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另类小说上一章:她迷人又危险/这届渣男不行啊
- 另类小说下一章:同桌共眠
后半句,有些难以启齿。
青雁无辜地眨了眨眼,问:“不能什么?”
段无错指腹摩挲着她的下巴,斟酌着语句。短短几个字排列成几种不同顺序和语气,徘徊在舌尖,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青雁软绵绵地打了个哈欠。
因为那个梦,她午休醒得比往常早一些,明显没睡足。
段无错心尖上一片柔软,摸了摸她的头,抱着她在软塌上躺下,将她轻轻摁在怀里,温声道:“再睡一会儿。”
青雁在他怀里点头,额头蹭着他的胸口。
树上的知了飞走了,窗外安静下来。没过多久,青雁在段无错的怀里重新睡着了。这一次的酣眠没有不开心的梦。
段无错极少午眠,尤其是盛夏。宁静的午后,他垂目望着怀里的青雁,目光如暖阳般温柔。
你就不能全心爱我吗?
他在心里轻轻地问她。他得不到答案,也不想真的问出来得到明知的答案。
半晌,他又在心里轻声接了一句:也好,如果有万分之一惹你伤心的可能,那我宁愿你全心爱你自己。
青雁这一觉睡得虽沉,却没睡多一会儿。没过多久揉着眼睛,在段无错怀里醒过来。
她洗过脸换了衣,开开心心地跑去看花园里的雁心兰。
她在花园里种了好多好多的雁心兰,只是这花一生开一次花期极短,平日里不绽放时花圃里一片绿色,的确没有旁的花园里里的姹紫嫣红好看。
她弯着腰走在花圃间,一株一株地检查,瞧瞧有没有哪一株雁心兰开了花,或者发了芽有开花的迹象。
“有那么想吃荷酿酥吗?”段无错懒散靠在树下,瞧着她。
青雁笑笑不说话。
芸娘从远处走来,恭恭敬敬行了礼,递上乔大人派人送来的请柬。
段无错翻开瞧了一眼。
他刚回湛沅州,地方官员设宴邀他再正常不过。若是往日,他可能直接推了。可是他望着蹲在花圃间找花的青雁,心里琢磨了一下,答应下来。
“有酒吃是不是?”花圃里的青雁回过头来冲着段无错灿烂地笑,“我还以为你会拒绝呢。”
段无错觉得若在京中,还有康王妃、单家姑娘和几位段无错叫不出名字的官家女眷陪着青雁,如今回湛沅是该让她多认识些人。
芸娘望着青雁不知愁的笑脸,却慢慢蹙起眉。她总是心思很深,想事情想得过分周到和细节。
按照羿国的规制,王爷会有一正妃两侧妃,更别说旁的侍妾。可段无错身边至今只有青雁一个人。
如今段无错交了实权回到封地,以他自身的本事和他与当今圣上的兄弟情义,那还不是一眼望得到头的荣华富贵?
这样的人物,谁不想巴巴嫁进来呢?
乔大人设宴招待只是个开始,也是个契机,不知道要多少人趁机将自家闺女往段无错面前送。
偏偏青雁一副毫不防备的样子。
芸娘有些替青雁担忧。
可也正因为她想事情总是很细致,倒也不敢贸然向青雁开口。她大致了解了青雁的性格,有些忧虑自己的揣摩会让青雁不喜。毕竟,她在青雁身边做事不久,远不是闻溪的地位。
想起闻溪,芸娘扶额。
她只想好好做事,图个安稳,可闻溪似乎不太喜欢她……
乔康健是湛沅的知州。今晚的宴席由他来设,除了段无错和青雁之外,还有现任刺史荀宜年及其他地方官员,都带着家眷。
盛夏的夜晚也暖融融的。乔康健按照当地的习俗,在宽阔的庭院中设宴,灯火将整个庭院照得通明。舞姬在庭院最中央伴着曼妙的音乐翩翩起舞,跳着当地轻盈的舞蹈。
大大小小的官员携带家眷而来,在段无错和青雁来之前他们都已经入座。
段无错和青雁姗姗来迟,所有人起身行礼。
段无错今日心情不错,免了俗礼,带着青雁在上首之位入座。
所有人都在暗中观察段无错的表情,见他似乎心情上佳,众人都放心了些。
青雁随着段无错往前走,一双眼睛频频望向停下来的舞姬。当她与段无错入了座,乔大人几句客套之后,场中的舞姬再次翩翩起舞。
青雁的眼睛便吸引过去了。
段无错微微侧首,看了她一眼,道:“夫人若喜欢,等下回府带回去便是。”
乔大人赶忙附和接话:“她们舞艺能得王妃赏识,是她们的荣幸。能去王府跳舞更是三生有幸。”
“那倒不必了。”青雁一口回绝。
然后她凑到段无错耳边低声说:“我跳得比她们好。”
