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令洪慢慢松开手,趴在地上,眼泪落在她吐出的黑血上。
盛令洪的记忆缓慢倒流……
她们从小关系就好,是最最亲密的姐妹。若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这个小妹妹永远高她一头。无论是出身还是相貌无论是长相才是上学……那个时候啊,她喜欢这个小妹妹,小妹妹也喜欢和她在一起。每次小妹妹得了父皇的赏赐总是和她分……
那个时候啊,盛令洪是真的觉得这个小妹妹对她可真好。
可是时间久了,盛令洪开始想不通,她们明明有同样的父皇,都是金枝玉叶,为什么父皇总是把最好的东西赏赐给她?
她开始恨,可是她不敢表现出来。她一边继续讨好这个一心对她的小妹妹,一边陪着自己的母妃谋害皇后。可最终她的母妃并没有登上后位,她亲眼看着自己的母妃被一杯毒酒赐死……
那个时候啊,她看着给自己擦眼泪的盛令澜,心里恨她的假情假意,她开始想要报复。
父皇远行出宫狩猎,按照惯例会带着盛令澜。盛令洪便央求盛令澜跟父皇求带她一起,然后她连同她的皇兄将盛令澜拐进了雪山里。
她知道她暂时没有办法杀掉皇后为自己的生母报仇,所以她想除掉盛令澜,让皇后体验失去至亲的滋味!
那一年,她七岁,盛令澜五岁。
可是她没有死,被一个山里的野孩子一瘸一拐从雪山里背了出来。
盛令洪还记得皇后将昏迷的她抱在怀里哭的样子。哭什么?有什么可哭的?还不是团聚了?她慢慢握紧拳头,心里想着还有下一次。
盛令澜回去以后大病了一场,皇后震怒,将盛令洪的皇兄处死。皇兄护着她,将一切一并承担下来,她又才只有七岁,才逃过一劫。
盛令澜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才慢慢好转,身子养好的盛令澜不再像以前那样总一口一个“五姐”地喊她,好像发觉了什么。
也是从那时候起,从小黏在一起的两姐妹慢慢疏离。那个时候盛令澜还太小,几乎被皇后单独养了起来,也不再和宫中其他的公主一起上学。过了两年以后,她才重新回学堂。
盛令洪知道一定是皇后仔细教她规矩、手段,所以重新回来的盛令澜才逐渐变了样子,再也不复幼时天真的样子。
慢慢的,就是那些宫中的你死我活。
盛令洪暗中害死了盛令澜的胞弟,还未来得及高兴,她的二皇兄、表哥就死在了一场大火里。若说不是盛令澜做的,盛令洪绝对不信!
心腹下人被处死,食物被下毒,送给父皇的寿礼做了手脚,此间种种,不计其数。更别提一次次的针锋相对。
一次无意的机会,让盛令洪知道了那个当初背着昏迷的盛令澜从雪上走下来的野孩子一直在关注着盛令澜。那个人自然就是沈不覆。
她故意让侍卫殴打沈不覆,趾高气昂地嘲讽他。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关注本宫的妹妹?就你这种货色连提本宫妹妹名字的资格都没有!”
她不喜欢被人喜欢盛令澜,但是站在盛令澜那一边的人都是她的仇人。
盛令洪与盛令澜斗了那么多年,最后昌隆帝驾崩,宫中未嫁公主全部下嫁,几乎全部被嫁给了定元帝身边的一群新提拔出来的武将。
泥腿子。
她恨。
她看不上袁顷悍,袁顷悍对她也不够好。
唯一欣慰的就是盛令澜也和她一样,嫁给了泥腿子!
然而在她见到沈不覆的时候完全惊住。她认出了沈不覆。那个把盛令澜从雪山上背下来的野小子,那个从悬崖爬上猎场只为了看盛令澜一眼的野小子,那个被她羞辱过的沈不覆。
也就是说,盛令澜最终嫁给的人喜欢了她很多年,会对她很好?
那些几乎又熄灭的嫉妒重新燃起来。
后来沈不覆在外屡建奇功,还未还朝,定元帝已连连升其官职。而袁顷悍的官职却一直未动。盛令洪开始着急。在宫中时,她便与盛令澜相斗,如今嫁了人,怎可能不继续攀比夫家?她开始频繁进宫巴结盛雁溪。
盛雁溪毕竟不是宫中长大,单纯得很。
不久,就让盛令洪知道了盛雁溪对沈不覆的心意。
盛令洪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看,她与盛令澜斗了那么久,最后不还是赢了?她终于把盛令澜弄死了!
