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辛烈的脸越来越红,耳垂也跟着红起来,我终于忍不住,和他同时傻笑起来。
“顾二蠢!”我笑着叫他。
“顾笨蛋!”
“顾呆子!”
“顾傻子!”
他无可奈何地看着我。
我笑嘻嘻地探出身,踮起脚,飞快地在他的唇上重新掠过一吻。
“顾辛烈。”
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深深的一段情,教我思念到如今。
可是这一瞬间,又是那样长,长到足以弥补我后半生所有的遗憾与不甘。
02
虽然距离震源更远,但是纽约受灾比波士顿更为严重。没过多久,这座城市的人就从地震中重新站了起来。
顾辛烈他们学校更是厉害,教学楼垮了,没关系,咱们重新建一个就好了。于是穿着沙滩裤的校长一脸笑容地对顾辛烈他们说:“小伙子们,好好干,争取早日回到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学习。”
接下来就发生了让许多本科生刻骨铭心的一幕,一栋楼的学生从此开始了奔放自由亲近大自然的美好生活。上课的时间,他们坐在草坪上听老师讲课,每个人膝盖上都放一台Mac,只是他们的每日作业也自此变成搬砖盖楼房。这一次,他们再也不去追求什么现代化的、具有象征意义的房屋建筑了。
你说这人吧,为什么总得是吃了教训之后才能明白,平平凡凡就是真呢。
听完,我瞠目结舌,不禁竖起了大拇指感叹:“学艺术的,就是与众不同。”
顾辛烈瞪我,他穿着一件牛仔外套,扣一顶黑色的鸭舌帽,衣袖挽起来,可以看到手臂上流畅的弧线。
我忍不住走上前,隔着T恤戳了戳他的肚子:“有腹肌吗?”
他斜着眼睛,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的脸“唰”的一下红了,咬住下唇踩了他一脚,装成十分镇定地昂首挺胸,转过身走了。
转眼已是四月,我的导师出差回来,主动找到我,同我谈起继续读博的事情,和同组的师兄一样的工资。我的导师名声不错,又是学术界大牛,连草稿都能被人拿来膜拜。他人还随和,感恩节还会邀请我去他家里吃火鸡。
我开车回到家的时候,顾辛烈正在做晚饭。他的厨艺有一点点长进,偶尔有几道菜,还能让人吃出惊艳的感觉,只是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些菜,让人实在难以下咽。
顾辛烈今晚颇为自信地尝试了一道蟹黄豆腐,原本又嫩又白的豆腐被他铲得四分五裂。他沮丧地看着我,我笑着接过来,舀了好几大勺放进我的碗里,就着米饭大口吃起来。
“你今天心情不错啊。”顾辛烈也不拿筷子,就坐在对面看着我吃。
“嗯,”我想了想,喝了口水,放下碗筷,认真地告诉他,“今天导师找我谈读博的事情,我拒绝了。”
顾辛烈愣住了,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你怎么……”
我微笑着看着他的眼睛。
我曾经以为我和江海是世界上最默契的搭档,因为我们的脑电波处于同一个频率。可是在我重新遇见顾辛烈之后,我渐渐明白,相爱的本质,只是一个眼神。
我们看着彼此的眼睛,我想起下午我在办公室里对导师说的话。
我说:“我很高兴能认识您,也很感谢您这两年来对我的照顾,可是很抱歉,我不能继续做您的学生,我想我的学生生涯到此为止就可以了。我明年将要回到我的祖国,因为明年,我喜欢的人就要毕业了。”
导师有些惋惜地摇摇头,然后对我说“祝你幸福”。
这个国家的伟大之处在于,他们给爱最大的自由。
我开口打断顾辛烈的话,我说:“我只是不想读博而已。”
“姜河,”顾辛烈怔怔地开口,“如果你是为了我……”
“少自作多情了,”我冲他翻了翻白眼,“谁说我是为了你啊?”
他闷闷地“哦”了一声,然后又不放弃地继续追问:“那你为什么突然不想读了?”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快点吃饭。”
顾辛烈却不依不饶,认真地说:“姜河,其实你不必这样,我也可以为了你留在美国,我也可以回国等你,大不了……大不了,我也读研好了。”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别逗了,你压根就不是读书的料。”
他幽怨地看了我一眼:“好歹我满腔热情……”
我继续笑,夹了一块肉堵住了他的嘴。
我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
我也想要为他做点什么,就像是他一直那样努力爱着我一样,我也努力想要回应他。
想要将自己的心摆出来给他看,喏,它在这里。
吃过饭后,我和惜惜在网上聊天。我跟她说了我放弃读博的时候,我笑着打字说:“你看,我人生两次放弃读博,竟然都是为了爱情。”
隔了很久,她的头像才重新亮起来,她说:“你会后悔吗?”
