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桃问:“那你知道不知道,我为什么想出国?”
“现在大概猜到了,”周珩将手插进西裤兜里,撇撇嘴,“今天在展厅外看到了那小子的简介,你是为了他,是吗?”
“既然知道,那你还——”
周珩说:“两个月的短期学习而已,胡桃,不是什么大事。我或许不够了解你,但是你不觉得自己的人生太狭窄了吗?你身边甚至没有别的朋友,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没有梦想、没有欲望、没有野心,没有更辽阔的天地……胡桃,你的人生不应该只有他一个人。”
胡桃笑起来,发丝在风中轻轻飞舞,她叹了口气:“因为他就是我的全部了啊。”
周珩在C城待了三天,走的时候没有告诉胡桃,等他回到墨尔本,飞机落地,才给胡桃打了一个电话。
胡桃接到他的电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知道你不待见我,”周珩满不在乎地说,“给你说的事你考虑一下吧,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给我说。”
“谢谢了。”
“不用,我说过的,我是有私心的。”
正巧这天林向屿去胡桃学校找她:“前两天展馆的事情太多了,你朋友远道而来,一起吃个饭吧。”
胡桃无奈地摊开手:“他回去了。”
林向屿也很吃惊:“这么快?”
“他事情蛮多的吧。”
林向屿带胡桃去吃的日料,清酒倒在杯中,却看见胡桃心不在焉。
林向屿垂下眼帘:“你在想什么呢?”
“想我朋友走之前给我说的事,”胡桃夹了一小块烤鳗鱼,“他问我要不要去澳大利亚。”
林向屿一怔:“那你——”
“再说吧,”胡桃说,“太突然了,我还没准备,雅思也没考。但是我还挺想去……想看看澳洲是什么样子的,不然总觉得……又被抛下了。”
林向屿的手握紧成拳头,又不得不松开。他想说,别去了,澳大利亚那么远,被分割在南北两个半球,你别去了,留下来,好不好。
可是他有什么资格呢?林向屿在心中问自己,以什么样的身份,去阻止她实现愿望,她的梦想?
自己当初去美国,胡桃又何曾说过一句“不要去”?她总是支持他,鼓励他,站在他的身边。这一次,换作他来送她离开。
她等了那个人那么多年,自己和胡桃之间,至少有一个人能够幸福,就够了。
“去吧,”林向屿端起自己面前的白玉瓷酒杯,轻轻碰了碰胡桃的酒杯,说,“去看看传说中的黄金海岸。”
“对了,那天在展馆,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胡桃问。
林向屿笑了笑:“有吗?我都不记得了。”
“算了,肯定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林向屿点点头,目光从胡桃的身上挪开,透过打开的窗户,看着远方,轻声说:“是啊。”
很远很远的地方,他想,这个世界上啊,最难不过两情相悦,其次才是天长地久。
展馆的开办大获成功,甚至有人从别的城市赶来。尤其是青少年,三五成群,他们站在大屏幕面前,看着蔚蓝色的大海,窃窃私语,不知道是谁大声地说:“等我长大以后,要当一名航海家,在海上乘风破浪!”
“我要当一名兽医!可以治好很多很多受伤的动物!”
“那我要做科学家!让人类听得懂海豚说的话!”
林向屿站在一旁,不知道为什么,一时间感动得眼眶发红。
“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他在心底嘲笑自己,好似看到了十二岁的林向屿,对胡桃说,这是我的梦想。
你一定也会为我感到骄傲的吧。
这天,展馆打烊,游客都离开后,林向屿一个人在展馆的楼梯上坐了很久,他想起了一些没有太多意义的陈年往事,然后拿起地上的微型操控器,按下按钮。
中央空白的水晶展柜发出轻微的声音,下格打开来,托着一张照片升上来。
她问他,那天有什么话想要对她说?
他想说的是,喂,胡桃,其实你不知道吧,我还有一个梦想——
展馆清冷的灯打在照片上,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女孩子坐在悍马的车前盖上,对着镜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她的背后是漫天大雪,她一头漆黑的长发垂下,唇红齿白,惊鸿一瞥。
“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哭吗?”
