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澜音蹙眉:“我见她做什么?”
“解铃换需系铃人。你从来不说,可是母亲知道是她伤了你的心。你以前是多么善良多么柔软的孩子啊,是被逼出了理智冷情……”姚氏掩唇一阵咳嗽。
霍澜音赶忙跑下床给她倒水。
姚氏喝了水,胸腹间稍微好了些,才说:“音音, 虽然你逼着自己冷漠把自己保护起来, 可能伤你的人永远都是你在意的人。越是你在意的人,伤你会越深。在这男女情爱里, 又是皇家……母亲不怕别的,只怕他日你当真真心以对, 又被伤得体无完肤……”
“母亲, 我是曾经因为宋氏很难过,也因为赌气做过不算聪明的决定。可过去了就过去了,总是放不下就会困在过去里, 不能往前走。女儿不是变了,只是长大了而已。”霍澜音歪着头靠在母亲的肩上,“至于大殿下……正如母亲所言失败了也不过眼泪一捧。他若无情我便休,眼泪只一捧,多一滴都不给。”
“音音那么聪明,母亲帮不了你什么。只有一个建议给你个建议,要不要?”
“要!”霍澜音弯着眼睛,声音软软。
姚氏望着窗外的湛蓝,缓缓说:“男人一时的真心和奋不顾身并不值得珍惜。若想得到一个男人一辈子的真心,你要做的不是拼命去爱他,而是拼命爱你自己。音音,千万不要在情爱里丢了自己,若你自己都不爱自己,旁人又怎会珍惜你。”
霍澜音翘起唇角,笑了。她将脸埋进姚氏的怀里,软着声音撒娇:“阿娘,最妙并非互相理解,而是发现本就观念相同。”
姚氏也笑了,她轻轻抚着女儿的长发,温柔地说:“毕竟是我的女儿。”
霍澜音已许久未曾这样轻松过,姚氏亦是。
没过多久,姚氏便累了。霍澜音扶着她躺下,悄声走出屋子。昨日她本是和哥哥去放风筝,在山上遇到卫瞻,后来跟着卫瞻离开,现在才回来。她总要跟周自仪解释,免得哥哥心寒。
霍澜音不想多生事端,所以不愿意在府中乱走,令稻时去询问周自仪如今可在府中,约了书房相见。
稻时去找周自仪的时候,周自仪正在后院凉亭里修风筝。周静兰和周荷珠也在。这个风筝,是他跟周静兰借的。
“剩下这些只好你来修了。”周自仪起身。
周静兰“嗯”了一声,低着头修风筝没抬头。
周自仪走得远了,周荷珠忽然开口:“大姐,我听说兄长昨日是和霍澜音去放风筝的。”
周静兰拿起风筝走出凉亭,周荷珠急忙跟上去。她们两个刚走过拐角,看见远处周自仪和霍澜音并肩离开的背影。
周静兰停了停脚,等他们走远了,才继续走。她回头瞥了周荷珠一眼,语气不善:“没人了,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姐姐这话我不懂。”周荷珠无辜地摇头。
周静兰冷笑:“周荷珠,别在我面前装傻装乖。”
周荷珠红着眼睛:“我只是想和姐姐打好关系而已!我是真的想和姐姐好好相处的!”
“那你提霍澜音是什么意思?挑拨离间吗?我和哥哥是一起逃难受苦走过来的感情,岂是你能挑拨的!”周静兰直接拽着周荷珠的衣领,将瘦弱的周荷珠拽得跌跌撞撞,“再想装傻装乖到长辈面前去,别在我面前犯恶心!我以前是讨厌霍澜音,可那是因为宋氏。现在她都不是宋氏的女儿了,我干嘛还去搭理她?还有,别的小伎俩就罢了,你要是算计到哥哥身上,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我没有!”周荷珠直接跪下来,哭哭啼啼地去拽周静兰的衣角,“姐姐!姐姐!你冤枉我了,我真的没有!”
远处有奴仆朝这边探头探脑。
周静兰气急,这情景传到长辈口中又成了她嫌弃周荷珠欺负周荷珠!
周静兰深吸一口气,鄙夷地瞥着周荷珠:“周荷珠,你这辈子就打算凭着卖惨无往不利了?”
