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却笑笑,拖来一旁的鼓凳,把戚无别拉到身边挨着她坐下,手还自然地搭在他的肩上。
宫女鱼贯而入,换了新冰。丝丝清凉的感觉又在大殿内蔓延开。
沈却幼时身陷火海,后得戚珏救助,虽用灵药相治,她身上烧伤之处落下不易排汗的病症,所以她比寻常人畏炎。如今的时节尚好,鄂南的五黄六月对她而言是一种折磨。
彼时,一个是患有眼疾的少年,一个是伤痕累累的女童。他们以师徒相称,相伴多年。后经历种种,阴错阳差成为帝后。本来沈却应该一直留在这个她不适的鄂南皇宫,恰巧戚珏得知戚无别乃重生之人又跟他要了皇位。戚珏沉吟许久,花费三年重重布置,待朝堂稳定后直接将皇位给了戚无别。带着沈却回到他们住了多年的肃北。
本来他们应该带着戚如归和戚不离一起走的,可是这两个小家伙偏偏舍不得他们的哥哥非要留在宫中。在这半年里,沈却多次想回来看望几个孩子,都被戚珏劝了下来。戚无别刚登基,立威尤为重要。戚珏只能人在肃北,完全将朝堂交给戚无别树威。
一家五口围在一起说话时,殷争正带着殷觅棠逛街市,还给她买了许多礼物。半下午的时候才回府。殷觅棠之前嚷着她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走路,然而眼看着家门就在眼前,她却有点走不动了。她敲了敲自己的小短腿,又哼唧了两声,抬头看自己的爹爹。然而爹爹似乎在想事情,没有注意到她。
殷觅棠歪着头,望着爹爹好一会儿。虽然今天爹爹一直陪她玩,可是小小的她也发现了爹爹有些心不在焉。
但是她真的走不动了。
殷觅棠忽然抱住爹爹的大长腿,将脸也贴在爹爹的腿上。殷争这才回过神来,弯下腰询问:“怎么了?”
殷觅棠捂着脸,“棠棠才没累,棠棠才没想要爹爹抱!”
“好好好。”殷争笑着把小女儿抱起来,“棠棠不累,没想让爹爹抱。是爹爹想抱着你了。”
“嗯嗯!”殷觅棠认真地点头。
殷觅棠袖子里的鲁班锁落到地上,殷争弯腰捡起来,问:“棠棠怎么喜欢玩这个了?你以前明明不太喜欢。”
“姐姐喜欢,等姐姐回来,给姐姐!”
殷争愣了一下,然后温柔笑开:“嗯,你姐姐快回来了。”
“真的?”殷觅棠惊了,“姐姐们都快回来了?娘也快回来了?”
“嗯。”殷争郑重点头。
殷争把殷觅棠送到她的小院,转身去了大太太的屋子。大太太一直在等着他。殷争一进屋,大太太就说:“你也知道,你祖母年岁大了,这两年一直卧床。这事儿我给瞒下了,还是不让她知道为好。”
“母亲做主便是。”
大太太叹了口气,又说:“姚婉姝……她不是殷家人,母亲也不好动手。你姨母派人将她送回姚家了。”
殷争没说话。
大太太瞧着儿子不咸不淡的表情,心里又开始不舒服。“怎么着?你是打算对这事只字不提?还是觉得对母亲哪里不满,都说出来!是你说的下午过来说话,可你来了竟什么都不说!”
“母亲,儿子打算辞官。”殷争简单直接。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文里会出现些旧文的角色,《养成记》《妻控》《两世妻缘》《宠妃》都有。
对看过旧文的小可爱说:
放心,不抹黑拉踩旧文角色。都是我亲生的。作者不喜新厌旧。
对没看过旧文的小可爱说:
放心,不需要去看旧文。这是个独立的故事。看了旧文才能看懂这个故事那是故事讲的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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拇指
“什么!”大太太一下子站起来。
“圣上交代的事情还没有办妥,待古籍整理完,儿子会正式辞官。大概在一个月之后。”殷争语气虽淡淡,却好似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
“为什么!”大太太高声质问出来。然而她刚质问完,自己心里已有了答案。她有些失魂落魄地坐回椅中,“你是要去牧西接佳茗和攸攸、络青回来?”
“是。”殷争不隐瞒,“牧西据京都路途遥遥,一来一回至少半年。儿子只好辞官。”
大太太指着殷争的手在发颤,“你在浑说些什么?你的鸿鹄之志呢?你对得起寒窗苦读数十年吗?争儿,你是我殷家的顶梁柱!殷家等着你光耀门楣!”