“不会,我会随你而去。”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最好的朋友,林向屿苦涩地笑,也是最好的束缚,最好的枷锁。

第十二章 2012年,那些年
1.
一晃一年多过去,林向屿的公司开得如火如荼。
林向屿公司刚刚建立起来的时候,正好遇到胡桃这一年带初一的课,任务不重,他的公司所在的写字楼离四中又很近,于是胡桃没事就去那里晃晃,帮他们的冰箱填充一些食物。
“哎,”胡桃看着冰箱里都快坏掉的提子,转过头冲林向屿大声喊,“你们到底几天没吃水果了?”
几个男人凑在一起,一个人面前放两台显示器,根本没空搭理她。那大概是林向屿人生中最邋遢的一段时间了,每天过得日夜颠倒,累了就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胡桃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为他披上一件外套,将空调温度调高。
每次看到林向屿疲倦的睡脸,胡桃都会觉得自己真是没用,她能为他做的,实在是太少了。要是有一天她能变成超人就好了,就算拯救不了世界,至少能替她心爱的男孩分担喜怒。
好在除了本身的能力外,林向屿运气不错,这一年国家大力扶持文化产业,再加上他资金充足,家中靠山牢固,公司的运营还算轻松,还开发出一款APP,少年版的“果壳”和“知乎”,很快就上了正轨。
林向屿的生日在十二月,射手座A型血。高考结束以后,两个人身处两座城市,胡桃已经很多年没有给他庆过生日。他生日那天,胡桃天还没亮就起来,在厨房忙前忙后,勉勉强强烤了一个蛋糕出来,小心翼翼地打包好,去找林向屿。
林向屿住的房子远离市区,好在有高速,去软件园很方便。那是他家自己开发的房产,林向屿留了两套,一套自己住,一套给胡桃。胡桃没有收下,还住在当初林向屿给她的LOFT里,每个月上交房租,于是软件园的那套房子就这样空置着。
林向屿竟然已经早早起来,穿戴整齐,神清气爽的样子,看到胡桃,一愣:“你怎么来了?”
胡桃无可奈何,扬了扬手里的蛋糕:“上周不是说好了吗,给你过生日。”
林向屿认真地想了想:“是今天吗?我自己都忘了。”
“你在家怎么穿成这样?要出门吗?”
“嗯,”林向屿点点头,抬了抬表,“要去一趟然然家。忘了和你约好的是今天,要不然……你和我一起去?”
林向屿还在国内念大学的时候,每次回家都会去看望许然然的父母。刚刚回国创业那段时间,他一个月也就只能轻松一两天,其他人都选择好好补觉,也就只有他,还会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去陪许父许母拉家常,做家务,逛逛街。
胡桃把蛋糕放在林向屿屋里的冰箱里,换了一个颜色的口红。林向屿特意挑了不堵车的时间出发,一路飞驰。胡桃将车窗摇下来,狂风一股脑灌进来,她笑着说:“找时间我也去把驾照考了。”
许父许母还是住在原来的老式居民区,他们坚持不要林向屿一分钱,说他如果真的有心,有空来家里坐坐就好。小区里没有停车位,林向屿在几个街区外停了车,和胡桃一起走过去。
林向屿在水果摊前停下来,老板腆着肚子出来:“哟,小伙子,又来了?”
林向屿点点头,也不劳烦老板,自己一样一样地选着水果。胡桃本来想帮点忙,但是又觉得,或许他不愿意让别人帮忙,因为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老板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他和胡桃:“头一回见你带女朋友来啊,你们一看就般配,啧啧,这男才女貌的。”
林向屿笑着抖抖塑料袋,摇头道:“不是女朋友,初中同学。”
胡桃站在一旁,矜持地冲老板点点头。
因为是老式的小区,也没有什么交通规划,红绿灯就跟摆设一样,没人在意。遛狗的居民牵着狗一边打哈欠一边过马路,花坛的防护栏已经锈迹斑斑,树木遮天蔽日,将这里与闹市相隔绝。
过了人行道,胡桃犹豫再三,还是停下来,说:“要不还是你上去吧,我不太擅长同人聊天,冷场怪尴尬的。况且……等会儿他们误会我们也不好。”
林向屿也不强求她,他耸耸肩:“那你在哪里等我?”
