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嫁过人?你若想回来,岂不是两地分隔?”沈却问。
桔梗恭恭敬敬地说:“奴婢嫁的……是王管家的大儿子王树。”
沈却恍然,怪不得她想回来。不过这也奇怪了,她至少被遣了有十年,还有过进宫当宫女的经历,怎么最后嫁给王管家的儿子了?
瞧着沈却的脸色缓和了些,桔梗又说:“奴婢之前在府上做事的事情公主是知道的,这次来沉萧府帮忙提前也跟公主求过情。公主的意思是,若府上还愿意收奴婢,她同意奴婢留下。”
“这样,那就留下吧。至于留在哪儿,你去问王尺,听他吩咐吧。”
“谢夫人,谢夫人!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伺候。”桔梗连磕了三个头才下去。
没过多久绿蚁和红泥都进来,沈却看着她们两个忽然说:“其实你们两个也到了出府的年纪了,有没有相中的人?有了意中人就跟我说,我也不强留你们了。”
“姑娘,你说什么呢!绿蚁可不走!赖在您身边一辈子!”绿蚁急忙说。
沈却看她一眼,道:“又不是嫁了人就不许你赖着了。也不知道算算自己都多大了,再不嫁可就嫁不出去了。”
绿蚁愣了一下,仔细想着沈却的话。
沈却轻笑了一下,说:“我怎么觉得今天你偷偷看了王尺好几眼呢?”
“我哪有!”绿蚁急了,瞪了沈却一眼。
“好好好,你没有。等明儿个我随便在街上抓个乞丐给你嫁了!”沈却笑道。
“那不成!”绿蚁跺了跺脚,“那还不如王尺呢!”
她说完就觉得有点失言,急忙侧过脸,不吭声了。
沈却也不再说她,转而去看一直安安静静的红泥。
“你呢,有没有自己看好的人?”沈却审视着红泥。
红泥笑着说:“奴婢和绿蚁一样,都想跟在姑娘身边一辈子呢。”
沈却默了默,说:“先生身边这么久了也没个姨娘、通房,要不然这样吧,我提了你,让你伺候先生吧。省得宫里、王府或者哪家闲着没事儿干的人家又要给先生塞人。”
红泥的脸色霎时白了。她本在擦拭窗口的一盆罗兰,花盆从她手中落下,摔成碎片。
她怔了半天,这才一下子跪下去。她跪下的动作僵硬,膝盖几乎是砸在地上。
沈却没有看红泥,她盯着自己的指尖。先前指尖被琴弦划伤了,如今抱着一块纱布。隐隐有红色的血迹透过层层叠叠的纱布晕开,并看不太清。
可毕竟有一道痕迹。
“姑娘,您又胡说啦,绿蚁和红泥都是您的左膀右臂,左右手!咱们怎么可能不知道您最讨厌先生身边有别的女人杵着!”绿蚁笑着说。
可是沈却只是沉默。
绿蚁愣了一下,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红泥,再看看平静的沈却,微微收了笑,说道:“先前瞧见囡雪被那些账目搞得晕头转向的呢,奴婢过去瞅瞅!”
沈却便说:“去吧。提醒她若出了差错,我可真罚她。”
“好咧!”绿蚁看了一眼红泥,退了下去。
等绿蚁退了下去,沈却也没去看红泥。沈却今天起得很早,又折腾了一天,实在是累了,她又抬腿躺在美人榻上,慢慢合上眼睛。
没过多久,红泥就发现沈却气息绵长,已经是真的睡着了。
她咬咬牙,一声不吭地跪着。


[正文 第77章 软肋]

沈却是真的睡着了。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她有些困倦地睁开眼,看着红泥还跪在那儿。她翻了个身,面朝里面躺着。
可是就睡不着了。
沈却索性坐起来,望着远处的红泥,说:“其实我不怪你。”
早就跪麻了腿却一点都不敢松懈的红泥听见沈却这话,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我回沈家的时候,身边只有一个囡雪。那个时候我不得人喜欢,你和绿蚁跟在我身边未必是件好差事。我也知道那个时候你们两个都是听苏妈妈的。我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只要稍微显出一丁点对沈家的不满意,你们就会悄悄告诉苏妈妈。”沈却说。
红泥的脊背越发笔直。
沈却咳嗦了一声,说:“给我倒杯水。”
红泥急忙起来,可是她跪得太久了,双腿早就麻了,几乎是瘫在地上。
沈却什么都没说,也没催,就静静等着。
红泥咬咬牙,扶着墙勉强站起来,又颤颤巍巍地去桌边倒了茶水,仔细端着茶杯走到沈却面前递给他。她每走一步,双腿都在发抖,手里的杯子颤了颤,就有茶水溅出来。
沈却脸色平静好似什么都没看见,她接过茶杯抿了口水,润了润喉咙。这才继续说:“之前先生暗中提点了我一下,我居然这么久才想明白。我原本以为是你做了什么错事儿遭先生不满了,没想到你的心思在这伤。其实你的想法也很正常,陪嫁的丫鬟很多最后都做了通房。”
“奴婢真的知道错了……”红泥又跪下来,“体面都是主子给的,配人还是提了通房都是主子的吩咐。红泥不该有这样的私心……”
沈却有些好奇地问:“其实你心里是对我有怨愤吧?因为你和绿蚁年纪都逐渐大了,可是我从未说过要将你们配人的话。你是不是以为我会一直留着你,让你伺候一辈子,等你老了,成为守院子的婆子?”
