想着下午继续给熙宁姐姐的配饰做针线呢。”
“奴婢这就回去取!”
白若兰刚想说算了,绣红已然小跑着离开。真是……好在自家庭院,这条路又是每日必走,非常熟悉的路,白若兰也不甚在意的继续往前走。
突然,一道女子的惊呼声落入耳边,白若兰蹙眉的垫脚望过去,远处拱门外面似乎有人摔倒了。这处拱门的前面是大路,临着湖边,若是摔倒了应该也没什么大碍,不掉入水里就成。
她本想径直走过不出拱门,余光不小心瞥到一个熟悉的衣摆……
咦,这不是小叔叔吗?他才入府就被人迎去吃饭,并未换衣裳。那么摔倒在他面前的姑娘……居然是她的庶长姐白若笙!
白若兰没来由的脸颊微红,这都什么烂桥段,给白家丢脸就算了,小叔叔是姑姑公婆亲眷……娘家人如此不靠谱,回头风言风语被传回靖远侯府,姑姑的脸面往哪儿放!
☆、第14章
白若兰顿时特别生气,她决定亲手拎着白若笙回屋里,别到时候小叔叔左右为难再被个狗皮膏药似的庶女黏上,恶心死她姑姑算了!
但是令她意外的是,小叔叔似乎一点都不为难。
她的腿脚在拱门处停下,只听到黎孜念不冷不淡的嗓音,说:“这位姑娘,你挡着路了。”
……
那道平静冷漠的声音里,隐隐藏着一股石破天惊的气势,白若兰莫名就懂了,于是有些不敢往前冲过去。
她本能后退,踩到了一块石头,差点摔一个马趴,索性一动不动,躲在拱门后面了。小叔叔那种敢对女孩动粗的冷面书生,她刚刚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
倒在地上的女孩低眉顺眼,表情不为黎孜念的冰冷所动摇。
她身为庶女,从小到大遇见的冷脸还少吗?白若笙咬住下唇,右手覆盖在腿上,用力往上一拉,竟是露出嫩白的脚腕,她故作娇柔的轻喊一声,说:“劳烦小叔叔扶我一把。”
黎孜念皱眉,这姑娘脑子没被摔坏吧。她有什么资格让他扶她?若是扶了,她挂在自个身上是不是还要亲自送她就医。本以为漠北民风淳朴,这才到白府第几天?就遇到这种事情!
白若笙双颊红晕,她的额头生出汗水,若不是听说嫡母有意让她做商人妇,她还不至于如此迫切,更何况眼前的男子真好看……她瞧瞧抬眼扫了一眼黎孜念,心头更热了几分。嫡母不为她打算,她总不能任由别人“糟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