我想了想,回答她:“我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让他等了那么多年。”
“那你还爱江海吗?”
还爱他吗?
我的手指停留在键盘上许久,不知道要如何去表达。
“顾辛烈曾经对我说,我对他来说,就像是太阳。其实对我来说,江海也是一样的。他就是太阳,普照我一生。因为他的出现,我的一生都被改变了,这是比爱情还要深刻的羁绊。”
“我们在一起十年,他就是我的整个青春和全部的信仰,我一直跟随他的脚步,我仰慕他、崇拜他、喜欢他。有一天,我发现他属于了别人,我所祈求过的全部美好,他都给了别人。我真的整个人都崩溃了,觉得全世界都灰暗了。
“我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来忘记他,其实我一直在想,如果那个人不是顾辛烈,那么我恐怕这一生都没有办法忘记江海了。因为在我心中,江海是日月星辰,其他人都是淤泥尘埃。我要上哪儿再去找一个像他一样会发光的人呢?
“他是我年少时一直追逐的一个梦,唯一的梦啊。”
打字到这里,我觉得心里难受得厉害,堵得慌,可是又哭不出来。
见我停下来,何惜惜才缓缓地替我说出心中的那句话:“有些时候,我们怀念一个人,也许只是在怀念一段岁月,一段再也回不去的时光,以及……一种再也无法实现的人生。”
“但是顾辛烈不一样,他给我带来了很多很多的快乐和感动。他是个很浪漫很深情的人,就像是一个深渊或者无底洞。你知道,其实浪漫本身就是一种爱情。他让我,心动,很心动。就是那种非常强烈地觉得,自己在活着。”
这一次,何惜惜回得很快:“恭喜你。”
我想了想,觉得自己的人生真的很幸运,上天待我不薄。
“希望有一天,赵一玫也能够想通。”她说。
我本来想说“我和赵一玫的感情不一样”,但是想了想,这不是废话嘛,世界上本就没有完全相同的感情。而且我们煽情了这么久,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赶忙说:“她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好吗?斯坦福博士辍学,现在正在阿根廷享受美男和海滩吧,你看我,拼死拼活才有个硕士学位。”
她打了一连串的省略号过来。
我又感叹了一番,这才是坦荡荡的人生啊。然后又问惜惜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婚纱正在定制,再等几个月吧。”
我开心地揶揄她:“从此以后,你就是上流阶级的人了。”
“姜河,”她问我,“你喜欢美国吗?”
我明白她想要问什么,于是回答:“我喜欢这里,我在这里待了六年,爱也罢,恨也罢,哭过笑过,和青春有关的回忆都留在了这里。可我仍然觉得我不属于这里,这里不是我的家。我和你,和赵一玫都不一样。赵一玫追求的是爱情,你反抗的是命运,而我,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她说:“无欲则刚。”
我笑了笑:“我并非无欲,只是每个人觉得重要的东西不一样罢了。我只想活得明明白白,不悔此生。”
然后她慢慢地打出一段话:“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美国。”
我黯然沉默,是的,她反抗命运。正是因为她的人生,从来都由不得她做主。
03
第二天上午,我起床迟了,开着车一路狂奔到学校。学校停车场的两边种满了橡树,这是一种在波士顿很常见的树。刚刚来这里的时候,我会想念加州的棕榈树,时间长了,便也习惯了橡树的美。
我拿着车钥匙走出来,忽然整个人愣住了。
远处的路上,站着一个人,只是一个模糊的侧影,可看起来却像极了江海。
我知道这不可能,江海此时应该在旧金山才对。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几辆车飞驰而过,挡住了我的视线。我一脚缩回来,等它们都驶过,对面果然已经空无一人。
肯定是我看错了,我在心底想:昨天才和惜惜聊到他,今天大概受了点影响吧。
毕竟,无论有一千种还是一万种理由,江海此时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我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摸出耳机,听着歌继续走。MP3里全是已经过时的中文歌,来美国六年,我依然不能戒掉两样东西,一样是家乡的胃,一样是中文的歌词。
我还是同往常一样带着两杯拿铁去找我的导师。虽然不能继续读博,但我的课余时间依然在实验室给导师打工赚取生活费。他最近在研究密码通信,也顺便丢了几本书给我。
他问我:“你学过数论吗?”