沈却有些怅然地说:“我有想过给你们指个好人家的。丫鬟配小厮是最平常不过的了。可是在我眼里,你和绿蚁都是顶好的姑娘。我觉得哪个小厮配得上你们。结果……的确耽误了你们吧。”
“奴婢真的知道错了……”红泥伏在地上不停地哭,“奴婢不该听信苏妈妈挑拨的话,她说姑娘虽然受宠,可是毕竟年纪太小,头几年又不肯和先生圆房,要不了几年,先生就会娶别人进来……苏妈妈还说,古往今来陪嫁丫鬟都是要在主子不能陪着姑爷的时候伺候着才是周全的。这样也能提姑娘在先生面前讨个好……”
沈却冷冷地说:“哦,原来竟都是为我考虑。”
红泥抹了一把泪,哭着说:“不……奴婢的确有了贪念……这天下没有比先生更好的人,能够伺候先生也是一种福分,哪怕是一个通房也是主子,也是一辈子衣食无忧。可是先生性子向来冷傲,对萧姑娘那样的人都看不上,自然不会看得上红泥!可是……可是姑娘简直就是先生的软肋……”
“软肋”这个词被红泥说出来,沈却忽然被惊了一下。
红泥再说了些什么,沈却都有些没听见去。
过了好半天,沈却才重新看着红泥,说道:“两条路,一,我给你足够过活下半辈子的钱银,立刻离府。二,给你指个小厮,搬到别城的庄子去。”
红泥瘫坐在地上,她望着沈却哭着说:“姑娘!你就原谅奴婢这一次吧!奴婢虽然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可是真的什么都没做过!奴婢发誓以后尽心尽力,再也不会犯蠢!”
“不可能的。跟了我这么久,你该知道我心眼小,不知道什么是原谅。走吧,我这辈子,不想再看见你。”沈却站起来,朝外走去。
沈却离开很久以后,红泥还一动不动瘫在那里,连哭都忘了。
绿蚁走进来,蹲在她身边将她抱住。
“好了,好了,不哭了……”绿蚁抱着红泥轻声安慰,可是她自己也湿了眼眶。没错,刚刚她躲在外面都偷听到了。
许是知道沈却要处理红泥的事情,戚珏故意避开,一个人在书阁待着。他在站在一排排的书架间,随意摊开一本古籍看着,不感兴趣就放回去,再翻看些别的。
沈却找来的时候,就看见戚珏立在那里,背对着她翻看一本医书。
沈却走过去,从背后抱住戚珏的腰。她将脸贴在戚珏的背上,有些倦倦地说:“先生,我累。”
戚珏将书放下,却并没有转身。他想了想,说:“宴会还是红泥?”
“都有。”沈却用脸蹭了蹭戚珏的背。
戚珏说:“宴会可以再也不办,那些后续的相邀可以一个也不去。王尺给你的人名关系也不需你背。不喜欢谁就离得远远的,用不着考虑她是谁的女儿谁的夫人。”
“至于红泥,”戚珏顿了顿,又说:“有些事情还是要你自己来做。”
沈却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她抱着戚珏腰的手慢慢蜷缩起来,用指尖戳了戳戚珏的肚子。
她有些撒娇地说:“先生,你转过来抱我嘛,我已经累得没力气绕到你前面了!”
戚珏一滞,他席地而坐,倚在厚重的书架上,然后将沈却抱在腿上。沈却将脸埋在戚珏的胸口,闷声说:“先生,红泥说了一句话我总是忘不掉。”
“嗯?”