周荷珠哭着摇头,泪若雨下,我见犹怜:“姐姐,我真的没有!你要相信我啊!我笨我蠢,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告诉我我会改的。”
“周荷珠,若不是哥哥劝我宽和,若不是来了京城怕影响哥哥名声,我真想掐死你!”周静兰咬牙切齿。她推开周荷珠抓着她裙子的手,转身就走。
周荷珠仍旧跪在原地,低着头小声地呜咽,眼泪像是止不住似的,委屈得不得了。
远处偷看的两个丫鬟赶忙跑过来扶她。
周荷珠用手背去擦脸上的泪,满是泪水的脸扯出笑容来,说:“是我不小心摔倒摔疼了,不关姐姐的事。你们不要乱说。”
两个小丫鬟对视一眼,心下怜惜。都是做丫鬟的,一想到周荷珠堂堂千金做了十六年丫鬟,更能感同身受。
霍澜音跟着周自仪进了书房,有些犹豫不知道怎么开口,总是怕辜负兄长,让兄长失望。
周自仪也不急,走到书桌后,提笔写字。他一边写一边问:“这般吞吞吐吐是为何?”
“哥哥……”霍澜音走过去,看见周自仪方方正正地写了一个“真”字。
周自仪待墨迹稍微干了些,将纸张贴在霍澜音的脑门,道:“拿回去自己悟。”
霍澜音赶忙接过来,盯着那个“真”字看来看去。
周自仪含笑摇头,说:“过几日入宫参加凤寿宴的时候,小心崔家人。”
“西泽那个和父亲不和的崔家?”
“正是。你做药引的事情也是崔家在京中传开。崔家升迁至京中后,两个女儿皆高嫁。其中小女儿更是嫁给了娴妃的亲弟弟。自己留心。”
“娴妃……”霍澜音蹙眉,有些没谱。实在是她对京中不熟。
周自仪解释:“由宫女升至妃位,是硕婉小公主的生母。宫中妃嫔不多,好像只有三两个,她是唯一生过子嗣的。皇后不喜麻烦,很多宫中应酬的事情都推给她去做。”
“哥哥知道这么多?”霍澜音弯起眼睛笑。
周自仪哪里会知道后宫之事?不过是担心霍澜音应付不来,昨日奔波打听出来。
他没解释,只是微笑着说:“行了,回去吧。我也要出府一趟。”
霍澜音回去的时候琢磨着周自仪对她说的话,和宋氏走了个碰面,两个人的距离很近了,她才发现。
猛地撞见,两个人都愣住了。
霍澜音险些认不出眼前的宋氏。宋氏瘦了,老了,白了鬓发,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愁态,早不复记忆里温柔模样。
所有的百转千回,原以为那么重,在相见的那一刻才知道也不过如此。
霍澜音微笑着得体地喊了声“夫人”,而后淡然地离开,擦肩而过。
世间万事,重重握起,亦当轻轻放下。
宋氏反应迟钝地转过身,望着霍澜音的背影,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想伸手去抓,可她的手使不上力气。
视线忽然花了。宋氏眼前的霍澜音的背影逐渐变小,变成她蹒跚学步时的小背影。她每往前迈出一步,身子就长高一分,逐渐长大到现在,也逐渐走远,离开了她。
她怎么能那么恶毒地骂她呢?
宋氏喘不上气来,不得不用手压在自己的心口。
痛啊。
霍澜音脚步越来越快,瞧见宋氏白了鬓发的样子,越发想念母亲,只是更快回去陪着母亲。
她刚回去,宫里又来了人。
“夫人,奴姓季。您可唤奴季嬷嬷。奴奉殿下之命,来服侍指点夫人。”
季嬷嬷满头银发,年近花甲。她脸上挂着得体的端庄笑容,却含着一道威严和果决手段。
在季嬷嬷身后站了四个亭亭玉立的宫女,山河也在其中。
霍澜音顿时了然——卫瞻想到了,他派人来教她。
霍澜音温声说:“日后有劳嬷嬷。”
闲时,霍澜音悄悄问山河:“季嬷嬷原本在宫中何处做事?”
山河昨日已被卫瞻那一句“皇嫂”骇住,如今对霍澜音更是毕恭毕敬。她谨慎回话:“季嬷嬷先前在陛下身边做事,近几年年岁大了,陛下赐了府邸颐养天年。这回被大殿下请了来给夫人用。”
山河回头看了一眼季嬷嬷,压低声音:“夫人,我听说季嬷嬷有个外号……”
霍澜音好奇地瞧着山河。
“外表观音,心里阎罗!”山河捂住自己的嘴,“夫人饶命,千万别让季嬷嬷知道这是我说的!”