我点点头,背出了高斯那句名言——数学是学科的皇后,数论是数学的皇后。
他笑了笑,说:“数论是一项伟大的学科。”
下午没课的时候,我去了一趟图书馆,找了一些数论的资料,重点研究了一下导师所说的密码通信。
密码学起源早在几千年前,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更是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我被这段历史所吸引,决定找一点这方面的记载。
我的电脑开着,不小心点开历史记录,“江河湖海”的博客就弹了出来。
自从上一次他问我“为什么要改名字”之后,我们便没有再有联系。我点开来,发现他更新了两条日志,依然是我看不懂的乱码。他还给我留言,说:“波士顿地震,祝平安无事。”
我有些感动,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外冷心热的人,很细心,也很善良。
这时候距离他留言的时间已经过了好几天,可我还是回复了他:“平安无事,谢谢关心。”
这次他回复得依然很快:“不客气。我决定改博客的名字了。”
下一条消息紧接着弹了出来:“恭喜你,可以买一条新裙子了。”
我愣了愣,顿时又是一阵愧疚感,我其实都只是随口开的玩笑,没有想到他会当真。
“不不不,不用,这个名字挺好的,为什么要改啊?”
他没有回答我,我五分钟以后再刷新页面,发现他的博客名已经换成了此情可待,就连背景图片也一起换了。原本波涛汹涌的海换成了平静的海面,阳光照射下来,一片波光粼粼。
我很惋惜:“好端端的,改了怪可惜的。”
他善意地提醒我:“你的裙子。”
我这才想起来,赶忙点开收藏夹,发现那条我心心念念大半年的裙子已经下架了。我呆呆地看着灰色标记的“SOLD OUT”,恍惚才意识到春夏秋冬已经又转了一转了。
其实感情也是一样的,有多少人是在犹豫不决和踟蹰不前间,就失去了它呢。
我有点多愁善感地回到对方的博客,沮丧地告诉他我失去了那条裙子。
他或许是想安慰我,于是说:“或许那条裙子并不适合你。”
“可是我喜欢了它很长时间!”
“那又如何?”
看到这傲慢的四个字,我不禁又想掀桌子了。我想对面一定是一位男士,他不懂对女生来说,失去一条心爱的裙子是多大的痛。
我不满地关掉网页,决定不再理会这个神经病。
密码学是一门很有意思的学科,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玩的游戏。那时候我因为不愿意和周围的小孩子玩,通常都是自己和自己玩。画一些只有自己才能看懂的画,自己创造文字,自己同自己讲话。
顾辛烈把菜端上饭桌的时候,我还在一旁看着,头发胡乱地扎起来,刘海也不顾形象地别过额头。
他弹了弹我的脑门:“在写什么呢?明文?密文?密钥?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便讲给他听:“呆子,来,姐姐给你解释。这是密码学,明文密文你知道吗?简单来说,明文就是表面上看到的信息,密文就是经过破密之后,真正想要呈现的信息。而密钥,就是将明文转换成密文的算法。”
“那,”顾辛烈一脸迷茫地指了指我草稿纸上的一连串字母,“这个是明文吧?怎么就转换成这一串……嗯,密文了呢?”
我冲他勾了勾手指。
他伸过头来。我冲他脑门响亮地一撞。
他立刻眼泪汪汪地看我,我得意地笑,开心过后便继续跟他解释:“这个是最简单的凯撒密码。凯撒密码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密码之一。它采取的是最简单的移位,比如,‘YOU’,如果规定移动三位,就成了‘BRX’。”
“那你说的密钥呢?”
“可以用来加密的密码种类太多了,还是拿凯撒密码举例吧,改进过后的凯撒密码叫维尼吉亚密码,这是一种需要密钥的密码。”我一边说一边在纸上写,“因为有了密钥,所以通常写出来的明文就会杂乱无章,像是一连串的乱码……”
我的声音戛然而止。
顾辛烈疑惑地看向我,一时间,无数混乱的字母在我脑海中飞过。
我一把抓住一旁的鼠标,唤醒休眠状态的笔记本,点开网页,找到那个我一篇日志都看不懂的博客。
我飞快地将上面的字母在纸上抄下来,然后用书翻开到维尼吉亚的凯撒密码表,口中念念有词,眼睛和手飞快地查阅和记录下来。
没过多久,我就破解出了这一行字。
他最新的一条博客,CHOXZLTMFOVARGWRVMGHKHMHLVA,如果采取他的博客名字的简写,JHHH(江河湖海)作为对称密钥的话——
密钥:JHHH JHHH JHHH JHHH JHHH JHHH JHH
明文:CHOX ZLTM FOVA RGWR VMGH KHMH LVA
密文:LOVE ISAT OUCH ANDY ETNO TATO UCH
——love is a touch and yet not a touch.(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
我看着纸上的这一行字,久久说不出话来。
我曾经听过这句话。
那是十几岁的时候,我读了塞林格先生最著名的《麦田守望者》,很喜欢里面的一句话:“Remember what should be remembered,and forget what should be forgotten.After what is changeable,and accept what is mutable.(记住该记住的,忘记该忘记的,改变能改变的,接受不能改变的。)”
我兴致勃勃地将这本书推荐给了江海,谁知他只是微微一笑,告诉我他已经看过这本书,并且塞林格先生还写过一本《破碎故事之心》。
他一边回忆,一边背出了这段话:“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是这样的,莱斯特小姐。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觉得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
“姜河?”身后传来顾辛烈担心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
一个毫无根据,却又无比笃定的念头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
我垂下双眸,力气耗尽般松开鼠标,喃喃出声道:“这是江海的博客。”
江河湖海,我早该想到,他迷恋的,从来都是最古老而经典的东西。
第十章 我不愿让你一个人
我渴望见他,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
01
五月的时候,我在美国第二次毕业了。
整个礼堂掌声轰隆,上千人一齐将学士帽往天空高高地抛起来,来自不同国家、不同民族的年轻人,在这一刻仿佛重生。
顾辛烈来给我拍毕业照,他专门换了一个很贵的单反,煞有介事地比画着,结果拍出来的照片还不如手机。
“你为什么要把我拍得这么矮!”我愤怒地哭诉。
“本来就矮嘛。”顾辛烈瞟了一眼相机里的照片,云淡风轻地说。
“能不能把自己女朋友拍好看是检验好男友的唯一标准!”我继续愤怒,“知不知道!”