她知道这话不方便说出来被别人听见,才悄悄对段无错说。
她说话时带来了一丝甜甜的果子香甜。段无错有些意外地多看了她一眼,脑中不由想起了某些画面。他漆眸中生出了几分兴致,道:“那回去之后可要见识见识。”
“好呀。”青雁弯着眼睛笑。她端起面前长桌上的果酒,开心地喝了一小口。甜得要命。她不禁说:“这果子酒好好喝。”
荀宜年笑着说:“这果子酒是乔大人的千金亲手所酿,能得王妃喜欢,她心里自然欢喜。”
乔康健赶忙接话:“那是自然。”
然后,他朝自己的女儿使了个眼色。
乔敏笙起身,带着婢女,款步走向上首座位,亲自斟酒。她一手挽袖,一手提着酒壶,先给段无错倒了一盏果子酒。
青雁垂着眼睛,慢悠悠地转着手里空了的酒盏,被浓长眼睫掩藏的眸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待乔敏笙给段无错倒完酒,朝她这边走来,她捏着酒盏没有放。
乔敏笙握着酒壶的手微微用力,有些尴尬地杵在长桌前。
今日开宴前,父亲苦心叮嘱过她。
她知道自己可不是来斟酒的,而是来给湛王相看的。不仅给湛王相看,还是给面前这位湛王妃相看。若如了父亲的愿,面前这位湛王妃会是她以后的主母……
她握着酒壶的手越发用力,养尊处优的贵女头一遭遇到因卑微而产生的尴尬境地。
宴席之上,一双双眼睛望过来。
这些目光让乔敏笙更紧张了,心里越发胡思乱想起来。
段无错默许了青雁的沉默,他完全置身事外,而且是对青雁的反应有些期待。他甚至在心里默默盼着他的夫人可不要蠢笨不知其意。
“哎。”
青雁叹了口气。
段无错垂目,心里的期待感越浓。
乔敏笙的心揪紧了,其他人都悄悄竖起耳朵。
青雁将手中的酒盏放在长桌上,抬起头来。
乔敏笙看见青雁的容貌,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反倒是跟着乔敏笙身后的婢女含漾惊呼一声,脱口而出:“青儿!”
含漾惊觉失态,惊慌失措地跪地告退:“奴、奴婢失仪!”
乔敏笙惊愕地檀口微张,向后退了一步,险些没站稳。显然,她也认出了青雁。
第092章
第九十二章
乔敏笙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震惊。她想, 她脸上的表情一定不太好看。她强自镇定,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没有像含漾一样喊出“青儿”这个名字。
这处的异象惹得宴席上的人十分诧异。
乔康健一怔,顿时紧张起来。女儿能不能送到湛王身边看天意, 若不但没能把女儿送过去, 还闯了祸,那可大不妙。他赶忙开口:“府里的下人没有规矩惊扰了王妃!还杵在那里做什么, 还不快滚下去领罚!”
“是、是……”含漾声音发颤。她刚想爬起来, 就听见青雁开口。
“含漾姐姐。”
含漾僵在那里。
是青儿的声音。青儿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甜甜地喊着她。尤其是撒娇央求人的时候,喊人会更甜。
含漾心尖尖猛地一颤,也忘了什么规矩身份,红着眼睛抬头望向青雁, 再次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
青雁冲她慢慢翘起唇角。
那一瞬间, 含漾心里的紧张顿时散了大半。久别重逢,以为丧生的人换了身份重新出现在眼前,她不再是易家的丫鬟,摇身一变成了高高在上令人艳羡的湛王妃。
可是含漾在青雁纯粹灿烂的笑容里读出了她还是那个她。
——那个善良、正直、赤诚、乐观, 永远露着一对小酒窝灿烂笑着的小小青儿。
含漾望着青雁,眼中慢慢蓄满了泪水,竟是呆在那里,心里思绪万千, 却半晌不知做何反应。
乔敏笙要比含漾冷静许多。
首先,青雁大大方方的一声“含漾姐姐”,这证明她并不想掩盖自己的过去。
乔敏笙望向青雁的目光不由复杂起来。
她不知道易家千金身边的丫鬟怎么会摇身一变成为了湛王妃, 更不明白青雁如今有着湛王妃的身份为何还要将那样不算光彩的过去摆在人前,难道不该打死不认吗?只说长得像,岂不是会少去很多麻烦与轻视?