霍澜音心里多了几分郑重。
接下来的日子,霍澜音认真跟着季嬷嬷学宫中规矩,凭着画像将可能遇见的人记了个七七八八,京中错综复杂关系也终于被她理清。
季嬷嬷勉为其难地点了下头:“可。”
霍澜音松了口气。
凤寿宴清晨,卫瞻派人送来正红色的宫装。
季嬷嬷压下讶然。
霍澜音换上宫装,照得整间屋子跟着明艳起来。
季嬷嬷开口:“夫人的确穿红色好看。”
四个宫女机灵地附和。
临出门前,霍澜音摘了发间的金簪,从盒子里取出那支石榴石镀金步摇,轻轻戴落云鬓。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责怪女主为什么还没爱上男主,那我反问这个时候我忽然写女主爱男主爱得要死毫无芥蒂撒娇撒糖么么哒,不觉得突兀吗?到时候是不是又要说文垮了女主崩了?
我明白你们想看男女主快点在一起,快点大圆满。但是我是用无关配角水文了还是大片景物服装描写了还是一顿饭先吃苹果再吃梨了?没有叭。感情转变需要相处需要细节需要互动需要心理,故事发展也需要伏笔需要情感铺垫。我不是写悬疑剧情流的,作为读者,跳了几章发现也可以接着看,这是肯定的,一直跳到番外都可以。反正结局就是男女主经历种种最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但是从故事的完整性来说,我自认为没有哪一章全是水可以删掉。
有些话我好像每本都要说,这本也到了时候。相逢是缘,相逢也总有分别时,一同走到最后的本就是少数。骂文烂,没关系。指出文里错字小bug,我欢迎。但是想要我改内容改设定改节奏,抱歉,不改。有些你们希望我改的东西可能刚好是我坚持的。曾经听过读者意见改节奏,然后崩文坑文。从那之后,键盘在我手,谁都抢不走。
最后,……么么艹
第127章
第127章
霍澜音微微偏头, 指尖儿抚过步摇,入手温凉。垂珠轻晃,石榴石浅红色的流光跟着盈盈流转。
“这步摇真好看, 搭着夫人这身正红,更是画龙点睛,流彩熠熠!”山河很是嘴甜。
一旁的莺时看看山河, 又看看旁边的打萍、流春和落月这几个宫女,沉默着。自从这几个宫女过来,她好像完全闲了下来,原本是她的活儿也都被她们四个揽了去。莺时心里有些空落落的,觉得很是自卑,因为自己太差劲了,完全比不上山河这几个从宫里过来的宫女……
她心里又慌了起来,她害怕姑娘会嫌弃她笨嫌弃她蠢,让她重新去做院子里的二等丫鬟, 再也不能贴身照顾霍澜音。一想到这儿, 她心里酸酸的。
就像今日,霍澜音进宫也没有带着她。她知道自己完全不懂宫里的规矩, 那样的地方自己去了恐要闯祸,姑娘不带着她是完全正确的, 就算姑娘打算带着她, 她也要推脱,她有自知之明。可是瞧着山河顶替了自己跟着霍澜音出去,她心里还是好闷。
霍澜音走出小院没多远, 看见周荷珠的丫鬟鸢时鬼鬼祟祟地钻进小院。
这是故意避开她去寻母亲?这又何必。姚氏是不是记挂周荷珠,霍澜音何时介意过?她甚至觉得姚氏记挂着周荷珠才正常。
霍澜音轻轻摇头。
周府离皇宫有不短的距离,霍澜音在马车上颠簸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到了宫门前。
山河推开车门,季嬷嬷将一柄团扇递给霍澜音。霍澜音以团扇半掩面下了马车。
山河递了帖子检查后,侍卫放行。
侍卫多看了一眼一身正红宫装的霍澜音,摇摇头。——竟然穿正红色,也是胆大。
霍澜音执扇半掩面,拖着曳地的裙摆走在青砖路上,季嬷嬷和山河跟在她身后。沿着红墙绿柳款行许久,穿过三道门,视线豁然开朗,几顶软轿候在那里,轿夫和宫人规矩立在那里,绝对没有交头接耳。
山河疾走几步打了招呼,然后又折回来扶霍澜音。
季嬷嬷摆了下手,阻止山河的动作,亲自扶着霍澜音上了软轿。
“这里距离栖凤宫尚远,团扇可以放下来。”季嬷嬷说完,将轿帘放下。
霍澜音乘车坐轿时,最喜欢从窗户望向外面倒退的景色。然而如今坐在这顶小轿里,即使谁也看不见,她也端正坐好,腰背笔直。
软轿果真走了好久,也没见要停下的迹象。霍澜音有些担心季嬷嬷身体,毕竟她年纪大了。可她也知道季嬷嬷最是重规矩,如今她做不得其他,只好在心里盼着早些到地方,好让季嬷嬷歇一歇。
软轿终于栖凤宫停下来,还未落轿,霍澜音已经听到了少女们的悦耳谈笑声。
她听见了纪雅云的声音。
山河挑起帘子,霍澜音走出软轿。这里距离栖凤宫正门且还有段距离,可是不许行车轿,要步行过去。
纪雅云也不过刚到,正与遇到的几位姑娘说话,又一顶软轿到了,几个姑娘都望了过去。
“那位姑娘是谁?我怎么瞧着眼生。”
“我也没见过,有点远看不太真切,可也觉得好看得紧。”
“居然穿了一身正红色,也是稀奇……”
纪雅云回头望向刚下软轿的霍澜音,弯着眼睛笑起来,说:“是澜音姐姐!”
