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却摇了摇头,说:“好了,你们都别啰嗦了,拿给我!”
红泥只好将青瓷小碗递给沈却。
沈却捧在这个小碗,手腕微微发抖。
三个丫鬟死死盯着沈却捧着碗的手,想要阻止又不敢。
沈却一咬牙,将小碗里的中药一口气全喝了。
红泥急忙把空碗接过去。
中药很苦,沈却的眉心皱巴巴的,她一声不吭坐在那儿,目光随意落在某一处。
“要不要吃块甜米酥?”囡雪弱弱地问。她知道沈却的牙齿是不该再吃甜食了,可是沈却每次喝了中药以后的甜品是必不可少的。
“姑娘?”瞧沈却没什么反应,囡雪又叫了她一声。
沈却怔怔抬头,说:“啊?你刚刚说什么?”
“囡雪是问姑娘要不要吃点甜的。”绿蚁说。
沈却咂了咂嘴,才发现嘴里很苦。不过她倒是第一次不想吃甜食,她说:“不吃了,你们都退下吧。把药碗都收拾了,还有药方都别留下。”
她倒下去,木讷地躺在床上,也不知道背着戚珏这么做究竟对不对。
红泥掏出帕子将洒在食盒里的药汁擦干净,然后看了沈却一眼,和绿蚁、囡雪一起退下去。
三个丫鬟刚走,戚珏就从外面回来。他一进来就发现沈却躺在床上,还以为她睡着了就放缓了步子,等走近了才发现沈却睁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屋顶。
戚珏微微蹙眉,目光轻轻扫过四周,然后拿了块摆在床头小几上的椰子糖,喂到沈却嘴里。
沈却转过来,望着戚珏有些苦恼地说:“先生,我好像做错事了。”
“嗯,我知道。”戚珏又拿了一块椰子糖自己吃了,他皱了皱眉,还是不喜欢这种甜腻的味道。
“你知道?”沈却一下子坐起来,呆呆望着戚珏。
戚珏将嘴里的椰子糖吐了,说:“屋子里有中药味儿。”
沈却舒了口气,原来是闻到中药味儿,那就是不知道她吃的是什么药了。
“还有,”戚珏搬起沈却的下巴,让她的视线落在床头小几下放的地面上,“地上有一块麝香。”
沈却叹了口唾沫,有些生气地说:“都让她们把东西收拾干净了!居然还留下这么块罪证!”
戚珏微微垂眼,道:“的确做事不仔细。”
沈却突然就愣了一下。
戚珏无奈地摇摇头,他捏了捏沈却的脸,说:“现在还不想要小孩子,我给你配药就是了,何必自己偷偷吃药。小心方子不好伤了身。”
“先生,你不怪我啊?”沈却惊讶地问。
戚珏道:“这有什么好责怪你的,十月怀胎的是你,吃苦忍痛的也是你。你自己当然可以做主要不要,什么时候要。”
“我、我只是被沈绯吓到了……”沈却趴在戚珏的腿上,“而且小孩子好麻烦,动不动就舔人一脸口水!魏姐姐家的攸攸就总是喜欢舔我一脸口水!”
戚珏默了默,道:“不仅是小孩子,你也很喜欢舔我一脸口水。”
沈却脸上一红,小声反驳:“我没有攸攸口水多!”
“是是是……”戚珏有些无奈。
“嗯……”沈却有些欲言又止。
戚珏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问:“又怎么了?”
“哎!”沈却重重叹息了一声,说:“反正招一件也是招,招两件也是招!我把两件事都招了吧!”
戚珏微微颔首,等着她说下去。
沈却捂着半边脸,可怜巴巴地说:“我的牙好疼啊,是不是真的要烂掉了!要不是因为实在疼得忍不住了,我才不愿意招呢……”
“张嘴让我看看。”戚珏瞪她一眼,去掰她的手。
沈却乖乖张开嘴,紧张兮兮地盯着戚珏的脸色,生怕先生摇摇头说一句没治了。
戚珏蹙眉检查过后,说道:“以后不许再吃甜食了。”
“那、那我的牙齿会好起来吗?”沈却急忙问。
“只能拔了,全拔了。”戚珏淡淡开口。
沈却急忙捂住嘴,支支吾吾地说:“先生你骗人!要是都拔了……那我以后怎么吃栗子!还有排骨!还有……”
“咚咚咚……”红泥在门外细细碎碎地敲门。她说:“姑娘,大公子来府上找您了,急匆匆的像是有什么要事。”
“哥哥?”沈却眨了下眼,心想大约是为了那两个姑娘的事情。
“去吧,”戚珏弯腰拿起地上的鞋子给沈却穿上,“正好我去给你配两服药。”
“晓得了。”沈却弯着腰,将另外一只鞋子穿好,才往外走。她走到门口的时候,戚珏忽然叫住她。
戚珏似随意地说:“最近怎么见红泥伺候着,其他人呢?该不会偷懒去了吧?”