段无错问:“夫人认识这婢女?”
青雁点头,坦荡地说:“认识呀,她以前也在易家做事。”
她转而看向含漾:“含漾姐姐快起来吧,可别磕疼了膝盖。”
乔康健和在座的所有人都有些懵怔,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堂堂王妃的身份唤一个婢女为姐姐?
这……
谁也没出声,可谁心里都是百思不得其解。
青雁起身,绕过长桌,亲自将含漾扶起来,语气自然地问:“姐姐如今是在乔家做事吗?”
含漾望着眼前的青雁,还是觉得不真实,怔怔望着她。
乔敏笙蹙眉,在一旁提点:“含漾,王妃问话呢。”
含漾回过神来,这才说:“易家出事,奴仆遣散,我们都各寻了去处,我如今是在乔家做事。”
那个“我”字的自称有些刺耳,可偏偏含漾没反应过来。在过去,她与青雁同在易今泠身边做事。甚至因为她年纪大一些,在青雁犯错的时候还打过她的手板。
青雁说:“乔姑娘为人和善,待人宽厚。小姐以前没少夸乔姑娘。你在她身边做事,倒是不错。”
“是,姑娘待下人都很好。”含漾答话。
乔敏笙立在一旁,心惊肉跳地听着她们两个人的对话。她过来斟酒是什么用意,有眼睛的人都看得懂。青雁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乔敏笙对于青雁的夸赞有些意外和不安。
她偷偷打量着青雁的神情,眼前浮现曾经跟在易今泠身边的那个小丫鬟。
易今泠身为刺史之女,而她是知州的女儿。身份相当,让她和易今泠自小便认识。
易今泠身边的侍女,她见得多了也叫得出名字来。她很早就觉得总是甜甜笑着的青儿很是漂亮,只是那时候她年纪尚小,五官尚未长开。如今再看,她的五官长开了,也丰腴了些,再不是以前的瘦小枯黄,出落得越发好看,而且她身上带着一种从红尘中走出却不染纤尘的纯粹气质,总是眉眼弯弯的样子让人感觉亲切自然的同时,更甚有着心旷神怡之感。真让人挪不开眼。湛沅的美人们站在她身边,恐怕都要被比下去,尽数黯然失色。
青雁环视宴席上的人,一个个赶忙收起好奇的打量目光,不敢与她对视。
青雁笑着,十分坦荡自然地说:“我以前曾在湛沅上一任刺史易睿德府中为婢,如今回来也算归乡。兴许,在座的许多大人家中千金我都曾见过。”
鸦雀无声。
乔康健很想主动开口打圆场,可是他竟不知道说什么。这样的话题,他可没接过。
堂堂湛王妃曾是奴籍?
一双双眼睛由打量着青雁,又频频看向段无错。想看他是个什么意思。
这种死寂的气氛在继续。
青雁重新坐下来,朝乔敏笙晃了晃手中的酒盏,弯着眼睛说:“或者你将酒壶给我我自己倒来尝尝?”
