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桃尴尬地举着电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胡桃?胡桃?你在听吗?”
“嗯,”胡桃定下神,作了决定,“我去,不过有件事我要提前告诉你。”
一刻钟后,项洁洁目瞪口呆地站在上海的街头,她周围人来人往,只有她一个人,像个雕塑一样一动也不动。
“你的意思是……你失忆了?没有开玩笑?”
“嗯。”
“一点儿都记不起了?”
“倒不是,”胡桃说,“会有一些潜意识的行为,记忆很模糊,觉得是自己的,又好像只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然后自己想象出来的。”
项洁洁无比犯难:“那你会……很难过吗?”
“有时会,有时不会,不去想就好了,”胡桃说,“如果你还愿意见我一面的话,我确实想要去上海看看。”
“说什么呢!当然愿意!”项洁洁说,“来啊,这可是你生活了四年的地方!半个故乡了!你来了一定会很开心的!我们去把淮海中路再走一百遍!带你去看外滩的夜景!带你吃吃吃吃到吐!”
“谢谢。”
“说什么呢……”项洁洁说,“我要谢谢你才对,你为什么选择告诉我?对现在的你来说,我也只是个陌生人吧?”
胡桃说:“因为你刚刚在电话里说,你很想我。我觉得很感动,我也想知道,你想的那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这件事可以告诉菀静和齐悦吗?”
胡桃问:“她们是?”
“是你的大学室友啦!我们关系很好的,”项洁洁说,“真的,很好的,毕业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在操场上喝酒看星星,还说以后每一年都要见面,回学校去装嫩,结果……”
世上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曾经约定的未来,都很难很难再实现。
胡桃轻声“嗯”了一句,像是答应,又像是在安慰她。
项洁洁这个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立刻重新振作了起来:“那我们在上海等你!”
“嗯。”胡桃握着电话微笑。
“胡桃,别怕,有我们呢!”
“好。”胡桃握着电话想,以前的自己,应该是一个还不错的女孩子呢。
3.
“你要去上海?”胡琳咬了一口蛋糕,看了胡桃一眼,“我也要去!”
胡桃有些苦恼,不知道该不该带上自己的这个“妹妹”。
胡琳使出撒手锏:“你以前说带我去的。”
胡桃无可奈何,让胡琳订了两张机票。胡桃和胡琳提前一天抵达上海,胡琳开启买买买模式,逛了一整天的街,胡桃脚都要断了。
第二天是校庆,胡琳知道胡桃要和大学室友聚会,正好在上海有一场国际画展,她提前买好了票,两个人分头行动。
白天都是校庆的固定项目,校长讲话和一些文艺表演。胡桃她们一寝室的人对这些都毫无兴趣,就坐在学校的湖边随意聊天。
“对了,”项洁洁问,“你见过周珩了吗?”
“啊?”胡桃一愣,“周珩?谁?”
项洁洁缩缩脖子:“……没,就是随口问问。”
“我应该见他?”胡桃蹙眉。
“也不是,”项洁洁说,“我只是听说他为了这次校庆专门从澳大利亚回国,就想着……”
项洁洁还没说完,唐菀静扯了扯她的衣服,看了她一眼:“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也对,”项洁洁说,“哎,总觉得昨天还在念大学,今天竟然就毕业这么多年了。”
胡桃也就没有太在意她们口中的“周珩”,毕竟她记不得的人太多了。
她们四个人在学校外面的餐厅吃晚餐,虽然这一天食堂免费对校友开放,但是唐菀静嫌弃那里太吵闹,实在不适合老友聚会。
胡桃坐在餐厅靠窗户的位子,无意间看到对面的酸奶店,深棕色的墙,红色的木头门,装修风格看起来像是童话里的小镇,她有些好奇:“我想过去买杯酸奶。”
“啊,那家酸奶店重新装修了啊,”齐悦看着“安妮的酸奶店”说,“老规矩,我要芒果味的!”