沈却刚想说话,戚珏又说:“算了,我随便说说的。你先去前面吧,别让沈休等得急了。”
“好。”沈却朝着戚珏弯了弯眉眼,朝着前厅走去。路上,红泥陪在她身边。她若有所思地扫了一眼红泥身上的水红色凉纱襦裙。
“沈却!你怎么才过来!”沈休有些着急地说。
沈却看他一眼,说道:“哥哥不是失踪了吗?怎么突然出现在这儿了?不怕那位来自拿广的姑娘抓你回去?”
沈却说完自己忍不住轻笑。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还是不是我亲妹子了!你得帮我!”
沈却就收起笑,问道:“那要怎么帮哥哥?帮哥哥选一选哪位姑娘当嫂子?”
沈却只不过是随口一说,可是瞧着沈休不吭声的模样,忽然愣了一下,她忙说:“哥哥,你不是没相中苏家的小姑娘吗?来自拿广的那位姑娘不是都自称是你未过门的媳妇儿了吗?那哥哥还在犹豫什么呢?”
“啥未过门的媳妇啊?她是赖上我了!我啥都没干啊!”沈休叹了口气,“我怎么知道大冷天的她会跑到小溪里洗澡啊?再说了,当时我和殷二都看见了!她凭啥就赖着我啊!”
事情好像有点复杂,沈却觉得自己应该消化一下。
沈休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那苏家的小女儿我根本见都没见过!没啥中意不中意的说法!我就是烦母亲瞎张罗!可是那姓胡的把人家吓着了,我是不是得去道个歉啊?”
沈却歪着头,看着沈休,说:“怎么个道歉法儿呢?哥哥去了苏家就说是替自己媳妇儿道歉的?”
沈休直接呛声:“那姓胡的不是我媳妇儿!”
沈却点了点头,道:“哥哥,你当真没见过苏家的小姑娘?”
沈休又不吱声了。
沈却又问:“当真是你和殷夺一起瞧见了胡姑娘洗澡,可她只赖着你?”
“问那么详细干嘛!”沈休有点不耐烦。
沈却立马板起脸,说道:“是哥哥来问我主意的!”
沈休就泄了气,他只好老实讲:“当时……当时图好玩,把她衣服挂树上了!”
“哥哥!”沈却不可思议地看着沈休,她还以为这个哥哥早学好了,做事也稳当了,原来还是这么不靠谱!
“她去吓唬了苏家小女儿以后,我碰巧瞧见那小姑娘去庙里上香,只不知道是不是吓坏了,整个人脸色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瞧着比你还柔柔弱弱的。”
沈却一直都明白她这个哥哥说话从来都不能从表面理解,他的话翻译过来,大概就是夸那苏家小女儿长得水灵?
她拉了拉沈休的袖子,说:“哥哥,你该不会是对沈家小女儿一见钟情了?”
“怎么可能!”沈休差点跳起来,他又小声说:“但是总比那姓胡的好!”
沈却有些不高兴地说:“可是哥哥,阿却觉得该负的责任总是要负的。”
沈休挠了挠头,说:“你不知道!那姓胡的坑我!她故意在那洗澡的!”
沈却觉得沈休和那个胡姑娘之间应该还有些别的什么事儿,她想了又想,说道:“要不然这样吧,我帮哥哥去看看那两位姑娘?首先得知道那位胡姑娘是不是真的那么有心计,也得把苏姑娘的人品摸清了。”
沈休有点犹豫地说:“你知道你哥哥我名声不好……那姓胡的搞了这么一出,我最后要是没娶苏家姑娘,那她还咋嫁人啊!”
“晓得了,哥哥别急。”沈却蹙眉安慰。
沈休走后,沈却一直在想如何找一个机会认识一下那位胡姑娘和苏家小女儿,她想着不若办一个宴会,可是她与她们素来没有交集,贸然相邀,她们会来吗?