乔敏笙回过神来,赶忙两步走过去,毕恭毕敬地斟酒。只是她显然还没有从震惊与尴尬中完全反应过来,有些紧张。果子酒从细细的酒壶倒出来,慢慢斟满小巧的酒盏,可她收手慢了些,又一抖,果子酒洒出来,溅落在青雁的手背上。
乔敏笙一惊,赶忙歉意地说:“是我不小心,王妃降罪。”
话说到一半,她犹豫了一瞬,然后跪了下去。
乔康健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今晚的意外也太多了些,他现在有些后悔让女儿去给湛王相看……
静默立在青雁身后的芸娘手脚麻利地拿出帕子迈前一步,可是她刚走到青雁身侧,段无错抬了手。
芸娘机敏地将帕子递给了段无错。
段无错亲自给青雁擦了手上的果子酒,口气似有些嫌弃:“酒香过重。”
乔敏笙死死低着头。
“但是味道还挺好的。”青雁口气自然。她端起满满的一盏酒,一口喝了。
她还想喝,看向乔敏笙手中的酒壶。她跪在那里,低着头,没有看青雁,也不知道青雁所想。
青雁直接端起了段无错面前的那盏果子酒,喝了。
乔敏笙这才反应过来,她偷偷去看段无错的神情,似乎并没有责罚她的意思。她大着胆子起身,主动给青雁斟酒。
“谢谢啦。”青雁端起酒盏给喝光了。
乔敏笙赶忙又倒了一杯,见青雁又喝了。她犹豫了一下,才劝:“这果子酒虽然很甜,却有些后劲。王妃眼下不觉得怎么样,过后兴许要醉的。”
青雁“哦”了一声,又喝了一杯。
乔敏笙将酒壶放在了长桌上,这才有机会转身离开。转身之后,她悄悄松了口气,脚步明显比过来时快上许多。
这似乎只是一个插曲,宴席在继续,歌舞和说笑也在继续。只是一直到宴席结束,今日来参宴的人心里的震惊还没有消化。
乔敏笙话说的不错,这果子酒的确有些后劲。
回家时,青雁懒倦地靠在段无错的胳膊上,合着眼。好像并没有喝醉,双颊却泛了红,带着几分微醺。
回家之后,段无错先去沐浴。青雁犯了懒暂时不想动,软软靠在软塌上,手中握着短梳给大白梳毛。
捡到大白的时候它小小的一点,如今越长越肥。青雁抱在膝上,甚至觉得有些重。
芸娘站在软塌后面,为青雁拆发。她说:“夫人今日何必这样说呢?”
“不然瞒着吗?我不想再撒谎了。反正所有的谎言都有揭穿的时候。”
青雁把短梳放下,把大白换了个姿势,去摸它柔软的肚子。
大白瞥了她一眼,又舒舒服服地眯了眼。
芸娘说:“奴只是觉得夫人可以提前问问殿下的意思。您贸然这样说出来,殿下未必高兴的。”
青雁随意笑了笑,懒倦的语气里带着微醺地说:“我自己的事情,他若不高兴我便不能说真话吗?”
果子酒的后劲慢慢上来了,她圆圆的杏眼眯成了缝儿,和怀里的大白一模一样。
段无错梳洗进屋,看了一眼软塌上抱猫眯着的青雁。
芸娘大惊,生怕自己多嘴被段无错责罚。
段无错只是说:“退下的时候把那只猫抱走。”
大白睁开眼睛看了段无错一眼,翻了个身,往青雁怀里蹭。青雁摸了摸它的头,警告它:“他肯收留你就不错啦,别得寸进尺。”
“喵!”
青雁不理它的反驳,直接将大白递给了芸娘。芸娘抱着大白,恭敬地退下。
段无错一边朝青雁走过去,一边问:“夫人今日说自己跳舞比那几个舞姬还要好,何时学的?”
“小时候在青楼住过一阵。”
芸娘刚走到门口,听见青雁的回话,她心口一紧,又为青雁捏了一把冷汗。她稍微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站了一会儿,没听见里面的动静,反而是大白喵呜地叫了一声。她吓了一跳,再不敢偷听,赶忙抱着大白走了。
段无错在青雁身边坐下,拍了拍她微红的脸颊,问:“夫人这是醉了?”
“清醒着哩。”青雁拧眉。
段无错笑了笑,道:“夫人不是答应回来跳舞给我看吗?”
青雁慢吞吞地应了一声,果真下了软榻,甚至将屋内的桌子往墙侧挪了挪,站在屋子最中央的地方跳起舞来。
没有音乐,她又许多年不曾跳过,伴着几分醉意,她的舞步软绵绵的慢了半拍。
段无错靠着小几,饶有趣味地看着她跳舞。
青雁跳着跳着,一双小脚找到了曾经的感觉,虽然舞步仍旧慢了半拍,却不减舞姿的曼妙。
跳到后来旋转时,许是因为带了几分醉意,她迷糊头晕起来,眼看着不知南北,朝着一侧墙壁跌跌撞撞地晃过去。
段无错起身。
青雁迷迷糊糊地撞进段无错的胸膛里。她缓慢地舒了口气,顺势将额头抵在他的胸口。她慢慢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半晌,眼前的昏花感觉散去,她在段无错怀里抬起脸,璀燃笑着微眯了眼瞧他。她问:“我跳得好看吗?”
