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文华殿殿试。
送林宗延出门后,老太太就招过崔氏并上雨竹、雨兰道身边聊天。
“老三媳妇,不要担心,我看延哥儿定能中一甲,他比他老子厉害多了。我还记得二十年前的今天,那时老侯爷还在呐,我送老三出门,末了自己就忙自己的事,等忙好了啊报喜的人就来了。”
崔氏虽心里也担心,但并不很严重,因为无论前朝还是本朝殿试均概不黜落,只是由读卷官选出前十名试卷,以便呈与皇帝确定一二三名,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一点本事都没有的都能捧出个官,更何况自己儿子已经考中了贡士第四名呢。
只不过是老太太自己心里担心,找人来缓解缓解罢了,崔氏也乐的看老太太这般模样,不复以前的锋锐冷漠,像个平常人家担心孙子前程的老祖母般温软慈爱。
雨竹单手撑在楠木云纹小翘头案上,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身下坐着的黄梨木雕花椅,旁边放着一个做了一半的荷包。
早园笑着劝道:“小姐若是嫌闷,奴婢陪您去花园走走可好,现下园子里好多花都开了,桃花和杏花开的尤其好看。”
“哦,桃花开了。”雨竹看了看外面的春光,心里也有了些雀跃:“拿走吧,整天在房里都人都快长蘑菇了。”
“长、长蘑菇。”可怜的早园瞠目结舌的愣在原地,不明白自家小姐怎么总是冒出一些古怪的言语,常常让人摸不着头脑。略定了定神,才抬脚跟了上去。
坐在园子的水榭里,满目都是生机勃勃的花草,空气中夹杂着多种花的甜香,在阳光下氤氲蔓延,酿成一股异常醉人的芬芳。宁远侯府里桃树很多,灼灼其华开的正是灿烂,粉色的花配上古怪粗糙的虬枝,真是别有一番美感。
雨竹苦笑,前生哪里会想到自己会有那么一天,时间多的只能赏花,真是奢侈。她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清醒的认识到:女子是被豢养的。二哥走科举,四哥去兵营,哪里有他们的梦想,或加官进爵或保家卫国、封侯拜将,日子虽辛苦,可总是有事可做的。自己却只能窝在后宅,赏花、刺绣,等着嫁一男人给她生孩子、管小妾。
“小姐累了么,要不要扶您回去歇一会儿。”早园看着她颓然无奈的神色,有些慌张。
雨竹摆摆手,道:“无事。”又四下瞧了瞧,看向旁边一个捧着茶杯侍立在侧的二等丫鬟:“你叫什么名字?”
绿衣丫鬟开始有些傻,反应过来却又是狂喜:“是、是,奴婢叫青藤。”
“那,青藤,你去给我折枝花来。”
“小姐要插在瓶里吗?”青藤的眼里略带激动,声音在她强行抑制下还是微微发颤。三小姐是太太的心肝宝贝,配了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八个,三等丫鬟八个,加上小姐又是不爱使唤人的,平时常用的只有华箬、早园两个姐姐,连同是大丫鬟的银链和琴丝都要抢才有活干,更别提自己只是个二等丫鬟了。
雨竹摇头,笑得有些小邪恶:“不是,我要那支杏花,诺,就是出墙的那支。”
早园吸了口凉气,哎呦我的小姐哎,你可不要再吓人了。
青藤也是涨红了小脸,她虽小可也知道有个词叫红杏出墙,可是看小姐那懵懂的神色又不像是知道的,她咬了咬牙,还是躬身回道:“是。”
不一会儿,就拈着一支短短的杏花过来了。早园还笑着问:“奴婢还记得屋里有个青花彩婴戏双连瓶,不如就插在那里头?”
雨竹从青藤手里接过,却不答话,狡猾一笑竟然将那只杏花插在了鬓边,不顾丫鬟们的为难,自在悠然的在园子里戏耍,浑然不顾他人的眼光。
雨兰从丫鬟嘴里得知后只是冷笑一声:“我这三妹妹可是个奇怪的,娘给她那么多的首饰莫不是都是纸糊的,放在一边不戴反而去戴村姑才用的杏花,真是…”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却隐去了后面的话,这几日经过徐妈妈的点拨这才发现自己往日是有多蠢,可不能再如此任意妄为了,好好讨好嫡母才是正经。
想到奴婢之身的徐妈妈都对自己如此认真,亲姨娘却总是撺掇着自己去父亲那边讨好,以前还不觉得,经徐妈妈点拨才知道原来这是让自己冒着被父亲厌弃的风险去帮她邀宠,根本不是她所说的为自己着想。
自己的婚事是由母亲相看,自然要先紧着嫡母,雨兰连忙拿起要送给崔氏的衣裳,细细的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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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城外兵营里。
“真的,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林宗季笑得十分开怀,转头对来报信的家中小厮道:“你代我去向大哥道喜,告诉他军中也没什么东西,等我回去再准备贺礼。”
“好嘞,小的定把话带到。”那个俊秀小厮眼睛骨碌碌的,显得十分机灵,又从马上的包袱里扒拉出一个乌木四撞攒金丝葡萄藤纹提盒,可能怪沉的,小厮一张白皙的脸憋得通红,林宗延忙单臂接过去,奇道:“这是什么?”
