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江宏走过来,望着宁书说。这还是自那一日起,江宏第一次跟宁书说话。宁说愣了一下,小心地将怀里的宁珍抱给江宏。
“弟弟!”宁琴冲过来望着宁书怀里的宁珍心疼得不得了,险些落下泪来。“照顾小少爷的人呢!来人!将小少爷房里的所有人都打一顿赶出去!”
父亲病危,母亲病重,连唯一的幼弟也病了,宁琴觉得自己快要受不住了。
“大姐先别急,先治好阿珍才是当务之急!”宁书握着宁琴的手宽慰着。
探了探宁珍额头的江宏脸色忽然变了,其他几位太医都是齐齐变了脸色。江宏也不多解释,抱着宁珍就往朱律院走。他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宁书说道:“还请三姑娘留步,暂且留在朱律院检查一番。”
宁书愣了一下,有些不解。
江宏又一脸郑重地对宁琴说:“小少爷房里的所有人都要检查一遍。”
宁琴在朱律院安排单间给宁书住下,只有关关一个人留在那儿照顾她。首秋午秋等人都是不许进的。而宁珍房里的所有下人都被寻了回来,吩咐留在房里没有命令不许出来。
当日匡策说宁宗路上染上时疫,说得模糊,整日许许多多太医在宁宗身边进进出出都没有什么事儿,如今一个月过去了,人人都把这个事儿给淡忘了。可是怎么就有人突然染上了和宁宗一样的病症?
染上这一样病症的人还不是别人,而是宁府宝贝一样的大房嫡长子宁珍!
“姑娘,你说咱们也会染上时疫吗?”关关守在宁书的身边,小心翼翼地问着。此时的关关还不到十三岁,别看平日里懂事贴心,此时眼里隐隐有了泪痕。
见宁书望着窗外发呆,关关又拉了一下她的袖子,询问:“姑娘?”
“什么?”宁书这才回过神来。时疫?宁书没有想这个,刚刚不知怎么的,匡策的身影就浮现在她脑海,这两次相遇的场景,最近偶尔隔着远远的匆匆一瞥,还有两年前的场景。
现在的他,两年前的他,两个身影逐渐重合。

门可罗雀

宁老夫人是被药味儿熏醒的,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就再也睡不着了,索性坐了起来。
瑞月掀起帘子进来,手里捧着新摘的新鲜花卉,她伺候老夫人久了自然对老夫人了解颇深,她将窗台和高桌上的花瓶里的花取了出来,又将刚摘的花儿摆了进去。她吸了吸鼻子,笑着说:“这花儿可真香,整个屋子里都是香味儿呢!”
宁老夫人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她摆了摆手招瑞月过去,问:“大房那边儿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瑞月瞧着宁老夫人想要下床的样子,就过去蹲在床脚给宁老夫人穿鞋。“小少爷的烧已经退了,太医们说再服几次药当无碍了,不过还是得单独住着,不能随意让人靠近。大爷和大夫人也都还病着,三姑娘并没有发现什么症状,不过大姐儿还是把三姑娘留在了朱律院,这也是二夫人的意思。小少爷屋里的两个丫头倒是有些发热了,几个太医过去瞧了,开了几服药,先吃吃看。”
瑞月简单的将情况都说了,扶着宁老夫人的手,走到西南角的矮凳边儿,宁老夫人刚刚坐下,瑞月就去给她倒了茶。宁老夫人喝了一口就放下来,又问:“二房那头怎么样了。”
瑞月想了一下,才说:“之前三姑娘和四姑娘常常去琴姐儿那帮衬着,现在三姑娘不能随意乱走,四姑娘也是得了二爷吩咐不往大房那头去了。二姑娘……大概是不方便,一直在自己的落棋斋待着不曾去过大房那头。”
瑞月所说的这个“不方便”自然是指匡策,两个人的婚事已经定下了,若不是出了大爷这事儿,恐怕现在已经把日子订下了。
宁老夫人点了点头,想到匡策,她还是有些不放心,问道:“小世子爷在府上可都安排好了?”