胡桃过街,排了一小会儿队,提着酸奶过马路的时候,正好接到胡琳的电话。胡桃猜这位大小姐应该是看完了画展,肚子饿约不到人吃饭,她低头去接电话:“画展如何?我在学校……”
胡桃话还没说完,忽然觉得身后有人一把将她拽过去。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胡桃还没站稳脚,正欲发火,就看到一辆车驶过刚才自己站立的地方,奔驰而去。
胡桃这才反应过来不是遇到了疯子,而是自己被人救了一命。她心有余悸,听到身后一道男声:“你不要命了?!”
“谢谢你。”胡桃说。
电话里胡琳不明所以:“怎么了?”
胡桃一边点头向身边的人道谢,一边拿起手机对胡琳说:“有点事,等会儿再聊。”
胡桃挂掉电话,才看清眼前的男人。
他穿着黑色呢子大衣,脸像是精雕细琢的,白且瘦削,他怔怔地看着胡桃,皱起眉头,像是遇到了什么千年不解的难题。
“我看着背影像你,”他自嘲地笑笑,“没想到真的是你。”
胡桃猜测应该是大学时候的同学,于是她露出一个自认为没有差错的笑容,看起来热情十足:“啊,是你啊,好久不见。”
男人的眉头却皱得更深了。
“胡桃,”他淡淡地说,“我是周珩。”
周珩,这是她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
两分钟后,胡桃端着酸奶重新回到餐厅,身后跟了个大活人。
“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这事没完。”项洁洁捂住额头。
等了一会儿,周珩听胡桃面无表情地叙述完自己的经历,他一只手拄在桌子上,撑着自己的头,乐不可支:“不是吧,胡桃,你真的失忆啦?这么炫的技能都被你开启了?”
胡桃觉得这个人敌友难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只得求助地看向自己的三位室友,谁知道她们吃酸奶的吃酸奶,看菜单的看菜单,剩下一个东张西望,谁也不理她。
“真好。”
周珩说完“真好”,却又留了大段的沉默给胡桃。他的手指轻轻扣住玻璃杯,过了一会儿,他却忽然笑起来,说:“那她们有没有告诉你,我是你曾经的男朋友?”
胡桃一怔,呆呆地看着周珩。
周珩差一点点被她逗笑,整颗风吹日晒的心啊,都忍不住跟着柔软了起来。
胡桃太过惊讶,以至于忽略了身边三位室友的反应,她们嘴巴张得老大,能硬塞下一个鸡蛋,然后六目相对,飞快地用眼神交换了一下信息,再收到周珩警告的一瞥,立即又闭上了嘴巴。
所以等胡桃满头问号地询问她们时,看到的是三道埋首认真玩手机的专注的倩影。
胡桃只好对周珩摇摇头。
“嗯,”周珩说,“所以你现在知道了?”
胡桃眉头都皱在了一起,这事确实没有人给自己提过,不过想着项洁洁她们第一次提到他时欲言又止的样子,她猜想,大概按照她自己的性格,没有太公开。
所以现在算是见了旧爱?胡桃低着头,又忍不住偷偷抬起眼帘,用余光打量周珩。他看起来比林向屿要更成熟一点,举手投足都带着男人的魅力,可是接触下来,又发现他似乎不是那样的人。
她和他曾经交往过?胡桃觉得无法想象,自己会喜欢这种类型的男生吗?她觉得自己生命里有一个非常非常特别的人,但是遗憾的是,她认为这个人不是周珩。
那个人是谁?
胡桃收回了目光,喝了一口咖啡,在心底露出一个无奈的笑,那个人是谁,人人都知道。
周珩见胡桃没有吭声,张嘴正欲继续说下去,胡桃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胡琳在电话那头不耐烦地问:“我在你学校了,你在哪里?”