“前面不是有家面馆吗,我正好没吃早饭。”
林向屿点点头:“那行,今天许叔要出去上班,我也待不了多久。”
林向屿顺着楼梯上了楼,还不需要按门铃,许母听到他的脚步声就赶紧来开门了。
林向屿笑:“阿姨,前几天下午,您风湿有犯吗?”
“好久没犯了,你还记得啊,”许母笑着弯腰把拖鞋拿出来,“吃饭了吗?”
“和朋友约好等会儿一起吃,”林向屿在沙发上坐下来,给许母倒了一杯水,“您别忙活了,好不容易休息一天。”
许母试探着问:“什么朋友啊?男生还是女生?”
林向屿没在意:“胡桃啊,当年我和然然拿了奖,还一起去吃您做的麻辣烫呢。”
“记得,记得,”许母眯着眼睛回想,“好漂亮的女孩子,也工作了吧?有男朋友了吗?”
林向屿一一回答:“是啊,她一直长得好看。早工作了,在四中当英语老师,还没男朋友呢,白长这么大了。”
许母瞪他一眼:“好意思说人家……小屿啊,你这都二十六岁的人了,你爸妈不催吗?”
林向屿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说:“不催。”
许母瞪了他一眼,林向屿正襟危坐,改口道:“我妈也催我这个,但是我们公司清一色的单身男人,好不容易有几个女同事,个个立志嫁给胡歌,我也没办法,我妈妈天天催我招点女同事呢。”
许母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说:“哎,向屿,我给你说个事儿……”
许母早在几年前就不再摆麻辣烫的摊子,从失去女儿的打击里恢复过来后,她开了家灌汤包店,节俭惯了的人,也存下一些积蓄。许家虽然贫穷,但是讲道理,许然然的生死责任书上,是她自己签的字,出了人身意外,不能赖别人。
刚开始的时候,许家人也不愿意见林向屿。但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林向屿一遍一遍地登门拜访道歉,两位老人年纪大了,膝下如今没了子女,也就真的把林向屿当了亲生儿子。
许母的灌汤包店生意很好,开得如火如荼,时间久了,就爱和一些老顾客聊天,有个女孩子,模样气质都很好,和林向屿一样年纪,在广告公司上班,许母和她聊得来,觉得女孩子礼貌又懂事,想介绍给林向屿。
林向屿在心中哭笑不得,难怪大家都说给人介绍男女朋友是中年妇女一大癖好。他母亲也给他提过很多次,都是门当户对的大小姐,什么法子都用尽了,林向屿就是不肯买账。但是当着亲妈随便怎么拒绝都行,对于许母的要求,林向屿是从来不会拒绝的。
他笑笑:“行,您定就好,就当交个朋友。”
2.
下一个周末,林向屿便推掉了所有的饭局,早早就开车去接许母。见面的地方是林向屿定的,一家私人西餐厅,但是位置却很好找,市中心最高的写字楼上,透过落地窗可以眺望整座城市的景色。
女方也很准时,林向屿他们刚坐下没多久,就看到穿着淡粉色连衣裙的女人,提着白色包包走了过来。
走近了,林向屿彬彬有礼地伸出手:“你好。”
可是对方却是一怔,然后呆呆地盯着林向屿,最后犹豫着,不可思议地问:“林向屿?”
林向屿挑挑眉:“你认识我?”
女人笑起来,伸出手握上林向屿的掌心,唏嘘地说:“岂止认识,我是程可欣,你还记得我吗?”
是世界太小还是命运太奇妙?许然然的母亲给林向屿介绍的相亲对象竟然是程可欣!
对于程可欣,林向屿其实是没太大的印象的,女大十八变,要不是她说出自己的名字,林向屿真的认不出她来。
“我知道你,”林向屿一边回忆一边说,“你是胡桃的同桌。”
许母在一旁看了,也忍不住问:“你们认识呢?”