“舞姿曼妙,天下无双。怪不得夫人身娇体软,各种姿势摆起来都毫无难度,十分契合。”段无错俯下身来,凑近她迷离的眼,“不过舞姿虽好,还是更喜欢夫人在为夫身上跳舞。”
“无耻……”青雁软软地推他,手上毫无力度。
段无错弯唇,手掌护在她的后腰,将她揽进怀里。
青雁重新低下头,将手心轻轻抵在段无错的胸膛去感受他的心跳。过了好一会儿,她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就是那个样子的。”
段无错垂眸深望她,眸底的情绪不仅是温柔。
他道:“嗯,我知道。”
第093章
第九十三章
大白偷偷从门缝里溜进来, 悄无声息地跳上软塌, 将身子团成个球, 舒舒服服地睡觉。
它本来想跳上床去, 因为睡在青雁的怀里更舒服,还香香的,特别好闻。
可是它被段无错丢下去过很多次。它不算太聪明的脑瓜子终于明白了过来,青雁的怀里没有它的容身之处。只有在段无错不在的时候,大白才会溜进青雁怀里在她怀里蹭啊蹭。
大白望了一眼晃动的床幔,不知道那两个人又在玩什么游戏,哼哼唧唧着实扰民!
大白长胳膊一伸, 爪上肉垫往脸上一糊, 把脸往肚子里一埋,睡觉!
夜深了, 就连大白都睡熟了。
青雁却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什么都没有, 白茫茫的一片, 她一会儿往前走,一会儿停下来歇一歇, 可怎么也走不出这团白茫茫的云雾,视线也受阻,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梦里的她倒是不觉得害怕彷徨, 却觉得很是无聊枯燥。梦里的她清醒地知道自己是在梦中。她觉得这个梦很无聊,便从沉睡中醒了过来。
她的眼睛停了敷药之后,颜色很快褪回原本的黑色。但是受损的视力虽然在恢复, 却恢复得很慢,大夫说药物治疗的效果不算好,主要还是要靠时间来慢慢自愈。
是以,她如今到了夜里视线还是受阻。而自从段无错知道她眼睛视力不好后,每天夜里屋内灯火通明。隔着两层的床幔,也有温暖的灯光照进床榻内来。
青雁偏过头,安静地望向睡在她身边的段无错。她安静地望着他好久好久,就像曾经很多次忽然醒过来的夜里。
段无错的眼睫很长,比她的眼睫还要长。
青雁很肯定。
因为,在很久前的某个忽然醒来的夜里,她小心翼翼捡起段无错掉落在枕上的一根眼睫,然后用力拔了一根自己的眼睫,两相比较过。
所以她很确定他的眼睫比她的长了那么一点点。
段无错墨发铺枕,几根发丝搭垂在脸颊上。青雁看得别扭,很想将那几根发丝拨到他肩后。她已经伸出了手来,却在指腹将要碰到他的发丝时,顿了顿,缩回手来。
段无错浅眠,一丁点响动都能吵醒他。她怕自己小小的动作扰了他的好眠。
她就连缩回手的动作也是用“挪”的。
青雁细细瞧着段无错的唇角。白日的时候,段无错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浅笑。这曾让青雁一度在心里骂他笑面虎——笑得比谁都温和,下手比谁都残忍。
可是,夜里的段无错并不会笑。俊昳的面容上没有表情,没有温度。
青雁想,这个样子的他有点冷,但是却是最真实的他。
她很想凑过去,轻轻亲亲他微凉的唇角。
可是又怕惊扰了他安眠。
她便只是望着他,一如曾经。
过了好一会儿,青雁缓慢地眨了下眼睛,长长的眼睫扑闪间,又将困意卷来。困意再次袭来,她的眼睑慢慢垂下来,再次睡着了。
不久后,软塌上的大白睡饱,觉得肚子饿,从软塌上跳下去,准备出去找小鱼干吃。也不知道是不是它太胖了,落地的动静可不小,将段无错吵醒了。
段无错尚未睁开眼睛,听着床幔外的动静,就知道是大白那只讨厌的猫。他眉峰拢皱,睁开眼睛,看向睡在身侧的青雁。
果然,这点动静并不能将她吵醒。
她熟睡时,便是雷声也听不见的。
段无错微凉的唇角不由自主微微抿起,勾勒了几分温柔的浅笑。他凑过去,亲了亲她柔软的唇瓣,才再次入眠。
青雁酣眠,毫无所觉。
翌日,乔家送来了请柬。原是乔老夫人几日后六十整寿。
青雁捏着红色的请柬一角,饶有趣味地逗着大白。大白每次伸爪子来抓时,她就将请柬高高举起,偏偏另一只手搭在大白的背上,不让它跳起来去争。
“喵!”
几次之后,大白扭头将脸埋进她的肚子里,不玩了。
青雁一阵轻笑,说:“乔家这请柬是在鱼干篓里泡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