胡桃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天才过一大半,怎么脑子像是要炸开一样。她征求了桌上另外几人的意见,最后告诉了胡琳自己的地址。
胡琳很快出现在餐厅,看到坐在胡桃身边的周珩,眉头立刻皱成了“川”字。
她招招手,叫来服务员,指了指胡桃和周珩之间:“加凳子,这里。”
周珩抬眼瞟了胡琳一下,手指头都没挪一下。
看来这顿饭注定吃不安生了。
这可能是胡琳最想念林向屿的时候,胡琳对他态度算不上彬彬有礼,但平时还是能好好说话,即便有天大的不满意,至少表面上还是和睦的。
“为什么呢?”胡桃其实问过胡琳一次。
胡琳皱着眉头,不情不愿地说:“向屿哥……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而此时,胡琳和周珩相持不下,胡琳旁边的项洁洁站起来让位子,胡桃淡淡地瞟了胡琳一眼:“胡琳,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今天是来参加校庆的,你不要胡闹。”
胡琳惊讶地发现,胡桃身上的一些东西在慢慢回来,比如那“你再闹下去看我怎么弄死你”的眼神。
她“识时务者为俊杰”,坐到了周珩对面的空座位上——忍字头上一把刀。
胡琳对着周珩大眼瞪小眼,过了一会儿,胡桃的手机震动,她点开来,是胡琳发来的微信:“这人是谁?”
胡桃想了想,如实回答,慢吞吞地打字回复:“可能是前男友。”
下一秒,胡琳整个人“轰”的一声站起来,又愤怒又呆滞,感觉像是要把桌子掀了。胡桃的三位室友吞了吞口水,却看到周珩不以为然,若无其事地把面前的牛排慢慢切成一小块,然后将盘子推到胡桃面前。
胡桃有些发愁地看着面前的盘子,拿起刀叉,又不知道该不该下手。
胡琳突然一伸手,勾过胡桃面前的盘子,顺便给了周珩一记白眼:“我姐大病初愈,吃不得这些。”
“怎么就吃不得了?”
“我说吃不得就吃不得,”胡琳说,“我姐要有个三长两短,你负责?”
周珩乐了:“对啊,我负责。”
胡琳无言以对,她“兵败如山倒”。
吃过一顿剑拔弩张的晚餐,周珩和大学的兄弟们还有一场聚会,就先让司机送她们几人回去。唐菀静和男朋友分手后一直单身,项洁洁谈过一场有始无终的恋爱,而齐悦还在等着她的男神。
坐在车里,项洁洁说:“以前还在猜是谁会先嫁出去,结果成了四个大龄剩女。”
唐菀静说:“我那时候投票给胡桃,我现在依然坚持。”
“为什么?”
唐菀静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到了她家,她和项洁洁住得很近,两个人一起下了车。关车门的时候,唐菀静对胡桃笑了笑,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胡桃回到酒店,洗过澡,累得要死,躺在床上倒头就睡了过去。胡琳在她对面坐下来,一副“你要从实招来”的架势。
胡桃无比艰难地动了动眼皮:“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胡桃昏昏沉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终于被电话铃声吵醒。
“我在你酒店外,”周珩说,“你能下来一趟吗?”
胡桃说:“好。”
这下轮到周珩惊讶了:“我还以为会被拒绝。”
胡桃说:“你找我应该是有事吧,总不会平白无故找我。”
周珩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就是平白无故。”
胡桃没理他,换了一件黑色的长外套出门,外面风大,她系了一条暗红色围巾,戴着黑色的羊毛帽。
胡桃从酒店的电梯出来,周珩没在大厅等她,他在旋转门外,长手长脚,整个人融入了上海的夜色,像是从旧时的繁华走出来的剪影。
“我今晚来,是向你道别的,”周珩说,“我三个小时后的飞机,回墨尔本。”
“今晚?”胡桃有些惊讶,“这么急?”
“嗯,年末的事情很多,这次也是好不容易逃出来的。”
“那干吗非要回来,坐长途飞机多累啊。”
周珩回答得理所当然:“……来见你一面。”
胡桃住在茂悦,黄浦江畔,出门就是外滩,便和周珩一起走到了江边。此时游客散去,外滩看起来又寂寞又璀璨,可是那样的寂寞中,又掺杂着骄傲和不可触碰。
胡桃和周珩趴在栏杆上,他侧过头问她:“冷吗?”