小厮抹了把汗,看着那乌沉沉的提盒,心有余悸的喘了口气,回到:“这是三小姐准备的,都是些四爷平时喜欢的吃食。”又拿过一个硕大的皮囊:“三小姐知道军中不可饮酒,便让小人带了晚秋山上的泉水。”他可不敢抱怨,这四爷怎么爱吃那么多东西啊,瞧,提盒一离开马背,马都轻松的开始撒欢了。他默默的递了个眼神给自己的宝贝坐骑,晚上哥哥请你吃豆子,犒劳犒劳你。
“哟,家里送吃的来了。”不远处有人打趣,林宗延忙打发走了小厮,回头笑道:“是啊,张大哥要不要一起用些。”
那个姓张的汉子也不客气,仰头就一吆喝:“林小子请客啦,听到的都有,快过来。”
打开食盒,一股馥郁的香糯之气扑鼻而来,入目的第一层满满当当排满了各色点心,烘糕、方糕、大方糕、米糕、灯盏糕、油炸糕、鸡糕、狮子糕、千层糕、九层糕、千页糕、烘糕、定胜糕…看的周围众人目瞪口呆,惊叹连连。
“程大哥来了!”忽然一个年轻的小兵眼睛一亮,叫道。
顿时各种叫声便纷纷响起。
“程大哥快来吃点心。”
“这边,这边——”

远处营房的转角处缓缓走近了一个健硕的身影,紧身的玄色皮甲勾勒出那恍若岩石雕成的肌肉,不是很夸张却充满了力量的美感。落日的余晖脉脉的照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虚幻的光影,五官是那种颇让人移不开眼的好看,可那墨染的眉、棱角分明的脸庞却统统湮没在那扑面而至的铁血气息中,整个人就像刚从战场上下来般的凶厉血腥,摄人心魄。

第52章 有客

“小姐,小姐,出事儿啦。”急急的叫喊声伴着杂乱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雨竹皱着眉头放下手上快绣完的鱼戏莲叶图,不等她说话,一道严厉的声音响起:“闭嘴,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
匆匆走进来的青藤吓了一个哆嗦,扑通一声便结结实实的跪了下来,缩在一边不敢出声。
雨竹抬眼看了下侍立在一边的三个管事妈妈,怎么把她们忘了,在二哥在殿试中被皇帝钦点为探花郎的第二天,崔氏就宣布三个管事妈妈训练好了,并且当天就把人领进了幼竹居。
三人分别姓阮、姚、解,那个白白胖胖一脸富态的是阮妈妈,严肃威严的是姚妈妈,还有剩下的那个脸上褶子特别多的是解妈妈,阮妈妈主管饮食,还精通各种药膳、滋补汤水,对养生保胎也很有一套;姚妈妈善调教丫鬟,各种规矩一丝不错;解妈妈是崔氏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培养出来的,后宅的阴司事情,无论是手段用在吃食上、脂粉首饰、还是熏香衣裳,她都能察觉出来。
这三人初来,见伺候的小姐年龄上小,不免要多倚重自己,行事间便有了几分傲色,今日便是姚妈妈出声呵斥的。
“怎么,姚妈妈好大的火气啊,我的丫鬟你说骂就骂,难不成忘了我还在这儿呢。”凉凉软软的声音像一丝微风一样,煞是轻柔,听在姚妈妈耳里却是惊雷一般,像她们这种一辈子都混迹于后宅的人最是油滑敏感不过,主子的一个细微的皱眉、声音里轻微的变化都逃不出她们的感知,哪里不明白雨竹是不高兴了。
姚妈妈苦笑,这个娇娇滴滴的小姐可不好糊弄啊,她们三人本身就是经验丰富的,被崔氏挑上后有各自学了好长一段时间,尤其是阮妈妈和解妈妈俩人还特意被夫人送去医馆,跟那些经常为内宅妇人看病的大夫学习后宅那些害人的法子…本以为三太太花这么多心思培养自己三人是因为三小姐被娇养太过不通世事,这才让自己三人在三小姐嫁后为她遮挡后院的黑手,前几日都安安静静的,可没料到这三小姐一发作就是这般的厉害。
主子发怒大吵大闹,甚至砸东西打板子,奴才们都怕,但不是最怕。最怕的便是像眼前三小姐一样,似笑非笑的说一些看似平平淡淡实则无数冷刀子暗藏的话。“忘了”这话最是要命,奴才敢忘主子那还能有活路?自己三人不光是卖身契在崔氏手上,家人也在崔氏手上呢——
“奴婢不敢。”姚妈妈恭敬的躬下身子,身边的阮、解两位妈妈脸上的微微外露的倨傲之色也是尽去,变得恭顺起来。
雨竹暗中吐槽,主弱奴强可要不得,老娘给的是管事妈妈,可不是祖宗,不让你们知道我不好欺负,那以后还不得压着我一辈子。
见跪在地上的青藤一脸庆幸的轻松下来,雨竹又敲打一番,这才问道:“出什么事了?”