她将苦恼与戚珏说了。
戚珏一边查看着刚刚磨好的药粉,一边说:“过几日你就十五了,可以办个生辰宴,把鄂南城的女儿家都请了。”
沈却仍旧很苦恼,她说:“生辰宴我以前也办过呀,从来没有请过不熟悉的人,这次贸然请她们,她们会来吗?”
戚珏走过来,说:“换一个身份邀请。”
沈却想了想,忽然笑开:“以先生夫人的名义来请!”
“张嘴,”戚珏用一个小玉勺,舀了半勺药粉递到沈却嘴边,“止牙痛。”
“那是不是就不用拔牙了?”沈却欢喜地张开嘴,可是药粉撒在嘴里的时候,她急忙摇头躲开,将嘴里的药粉吐了出来。
“苦!”沈却捂着嘴再也不肯过去。这简直是她吃过的最苦的药。
戚珏将她拉过来,道:“要是不肯涂药,就真的要拔牙了。”
“可是真的好苦啊……”
戚珏皱眉,道:“让你乱动,本来就是最里面的牙齿,一点都没涂到坏牙上。”
戚珏想要再给沈却涂药粉,沈却紧紧抿着唇,不肯张开。
戚珏想了一下,然后伸出舌尖舔了一下药粉。的确很苦,他都忍不住蹙起眉。
“先生,你干……唔……”沈却的话还没有说完,戚珏就吻了下来,舌尖轻易钻进去,将药粉舔在她的坏牙上。直到戚珏的唇离开,沈却都还没反应过来。
戚珏如法炮制,又一次沾了一舌尖的药粉,一点点涂在沈却的牙齿上。
戚珏看着沈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诧异地问:“这样就不苦了?”
沈却吸了吸鼻子,弱弱地说:“麻……”
[正文 第71章 红包]
戚珏自然知道沈却如此花心思是为了沈休的亲事。他细细想了一下,前世的时候沈休娶的的确是苏家的小女儿。前世沈休和殷夺不小心杀了人之后没有戚珏的安排就没有去北边从军两年的经历,自然也不会遇见那个所谓的胡姑娘。可是后来战火弥漫的时候,沈休的确是带领沈家往拿广逃,后来有没有遇见那个胡姑娘就不得而知了。
戚珏想了想,他觉得这次沈却用他的名头宴请鄂南世家女儿,一定会来不少人。沈却从来没操心过这些事情,未必不会出纰漏,他说:“明日我让王尺来帮你准备。”
王尺是王管家的儿子,平时在外面帮着他父亲管理铺子。
“先生,你是怕我料想不周吗?”沈却喝了好一口水让嘴里的苦味淡下去,然后她端了茶水递给戚珏。戚珏给她涂药也沾了一嘴药粉的……
“那你倒是说说打算请多少人,都请谁,把她们安顿在在哪儿,要准备些什么。”戚珏抿了口茶,徐徐问。
沈却皱了皱眉,说道:“我的确不太认识鄂南的世家、管家女儿、媳妇儿的,可是我可以去问魏姐姐啊!”
“不对,不对……”沈却摇了摇头,“魏姐姐原本是牧西人,也未必认识很多鄂南原本的女儿家。那……我可以去找三婶帮忙,三婶这个人为人比较周道,而且她娘家的世家虽然不大,但是毕竟是鄂南旧姓世家!”
“嗯,”戚珏点了点头,“你怎知她就真的有空帮你?”
其实戚珏还有后半句话,戚珏觉得米氏这个人虽然为人精明,可是朝堂政事上却不太懂。
沈却就去摇戚珏的胳膊,道:“那先生说都请谁嘛?反正我也是有目的性的,我问过哥哥了,那位胡姑娘如今住在沈家,要请她十分容易,主要是想法子把苏家女儿请来就好!”
戚珏但笑不语。
沈却歪着头瞧着戚珏的脸色,慢吞吞地说:“我晓得了,我是借了先生的名号请人,那么请谁不请谁也是个学问。”
她托着腮想了会儿,又说:“那是不是她们来了还会给我‘送礼物’?收与不收也要有讲究?”
戚珏默默颔首。
沈却垂着肩,有些无奈地说:“那到底是请谁嘛!”
“其实我也不知道。”戚珏老实说。
“怎么可能?”沈却睁大了眼睛,一脸震惊。
戚珏无奈地笑着说:“你是不是以为我就什么都知道?”