“您就放心吧,屋子都收拾妥当了。伺候的人是王妃从王府带过来的,咱们府上就排了几个放心的粗使丫头和家丁过去,连屋都是不进的。”
宁老夫人这才放下心来,听着外头有点吵,脸上又有些不悦。瑞月就解释:“这不因为府上的事儿,二爷最近都没有去当差,今儿一早不知道怎么就跟林姨娘吵起来了。”
林姨娘是宁画的生母,一个漂亮的江南织户家小姐。
宁老夫人刚想说什么,宁老爷就踏进了屋子。
“老爷。”宁老夫人起身,把座位让给宁老爷,才在他身边坐下。瑞月瞧着壶里的茶不多了,就说了一声然后出了屋子重新热一壶茶水。
“唉!”宁老爷叹了口气,“要不是老大是小世子爷亲自送回来的,老夫都要担心这是个阴谋。”
“怎么说?”宁老夫人挺了挺后背坐直。
“圣上下了命令,给老二放了个假,并且拐着弯儿让咱们宁家好好在宁府待着。”宁老爷冷哼一声,“知道的是怕咱们府上把病症传染开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软禁了宁家。”
宁老夫人想了想就宽慰道:“老爷也别多心,毕竟时疫是个大事儿!若真散播开来那后果可不敢想。”
“时疫?”宁老爷眉毛都要竖起来了,“你见过这么奇怪的时疫?老大回来这一路没人染上,一回来就染给别人了?那家医太医进进出出都染不上,还偏偏染了自家人?”
宁老夫就寻思起来,她年轻的时候家乡有过一次时疫,那一次整个镇子死了大半的人,就算如今她想想都要后怕!她也看过许多书上记载的时疫症状,似乎和老大并不相同?宁老夫人有些疑惑地问:“那老爷的意思是……”
瑞月回来了,手里却没提着茶壶,她皱着眉说:“回老爷老夫人,三姑娘染上时疫了。”
关关觉得自家姑娘真是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怎么坏事一桩接着一桩?她这边愁眉苦脸,一抬头却看见宁书平静的将药碗放下,满满一碗很苦的药已经喝光了。
宁书瞧着关关这副样子,就笑了出来,她点了点关关的额头,问:“怕不怕传上时疫?”
关关苦着脸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说:“原本是很怕的,但是奴婢要是躲了谁照顾姑娘呀。”
“不会有事的,”宁书笑着说,“就算你染上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宁书说完就坐在窗边拿起读了一半的书读起来,她虽然额头仍旧有点烧,可是脑子却是清醒的很。
宁宗得胜归来,更是为了小世子爷挡了三箭,这功劳可是大大的!可以让原本就在安城有着不容小觑势力的宁家更加显赫。然而却因为一场时疫,让宁家黯淡了下去。
宁宗刚刚回来的时候,络绎不绝前来看望的安城达官显贵陆续都断了联系。宁奉原本告了长假,时间久了,手里的差事也给了别人。宁家几个少爷小姐也是不再参与各个府上的喜事儿和小聚。人们走过宁府的时候,都要加快脚步,以免染上了时疫。
区区三个月,已是门可罗雀。
而造成这一切的不过是因为一场奇怪的时疫。
吟书斋里,宁书和宁画正围在一起逗弄敞口瓷缸里的两条金鱼。宁书两个月前就好了,太医给了药嘱咐丫鬟若宁书有再发烧的症状再说。
“三姐,你说这小鱼儿整日里游来游去闷不闷呀?”宁画眨巴着眼睛望着游来游去的两尾鱼。
宁书笑着说:“那咱们每日吃了睡睡了吃闷不闷呢?”