“大太太的侄女来了,在老太太那边说话呢,下人们都在传,她是冲着咱们二少爷来的。”
雨竹摆摆手,唤过身边的华箬。“给我更衣吧,去老太太那儿坐坐去。”
“啊。”青藤有些摸不着头脑。
华箬不发一言的去找衣服,早园则去准备配套的钗环。雨竹心道:这个叫青藤的小丫鬟很是机灵,打探消息倒是极好,可惜不适宜放在身边使唤,而且心有些大,真以为自己是那么容易讨好的一个人吗?
等雨竹收拾好了自己,正由着华箬整理裙摆时,老太太拍的小丫鬟来了,进门就笑眯眯的道:“三小姐,大太太的侄女佳柔小姐来了,老太太让您过去见见姐姐。”
雨竹点了点头,银链极有眼色的塞了个什么东西过去,嘴巴也利索:“劳你跑一趟,买些糖吃吧。”有见识的大丫鬟都知道,老太太屋里的一个小丫鬟也是要好好对待的。
因事先得知了消息,雨竹是到得最早的一个。
那范家六小姐生的很是漂亮,身穿粉红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那秀气的如玉的脸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淡抹胭脂的两腮象刚开放的一朵琼花,白中透红。簇黑弯长的眉毛,非画似画,一双流盼生光的眼睛,黑白分明,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神韵。头上挽着精致的随云髻,上面一根并蒂海棠花步摇闪闪发亮。
“竹丫头来了,看看,这是范家六姑娘,闺名唤作佳柔的。”老太太非常自然的说起缘由:“你大伯母昨夜做梦,早上起来特别想闺女,这不就从娘家接了个侄女来小住。”
雨竹瞧了半天没看出老太太的态度,只得上前凑趣:“大伯母偏心呢,都不把我们这些侄女当闺女疼,可见这佳柔姐姐是有多贴心呢。”
范氏在一旁笑得很慈爱温柔:“竹丫头这张嘴真是厉害,哪能在老太太面前这么揭大伯母的短呢,哪有不疼你的,真是个傻孩子。”她又指指安静坐在一边的少年,笑着介绍道:“这是我那侄儿文升,不放心他妹子,色色的请假跑过来送,倒是有趣。”她停下来看了看老太太的脸色,又道:“都是亲戚,也没那么多讲究,就没让他回避。”
见范氏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梁氏、崔氏和赵氏虽心中不满也只能笑着附和。好在片刻后梅兰菊都来了,都是难得见到外男的,刚开始的尴尬过去,倒也说得起劲。
范佳柔和范文升一边应付着众人,一边打量着雨竹,其他人都无所谓,这个三房嫡女才是姑姑接他们进府的关键。
只见女孩小巧软糯,水蓝色底的蝶戏水仙裙衫和累珠叠纱粉霞茜裙与头上的烧蓝点翠凤形钗相得益彰,衬得她更加肤白如玉,眉目如画,盈着一层柔光的秋水翦瞳里含着浅浅的笑意,让人心生亲近。手腕处带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温润的羊脂白玉在她手腕处的肌肤上形成一圈浅浅的光晕倒让人一时分不清到底是玉衬人、还是人衬玉…
范文升只觉得自己心中那最后一点不愿意也没了,一股喜悦之情悄然升起——

第53章 丑事

因男女七岁不同席,今儿这机会还是姑姑冒着得罪老太太和几个妯娌的机会才得来的,一定要好好把握,范文升算盘打得很精。
不动声色的睨了妹妹一眼,意思让她配合,范佳柔有些不乐意,范林两家都是豪门大族,不可能允许换亲的发生,要是哥哥娶了林家三小姐,那么自己就肯定不能嫁给林家二少爷了,那位少爷年纪轻轻就中了探花郎,家族又是这般显赫,定是前途无量的,听说还是个面容俊秀的,她可不想错过这机会。
