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对话,熟悉得让她心都快要跳了出来。她都怀疑这只是一场梦幻中的戏,而她入戏太深了,而他呢,他有没有入戏。
她曾亲手为他做过鲫鱼汤,因为从小到大做饭的缘故,她做饭的手艺虽然比不上那些大厨,但绝对算得上可口。小时候聂树全有时候也会去钓鱼,钓的鱼拿回来多半会做汤给聂初仁喝,因为聂树全希望弟弟能够长高,而她每次只能够看着弟弟喝汤,最多能在厨房里偷偷摸摸的喝几口,大概是喝的机会太少,记忆中一直觉得鲫鱼汤无比的美味。
陆湛江今天收获颇丰,钓了不少鲫鱼。聂初语也心血来潮的帮他收竿,一个不注意,有两只鱼跑掉了,每次鱼跑掉了,她都会偷偷打量陆湛江的神色,发现他并未生气后,才放松下来。
回到别墅时,已经有些晚了,但聂初语兴致很高,真打算亲自动手做鲫鱼汤。阿姨知道她要做鲫鱼汤时,原本想要阻止,接受到陆湛江的目光后,才放任聂初语的动作。
聂初语对于处理鲫鱼没什么难度,她拿着刀,就开始解决这些鱼了。
陆湛江靠在厨房门檐上,看向轻松自在的她,她的头发又垂落下来了,她甩了甩头,头发依然垂着,她索性不再管头发了,这一刻的她显得自在又轻松,没有半点扭捏和怯懦。
记忆中那个女孩一脸天真的看着他——如果你把我宠坏了该怎么办?
那样天真的语言,却从那天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第二十三页

聂初语做好了鲫鱼汤,又炒了两个家常小菜,便和陆湛江坐在餐桌边开动了起来。她自己先尝了一口,觉得味道还好,然后小心翼翼的看向他。他这样吃遍了各大五星级酒店大厨手艺的人,也不知道觉得怎么样。见他已经喝了好几口,她才抿抿嘴唇,轻声询问着,“味道怎么样?”
“还不错。”陆湛江瞧她一眼。
不管是过多久,某些小表情和小心思还是不会改变,他心里竟然多了一些类似于安慰的东西,等反应过来时,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这份安宁,也让聂初语不愿意打扰,偶尔间四目相对,她会先偏过目光,然后又忍不住看向他。这个男人,就是她曾经的梦啊,好像身上就是有无法言明的吸引力,让她无法抵抗,但偏偏她不是他的那个梦。
她拿着勺子,小口小口的喝着汤,不知道为何,眼睛竟然感到微微的酸涩。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把自己定义为卑微的角色了呢!大概是从网上看到了那样一则消息,做双眼皮手术,她的眼睛也并非是完全的单眼皮,只是有些内双,于是并不明显。她听很多人说做了双眼皮手术,眼睛会显得大一些,也会漂亮很多,于是便有些心动了起来。只是她又查了一些关于双眼皮手术的过程,感到有些害怕,一时间便犹豫不决了。当她告诉他自己想做双眼皮手术时,他似乎微微一顿,然后像往常那般揉揉她的头,对她的任何提议无条件的遵从。
她该感谢那个叫温珂的女子,把自己从梦中拉了出来。
温珂笑:你知道为什么他愿意你做双眼皮手术吗?因为啊,你和她真的很像,除了眼睛,她的眼睛又大又漂亮,是真正的双眼皮,而你的眼睛却是内双,当你做了双眼皮手术,就和她更像了。
猛然酸楚和疼痛交织在一起,聂初语手中的勺子掉在了桌子上,惹得陆湛江不解的看着她。她并不看他,佣人快速的为她换上一个干净的勺子。
她知道此刻自己不该去问那些,但就是有种冲动,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她仰起头,很坚定的看着他,“我和她,真的那么像吗?”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问了一个明知故问的问题,于是连答案都不在她的期待之中,可她睁着大大的眼睛,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好像就希望他狠狠的伤她一回,明白了痛的滋味,才能不那么犯傻了。
陆湛江把手中的筷子搁在了碗的上面,语气很平静,“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是啊,早就知道了,她抿着唇然后点了点头,又一次做了这样的蠢事,反正已经做过无数次了,于是不在乎多这么一次。
她的表情有些受伤,可更多的坚定,仿若要通过坚强的外表告诉所有人,她很好,她什么都没有,别人不用觉得这一刻她多么脆弱。他伸出手,控制住那股儿想将她抱在怀里的冲动,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让她为所欲为的男人,而她也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了。
“为什么呢?”她坐在椅子上,似乎真的很疑惑,“你那么那么在乎她,为什么不和她在一起?”