殷争不相信魏佳茗会无缘无故离开,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必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原因。她既选择沉默离开,他必要追去问个清楚。
殷争阖上眼,藏起眼中的苦楚。他压下涌上喉间的情绪,掀起长衫前摆跪下,道:“儿子不孝,愧对母亲这些年的栽培。幸好二弟有出息,守卫边疆建功立业。就让儿子做一回无责任的兄长,将殷家重担交给二弟。”
他以额触地,有泪一闪而过。
大太太满腔的怒火突然就烟消云散了。身为母亲,她最是明白儿子的志向。建功立业、报效朝廷一直是殷争从小的志向。他年纪轻轻便是状元郎,这些年仕途坦荡。
她忽然就明白了向来滴酒不沾的长子为何会借酒消愁。这愁,是他亲自掐断了自己的仕途,斩断了少年鸿志。
不是没有辞官后再入仕途的例子,只不过官场沉浮,许多事情朝夕生变。他若此时辞官,未必还有归处。
大太太想劝想阻止,却知道自己这个长子虽性子柔和,可一旦拿了主意,谁都不能动摇他半分。
殷争在大太太房中待到很晚,出来后,他去了书房给远在边境的二弟殷夺写信。他提笔蘸墨,思虑许久,才将笔落下。
第二日,殷争正握着殷觅棠的小手,手把手教她写字。宫里忽然派人来接殷觅棠。殷觅棠匆匆被带进宫,临进沉萧宫前,候在殿前的宫女将一件粉嫩的小斗篷给殷觅棠穿好。太后畏炎,可她担心小孩子受不了殿内的凉意,嘱咐宫女拿着斗篷候在这里。
殷觅棠扯着斗篷的下摆走进寝殿内。寝殿里安安静静的,太后抱着小红豆儿侧卧在美人榻上午睡。宫女轻轻拍了拍太后的肩,太后睁开眼看见殷觅棠到了,让嬷嬷将熟睡的小红豆儿抱走,才朝殷觅棠招手,温柔地问:“小糖豆儿,还记得我吗?”
“记得。”殷觅棠像模像样地屈膝行了一礼,“给太后娘娘请安。”
“是比半年前高了不少。”太后摸了摸殷觅棠的头,又把她抱到美人榻上,让她挨着自己坐下,欠身给她脱小鞋子,问:“会不会觉得冷?”
“不冷。”殷觅棠看了一眼太后身上薄薄的衣料,眨了下眼睛,“热……”
太后有些惊讶的摸了摸她的小脸蛋儿和小手,了然地摇头笑了笑,给她将身上的小斗篷拉好,又让宫女抱来一条薄毯裹在殷觅棠的腿上。
殷觅棠翘着嘴角笑起来,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太后,小心翼翼地问:“太后娘娘,我能抱抱您吗?”
太后笑起来,把她软软的小身子抱在怀里。
“太后,您能不能找到我娘?”殷觅棠将脸贴在太后的肩上,她自己点点头,“棠棠觉得您能!”
“好,我帮你找。”太后抱着殷觅棠侧卧下来,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太后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味儿,很好闻。她的手也很软,殷觅棠被她拍着很舒服。大殿内虽然放着冰块,可是殷觅棠一点都不觉得凉,没过多久,她就窝在太后怀里睡着了。
不多时,戚无别处理完事情过来。他坐在一旁和太后说话,说话的内容也都是关于戚如归和戚不离的。这大半年,太后不在宫中,对几个孩子十分不舍,而戚无别因为重生过的缘故,自觉担起照顾弟妹的担子,细细将弟妹在过去的大半年里发生的事情讲给太后听。
“小红豆儿的确没怎么学东西,她身子弱,我也纵容了。”戚无别说着看向太后怀里的小姑娘,不由愣住了。
殷觅棠翻了个身,露出睡得红润润的小脸蛋儿。
戚无别进来这近半个时辰里,一直以为窝在太后怀里的小姑娘是他的妹妹戚不离。殷觅棠身上穿着的小斗篷本就是戚不离的,又背对着戚无别,戚无别理所当然地把她当成了妹妹。
太后俯下身来,在殷觅棠皱起的眉头上亲了亲,将她哄得重新眉心舒展开。太后才压低了声音,说:“别吵她了,我们去偏殿说话。”
戚无别点点头,深看了一眼熟睡的殷觅棠,才跟着太后往偏殿去。
太后一进到偏殿,就顺手摔了一个手鞠。正和太上皇玩百索的小红豆儿委屈地抗议:“母后为什么要扔我的手鞠!”