顾辛烈愣了愣,盯着我:“你刚刚说什么?”
我被他一眼,也愣住了:“知不知道。”
“不是,上一句。”
上一句?我想了想:“能不能把自己女朋友拍好看是检验好男友的唯一标准?这句?”
顾辛烈不说话了,心情很好的样子,嘴角勾起来。
我一脸迷茫:“你笑什么?”
“没什么。”
我一个人回味了一下,看着顾辛烈偷偷乐的模样,这才反应过来。
我和顾辛烈,其实并没有正式确认过恋爱关系。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很自然地就变成了这样。晚上吃过饭出去散步,他伸过来牵我的手,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我扯着嘴角偷笑。
所以这好像是我第一次承认自己是他的女朋友。
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嘴上却还逞强,走上前踢了踢顾辛烈的脚后跟:“笨死了。”
他回过头来,我双手搂上他的脖子,踮起脚,吻上他的唇。学士帽的边沿撞到他的头,从我头上掉下去,我的头发在风中散开来,我闭上眼睛,闻到属于他的气味。
顾辛烈的嘴唇很软,软得让人舍不得挪开,我满脸通红,喘不过气来,放开他的脖子,看到他的耳根已经彻底红了。
“顾辛烈,”我想了想,又说,“阿烈。”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们好像都没一起毕业过。”
“对啊,”顾辛烈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你太厉害了。”
我去找我的导师同我合照,他买了一支冰激凌给我。他穿着学校发的纪念短袖,上面印着“MIT”三个字母,像个顽皮的小老头。
离开的时候,他对我说:“姜河,不要停下来。”
我忽然内心有千百种感慨,不知该如何表达。只能不停地眨眼睛,不停地点头。
那天傍晚,离开学校的时候,我觉得心头空荡荡的,顾辛烈没有将车开得很快,夕阳一直在我们的前方,不远也不近,却正好能盖满整片天空。
熟悉的街景慢慢地后退,我闷闷地垂着头,过了好久才无比惆怅地说:“我的学生生涯就这样结束了啊。”
顾辛烈转过头来看我:“别难过,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怎么能不难过呢。我想起小时候同顾辛烈一起看动画片《灌篮高手》,在翔阳输给湘北的时候,旁白静静地说:“就这样,属于藤真的时代结束了。”
那时候我不明所以,只觉得心很痛。现在我终于明白了,那种无法用言语描绘的惆怅,叫成长。
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六年如梦,转瞬即逝。我觉得两年前在斯坦福毕业的场景还清晰得如同昨日,我们穿着金黄色的校服,三个女孩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那一夜星光灿烂,赵一玫问我们有没有什么愿望。
她送给我的香水我还没拆封,只是一眨眼,我们已经四散在天涯。
越想越难过,我的鼻子开始发酸。顾辛烈左手握在方向盘上,右手伸过来,拉住我的手,放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说:“姜河,你还有我呢。”
他的掌心十分温暖,我说:“我觉得自己不再年轻了。”
顾辛烈挑着眉毛笑起来:“不是还有我嘛,我陪你一起老。”
他笑起来很好看,俊朗的五官舒展开来,眉眼斜飞,霞光在他身上打出一圈好看的影子。
他爱了我十余年。
“为什么?”我转过头凝视他,轻声问,“我到底……哪里好?”
顾辛烈皱起眉头,似乎是在认真思考,然后他摇摇头,耸肩:“不知道,就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