“难道不是吗?”沈却偏着头认真地问。
“那我岂不是要累死?”戚珏敲了敲沈却的头,“物尽其用,人尽其才,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略知一二便足够了。剩下的就交给手下的人去做。”
“所以先生把王尺送我了?”沈却说,“我没有手下人!只有三个黄毛丫头!”
她顿了一下,接了一句“还不一定个个忠心呢!”
“那就自己想法子收买人心。”戚珏道。
沈却一点都不赞同地说:“收买人心是需要钱的!我没钱!”
戚珏好笑地将沈却一双小手握在掌心,道:“你这双手不是蒸一屉小笼包就可以卖一千两吗?天天蒸,很快就发家了。”
沈却用指尖挠了挠戚珏的手心,一本正经地说:“那我可得涨价了。一屉包子一千两太便宜,我得一个包子一千两才成!”
戚珏放开沈却的手,随手在桌角拿了卷账本来看。他说:“好好好,依你依你。”
沈却用手遮住戚珏正在看的账本,说:“先生,你上次送我的那些地契、商铺还作数不?”
见戚珏不答话,沈却又说:“先生、先生!我这次生日你送我什么礼物呀?这次别费心思啦!就送我个红包吧!大戚第一首富的红包!”
[正文 第72章 王尺]
戚珏倒是果真放下手中的账本,认真思索起来。
“好不好嘛?”沈却开始摇戚珏的胳膊。
戚珏微微勾唇,轻笑道:“好,我就送你一份身为大戚首富应该拿出来的大礼。”
“拉钩!”沈却弯了弯眉眼,朝着戚珏伸出小手指头。
戚珏无奈地伸出尾指跟她勾在一起,他看着沈却尚未脱去全部稚气的容颜,沉思起来。
第二日一早,王尺就来了府上。之前沈却跟着戚珏逛一家糕点铺的时候曾见过他一面。王尺这个人长得清秀,瞧着就像个文弱的小秀才,可不像个圆滑的商人。
沈却在心里摇了摇头,她的先生瞧着更不像商人呢。这大概就是人不可貌相。
“先生说,该往谁家递请帖你都查清楚了。”沈却端端正正坐在戚珏的藤椅上,缓缓道。
其实戚珏没说过这个话。
当初调王尺过来的时候,只是说沉萧府有事需要调他过去帮忙几日,并没有让他提前调查什么。沈却这只不过是随口一说。
都是平时她躲在幔帐后面跟戚珏学的,沈却在心里认为这种行为是无耻的讹人。
“昨夜临时得了消息要赶过来,几家铺子都有很多事情要料理,时间就紧凑了些。所以匆忙中写了这样一份清单,也许会有纰漏。”王尺恭敬地将袖中的折好的名单举过头顶。
绿蚁急忙去接了过来,递给沈却。
沈却心里虽然有点惊讶,面上却是一点不显,她将那份名单打开,见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几十个名字。甚至连家中父辈、夫家官职都标注了。
“这么多?该有七八十人了吧?都是鄂南的?”沈却疑惑地问。
王尺禀道:“有四家是住在相邻的平观城的。”
平观城地方不大,却很富裕,与鄂南紧紧挨着,倒是不算太远。
沈却细细看着名单,那些名字大多数都是陌生的。她的视线很快落到萧如筝这个名字上。
“萧如筝,划掉。其他的照你的意思来。”沈却将名单递给绿蚁,示意她还给王尺。
王尺犹豫了一下,说:“不请萧姑娘恐怕于礼于情都不妥。”
沈却沉默,耐着性子听他说下去。
“萧姑娘几乎是萧家唯一的亲人,而且当年萧姑娘的父母都对先生有过养育知遇之恩。再者,如今咱们沉萧府的生意与萧姑娘手下的生意盘根错节有着很大的利益关系。”王尺由始至终都低着头,声音恭敬而不卑微地缓缓说道。
沈却不太高兴地抿了下唇。
“算了,请就请吧。”沈却闷闷地说。
沈却又和王尺商量了许多宴席上的其他事情,她发现事无大小,这个王尺好像都可以料理地不错。她便也放下心来。
“如此,这段日子就麻烦了。”沈却站起来朝外面走。她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转过身来望着王尺,坚定地说:“不请萧如筝。”
“什么?”王尺诧异地抬起头。
“我说,”沈却勾了勾唇,“不请萧如筝,就算她来了也给我赶走!”