太后把小红豆儿和戚如归拉起来,“去去去,你们两个出去玩。”
戚如归和小红豆儿都是一脸抗议。
太上皇拍了拍一双儿女的肩,笑道:“去吧,我一会儿陪你们。”
戚如归和小红豆儿这才高高兴兴地捡起地上的手鞠跑出去玩。
太后气呼呼地在太上皇身边坐下,愤愤道:“一定是殷家欺负人!把魏姐姐给气走了!”
“别动气。”太上皇起身给她倒了杯清茶,“来,消消气。”
“消不了!”太后拍了下桌子,指着太上皇说:“你帮我找人呀!我可都答应小糖豆儿了!”
“这是人家的家事。”太上皇说。
太后瞪他,质问:“你不帮忙是不是?”
太上皇还未来得及说话,太后已经扭过头指着立在一旁的戚无别,“无别,你派人去找!”
“行了,我帮你找。别拿这些小事扰无别,无别现在顾不得这些。”
太上皇朝戚无别挥了挥手,“无别,你去看看那孩子醒了没。”
“是。”戚无别知道他们两个人要有私下说的话了,转身告退。他走到偏殿门口,隐约听见太上皇低声说了句什么,太后笑起来,全然没了刚刚的怒意。
戚无别轻笑,摇摇头。
他走到寝殿中,美人榻上的小姑娘还在熟睡着,只是身上的薄毯只在她身上盖了个角,大半垂了下来。
戚无别走过去,轻轻捡起落在地上的薄毯,抖开,四角对齐工整折叠,再搭在殷觅棠的身上,然后将每一个褶皱抹平。
睡梦中的殷觅棠哼唧了一声,翻了个身,盖在她身上的薄毯又皱了。戚无别盯着皱巴巴的薄毯许久,才再次伸手将其拉平。
戚无别在美人榻边沿坐下,凝望着殷觅棠蹙眉睡熟的脸颊。殷觅棠粉嘟嘟的小嘴嘟哝了句什么话,手从薄毯里探出来。戚无别怕寝殿里的凉意让她染了风寒,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收回薄毯中。
“嗯……”殷觅棠皱着眉嘟哝了句什么话,一根根小小的手指头动了动,画了个圈,攥住戚无别的拇指,将戚无别的拇指紧紧攒在掌心里。
戚无别愣了一下,侧耳俯下身来,仔细去听她睡梦中嘟哝的话。
“不、不许跑……”
隐约可辨的只有这一句。
“什么不许跑?”戚无别望着她压低了声音问。
殷觅棠安静下来,没有回答。戚无别等了又等,也没等到她的回话。他忽然有了兴致,又问一遍:“不许什么跑,嗯?”
殷觅棠的小眉头又皱起来,这回她薄毯里的一双小短腿蹬了蹬,显然是抗议有人吵她睡觉。她的手又次从薄毯里探出来,可是这一次,她抓着戚无别的拇指往嘴里塞。
拇指上湿润软糯的触觉让戚无别整个人怔住。下一刻,殷觅棠使劲儿咬了一口。拇指上的刺痛感觉让戚无别脊背不由挺直。
戚无别还没有从这种刺痛的感觉中缓过来,殷觅棠粉嘟嘟的小嘴儿一吸一吮动了几下。
戚无别挺直的脊背变得更僵了。
“皇帝哥哥,来陪我玩!”小红豆儿蹬着小鞋子跑进来。
戚无别瞪她一眼。
小红豆儿看见熟睡的殷觅棠立刻睁大了眼睛,捂住了自己的嘴。
可是已经太迟了,殷觅棠还是被小红豆儿的喊声给吵醒了。她哼唧了几声,伸手揉眼睛。
见此,小红豆儿跑过去推她:“醒醒,不要睡午觉啦!我都睡醒啦。咱们出去玩儿!”
殷觅棠睡眼朦胧地睁开眼,困顿的感觉没有消,她傻乎乎的,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清不楚的。
“呀!”小红豆儿又惊呼了一声,“你干嘛咬皇帝哥哥的手!快松开!”
小红豆儿毫不客气地挥舞着小巴掌,把殷觅棠攥着戚无别的手给打开。
“唔……”有点疼,殷觅棠缩着手背到身后,小眉头整个揪起来。
戚无别知道殷觅棠还迷糊着呢,皱着眉训小红豆儿:“行了。先把人吵醒,又打人,有没有规矩了?”