“雅云,你识得她?”
“嗯。是太子哥哥带回来的那个姑娘。”纪雅云口无遮拦。
其余几位姑娘脸上的神色却是顿时微妙起来。
崔欣媛掩唇轻笑,低声说:“果然又在京城见到她了。”
“欣媛姐姐,听说你和她是一个地方的人。你可认识她?她是什么样的人呀?”
“这……我可不好说。反正能被选为药引,想来必有过人之处。”崔欣媛语气里带着几分意味不明,“一会儿你们与她多接触接触,自然就会知道她的与众不同来。”
纪雅云皱起眉,这才后知后觉大家好像都很不喜欢霍澜音。她说:“澜音姐姐人很好的,是要多接触多接触才能知道呀!”
崔欣媛温柔得体地说了模棱两可的一句:“纪姑娘心善单纯。”
其他几位姑娘颇有默契地浅浅笑着。
纪雅云皱眉,只觉得这些人眉来眼去地也不知道传什么悄悄话。实在是没意思得很。
还是澜音姐姐好!
她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朝霍澜音招手。
霍澜音亦看见了她。季嬷嬷看了她一眼,她知道不能急,仍旧款步而行。
然而还没有走到,霍澜音停下脚步,她微微偏过头,看向从一侧赶过来的鎏辇。
卫瞻的鎏辇直接停在了霍澜音身旁。
远处原本还小声说话的几位姑娘家顿时噤了声,除了已嫁为人妇的,其他姑娘又有谁不惦记着太子妃的位子。
霍澜音屈膝,以宫中礼节拜见太子。
卫瞻一眼看见霍澜音云鬓间的那支石榴石镀金步摇,眼中闪过惊讶——这支步摇竟然没有被她拿去换钱,稀奇。
他为她请了季嬷嬷教导,也派了东宫中做事很稳妥的几个宫女过去。卫瞻觉得万无一失,她应该可以很好地应对。
可是当真到了这一日,他刚下了早朝还是没忍住过来看一眼。也不知道是担心她应付不来,还是单纯想看她一眼。
卫瞻手掌撑在坐凳,身体向一侧挪了挪。霍澜音讶然,对上卫瞻的眼,卫瞻点了点头。
霍澜音只好朝他走过去,在栖凤宫门前那些姑娘们的注目中,霍澜音将手放在卫瞻的掌心,撑着上了鎏辇,坐在卫瞻身边。她低声询问:“殿下,什么事情?”
卫瞻目光扫过栖凤宫门前朝这边张望的几位姑娘,他收回视线,道:“孤可以将你圈起来护着,谁也不能在你面前碍眼。可你知道孤要的不是一个侍妾,你要的也不会是如此。所以有些事情你要自己去面对。”
霍澜音垂下眼睛,藏起眼中的情绪。她问:“殿下可有要提点的?”
“说你认为对的话,做你认为对的事。”卫瞻慢悠悠地转着拇指上的扳指。
“如果有谁让你受了委屈,你又一时应对不了。”卫瞻顿了顿,“那就记下来,等你有了本事再自己弄死他们。”
霍澜音没忍住笑了出来。
卫瞻略侧过脸看向她,然后将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霍澜音垂着眼睛,用眼角的余光望着两个人交叠的手。
卫瞻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然后收回手:“去罢。”
霍澜音下了鎏辇,款步往前走。她走了几步,回过头去看卫瞻。卫瞻将望着栖凤宫的目光收回来,对上她的视线。
霍澜音转过头继续往前走。
她刚迈进大殿里,一道奶声奶气的“皇嫂”响彻这个大殿,大殿内前一刻的欢声笑语瞬间凝住。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追妻火葬场好像还没开始。算了算了,这像画饼,你们还是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
换个话题!