可是这亲事还不一定成,万一没定下来自己又得罪了哥哥,回去后的日子肯定不好受。哥哥可是范氏这一辈唯一的嫡出少爷,将来就是她的娘家靠山所在,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她也是个脑子灵活有决断的,眨眼的功夫就微笑起来,和善的对着四个女孩子笑道:“上次在芷馨会上早已见识过雨梅妹妹和雨竹妹妹的诗才了,心中仰慕,只是一直不得时间拜访,没想道姑母邀请,倒是有了能与妹妹们结交的机会,实在是让人高兴。”
雨梅最得意的便是上次在芷馨会上夺了第三名了,平日顾着大家小姐的矜持和母亲的嘱托不敢四处张扬,这会儿见新上门的客人这般夸赞,顿时有了兴致,平添了几分亲近。
“母亲日日教我念书,只是偶有所得罢了,当不得姐姐夸奖。”雨梅笑得十分畅快。
雨竹只低着头装害羞,眼皮子都不曾瞭一下。
佳柔抓着帕子的手不由的紧了紧。
范文升在一旁笑得文质彬彬,问道:“不知两位妹妹作了什么佳作,在下可否有那个耳福?”
“小孩子家家的,哪里当得住这么夸着,不过是玩耍罢了,比不得你们男孩子用功,读好了书将来是要科举的。”老太太忽然出声,就想像普普通通对后辈的关心,却有意无意的将范文升的话堵死。
范氏坐在一边干着急,机会有限,也顾不得老太太会不会不高兴了,笑着插嘴:“是什么题目来着,也考考升哥儿,诗做的好有赏,要是不好姑母可要告诉你爹,让他收拾你,铁定因为最近偷懒了。”说完还那帕子捂着嘴笑了两声,只有赵氏附和了两声:“大嫂莫要这般严苛,升哥儿定不会作不好的。”
雨梅笑得十分端庄得体,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以‘温泉’为题。”虽是低着头的,可是雨竹注意到她还是在说完后飞快的抬头瞟了范文升一眼,脸颊上飞快的爬上了两块飞霞。
梁氏簇了簇秀气的眉,又仔细打量了下范文升白净的面庞,心里若有所思。
范文升微微沉思了一下,倒是张口就来,原谅雨竹是在是对诗词没有天赋,她听着似乎不错,描写的相当大气,嗯,没有了,其他没听出来,似乎用了典故,反正没听懂。不过看雨梅那副激动陶醉的样子,还是能知道这诗写的应该不错。
“范家哥哥真是才华横溢,这般大作倒令妹妹惭愧了,哪里敢再说出来徒惹笑话。”雨梅耳垂都红了不敢直视马文升的眼睛。
马文升对雨梅没有兴趣,一来林家二房是庶出的,雨梅的爹娘都是没出息的,爹守城门、娘说的好听是书香世家,可书香世家是什么样的?就是家里一个做官的都没有,二来雨梅长相肖母,委婉含蓄点是清秀端庄,直白点就是不好看,尤其站在雨竹旁边。
要是两人换个家世那还要让人纠结为难一番,可现在马文升完全不用考虑,雨竹的爹娘都是嫡出,爹年年轻轻就是三品官,娘是侯爷嫡女,更兼兄弟得力,他就需要这样的帮手助自己彻底打败那该死的大哥,庶长子又怎么样,当嫡子能干,外家又强势的话,哪怕他大哥再得人心也没用。
他很有自信,勾引这种不谙世事,久居深闺的少女最容易不过,佳人自然爱才子,他今天表现应该不错,林家大小姐不是立刻就被自己迷住了么?开个好头,以后再慢慢渗透,偶尔送些小礼物…
范文升嘴角勾起势在必得的笑容,从容的告退了。
老太太命丫鬟去安排范佳柔住的厢房,大家便相继起身告退,范氏只觉得浑身一个哆嗦,抬头就看见老太太冰冷的眼神,她又垂下头,指甲掐进肉里,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崔氏走到自己院子门前就觉着不对,隋妈妈正站在门口一脸焦急,见到崔氏回来,忙小跑过来,警惕的四下看了看,才附在崔氏耳边禀报。
崔氏听了只觉得浑身冰凉,身子都忍不住晃了晃,雨竹和雨兰忙上前扶住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帮她顺着气。
等崔氏情绪缓和下来,雨竹便敏感的察觉到崔氏的愤怒,简直是前所未有的暴怒!