她看到他一向平静的脸出现了某些酸楚的表情,心里竟然有一种快感,生活如鱼得水的陆湛江也会有爱而不得的人,这样算起来,他们两个究竟谁又比谁更加的可怜。
“这是我自己的事。”换言之,与她无关。
聂初语点点头,然后轻轻的笑了起来,那个女子多年前是他们之间的那个雷点,多年后也依然是。有什么值得难过的地方,等这些事全都解决后,她和他之间什么都不是,她会和周瑾峰去到一个陌生城市去生活,至于陆湛江会如何,早就和她没关系了。
她起身,慢悠悠的走回房间去。
陆湛江没有动,他拿出一支烟,自己点燃,然后一口一口的吸着。
倪妍,周承业,他们占据了他所有的童年时光,他似乎还记得那个女孩总是跟在自己身后,在他和周承业一起出去偷东西时为他们放哨,无论大人们如何教育她,她都从不会向别人说出他们在哪里,那时候那些人都笑言,倪妍简直就是他们的小特务。
只是那个小特务再没有回来了。

聂初语被陆湛江带到专业的造型设计团队这里,从造型到服饰无一不精美至极,她瞧着镜子中的自己,自嘲的想着自己这就是从灰姑娘打扮成公主的时刻,只需要默默等待着某一天变回灰姑娘的身份就好。从镜子中,能看到站在身后不远处的陆湛江,他还是穿着一身黑,淡漠的站在那里,仿若生人勿近,此刻他正看着自己。
她转过身,然后向陆湛江一步一步走过去。
失去了那份希望他眼中露出惊喜的期待,她只是平静的挽上了他的手臂,陆湛江看了她一会儿,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又什么都没有多说。
她跟着他上车,车内空间很大,除了司机只有他们两个人,陈平和纪年像往常那般坐在一前一后的车里,防备着突发情况。
“等会儿我该怎么做?”
她只隐隐的知道这个晚会似乎很重要,别的便一无所知。
“什么都不用做。”陆湛江揉揉太阳穴,闭上眼睛闭目养神了。
聂初语看着他,没有再说话了。
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是一个非常私人的地方,不只是地点上的私人,屋子的格局每一处都透着精贵,微黄色的光透着神秘色彩。聂初语挽着陆湛江的手一起走进去,通过一条由实木构成的九曲回廊后,钻过一个亭子,这才到达宴会的中心,人并不太多,而且人和人之间能看得出摒除了生意场上的寒暄。
这并非普通的酒会,她立即这样想到。
陆湛江带了聂初语前来,一开始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他脚步不停,带着聂初语一路前行,直到前方站着一个眼神阴戾的男人,这个人气场极为强大,有种无法忽视的震慑力,他只轻飘飘的看过来,自己仿佛都会被定住一般。聂初语下意识的更用力抓紧陆湛江了,而他则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这是无言的安抚了。
“大哥。”陆湛江喊着面前的男人。
顾长夜先是看了眼陆湛江,点了点头,然后便目光落在聂初语身上,只是快速滑过,并未有任何特别之处。
陆湛江拉着聂初语,“盈盈在大嫂那里?”
顾长夜点了点头,这时收敛了刚才的阴戾,竟然有几分和煦。
陆湛江便拉着聂初语向简凝走去,也是这个时候,聂初语才知道,原来这是顾长夜为他宝贝女儿举行的满月酒会,但凡能来的人,绝对是本城有绝对身份和地位的人。
陆湛江走过去的时候,简凝身边已经围着一些人了。聂初语看向简凝,无疑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子,只是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个生了孩子的女人,脸上竟然还有几分学生时期才有的单纯和美好。如果不是跟着陆湛江见到这个女子,聂初语或许永远也想不出来,作为名震安川市顾长夜的妻子的简凝竟然是这个模样。
一群人都围着孩子,简凝干脆后退了一步,让大家都看个够。
聂初语和陆湛江走上前,这些人纷纷和陆湛江打着招呼,似乎很熟的样子。聂初语扫过这些人,个个英俊不凡,全都非池中之物,看来这就是“皇城”有名的几位当家人了。
“五哥,你可来晚了,想看我们的小公主,那可得排队。”老七阮遇铭嘻嘻的笑着,突然看到了陆湛江身边的聂初语,一双漂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立即上前来,“哎,五哥,这位漂亮的妹妹是谁啊,也不介绍介绍。”
阮遇铭的声音引得众人侧目,纷纷向聂初语看过来,聂初语还是第一次被这样的目光团团围住,在这些人中,她倒是一眼认出了陆湛江说过的哥哥周承业,此刻周承业用着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自己,聂初语快速的垂下头,大概能明白周承业感到奇怪,因为周承业应该也知道倪妍的事吧!
“聂初语。”陆湛江简单的提了一下名字。
阮遇铭似乎很不满意:就这样?