“还好。”
周珩开口:“胡桃。”
胡桃转过头,看到周珩直直地看着自己,然后他轻轻俯身,将头向胡桃挨近。
一点,一点,他的脸离她越来越近。
然后在只差几厘米,他的嘴唇就要碰到胡桃的脸颊的时候,周珩忽然停住了。
他眨了眨眼睛。
胡桃再一次呆住,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
“哈哈哈,”周珩忍不住笑起来,然后重新站直了身体,“被吓到了吗?以为我要亲你?”
胡桃老实地点点头。
“其实是骗你的。”
“我知道啦。”
“不,我是说,骗你的,”周珩将手放在栏杆上,眺望远方灯火辉煌的陆家嘴,“我们根本没有交往过,我被你拒绝得很惨。”
这下换作胡桃不好意思了,她尴尬地站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胡桃,我才没有在等你呢。”
胡桃笑了笑。
“我曾经有一段时间以为你喜欢我,就装高冷男神,每天都臭屁得要命……然后发现是我自作多情。”
“胡桃,能够再见你一面,我很开心。”
“胡桃,”他们面对面地站着,风将他的头发吹起来,这一刻的周珩显得异常温柔,他双眼弯弯,说,“如果有一天,你想起一切,觉得无家可归,就来我身边吧。”
“我虽然没有在等你,”他笑着说,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但是这里,永远为你留着。”
十年前,她还是穿着浅蓝色衬衫的乖学生,他长途跋涉,带着一身的戾气,与她擦肩而过,然后停下来驻足回望。
十年之前,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
没想到啊,那惊鸿一瞥,至今仍刻骨铭心。
4.
胡桃和胡琳回到C城,胡琳让胡桃跟她回家,胡桃不肯,胡琳一肚子不满,又舍不得胡桃,于是跟着她回到四中附近的屋子。
胡桃打开门,客厅凌乱,像是被人翻过,她把钥匙放在茶几上,面色凝重,没有说话。
“怎么了?”胡琳问她。
“好像……有人进来过。”
“向屿哥吗?”
胡桃摇摇头:“不……”
胡琳马上反应过来:“家里进贼了?!你快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丢了。”
胡桃有些茫然:“什么东西?”
“重要的东西啊,证件啊银行卡什么的!”
胡琳见胡桃还是站着没动,知道胡桃自己也不知道哪些东西算是贵重物品。胡琳摇摇头,开始帮她收拾东西。
好好的一个屋子,被弄得乱七八糟,搞得胡琳心烦意乱。她打开电视机,当地的卫视正好在播法制节目,提醒电视机前的广大观众朋友们,年关将至,要注意财物安全。
“注意个屁!”胡琳说,“现在的小偷也太猖狂了吧!”
胡琳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机打电话报警:“我不管,这事你们得给个说法,出去一趟回家家就变这样了,以后还怎么安心住下去?人身安全还有没有个保障了?”
说到这里,胡琳脸色一变,似乎想到什么,然后她匆匆忙忙挂了电话,又给胡近打了一通电话。胡琳在电话里说得天花乱坠,以假乱真到了似是遭到入室抢劫的程度。
胡桃以为她只是太生气,没有多想。没想到,胡琳挂了电话,然后笑嘻嘻地凑上来。
“我爸说了,”胡琳幸灾乐祸,脸上的笑意都懒得掩饰一下,“让你回家住,要过年了,外面不安全。”
胡桃没有办法,看着一屋子的狼藉,胡琳说得没有错,她也不敢再住下去。
“我回去开车,”胡琳说,“你收拾收拾,我等下来接你。”
“不用,我打车过去就行。”
“我不管,”胡琳开心得要跳起来,“我先走啦。”
胡桃拿她毫无办法,只好找到旅行箱,开始收拾东西。
她的衣柜很大,冬天的衣服都很厚,胡桃费力地将它们一件一件往外拿。在衣柜的最里面,有一个方方正正的香槟色盒子,上面还缠着红色的丝带,系成漂亮的蝴蝶结。胡桃很好奇,把盒子拿出来打开。
盒子里放着的是一双粉红色的高跟鞋。十厘米的细跟,尖尖的头,脚趾处两道道交叉的细带,看起来精致得如同艺术品。
看到这双粉红色的高跟鞋,胡桃觉得大脑“轰”的一声炸开,无数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弯下腰,伸出脚,穿入鞋中。
大小十分合适,宛如正为她的双脚定制。
粉红色的鞋,衬得她的脚十分白皙,漂亮得像是灰姑娘穿上了水晶鞋。
耳边响起当年他的声音,她拆开礼盒,他说:“胡桃,希望这双鞋,能够带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那是他在美国当助教领到的第一笔工资,他为她买来全商场最美的一双鞋。