“是啊,我们也是高中同学,”程可欣笑笑,她冲林向屿眨了眨眼睛,“那你知道不知道,我那时候,暗恋了你整整三年?”
林向屿愣了愣,一双风流倜傥的眼睛似笑非笑地扬起来,似乎是诧异程可欣的坦然大方,说:“谢谢你。”
“有什么好谢谢的,”程可欣大大方方地说,“我从来都没有为你做过什么。”
林向屿在她对面坐下来,勾起嘴角笑。
许母一看两人竟是旧相识,便铁定了有戏,连借口都不用找,直接说:“你们年轻人好好聊,叙叙旧,重新认识一下,我就先走了。”
重新来过,新的人生,新的彼此,林向屿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他的左手边就是落地窗,华灯初上,车如流水马如龙。
回到最初的时候,没有许然然,没有顾岑,只有无忧无虑的少年郎,穿着红色运动背心,耍酷似的用手指转着篮球,站在讲台上大声吆喝:“放学和二班打比赛,谁去?”
“林向屿?”程可欣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他淡淡一笑:“看到你,一下子想到好多以前的事。”
“是啊,”程可欣摇了摇红酒杯,“许姨女儿的事我听她说过,你别太难过了。”
林向屿不置可否地笑笑。
程可欣想了想,试图转移话题:“我大学考上了中央美院,胡桃有给你说过吗?哦,对了,胡桃,你还和她有联系吗?后来我电话本丢了,就一直没怎么和大家有联系了。”
“还有的,”林向屿点点头,“我这里有份通讯录,回头发你一份。”
“她现在还好吗?你不知道,那时候我真的好羡慕她,全班那么多女生喜欢你,可是只有她能同你搭得上话。”
林向屿轻笑:“哪有那么夸张。”
“有的,”程可欣认真地说,“全学校的女生,谁不知道你,直到现在,别人说到白马王子,我脑海中浮现的人就是你,讲真的。”
程可欣笑着说:“不过后来我就移情别恋啦!去北京学画画的时候,喜欢上了我的同桌,他也跟我表了白,但最终我留在北京,他去了广州,就没在一起。后来又谈了两次恋爱,都是因为距离分手了,我大概和异地恋天生犯冲吧。”
两个人随意地聊着天,话题不算多,却也没有冷场过。牛排火候拿捏得好,一口下去,鲜嫩多汁。
吃过饭后,林向屿开车送程可欣回家,正巧路过一中,程可欣摇下车窗,问林向屿:“下次有机会,一起回去看看?”
“好。”林向屿点头,“回国之后,每天都经过,但是还从来没回去好好看过。”
“我也是,”程可欣不好意思地说,“一个人回去追忆青春怪没意思的。”
“你才多大年纪,”林向屿笑,“追忆什么青春。”
林向屿将程可欣送到她家楼下,她关上车门,走了两步,又忽然想到什么,转过身来敲车窗。林向屿将车窗摇下,程可欣说:“你知道吗?我的高中时代,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天你能够送我回家。”
“谢谢你,今天终于实现了我的愿望。我很开心。”
林向屿失笑:“你也说了,那是高中时代,都多少年了。”
“可是我还是很开心。”程可欣说。
林向屿一时间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淡淡地笑:“快上去吧,早点休息。”
开车回去的路上,林向屿给胡桃打电话:“睡了吗?”
“没呢,”胡桃打着哈欠,“在看电影。”
“什么电影?”林向屿好奇地问。
“法国电影,《一天》,”胡桃说,“你肯定没听过。”
“确实没有,”林向屿十分诚恳地说,“好看吗?”
“就是部爱情片,”胡桃说,“有句台词还不错。”
“是什么?”
她顿了顿,听起来有些不耐烦,却还是干瘪瘪地念了出来:“我遇见那么多人,可为什么偏偏是你,看起来最应该是过客的你,却在我心里占据那么重要的位置。”
林向屿手搭在方向盘上,失笑道:“有点感情好不好,多浪漫的一句台词,怎么被你念得跟政治答卷一样。”
“爱听不听,”她又打了一个哈欠,“打电话找我什么事呢?”