小红豆儿睁大了眼睛瞪着戚无别,连嘴巴也一起张得大大的。她明明是在帮皇帝哥哥呀!好人难当!
看看
殷觅棠却一点一点清醒过来,她“呀”了一声,“皇上,我咬你啦?我看看。”
她歪着头去拉戚无别的手,戚无别甩了一下手腕,将手藏在袖中,背在身后,淡淡地说:“没事。”
他将拇指握在掌中,慢慢蹭去上面的口水。
“给我看看。”殷觅棠抓着戚无别的手腕。
“不用。”
殷觅棠盯着戚无别的眼睛,坚持:“看一看?”
戚无别侧过脸,重复:“不用。”
“你生气了?”殷觅棠小手捏着戚无别袖子上一点布料摇了摇。
“没有。”
“你生气了。”殷觅棠松了手,却低下头嘟着小嘴儿。她觉得自己犯了错,而且人家也不愿意原谅她,她心里难受。
戚无别回头,就发现她眼圈红了。
小红豆儿忽然伸手,使劲儿把戚无别推开,然后把殷觅棠搂在怀里,拍着她后背,生气地对戚无别说:“你真烦人,不许欺负她!”
戚无别:“……”
戚无别站起来,无奈地看着两个小姑娘,他能说自己不是很懂小孩子的逻辑吗?
殷觅棠使劲儿摇头,慌忙说:“是我错了……”
“不管!你错了我也帮着你!”小红豆儿拍胸脯。
她这话亦真亦假,不过主要还是因为戚无别刚刚凶了她,她生气才要跟她的皇帝哥哥作对。
戚无别笑笑,自然不会跟两个小姑娘计较,他整理了一下袖子上的褶皱,道:“你们先在这里……”
他不经意间抬头,愕然地发现殷觅棠睁大眼睛望着她,圆润的泪珠儿噙在眼眶里,似随时都能落下来。他顺着殷觅棠的目光,发现她盯着他的袖子。
袖子?
“别哭!别哭!”小红豆儿捧着殷觅棠的小脸蛋儿使劲儿亲了两口。然后恼怒地转过头瞪着戚无别,“皇帝哥哥你把她吓哭了!刚刚我不在的时候你还干什么了?是不是打她了?”
这个小丫头似乎忘了前一刻还在因为殷觅棠咬了她的皇帝哥哥而袒护戚无别,如今看见殷觅棠要哭了,又朝着自己哥哥亮拳头。
戚无别无奈地看了一眼这个妹妹,说:“刘明恕也回来了,在太医馆。”
“什么!”小红豆儿直接从美人榻上跳下来,“明恕哥哥也回来啦!”
“嗯。”戚无别点头,“他很快要走,你再不去说不定见不到了。”
“小糖豆儿,你先憋着,别哭!等我回来了再哄你!”小红豆儿一边说一边往外跑。
殷觅棠愣愣地看着小红豆儿一股风似地跑远了。
戚无别重新走到殷觅棠身前,拿着一方雪白的锦帕去擦殷觅棠脸上的口水。他皱着眉,有点嫌弃。在那个妹妹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总是各种糊口水。他嫌弃了五年,现在连殷觅棠的脸蛋儿也要被殃及。
“别哭了。”戚无别努力放缓了语气。
“可是你生气了。”殷觅棠仰着头望他。
“没有。”戚无别已经重复很多遍了,可是他仍旧耐着性子再重复,“真的。”
殷觅棠蒙了一层泪的眼眸慢慢下移,重新盯着戚无别的袖子。
她耷拉着嘴角,慢吞吞地说:“你讨厌我了。”
戚无别苦笑,他果然没有猜错,他的袖子被殷觅棠刚刚抓出了两道淡淡的褶皱,殷觅棠竟真是因为他整理袖子上的褶皱这个细小的动作多心了。
他将胳膊重新递给她,“这次随你抓,不理了。”
殷觅棠重新歪着头望他,半信半疑:“皇上,你真的不生气啦?”
“朕是皇帝,君无戏言。不会骗你。”戚无别垂在身侧的手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抬起头,用指腹给她擦眼泪。
殷觅棠的嘴角这才一点一点翘起来,她望着戚无别傻笑起来。戚无别也因为她的笑,慢慢扬起嘴角,眼中噙了一层暖意。
“皇帝哥哥你个大骗子!”小红豆儿重新跑进来,她身上穿了一件火红的小斗篷,许是跑得急了,气喘吁吁。
“你怎么跑这么急?”殷觅棠急忙问。
小红豆儿跑进来,用手指头指着戚无别绕圈,她足足绕了三圈,才气喘吁吁地说:“皇帝!你是皇帝!说谎话,欺君!欺君之罪!骗人,明恕哥哥根本没来。欺君!一言不九鼎!”