“那怎么一样!”宁画想了一会儿,“不过如果能出府就更好了,李三姐姐前几日生辰,我都没能去呢。”
“再过一段日子就好了。”宁书笑着应着。
“三姑娘在吗?”苏妈妈在院子里喊了一声。
宁画看了看宁书的脸色,那一日苏妈妈奉命掌掴了宁书,宁画还以为她会记恨苏妈妈。却见着宁书脸色如常地应了一声,又让首秋去开门请苏妈妈进来。
“呦,四姑娘也在啊,那正好省的老奴再跑一趟了。”苏妈妈弯腰进了屋子,她原本有些抵触见宁书,见着宁画在这里倒是轻松了些。
宁画立刻来了精神,一定有什么事儿发生了,母亲才能让苏妈妈挨个院子通知。
“苏妈妈坐。”宁书站起来。
“不不不,不坐了。府上来了客人,夫人让两位姑娘收拾一下去前厅。”
宁书和宁画对视一眼,这都三个多月了,宁府还是第一次来了客人。
明白两位姑娘的疑惑,苏妈妈就解释:“是许家来人了。”
许家,那是宁琴未来的夫家。
“哈哈!”宁画笑着拍手,“我就知道大姐夫家里和别处不一样,不是那势力的世家。”
“小心了说话,”宁书皱了皱眉,“事态特殊,不要如此非议其他世家,更何况大姐还没有出嫁,快别这么喊。”
苏妈妈悄悄望了宁书一眼,露出赞许的眼色,说:“两位姑娘先收拾着,老奴就先去前厅忙着了。”
苏妈妈走了以后宁画也是回了望画斋,重新梳洗换了身衣服才出来和同样重新梳妆过的宁书一起往宋氏的屋子那儿去。两姐妹竟是不约而同穿了嫩绿色的褶裥裙,上着对襟的短背子。已经入了夏,天气逐渐闷热起来,两姐妹的打扮反倒是添了几分凉爽的味道。
两姐妹进了屋子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呦,这是宁书宁画两个丫头吧,快过来让我瞧瞧。”坐在宋氏身边的正是许家的当家主母,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和宋氏一比,少了几分严厉,多了几分温婉。
宁书和宁画乖顺地走过去。
“真不错!”许夫人将两个姑娘一边一个拉到身边,一边换着词儿夸着,一边将手腕上的两个翠绿的镯子摘了下来一人一个给套在了手腕上。
宁书和宁画推辞了两句就道了谢收下。
“大姑娘和二姑娘过来啦!”苏妈妈掀起帘子让宁琴和宁棋进来。
宁琴穿着藕荷色的褶裥裙,月牙色的长衫套在外面,螺髻上插着金步摇,端庄大方。宁棋却是一身橘色的裙衫,精心梳好的双髻将这个人脸色衬托得更加姣好。
许夫人拉着宁书和宁画的手就松开了些。宁书和宁画就起身,乖乖在一侧站好。
庶女和嫡女终究是不一样的。
“见过许夫人。”宁琴和宁棋规规矩矩地弯了弯膝行了一礼。
许夫人笑了,此时的笑可比见了宁书和宁画时要真诚多了。一人一份小礼物之后,就算是和宋氏说话的时候,那一双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宁琴。想来是对这准儿媳相当的满意。
“理应大嫂来招待,可是大嫂最近身子骨一直都不好,就委屈许夫人来我这儿了!”宋氏一脸客套。

宁琴悔婚

“这是哪里的话,二夫人持家有道,这是谁都知道的道理。”许夫人笑着说,那眼睛还在瞟着宁琴。
宋氏说:“也是母亲的住处远了些,让夫人在这儿歇歇脚,这午膳啊还是要请许夫人过去呢!”宋氏就问苏妈妈宁老夫人那边午膳准备得怎么样了。
听宋氏如此说,许夫人脸上的笑容就更真了几分。
宁画眨眨眼,一脸天真无邪地问:“怎么没瞧着未来的大姐夫?”
宋氏嗔了她一句“没规矩。”屋里其他人却都笑开了颜。许夫人就又把宁画拉到了身边,疼惜地拍了拍宁画的手背,说道:“他自然来了,被你哥哥拉着四处转转了。”
一屋子女眷唠着家常,不多时,下人就来禀告老夫人那头午膳准备好了。众人便都起了身往宁老夫人那儿赶去,闺阁中的女儿们各个都是妙龄,少妇们也是端庄靓丽,就连那一干丫鬟奴仆都是一等一的好,这一行人结伴走着,远远望去竟像是一张仕女图般养眼。
“这许家是来定婚期的?”站在远处回廊尽头的匡策问身边的小厮。
小厮立刻上前一步弯着腰毕恭毕敬地说:“回世子爷,正是!宁许两家世代交好,许家大房的嫡长子和宁家大房的嫡长女是自小就有了婚约的。”
匡策点了点,说:“这许家这个时候来宁府,也没枉费了世家的名号。”匡策看着远处的几个少女的身影又问,“宁家几位少爷姑娘的婚事都定了没?”