月末了,积攒的营养液再不投就被清空了!!!!!!
ps,又要奔波几天,明天的更新在明晚12点
第128章
第128章
小公主的这一声喊, 就连通禀的宫人都愣了一下,才通禀。霍澜音听见宫人通禀时用的是“西泽霍氏女”。
殿内已有人通过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西泽霍氏女”的名号猜到了霍澜音的身份,可仍有许多人一脸茫然, 不知道哪里来的贵家女竟得了小公主这样一声喊,好奇地打量着霍澜音。
这一打量,第一眼被她的一身正红色惊了惊, 紧接着又被霍澜音的容貌惊了惊。京中向来是美人如云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美人,这美人多了往往令人麻木,令人许久不曾有过这般被女子的好容貌惊艳到的时刻。
霍澜音缓步上前,望一眼高处的座位,行礼拜见:“民女霍澜音见过娴妃娘娘、良妃娘娘。”
娴妃和良妃对视一眼,眼中皆有诧异。
娴妃温婉,良妃简素。
“起吧。”开口的是娴妃。
娴妃目光扫过霍澜音的脸,看向亲自扶起霍澜音的季嬷嬷, 声若春雨:“已有两三年不曾见到嬷嬷了。”
季嬷嬷再单独见礼, 语气不卑不亢:“奴得圣上恩典歇了几年,是已离宫两三年了。”
在坐的人心思流转。谁不知季嬷嬷的体面?那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 年岁大了出宫,得陛下赐宅赐字, 在宫里做事的谁有这样的体面?然而颐养天年的季嬷嬷重新出现在宫中, 站在霍澜音的身后。这不得不让人深思。
一双双眼睛若有意若无意地瞥向霍澜音,一直带着探究。
硕婉公主从座位上跳下去,扭歪扭歪地朝霍澜音小跑过来。小小的她穿着厚厚的宫装, 显得动作也跟着变得笨拙起来。
霍澜音蹲下来,硕婉朝霍澜音伸出小手:“嫂嫂,嫂嫂,我还要那个糖。好甜的哦!”
“可是我现在身边没有了,下次给小公主带好不好?”霍澜音含笑哄她。
硕婉立刻不高兴地扁了嘴。
娴妃摇摇头,语气温柔:“婉婉,不许乱喊哦。没规矩是要被嬷嬷打手板的。”
“不要!不要打手板!”硕婉赶忙把一双小手背到身后。
她的五官揪起来,苦恼极了:“可是太子哥哥让我喊她皇嫂呀。婉婉上次喊她姐姐,被太子哥哥揪了小辫辫!”
她背在身后的手又赶忙抱头,委屈得红了眼睛:“不要揪辫辫,会变秃秃,秃秃丑丑,婉婉不要丑丑!”
童言无忌,听者有意。这下,刚刚还没反应过来霍澜音是什么身份的那些人也都反应了过来。
娴妃投向霍澜音的目光里也多了一层探究,她朝硕婉招招手:“婉婉,到母妃这里来。”
硕婉将手递给乳娘,一步一步跟着朝母妃走去。她走了没几步,又回头跟霍澜音说:“下次要给婉婉带那个黄豆豆糖吃的!”
“一定给你带。”霍澜音笑着答应。
硕婉这才欢欢喜喜地扑进母妃的怀里。
硕婉公主唤霍澜音皇嫂这事儿,娴妃暂时不知道怎么处理,亦觉得她做不了主,打算揭过去。她对霍澜音温柔一笑:“皇后娘娘还没有到,霍姑娘入座。”
霍澜音谢了礼,跟着引路的宫女入座。
随着她走近,坐在席上的姑娘们隐隐闻到了特别的香味儿。
霍澜音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目不斜视,在宫女引领的座位端正坐好。
短暂的安静过后,席间人又开始如先前那般细细软软地闲谈起来。
“澜音妹妹,你可还记得我?”崔欣媛开口。
大家都对霍澜音好奇着呢,听崔欣媛开口,一个个正大光明地将目光投落在霍澜音身上。
“既是同乡人,怎会不认得。”
崔欣媛掩唇而笑:“我还以为妹妹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从西泽来的呢。”
霍澜音讶然看她:“刚刚宫人通禀用的是西泽霍氏女,崔姐姐忘记了?”
崔欣媛抿一口茶,口气悠悠:“这一声崔姐姐喊得亲切,已有两年不曾听了。如今在距离西泽千里之外的京城,再听见这称呼,还有些不适应,也不知道如今再这样姐妹相称是否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