盛令洪艰难地抬起头望着眼前的肖折釉,一时之间分不清眼前发生的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盛令澜不是已经死了吗?肖折釉又是谁?
肖折釉笑着蹲下来,轻声说:“是的,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在本宫这里。不仅有父皇的宠爱,而且连老天爷都宠本宫,即使死了,也让本宫再生的机会,回来取五姐的性命。”
盛令洪一口血喷出来,泛着黑色的污血溅在肖折釉浅色的裙子上。肖折釉看了一眼自己被弄脏的裙子,嫌恶地向后退了一步。
盛令洪的身子慢慢软下去,抓着肖折釉脚踝的手也无力放下。她睁大了眼睛,不能闭上,口中只剩出气。鲜血逐渐在她身下绽开。
“五姐既然如此痛苦,那妹妹就送五姐一程。”肖折釉缓缓站起来,从屋子里的绣花篓里拿出两把剪刀递给翠娥和秀娥。
“你们公主太痛苦了,把她的身子剪开,让血流得再快一些。”
翠娥和秀娥接剪子的手在发抖,她们两个颤着身子颤着声音答应下来。
肖折釉慢慢背过身去,听着盛令洪痛苦的嘶吼声。她在喊痛,在喊两个丫鬟的背叛。
肖折釉推开门,外面落日的余晖很暖,将农家小院照得暖融融的。她提起裙子慢慢走出去,让自己发冷的身子置身在小院的温暖里。
她从来不主动害人。但是但凡伤她者,必一件一件奉还。
目睹了一切的绿果儿和绛葡儿对视一眼,都看见对方的脸色不太好看。她们两个什么也不敢说,悄声走出去,陪肖折釉站在院子里。
不到半个时辰,屋子里就再也听不见盛令洪的声音了。
翠娥和秀娥脸色惨白,她们两个哆哆嗦嗦地从屋子里走出来,颤颤巍巍地在肖折釉面前跪下,颤声齐说:“奴婢以后誓死效忠夫人!”
肖折釉点点头,道:“辛苦你们了,喝杯茶歇歇。”
绿果儿用茶托端过来两盏茶,翠娥和秀娥用染满鲜血的手接过茶杯。两个小丫鬟喝了茶,没过多久身子就朝一旁倒去。
肖折釉目光平静。
她怎么可能用这种背叛主子的东西?若是她们两个刚刚在接剪刀的时候拒绝,肖折釉说不定还会绕她们一命。
“走吧,回知州府。”肖折釉对绿果儿和绛葡儿说。
目睹了三个人的死去,绿果儿和绛葡儿行为间更为谨慎,紧紧跟着肖折釉。
肖折釉坐上马车,回去的路上忽听见大量的马蹄声。马车被迫停下来。
“夫人,是袁将军!”赶马车的绿果儿急忙说。
肖折釉让绛葡儿将马车门推开,她抬头望向前方骑在马背上的袁顷悍。在袁顷悍身后,是黑压压的兵马。
“肖折釉,本将军想了又想。你说的那个地方实在难找,不如抓了你,由你带路!”袁顷悍道。
肖折釉在心里把师延煜这个废物骂了一万遍!她明明已经提醒过师延煜袁顷悍要有所行动,他居然还是让袁顷悍逃了出来?
亏她以前觉得师延煜还有点本事!
真没用!
肖折釉握拳的手砸了一下车门。
“绿果儿,咱们冲过去的可能性是多大呀?”一旁的绛葡儿小声问。
绿果儿摇摇头:“不、不大了……前面全是人……”
袁顷悍坐了个请的手势,道:“肖折釉,下来罢!”
肖折釉尚未有所动作,远处忽有马蹄声。袁顷悍回头,就看见师延煜带着兵马追了过来。
“袁顷悍,你自己想要便也罢了,连本王的女人也想掳走?这就太过分了吧!”师延煜骑马赶来。
“快!向西边走。”肖折釉疾声说。
绿果儿急忙赶马车,调了个方向,朝着师延煜和袁顷悍两方兵马之间的空隙方向逃去。肖折釉本意自然是要回师延煜那边。只是如今两方僵持,极有可能动手,她首先要逃开这里免得被夹在中央。
绿果儿赶车的技术显然是不怎么好,她赶着马车往前狂奔,没过多久,就有些控制不住狂奔的马。
“夫人,这马不听奴婢的!”绿果儿大惊。
绿果儿本来就是为了这次的出逃刚学赶马车而已。
肖折釉正要从车厢里爬出来,只见玄色的衣衫一闪而过。
沈不覆不知道从哪里跃过来,直接跳上马背,他抓住身下骑的马和旁边的马两道马缰猛地向后拉,让两匹马同时停下来。
马车停下来。
肖折釉焦急地回头望去,见袁顷悍正朝这边追过来。
她急忙说:“快走啊!”