“娘,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雨竹忍不住开口问道。
“什么都不要问,你们俩现在马上给我回自己院子里去,没我的允许不准出来。”说罢也不解释,匆匆就随着隋妈妈走了。
雨竹和雨兰对视一眼,都一头雾水,只得各自回到自己院子,闭上院门。雨竹隐隐猜到了是二哥林宗延那边出的事情,因为隋妈妈和崔氏去的是大哥的院子。
这边崔氏一边急匆匆的走着,一边问气急败坏的隋妈妈:“现在怎么样了,知道的人看管起来了没有,延哥儿怎么样了?”
隋妈妈跑的有些急,微微喘息着回道:“太太放心,她是独自一个人来的,知道的人不多,只得二少爷屋里的几个贴身丫鬟,现在奴婢锁了院子才出来的。”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二少爷气坏了,不过现在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奴婢已经派人在外面守着了。”
崔氏这才松了口气,迟疑了一下又问道:“没真出事吧?”
“太太放心。”

第54章 “训”嫂

崔氏赶到的时候,院子里静悄悄的,前些日子因二少爷高中探花而显得异常兴奋,穿梭往来的丫鬟都不见了踪影,院子里满是一种肃穆紧张的气氛。
隋妈妈解释道:“知道的下人都被奴婢锁到耳房里了不知情的也让她们都回到自己屋里,不准乱走。”
到了一间锁着的屋子前,隋妈妈转头看向崔氏:“就是这里。”
崔氏点点头,又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怒火,脸上露出一丝儿微笑,道:“打开门让我进去吧。”
等进了门,崔氏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又忍不住冒了上来,只见屋子正中瘫倒着一个年轻女子,身上只披着一层薄纱,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里面大红色的鸳鸯肚兜十分显眼。那女子低垂着头,乌黑的头发散乱着披在身上,白的身,黑的发,红的肚兜,交织出一股诱人销魂的风韵,更兼她目光呆滞,浑身都是散发着那种能勾引出男子骨子里隐藏的为所欲为的柔弱,要是在别的地方崔氏倒要赞一声“好样貌”,可是现在由不得她不发火。
“大少奶奶,不知我家延哥儿如何得罪了你,要这般害他。”崔氏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在问,自家长子刚刚中了探花,前途正是一片坦途,这个时候再闹出与长嫂偷情,无论真相是怎么样的,只要稍稍沾上一点,崔氏就不敢想象宝贝儿子会面临多么恐怖的后果。
瘫在地上的正是宁远侯府的长孙媳妇,林家大少奶奶李氏。
李氏见了崔氏显得有些不安,白嫩的身子有些微微颤抖,侧着头不敢看崔氏的眼睛,道:“三婶婶,我…我对不住你。”
崔氏簇紧了眉头,紧盯着她的眼睛,追问道:“为什么?”
被长辈看到自己裸身的样子,李氏也觉得十分羞耻,嗫嚅了半天终于说出了目的:“孩子,我要一个孩子。”像溪水冲破了阻塞一般,李氏忽的嚎啕大哭:“娘天天逼我…我也没有办法啊,相公…相公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差,我…我可怎么办啊…”
“闭嘴。”崔氏连忙上前捂住李氏的嘴,厉声道:“谁让你来找延哥儿的,是不是你婆婆?”崔氏现在就怕是范氏要毁了自己儿子的阴谋,哪里还顾得上想别的,伸手扣住李氏的下巴逼着她与自己对视,唯恐被骗了。
李氏被她浑身散发的煞气吓怔住了,结结巴巴道:“不是婆婆,是…是我的奶娘说,二弟和相公是兄弟…是兄弟,长得像,才…才…”
崔氏仔细瞧着李氏的眼神不像是在说谎,心里略定了定,不是凡事的谋划就好,那自己还来的及处理,她走到门边唤隋妈妈进来,,吩咐她给李氏端盆洗脸水、拿些钗环过来,隋妈妈领命而去。
崔氏回过头来又对李氏道:“大少奶奶,你可知道这件事捅出去会有多少人遭殃,你的命能不能保住还是个问题,当然我家延哥儿也要受牵连,你要是信婶婶,那就听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