“她说我是你的软肋。”沈却嘟着嘴说。
“不是。”戚珏立刻说。
沈却仰起脸望着戚珏。
戚珏说:“你哪是我的软肋,明明就是我的命。”
沈却用头撞了一下戚珏的下巴,皱着眉说:“严肃点!”
戚珏垂眸凝望沈却的眼睛,又捧起她的脸,十分严肃地说:“你是我的命。没有比这更严肃的事情。”
沈却眨了一下眼,然后说:“可我……”
沈却话说一半就不说了。
戚珏看出来沈却脸上的表情是泄气。
戚珏轻笑,他说:“你觉得自己没什么用,帮不了我的忙。你想成为一个商人、一个政客,都是为了能帮我,或许说你为了不用我亲自给你解释,你就能看懂我的做法。其实这些事情你都可以做到,甚至做得相当完美。你可以朝着不喜欢的人端庄微笑,耍手段使绊子这种事你也可以做得很好。有时候你很粗心大意,可是果断的时候足够果断,骨子里也有一份冷血和绝情。可是,你不喜欢那些事情,你会觉得很累。”
“先生,你怎么都知道?”沈却惊讶地望着戚珏。
戚珏看她一眼,说:“你这个问题就相当于在问夜晚之后为什么就是白天一样愚蠢。”
沈却吐了下舌头,不甘心地说:“夜晚之后也有可能是阴天!”
“先生!我知道你就是故意的!你故意在我生日的时候把阵势搞这么大来给我添堵!”沈却盯着戚珏的脸,忽然前倾恨恨咬了一下戚珏的下巴。
戚珏微微蹙眉,有些无奈地拍了下沈却的屁股,说:“没错,不把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摊在你面前,你又怎么能正视自己心里的不喜欢。”
沈却闷声说:“把整个沉萧府都交给我,就是为了让我跌跟头,让我正视自己没有经商头脑吧?”
“哼!”沈却重重冷哼了一声,“你也不怕我把你萧家百年家业败光了!”
戚珏勾了勾嘴角,笑道:“你可以还给我。”
“我就不!”沈却赌气地用额头狠狠撞了一下戚珏的头,没把戚珏撞疼,她自己倒是捂着头疼起来。
戚珏无奈地给她揉了揉眉心,说道:“不是说累了?我看你今日不是一般地爱乱动。”
沈却去扯戚珏的衣襟,然后在戚珏的锁骨处咬了一下。
她说:“先生,我给你生个孩子吧。”
戚珏眸光一闪,脸上的笑意有一丝抽离,他问:“你这孩子是不是又听了什么人的鬼话。”
“嗯。”沈却点头,“阿却不喜欢那些风言风语。”
沈却顿了一下,说道:“其实先生你刚刚说的话并不是全对。”
沈却的脸上难得露出凝重的表情来,她盯着戚珏十分生气地说:“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些人说我嫁给了我的先生、我的养父!更不喜欢那些人说你把我当女儿养!更听不得半句那些污蔑先生的话!以前我希望永远都长不大那就可以一辈子躲在你怀里!打从你把我从鬼门关门口抱回来的那一刻起,这世上就没有比你怀里更安全的地方。可是现在我想长大!我想证明给那些人看我可以是一个很好的妻子!不是一个被捧在手心的金丝雀!你的一个玩物!”
沈却吸了吸鼻子,眼眶里有一点湿。她努力把眼泪憋回去,硬着脖子说:“我得把咱俩的关系摆回正道!”