沈不覆在马背上回过头来,他神色平静,丝毫不为后方的追兵所动。
“你在愣什么?还不快走!”肖折釉大喊。
沈不覆慢慢将袖中的公主令取出,握在手中,问:“令澜的公主令为何在你手中?”
肖折釉愣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沈不覆放眉峰一点点皱起来,他目光复杂地看向肖折釉,又问:“是不是你派人开了令澜的棺木?”
袁顷悍的兵马越来越近了。
肖折釉听见袁顷悍在喊沈不覆和她的名字。可偏偏沈不覆这个时候完全不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他难道不知道这个时候袁顷悍抓住他也不会放过他吗?真是个不知轻重的!
肖折釉怒了: “本宫掘自己的坟关你什么事!”
第100章
望着肖折釉, 沈不覆紧皱的眉峰没有舒展, 反而越皱越深。
他与肖折釉之间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距离,那些后方黑压压的追兵仿若成了不甚清楚的虚影。沈不覆的眼中只有弯腰站在马车门内的肖折釉。
他开始重新凝望她的眉眼, 一丝一缕。
“沈不覆,你傻了吗?”肖折釉从马车里走出来, 抓着门边儿朝后望去。
她转过头来对沈不覆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沈不覆忽然从马背上跳下来,长臂一伸揽住肖折釉的腰身, 将她从马车上抱下来。
“沈不覆,你要做什么!”
沈不覆没听见一样将她放在雪地上,抓着她的手腕大步往回走,沿着马车行来时在雪地上留下的痕迹。肖折釉的手腕被他握得发疼,她的脚步也有些跟不上沈不覆,踉踉跄跄。
沈不覆好像有什么执念一样, 闷头往前走,不管不顾。前面偶尔有几个追兵迎面冲过来, 他挥刀砍去, 目不斜视。
忽然下雪了,一片一片雪瓣纷纷扬扬落下来,落在旧雪之上。
路不长,沈不覆将肖折釉拽回那个农家小院。一入眼, 就是倒在地上的两具尸体。沈不覆继续前行,走进屋中,看见躺在血泊里惨不忍睹的盛令洪尸体。
肖折釉不懂他的异常,她深吸一口气, 耐着性子说:“沈不覆,你抓我回来就为了看看我做了什么?你若是想知道以后再问我啊!眼下是什么时候,岂容你胡闹?你不想活,我还不想死!”
“那你告诉我。”沈不覆目光慢慢寸移,移到肖折釉的眼睛上。
肖折釉一怔,有些意外地看着沈不覆的眼睛,他的眼睛里蔓延着丝丝缕缕的红。还有他的声音,竟是隐隐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悲痛。
沈不覆动作缓慢地向前迈出一步,他松开肖折釉的手腕,缓缓捧起她的脸,目光如刀逼视她的眼。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沈不覆艰难地一字一顿地问。明明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却似乎用尽了他的全部力气。
告诉我,这十年的感觉究竟是直觉还是错觉。
告诉我,你是她。
告诉我,你回来了。
告诉我,时隔二十八之后,在这漫天的大雪里,给予他救赎成为他执念的阿楠回来了。
肖折釉怔怔望着沈不覆的眼睛,她迷茫而疑惑。她好像在沈不覆眼中看见了她曾渴望过的东西,然而他眼中这种情愫来得太莫名其妙。
她不懂,不明白。
“将军!”
“夫人!”
绿果儿和绛葡儿气喘吁吁地追进来。
肖折釉在沈不覆目光的逼视下,慌乱地别开眼。她说:“我做了什么,她们两个很清楚,你可以问她们!”