那小厮继续说:“宁家这一辈的长子由于是庶出,又不得喜,之前在祥王府做世子伴读,已经许久没有回家了。次子宁璞是二房的嫡子,约暂时没有说亲,不过二夫人倒是暗中打探了安城各个名门闺秀,许是心里也有了思量。宁珍是大房独子,他的情况世子您清楚……”
“嗯。”匡策一边往宁老爷的住处去,一边继续听身边的小厮说着。
“至于几位姑娘,大姑娘定下了许家,二姑娘自不必说了,剩下的两个庶出,听闻三姑娘先前有一门不太好的亲事,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宁家出了事,这婚事就耽搁了下来。四姑娘尚没有什么动静。”那小厮犹豫了一下,又说:“似乎宁二爷房里的一个丫鬟又怀了身孕……”
那小厮瞧着不过最老实巴交的下人,居然将宁府的情况知道的如此清楚,别的不说,但是最后一条恐怕如今的宁府都没有几个人知道。
说起来许家并不算这三个月第一个来做客的人。虽说人人避宁家人不及,但是匡策却是个例外,当初他亲自将宁宗送回来,又是颇让整个朝中非议地在宁府住了些许时日,等宁家逐渐不再与外人来往的时候,匡策也搬走了,不过隔三差五就会穿着便服悄悄来看宁宗。
知道的人,人人都道匡策知恩图报。
却说这头的娘家女眷和许家的来客刚踏进了宁老夫人的院子,就听见了屋里头少年的爽朗笑声。是宁璞的,也是许家长子的。
宁琴的脚步就停下了,她犹豫了一下说:“父亲母亲那里还需要人照顾,宁琴就先回去了。”
宋氏和许夫人都停下来了脚步,而宋氏看着宁琴的眼光就有些不赞同。安城这里并没有婚前不可相见的习俗,两个人的婚事定了,男方来女方家中商讨具体日子的时候,都是要让小两口在婚前见上一面的。
许夫人自然以为宁琴是因为害羞不好意思见自己未来的夫君,更何况,她已经见到了宁琴对她更是一百个满意。也不介意她进不进去跟自己儿子见面了。
宁琴知道宋氏要说些劝阻的话,索性在宋氏开口之前行了一礼,道了几次歉,把话说绝,然后就转身走了。
宁书望着宁琴的背影若有所思。此时的宁琴比起三个月前着实消瘦了不少。想起当初瞧见宁琴给自己绣婚被的幸福样子,再瞧瞧现在的她倒是对婚事一点期待都没有的样子。最近大房的确事儿多,宁琴肩上的单子也是重的很。
宁书望了一圈身边的人,隐约觉得在外没落的是宁家,在内没落的却是大房。
宁琴的婚事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大房只有宁琴一个人出来迎客,而此时又是躲了……
宁画拉了拉宁书的袖子,递了她一个眼色。宁书就朝前去看。
许家长子许慕白和自己的弟弟宁璞站在一起,他比宁璞高了一个头,人挺拔而潇洒。宁书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去,果然安城第一风流公子的名号不是假的。
可是这份潇洒,宁书一点都不欣赏。
卢氏一直病着,许夫人在宁老夫人这儿用了午膳以后就过去瞧她了。听闻许夫人过来了,卢氏自然硬撑着从床上下了地。两家人就把婚期定在了下个月初十。
两家人都是一脸喜气,却不想卢氏前脚回了自己屋子歇着,许夫人和许家公子还没有离府,宁琴就跪在院子当中。
她,拒婚。
“大姐你这是闹什么别扭,许家家世好,许少爷又是那般出色,大姐你还有哪点不满意?”宁棋皱着眉埋怨。
“就是呀!”宁画也劝,“这可是多少人羡慕的好姻缘呀!”
望着宁琴冷静的面孔,宁书叹了口气,就将原本打算劝阻的话咽了下去。宁琴虽说性子直,单从来不是莽撞的人,她今日这般说不准是有别的什么缘由。
许夫人的脸上已经有些挂不住了,而站在她一旁的许慕白却是若有所思地望着宁琴。
宁老夫人皱了皱眉有些不悦,说:“琴丫头,今日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莫不是有什么难处?”宋氏在一旁询问。
可是任由众人怎么问,宁琴就是冷着一张脸不说话。
见着场面越来越尴尬,宁老夫人马上要发火的脸色,宁书立刻上前了两步,先是行了一礼,才说:“大伯一直没有醒来,大伯母也是病着,就连幺弟身体也不是很好。大姐一定是不安心家里呀。”
宁老夫人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宁书便去拉宁琴的袖子,宽慰着:“大姐不要担心了,前几天大伯还又醒了一次呢,要不了多久定会好了。等大伯好了,大伯母的心病去了自然也会好起来。现在你更应当让大伯母宽心呀。”
“琴姐儿当真是孝心,可是你毕竟是个姑娘家,也未必帮得上什么忙的。”许夫人走过来握着宁琴的手,“兴许你和慕白成了亲,这喜事一冲,就把晦气冲走了呢。”
也不知道冲喜这个说法是从什么时候来的,可是一直以来后宅里有大多数都信这个。
宁琴张了张嘴,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塞了回去。
站在远处的许慕白,不顾下人们偷偷投过来的目光,笑着问宁琴:“若不是慕白哪里做得不好惹得你嫌恶?”