十二岁那年,他说,胡桃,很高兴认识你。
十八岁那年,他说,胡桃,你不是孤单一个人。
十九岁那年,他说,胡桃,我有女朋友了。
二十四岁那年,他说,胡桃,我陪你一起死。
二十七岁那年,他说,胡桃,我要结婚了。
过往画面,一幕一幕,是真的快乐过,也是真的痛彻心扉、伤心绝望过。
她想起了一切。
她是胡桃,他是林向屿。
一阵长风起,半透明的白色窗帘被高高吹起。
胡桃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蹲在镜子前,捂着脸,号啕大哭起来。
兜兜转转,原来她只是做了一场黄粱美梦。可是为什么,她的梦里梦外,统统都是他。
胡桃呆呆地蹲在地上,手机铃声响起来,是胡琳打来的电话。胡桃头痛欲裂,把手机设了静音,没有接。
胡琳不死心,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来。没过多久,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胡桃没有办法,叹了口气,去开门。
“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刚刚睡着了,”胡桃揉揉通红的眼睛,“有些累。”
胡琳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胡桃这才发现,胡琳手里拿了一块大木板,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捡来的,胡桃又好气又好笑:“没事了。”
胡桃想了想,跟胡琳说:“我东西有点多,今天晚上先跟你回去,明天再回来,等我整理完了,再搬回家里,可以吗?”
她难得语气这么和善地同胡琳说话,胡琳受宠若惊,点头如捣蒜。
“对了,”胡桃漫不经心地问,“我刚才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自己以前的日记,林向屿他,是不是有个未婚妻?”
在她失忆的这段时间里,谁也没有向胡桃提起过程可欣。
胡琳吓了一跳,然后耸耸肩:“分手了。”
“为什么?因为我吗?”
“是啊,”胡琳说,“你出事的时候,他天天守在医院里,两个人就崩了。”
“他为什么天天守在医院?”
胡琳理所当然地说:“这不是废话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为什么出事,他要再不来医院看看,真的就是狼心狗肺了,也枉费你……”
胡琳终于意识到自己言多必失,乖乖闭了嘴。
“枉费我什么?”
胡琳摇摇头不说话。
“枉费我爱他那么多年,对吧?”胡桃嘴角带着讽刺的笑,“没关系,我知道的。”
5.
胡桃把自己关在家里一天一夜,她躺在床上,将自己荒唐的前半生好好地回忆了个遍。
黄昏的时候,她从床上爬起来,拿出手机,她在云南出事时手机被摔坏了,现在的新手机通讯录里的人名少得可怜。胡桃打开微信,翻到程可欣的微信,她想了想,发语音过去:“可欣,你有空吗?”
胡桃和程可欣相约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厅见面。
这是胡桃出院后,程可欣第一次见到她,她们也算是年少时的好友,却走到如今尴尬的地步。程可欣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胡桃,叹了口气,坐在她对面。
程可欣想了想,先开口说:“如果你是来问我和林向屿的事的话,就不必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胡桃一愣,想要解释:“我不是……”
“没有关系,”程可欣说,“我没有怪罪你,你可能不知道,我们曾经坐过同桌……我们曾经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只是女孩子的友情,实在是太脆弱,太不堪一击。
“他现在陪在你身边,这样挺好的,”程可欣说,“你们两个人,也算是各自求仁得仁。”
“等你记起一切你就会知道了,他不爱你,”程可欣说,“他如果真的爱你,你们早就在一起了。十五年啊,你们之间,谁也没有办法插足,许然然也不行,所以你们不能在一起,不过是因为他不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