绿果儿黑黑的眸子转了一圈,急忙说:“将军……”
“滚出去!”沈不覆忽然爆喝一声。
绿果儿一惊,身子跟着一颤。在她旁边的绛葡儿也吓得不轻,两个小丫鬟急忙退下去,退到院子里。
沈不覆捏着肖折釉的下巴逼她看向他,他一字一顿地说:“折釉,如今我不想调查你,也不会调查你,更不想问别人,我只要你告诉我。”
他的手总是这样有力,他还掌握不好力度,肖折釉的下巴被他捏疼了。
“你放开我!”肖折釉推开他,向后退了两步,皱着眉头看向他。
“你想让本宫告诉你什么?告诉你本宫为什么要挖自己的坟?因为本宫要报仇!本宫要为自己的女儿报仇!”肖折釉红着眼睛,“我们的女儿啊……”
肖折釉忍着泪,不让眼泪落下来。泪水堆积在她眼眶中,什么都看不清了。
“还是告诉你……就算我重生了一次,最后还是兜兜转转没能逃开你的生活?”肖折釉自嘲地轻笑,眼泪忽然落下来,“多好笑……”
“折……令……”沈不覆抬手,他的手悬在半空,再不能前进半寸,仿若有所畏惧一般。
那些记忆缓缓流淌。
那个躲在水里湿漉漉的肖折釉。
那个安安静静坐在集市里卖陶埙的肖折釉。
那个畏惧女子生产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肖折釉。
那个因为弟妹跟他置气的肖折釉。
那个坐在秋千里,一袭红裙荡在芍药花圃里的肖折釉。
那个温柔抱着啃啃的肖折釉。
那个攥着他的衣角跟在他身后的肖折釉。
那个因为一碗虾而翘起嘴角的肖折釉。
那个在**之后从容笑着说“将军也是受害者”的肖折釉。
那个不顾流言蜚语当众细数他身上疤痕的肖折釉。
那个陪他一起囚禁在将军府中三年的肖折釉。
那个骑马赶来大声质问“我准许你死了吗”的肖折釉。
那个受了伤伏在他腿上忍痛的肖折釉。
那个笑着递给他和离书决意余生再有纠葛的肖折釉。
原来,这十年的感觉不是错觉。
原来,真的是她。
原来,她一直都在他身边。
肖折釉抬手奋力用手背去擦脸上的泪,她别开眼,扬着下巴,说:“让将军看笑话了。”
沈不覆猛地抬手将肖折釉拉过来,将她整个身子拥在怀里,紧紧锢在怀里。他慢慢阖上眼,有泪缓缓落下。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他声音微哽。
肖折釉有些意外,她不懂他情绪的波动。她问:“这重要吗?”
沈不覆艰难点头。
“重要,当然重要。你是我的妻子。”
肖折釉忽然就笑了,她笑的时候眼泪一并跟着又落下来。她想推开沈不覆,可是沈不覆禁锢得太紧,她推不开她,索性放弃,在他怀里闷声说:“我们已经和离了。”
“没有,”沈不覆摇头,拥着肖折釉的力度更重,“没有。”
他似乎只会重复这一句话。
“我们已经和离了!”肖折釉又大声强调。
“没有。”沈不覆又摇头。
肖折釉忽然反应过来,沈不覆说的是他与盛令澜没有和离。
“可是盛令澜已经死了,我是肖折釉!”
肖折釉感受得到紧紧抱着她的沈不覆身体颤了一下。
“没有,你回来了,不,你一直都在……”他声中哽音更重。
在最初的茫然疑惑之后,肖折釉慢慢冷静下来,终于看懂了沈不覆的情绪。
她在沈不覆的怀里,仰起头来望着他,问:“沈不覆,你这个样子似乎在证明对盛令澜的深情?还是我理解错了?”
沈不覆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沉声道:“为她生为她死,为她打下太平江山,也为她搅得大盛国破无主。”
肖折釉眼中的茫然一点点散去,逐渐变得澄澈。所以,他之前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为了前世的她?所以当初在上岚山上,她问他阿楠究竟是谁时,他没有随意搪塞她?
很多东西在肖折釉脑中缓缓流过,如清溪一般。她也彻底冷静了下来。
“那么,你爱过肖折釉吗?”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冷静异常。
沈不覆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肖折釉也不追问,只用这双澄澈的眼睛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回复。
好像是瞬息之间,这十年中与肖折釉的相处流水般晃过在沈不覆脑中。一时之间,沈不覆弄不清站在他面前问他这个问题的人是谁?
他怎么可能会爱上别的女人?