“欺君之罪是指不能对皇帝说谎,又不是皇帝不可说谎。”戚无别若无其事地对妹妹解释她这个词用错了。
“你承认了!”小红豆儿踮着脚指着戚无别的鼻子。
戚无别回头看殷觅棠,见殷觅棠的眼睛里又是惊讶又是怀疑。联想自己刚刚对殷觅棠信誓旦旦说的话,他轻咳了一声,道:“那是哥哥记错了罢!”
“哼!害人!害人白高兴!你赔!”小红豆儿不依不饶。
殷觅棠看了看戚无别,又看了看小红豆儿,然后去拉小红豆儿的手,认真地劝:“皇上真的只是记错了,不是故意骗你,君无戏言!”
戚无别看向殷觅棠,眼底皆是笑意。
殷觅棠摇着小红豆儿的手好久,小红豆儿才开心起来,拉着殷觅棠跑出去玩。她把戚如归也叫上,站在大殿门口大声嚷:“就咱们一起玩,不带某个坏人!”
戚无别笑笑,站在回廊里望着三个孩子嬉闹的身影。他看了没多久,就回到躬清殿处理朝政。他是皇帝,不是真的孩童,寸寸光阴都不能荒废。
殷觅棠咯咯笑着,她爬上台阶去追小红豆儿,回头时正好望见戚无别离开的背影。她站在台阶上,懵懂地望着戚无别逐渐走远。
小红豆儿跑了好远发现殷觅棠没来追她,她喊了一声,又跑了回来,站在高高的台阶下去拉殷觅棠的裙角,问:“你在看什么?”
“皇上自己走了。”殷觅棠说。
小红豆儿无所谓地“哦”了一声。
殷觅棠又重复:“自己走的,一个人。”
“那又怎样嘛?”小红豆儿抓了抓头发。
就连远处的戚如归也跑过来,嘻嘻哈哈地说:“他是皇帝,找他玩他也不玩,他事儿多!”
小红豆儿又去拉殷觅棠的裙角,说:“别管他了,我们来玩!”
远处,戚无别绕过几丛芭蕉,穿过宝葫芦门,已经看不见了。殷觅棠长长的“哦——”了一声,沿着高高的台阶一层一层走下去,牵住小红豆儿递过来的手。
殷觅棠一直在宫里和小红豆儿、戚如归玩到傍晚,沈家亲眷进宫,她才回家。太后赏了她好多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还给她的两个姐姐也准备了礼物,让她一并带回去。
殷四奶奶站在窗前,望着一群老妈子和丫鬟往殷觅棠小院里搬太后赏赐的东西,翻了个白眼。她转身走到隔壁四爷殷世辉的书房。
殷世辉来了兴致,正在画画,一个小妾在一旁磨墨。殷四奶奶挥挥手将那小妾赶了下去,冷着脸对殷世辉说:“呦,兴致真好喔!你什么时候能把红袖添香的兴致挪到考功名上?”
殷世辉连看都没看她,随口说:“怎么,记挂大哥那屋赏下来的东西?呵,大嫂那是太后的闺中密友。你要是和太后关系好,咱们屋里也能有啊。这事儿赖你自己去,别什么破烂事儿都赖我!”
“你!”殷四奶奶深深吸了口气,“殷世辉,你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爹了,能不能收收心!你要去赌我不拦你,你看好的小妾我帮你收了,你还想怎样?”
“什么叫我想怎样?”殷世辉直接扔了手里的画笔,“吴淑芹,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到底想我怎样?是!我是没啥出息。考功名考不过大哥,舞刀弄枪比不过二哥。我也就这样了,你啊,也别对我抱太大希望。凑合过日子得了呗。”
殷四奶奶被气得脸色发红,心里突突突地猛跳不停。她冲过去,撕了殷世辉画了一半的山水图,又把他桌子上的一干笔墨纸砚全部拂到地上去。
“我怎么就瞎了眼,嫁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
殷世辉厌烦地躲到一边去,说:“怎么?不想过了就直说!”
殷四奶奶这些年没少闹过,已经摸透了殷世辉的性子,知道他这人的确是可能不管不顾一纸休书写下来。他本来就是不受宠的庶子,上边也没长辈愿意管他。
殷四奶奶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心中的怒火,尽量用一种平缓的语气,说:“大哥要辞官了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