戚珏盯着沈却看了许久,最后轻轻颔首,道了一个“好”。
沈却顿时笑开,她知道戚珏的这一个字代表着什么。
“只不过生孩子的事儿不急。”戚珏说道。
“为什么呀?”沈却皱眉。
戚珏捏了捏沈却的鼻子,道:“你还小,对身体不好。”
其实之前戚珏发现沈却偷偷服用避孕的方子,是有些赞同的。过了今天,沈却才十五,这般年纪怀孕生子的确是对身子不大好。更何况,接下来的一年大戚不会太平,恐怕免不了各处奔波。戚珏哪里舍得沈却大着个肚子四处奔波。


[正文 第78章 媳妇]

第二日,红泥就出了府。
沈却紧接着去打听了王尺的情况,看看他是否有婚约。得知他尚未有婚约之后,就探了他的口风。王尺是个精明人,绿蚁是沈却身边的人,娶了她自然没有坏处。更何况王尺对绿蚁的印象本来就不错。于是王尺和绿蚁的婚事也定下了,选了下个月的好日子,只等嫁过去。
至于桔梗,她做事的能力的确不错,王尺就让她留在沉萧府管事。可是并不去沈却身边伺候。
如此,沈却身边竟然只剩了个囡雪。
沈却摇摇头,将昔日三个小丫鬟嬉闹的场景挥出脑海,她喊了王尺,让他去挑几个丫鬟进屋伺候。
苏陵菡年纪小小,却吃斋念佛,尤其初一十五的时候一定要去庙里上一炷香。
这一日苏陵菡一大早就去庙里上香,为自己的姐姐苏陵荷祈福。
苏陵荷是个命苦的人,她是个寡妇。而且还是花轿刚刚抬进夫家大门的时候,未婚夫咽了气。本来两家定下婚约的时候,男方也是个健健康康的少年。可就在婚期马上就要到了的时候就出了意外,不小心从山上摔了下去,然后一直昏迷不醒。苏家有点想悔婚,可是两家关系实在可以用世交来算,苏家人犹豫不决的时候,苏陵菡一拍大腿决定嫁了。两个人也算得上青梅竹马,感情也是有的。她自己都肯了,苏家人也不好再拦着。
两家人想着说不定这病灾让喜事一冲就好了呢!可谁曾想到花轿刚刚抬进大门,人就咽了气。
夫家人原本对苏陵荷还算好,可时间久了,就有流言传了开,说是苏陵荷是个不详的女人。要不然也不会一定亲,夫君就摔了,一进门,夫君就咽气了。
苏陵荷小时候因为某些原因是借住在乡下姑父家里的,所以有点直肠子,说话也不大好听。她可忍受不了婆婆的刁难和夫家的处处白眼,索性背了包袱就回了苏家。
两家人都不想断了这么多年的交情,都把这事儿压下去,苏陵荷的夫家就默认了她回娘家去。苏家人也舍不得她再在夫家受气,就把她当成还没出嫁的女儿一样养着。
可是她年纪逐渐大了,总是要嫁人的。最近苏家人又开始给她相看人家,苏陵荷嫁过人如果算个小污点的话,那么她不吉利和克夫的传言就成了更大的污点。
当然,苏陵荷的事儿也影响了苏陵菡。要不然苏家也不会同意自家娇滴滴养大的小女儿嫁给鄂南城“臭名远扬”的沈休。
别看苏陵荷平时说话大大咧咧的,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可是她心里一直对妹妹很愧疚。
“姑娘,您许了什么愿啊?奴婢刚刚看见您在佛祖面前跪了可久了。”苏陵菡和小丫鬟可薇出了寺庙,往山下走的时候,可薇问道。
寺庙不许马车、轿子上山的。苏家的马车就在山下候着。不过这做山本来就不高,徒步走去也不远。站在山顶都能看见山下的轿子。
“还能为了什么呢,”苏陵菡糯糯地说,“自然是为了姐姐的婚事,希望姐姐嫁个如意郎君,以后都平平安安的。”
可薇眸光一转,笑嘻嘻地说:“要奴婢看呐,姑娘您不能只给大姑娘求姻缘啊,您也得给自己求个好姻缘才成!”
“不许胡说!”苏陵菡瞪了可薇一眼,有些不高兴了。
可是她的模样太乖巧柔顺了,生起气来一点也没气势,然而让人觉得娇嗔可人。
“好好好,奴婢不说啦!”可薇自然晓得自家姑娘脸皮薄。
没过多久,两个人就走到了苏家马车边上,可薇扶着苏陵菡上了马车,自己又跳上去钻进去伺候。
马夫就将马车赶起来。
路上,苏陵菡倚在车壁蹙眉凝神。
姻缘这种事儿她不好意思提,可是不代表小姑娘心里不会想。当初母亲试探着问她沈家公子如何的时候,懂事的她在母亲眼里看出了无奈。然后,她就含羞带怯地说:“一切由母亲做主。”
她知道自己的婚事不易,可她从来没有怪过她的姐姐。
都是命。
苏陵菡向来是个软乎乎的性子,自从知道婚事真的定下来了,她也曾安慰自己也许一切都不会有那么糟糕呢?不就是个嚣张跋扈打架醉酒赌博暴脾气的公子哥儿嘛!
只要好好对他,总有一天能有好日子过吧?