这是这些年他问了自己很多次的问题。
他当然不会爱上别的女人,他的心里永远只有盛令澜。
“没有。”
沈不覆听见自己的毫无生机的声音。那声音那么陌生,好像不是他说出来的一样。
肖折釉的嘴角慢慢勾起来,勾了一层似浓似淡的嘲讽笑意,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冷意。
她猛地推开迷茫的沈不覆,沈不覆高大的身躯向后退了两步,茫然无措地望着肖折釉。
“为她生为她死,为她打下太平江山,也为她搅得大盛国破无主……”肖折釉笑着重复沈不覆的话,只是她的笑意让沈不覆心里不安。
“你很爱盛令澜?”肖折釉缓步朝沈不覆走去。
沈不覆动作僵硬地点头。
肖折釉在沈不覆面前停下里。她仰着头,逼视着沈不覆的眼睛。明明她的身量在高大的沈不覆面前显得那么娇小,然而这一刻好似她更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尊者意味。
“那你告诉本宫,你爱盛令澜的什么?盛令澜艳压群芳的皮囊?还是盛令澜公主的身份?嗯?”
“本宫换了个皮囊,换了个身份,在你身边十年!你既然能做到毫不动心……那么你对本宫的感情又有几分真?”
明明是趾高气昂的追问。可是肖折釉心里却开始发酸发疼。
明明是心里欢喜的人,却在知晓他的深情时变成另外一种失望。
“令澜……”沈不覆去拉肖折釉的手。
肖折釉向后退着避开,她缓缓摇头,看向沈不覆:“盛令澜活着的时候从未爱过你,肖折釉曾经喜欢过你,曾经。而无论是盛令澜还是肖折釉,都鄙夷你的深情!”
肖折釉的脸上挂着笑,那淡淡的笑像一把锋利的刀在沈不覆的心口一下一下轻轻地划。
第101章
沈不覆忽然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肖折釉的目光追随着他, 看着他弯下腰捡起地上的鞋子。肖折釉怔了一瞬,她微微提起裙子一角, 这才发现自己被沈不覆拉进屋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一只鞋子。
沈不覆握着那只绣花鞋, 走向肖折釉。他在肖折釉面前蹲下来,说:“抬脚。”
肖折釉咬了一下嘴唇, 神色复杂地看着沈不覆。
沈不覆没有看她,而是低着头蹲在她面前,手里握着那只绣花鞋。
肖折釉犹豫了一会儿,才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另一只手将裙子微微提高,露出脚踝, 然后抬起脚。
沈不覆握住她纤细的脚踝,将绣花鞋为她套上, 他的手指滑过鞋子边儿里侧, 在脚后跟的地方,将鞋子给她提起。
肖折釉轻轻挣脱了一下,将脚放在地上。那只搭在沈不覆肩上的手也收了回来。
沈不覆在肖折釉身前站起来,静静望着她。
肖折釉别开眼, 声音里有些不太自然地说:“能不能不站在这里了,血腥味太重了。”
说完,她也不想等沈不覆的反应,提着裙子迈出门槛, 先一步往院子里走去。
沈不覆拿起角落里的伞,几大步追上去,在肖折釉刚跨出门槛的刹那,为她撑起了伞。
肖折釉回头看了沈不覆一眼,无声收回目光。
而院子里,绿果儿和绛葡儿已经急得团团转了。因为那些兵马冲过来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肖折釉偏过头,踮着脚尖从院墙望向外面,隐隐约约能够看见黑压压的兵马赶往这边。她略埋怨地看了沈不覆一眼,责怪他当时不肯驾车逃开。如今再想逃开,便也难了。
可是沈不覆仍旧是老样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中也是沉寂一片,好像完全不为眼前的形势担心一样。肖折釉倒是猜不透他到底是不在意,还有有所准备。
肖折釉叹了口气,她不想再理沈不覆,目光落在院门处,此时她更想知道会冲过来的是袁顷悍还是师延煜。
肖折釉的叹息声落入沈不覆耳中,沈不覆侧首看向她。
小院的木门被猛地撞开,袁顷悍骑在马上,站在院门口看向沈不覆,哈哈大笑,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沈不覆,你的女人已经什么都招了。”
听袁顷悍当着沈不覆面前这么说,肖折釉顿时有些尴尬。
“把盛令澜和前朝的番邦兵符、国库金银全部交出来罢!否则你今日休想离开这里!”袁顷悍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