说罢,沈却挽着绿蚁的手往外走。
王尺望着沈却走远的背影有点没反应过来,怎么都过了大半个时辰,又说了这么多其他的事宜,最后又突然改了主意?他又隐隐觉得沈却刚刚临走前勾唇的神态简直像极了戚珏。
绿蚁偷偷忘了王尺一眼,掩着嘴在沈却耳边笑着说:“姑娘,这个王尺还站在那儿发呆呢。”
沈却站住脚步,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绿蚁。
绿蚁被她瞧得怪怪的,她忙问:“姑娘,我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实在是沈却身边伺候着规矩也不多,更没有这个能说那个不能说的规矩,尤其是绿蚁性子尤其活泼,言语更是无忌。她现在在仔仔细细地回想自己究竟哪句话说得不对了?
沈却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她觉得绿蚁和红泥年纪的确都大了,虽说这些做丫鬟的婚配年纪的确要比主子们大几岁,可是再留在身边就是耽误她们了。
[正文 第73章 宴会]
明明只是找一个正大光明的借口好好看一看苏家女儿和那位胡姑娘,却没想到最后成了这么大的一个宴会。若是沈却还没有出嫁的时候倒还可以只请那些尚未出阁的姑娘家,可她如今嫁了人,自然连那些年轻的夫人们也得请了。王尺最后递上来的名单已经超了百人。主子超了百人,再加上一人带个一两个的随身丫鬟……
也幸好是宽敞如宫殿的沉萧府了。
沉萧府几乎没几个家仆,但是这不代表外面那些商铺里没有可用的人。王尺正思索着要从各处铺子调多少人过来,戚雅定直接从公主府调了二十个伶俐的丫鬟过来,这二十个人都是她的陪嫁,地地道道的宫女出生,最懂规矩的宫女。走路裙踞不动,每一步好似用尺子量过,眉眼带笑,言语懂礼,那种得体的规整感,某些家底小一点的主子都比不得。
戚雅定与戚珏关系好,她能派二十个宫女过来帮忙让人羡慕与咋舌,倒是可以理解。但是让整个鄂南城惊讶的是镇广王府也派了十个丫鬟、十个小厮、三个年纪大些的婆子过来帮忙。
据说还是镇广王的意思。
沉萧君和镇广王不是早就老死不相往来了吗?
“囡雪,今儿个宾客们送的礼物无论大小可都得记好了。”沈却一早就起来梳洗装扮了。
囡雪皱着眉,不太情愿地说:“姑娘,这事儿为什么交给我呀?雅定公主那儿和王府不都派了厉害的角儿过来帮忙吗?就算他们都是外人,王尺也留了两个得力的婆子呀!而且!而且!还有红泥姐和绿蚁姐啊!尤其是红泥姐做起这种事儿来最稳妥了!”
沈却拿着手里的一根竹簪敲了敲囡雪的头,道:“不小了,该学着做事了!公主府和王府派来的人不能插手这些事儿,王尺找的那俩婆子也只是给你打下手的,你要是出了差错,看我怎么罚你!”
正站在衣橱前给沈却取衣服的绿蚁转过头来,笑着说:“囡雪,咱们姑娘说得对呀,多学点事情总是好的!”
“就是呀。”另一边正在调着熏香的红泥也笑着说。可是她转头的瞬间,脸上的笑就有点僵硬。她心里开始合计姑娘这是有意提拔囡雪了吗?也是,毕竟囡雪是自小就跟着她的。自己和绿蚁并没有被当成自己人看吧……
红泥一失神,手里的香料就掉了一小块落在桌上,她自己还浑然不知,转了身去喷洒窗边的芍药。
沈却目光落在那一小块香料上只一瞬又移开。
沈却今日故意梳了稍微温柔端庄一些随云髻,松松垮垮的乌发全部盘起来,在左侧如云雾一般垂坠着,又缀以一支用大大小小绿宝石镶嵌成雀翎状的步摇。白皙娇嫩的玉颈露出来,一双耳朵却被松松垮垮的乌发藏着,两侧又垂着两绺儿锁骨长度的发。将整张小脸映照得更加精致。上身是一件薄薄的青白色短衣,下身是一条亮眼的湖绿色襦裙,难得的是她将胸口放低,露出锁骨下雪白的瓷肌。有意无意间就多了几分柔情袅娜。沈却又故意吩咐了绣娘在袖口和裙摆褶皱间绣了青竹的暗纹,在屋子里倒是瞧不出来,要在阳光下映照着才能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