林向屿这才想起来正事:“你知道我今天见到谁了吗?”
“谁?”
“程可欣,你高中同桌。”
“啊?”胡桃一愣,才反应过来,“真的吗?可欣?你怎么见到她的?”
林向屿这才把许母给他介绍女朋友的事告诉胡桃,末了,有些感叹:“这座城市真小。”
发现对面的人没有回答,林向屿不禁出声:“胡桃?你还在听吗?”
这时他才听到电话有动静,胡桃还是懒懒的样子:“在啊,我这不是在看电影吗,刚刚演到高潮。”
林向屿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哎,你刚刚送她回家是吗?那你有她电话没,发给我吧,改天约她出去逛街。”
“行。”
“那我挂了,困了,拜拜。”
挂了电话,胡桃一动不动地坐在凳子上。因为要看电影,她关掉了房间内所有的灯,只剩下电脑屏幕泛着淡淡的光。
她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电影全剧终,片尾曲响起,开始滚动演员表。
胡桃伸手一抹,发现自己脸上挂满了泪水。
“我说错了,”她心想,“这不是爱情,是童话。”
3.
过了些日子,许母天天催着,林向屿只好抽出时间,陪程可欣回了一趟高中学校。
学校大门重新装修过,看上去金碧辉煌,题着“鹏程万里”四个大字,气势磅礴。林向屿和程可欣还没来得及感叹,学校保安就出来把他们拦下,问他们:“上课时间,闲杂人等不能进入。”
“现在管这么严了啊?”林向屿疑惑地说,“我们是校友,回来看看。”
“证件呢?”
林向屿语塞,转过头去看程可欣,没想到她竟然真的从挎包里拿出当年的证件照,笑眯眯地递给保安。
进了学校,林向屿说:“你居然还留着。”
程可欣笑了笑:“有一次我证件落在食堂了,你捡到了还给我。之后我就一直很宝贵这个学生证,毕业之后锁箱子里,也是昨天想起来才翻出来的。”
林向屿欲言又止:“你真是……”
绕过学校里面的花坛,就是教学楼。教学楼的变化倒不大,只是在一旁新修了一栋楼,作为高中部。两个人抱着试试看的想法,从当初上课的教室走过去,去走廊最里面的办公室找老蒋。
没想到偏偏这么巧,有人拿着公文包从办公室走出来,三个人打了个照面,林向屿笑着说:“蒋老,您真是一点没有变,十年如一日。”
老蒋一愣:“林向屿?”
林向屿开心地笑:“您竟然还记得我!”
“你是?程可欣吧?”老蒋说。
“是我!”程可欣点头。
“你们个个都是我的心头肉,怎么会不记得!”
老蒋一边说着,一边推开办公室的门,把他们带进去。一个办公室四个人,老蒋的桌子最整齐,用一个茶叶盒来装笔,还是当年林向屿他们那届毕业时候凑钱买来送给他的。
看见他桌边一摞厚厚的试卷,林向屿问:“批试卷呢?”
“是啊,刚刚期中考完,”老蒋说着,抽出一张给他们看,“要现在让你们来做,还能拿几分?”
“我不行,但是林向屿肯定行啊,”程可欣连忙摆手,指了指林向屿,“高考全省前十呢。”
林向屿客气地笑笑,把试卷接过来:“我们正好没事,要不帮您批点试卷吧。”
“哪需要啊,你们过来,聊聊天就好。”老蒋说。
“没关系嘛,一边聊一边看,阅点选择题还是不成问题的。”
程可欣也自告奋勇,两个人就把试卷分成两摞,拿着笔改起来。一边批,一边和老蒋聊天。
老蒋笑眯眯地喝了一口盖碗茶,说:“真没想到,到最后竟然是你们两个来看我。”
老蒋话中有话,林向屿和程可欣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告诉他这是个误会,因为刨根究底,这又并不是误会,许母让他们见面,说是交朋友,大家都心知肚明,不就是相亲,奔着结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