原本就是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哥儿,一脸坦然地说出这话,更是让许多下人暗暗埋怨宁琴不知好歹。
宁琴似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她既不回答许夫人又不回答许慕白,而是大声说:“父母有恙,宁琴这个时候嫁了就是不孝!请恕宁琴不能嫁!”
许夫人越发觉得宁琴是个极重孝道的好孩子,急忙替她找个台阶,朝着宁老夫人说道:“我瞧着这婚期也有些仓促了,要不然再缓两个月?”
还不等宁老夫人开口,宁琴直接说:“为了照顾父母,和幼弟,宁琴三年内都不能嫁!”
许夫人握着宁琴的手就有些僵硬,真是继续握着也不是,松开也不是。
宁琴和许慕白同岁,都是十六了,三年?哪一方可都等不起。这是悔婚的意思啊!
“胡闹!”原本坐着的宁老夫人一下子坐起来,原本手里拿着的茶杯也猛地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茶杯里的茶水洒了一桌子。宁家的晚辈都是心下一惊,知道这位祖母是真的动了肝火。
“我白养了你十六年!白教导了你十六年!”宁老夫人指着宁琴的手气的发抖。
“您消消气,消消气!”瑞月和子月急忙一人一边扶着宁老夫人。宋氏也急忙打圆场,说道:“大姐儿指不定最近几日忙里忙外累糊涂了,你们这几个丫头还不赶紧扶着自己主子回去休息休息!”
宁书身边的两个大丫头初夏和卯夏急忙过来一边劝着宁琴,一边就是要硬搀着她离开。
“祖母快别气了!”宁璞劝。
“祖母身子要紧啊!”宁棋也劝。
就连宁画也去了宁老夫人那里。
宁书望着明明眼中有泪却硬撑着的宁琴犹豫了一下,然后走去宁琴身边拉了她一下,一边说着:“我带大姐先去歇着了”,一边和两个丫头暗中使劲儿将宁琴拉走了。

心有所属

一到了听琴斋,人前硬撑着的宁琴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趴在自己的香榻上就哭了起来。起先还是把脸藏在被子里,肩膀一抖一抖的,不过一会儿就哭出了声,哭声越来越大。
这还是宁书第一次见到一向要强的宁琴哭成这样,就算是小时候她犯了错,被她父亲狠狠训斥都没有落过泪。
宁书询问地望了望初夏和卯夏两个丫头,两个丫头都是低着头说不出什么。也不清楚她俩丫头这是不知道还是不肯说。不过她们两个毕竟是宁琴的贴身丫头,宁书也不好多问。她无奈轻叹了一声,一下一下拍着宁琴的背,也说不出安慰的话来,只不过一直守着。
宁老夫人和宋氏都派了人来打听消息,宁书摇了摇头,几波打听消息的丫头都回去了。
“大姐,你这样哭下去也不是法子呀,若是传到伯母那里,恐怕她要着急的。”宁书知道宁琴故意趁着卢氏不在的时候才拒婚正是极在意自己的母亲。此时天色已经黑了,宁琴一直哭下去也不是法子,只好抬出她母亲来劝她。
宁琴听了宁书这话果然慢慢止了哭。
“姑娘一定饿了,奴婢们去给姑娘准备晚膳!”见如此,初夏和卯夏两个丫头都是一脸喜色。
宁书自然不放心宁琴没有离开,劝着她吃了些东西,最后索性在听琴斋住下。
两个丫头感激地望着宁书,若有宁书开导自家姑娘那当真是极好不过的了。这一段日子她们姑娘心里苦着呢……
望着坐在窗边一直不肯说话的宁琴,宁书拿了件大氅给她披上,说道:“虽然入夏了,可最近的天到了晚上还是凉的。”见宁琴还是没有表情也不肯说话。
宁书就说:“你就这个样子把心事闷在心里,别人怎么帮你!”
“你又帮不了我。”却不想宁琴突然说话了,“谁都帮不了我。”
宁书就试探着询问:“不仅仅是因为大伯和大伯母对不对?”
“三妹妹,我现在终于懂了你当初宁肯自伤身体自损名声都不肯嫁的心情了。”宁琴低着头,小声说着,“我也不想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