可是没想到后来出了个胡姑娘……
苏陵菡摇了摇头,不想再去想了。
马车这个时候停了下来,苏陵菡疑惑地看了可薇一眼。
“奴婢看一眼去。”可薇说着,就推开了车门。
“啊——”可薇尖叫一声,整个人傻在那里。
“发生什么事情了?”苏陵菡拍了拍可薇的肩,可薇像一旁侧开,露出车夫鲜血淋漓的尸体。
苏陵菡脸色一片惨白,和可薇抱在一起。
“下来!快点!”五个土匪站在马车外,手里拿着刀。
两个人从马车上下来,可薇忽然大力推了苏陵菡一把,大喊:“姑娘!快跑!”
然后可薇就去拦住那些五个土匪。
“臭丫头!滚开!”为首的土匪一脚踹在可薇的肚子上,小丫鬟被踹得很远,直接昏了过去。
苏陵菡脸色惨白,她看了可薇一眼,含泪向后跑。
怎么会遇见土匪的!
苏家距离寺庙并不远,一路上也不会太荒芜,而出事的这条街道偏偏属于人很少的一条。可是过了这一条街道,就是人来人往的集市。只要跑到前面的街道,苏陵菡就不怕了!
可是就在苏陵菡快要跑到这条路尽头的时候,她心里忽然闪过一个疑惑。这里并非劫人的好地方,而且以她的一双小脚,那些土匪为什么还没追上来?她强压下心里恐惧,回头望了一眼,就看见那五个人不紧不慢地追着她。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并非是追不上她,而是故意慢慢跟着她!
他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车夫的惨死和可薇的身影闯入脑海,苏陵菡心里只剩害怕,这种害怕压迫得她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就在她冲出这条街道,闯进热闹的集市时,后面的土匪追上她,一把将她抱住。
苏陵菡惊声尖叫,果然引来集市上很多人的注目。
“呦,叫啊!叫啊!爷就喜欢你这种叫声!叫得老子身上都麻了!”从后面抱住她的土匪笑着说。
另外几个人都不怀好意地大笑起来,他们的笑声十分响亮,像是故意引起人注意似的。
苏陵菡拼命挣扎,挣脱开土匪的钳制,拼命往前走。然而还没有跑两步,就被抓住。她转身,一桶凉水从她的头顶浇下来,将她身上一半的衣服都浇湿了。
衣裙湿漉漉地贴在她的身上,将女儿家娇美的身形展露出来。
路边摆摊的一个年轻小贩竟然吹了个口哨。
冰冷的水浇下来,让苏陵菡瞬间清醒。这些人的目的是想要让她出丑?想要坏了她的名声?
殷夺正和沈休在某酒楼吃酒,其实只有沈休喝酒,殷夺喝的是茶。殷夺是真的戒酒了。
“诶,你说怎么办啊?”殷夺有些烦躁地说,“为什么一定得逼着咱们娶媳妇啊?啊?”
沈休灌了口酒,说道:“你有什么不满意,能娶我们家妹子,你知足吧你!”
“我呸!那也要看你哪个妹妹好不好?”殷夺反驳。
沈休看他一眼,问道:“你该不会真想打沈却主意吧?”
“明明是你说算不算话!当年是谁说的等你长大能做主了就把沈却给我的!”殷夺瞪他一眼。
沈休说:“今非昔比这个词你懂不懂!当时是以为她要嫁给刘大那个人渣好不好?再说了,沈云怎么了?是长得难看了,还是性格差了,还是有啥坏毛病了!你就知足吧你!”
殷夺想了想,忽然乐了,说道:“也对,和你比起来,我可幸运多了。诶,那个胡姑娘还赖在你家里呢?”
“别跟我提她!”沈休又灌了口酒。
“你们看呦,下面有个姑娘当街被人欺负啊!”
“啧啧,身材还不错啊!”
靠窗的一桌人笑着说,坐在二楼的宾客都凑过去看。
沈休也站起来,有些好奇地走到窗边。
苏陵菡木讷地环顾四周,看见那些商贩和路人看着她的目光指指点点,甚至开始小声议论,隐约能够听见有些人已经将她认了出来,并告知更多其他的人。
苏陵菡的心一点点凉下去,眼泪顺着白皙的脸颊流下来,和冰凉的水混在一起。
一瞬间的羞辱感瞬间升腾,她朝着远处的木桥不要命的跑了过去。她跑得太急,一只鞋子跑掉了也浑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