陆湛江的表情显示了:就这样。
阮遇铭显然不满,在陆湛江去看小公主后,便直接走到聂初语身边,“聂小姐是吧,你好漂亮,初次见面,以后我们也应该能多多见面,你一定要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阮遇铭。”阮遇铭嘿嘿的笑着,“你一定得记住我的名字,让我感到荣幸一下。要知道我这五哥,可是与女人绝缘的人,从没带过女人到我们面前来,你可是第一个,所以请原谅我的冒失。”
这人真是可爱…
她还以为与“皇城”沾边的人全都是那种不苟言笑的人,原来还有阮遇铭这么可爱的类型。
“你说得太严重了。”
阮遇铭摇摇头,“是真的真的,我五哥真的从没有带过女人出来,你是第一个,看来你对我五哥一定特别特别的特殊。”
特殊么?聂初语的表情黯淡了下来。
这时季柏轩似乎察觉到了聂初语表情不对,一把拍上阮遇铭的肩膀,然后对着聂初语笑,“你别理会他,他就爱胡言乱语。”
“我哪里胡言乱语了…”
阮遇铭还没有说完,就被季柏轩掐了一下腰,立即什么都不说了。阮遇铭虽然平时有些二,却很会看人眼色。季柏轩这人想事情可比自己周到多了,刚才阮遇铭说的那番话,陆湛江当然听见了,却没有任何表示,说明放任了,也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这个女子在陆湛江心中不一般,可聂初语听了后明显的并不开心,说明她和陆湛江之间的关系似乎不是大家想的那样,既然如此,就少说话,免得弄巧成拙。
聂初语笑笑。
这时陆湛江冲聂初语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一个小孩子躺在一个小篮子里,此刻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聂初语的心忍不住暖意阵阵,很可爱的孩子,虽然五官还未张开,却不影响她的可爱。
孩子的皮肤太嫩了,聂初语都不敢伸手去碰触。
陆湛江看看篮子里的孩子,又看了聂初语几眼,看出了她的手足无措,不由得笑了起来。
而站在旁边的周承业却一直打量着他们,表情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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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湛江被众人簇拥着喝酒,而聂初语则被他们排除在外,男人喝酒,女人靠边。因为“皇城”老四安亦城今天也带了女伴,那名女子的到来,很显然的帮聂初语挡去了大半的火力。聂初语坐在一边,然后听着某些人讲着“皇城”这几个当家人的八卦,比如老大顾长夜心狠手辣连新娘的娘家人都不肯放过,如今假仁假义的扮演夫妻情深,比如老三多年前就离婚了,却没有和当年闹得轰轰烈烈的初恋结婚,而且身边常有一个小男孩出现,也不知道孩子的母亲是谁;再比如老四安亦城一直都是单身,却一直都有个孩子,照样母不详…
聂初语像听娱乐八卦一般的听着,突然觉得自己和陆湛江的事比起这些扑所迷离的爱恨情仇来,原来什么都是,看来人都是自己太把自己当一回事儿了,在别人眼中,连成为八卦的谈资都没有。
聂初语默默的坐着,正准备喝一口红酒,就被急匆匆走过来的陆湛江一把拉了起来,酒杯里液体猛烈晃动,差点洒了出来。她立即放好酒杯,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怎么了?”
陆湛江也不说话,只是拖着她向一处没有人的地方去。
聂初语任由他拖着,暗自观察着他的表情,他喝了酒,但这里的酒浓度不高,加上他酒量不错,而且脸上也没有醉酒时的反应,应该不是喝醉了,那就是他真的有事了。
直到再也看不到人了,陆湛江才放开她的手。弯曲的走廊很静,有无名的花香飘过来,走廊的另一边全都是绿色的藤蔓,生机勃勃的绿色朝气十足。她默默的看着他,并未出声。
陆湛江拿出烟和打火机,在点烟的时候,却点了几次都没有点燃,于是他干脆放弃。他突然把烟和打火机都扔掉,转而看向她,“聂初语,你说实话…”
他的表情太过认真,让她有几分害怕,以为是自己要做的事被他知道了,他会如何对自己?
她退后一步,陆湛江直接上前,双手按住她的肩膀,“我记得当年我并没有做措施。”就在刚才,他看到她对待顾长夜女儿的样子,她应该是爱孩子的,然后突然有一个念头出现了,那个时候她年龄已经不小了,也满二十岁了,于是他也没有多加顾忌,她在离开的时候,肚子里会不会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但那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生下来,又或者她想要生下来,但因为情绪受到影响了,所以孩子…
他不可控制的想到那种可能,心里难受得立即想要证实。
聂初语愣愣的,似乎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一时间竟然觉得可笑,“没有,真的没有。”
陆湛江这时才收回自己的手,仿若想完全确定那般,“真的没有?”
她郑重的点头,真的没有,她没有怀上他的孩子,而且就算有,那时候的她又能怎么做?只是突然之间,她又想知道,如果当时的她真的怀孕了,他又会如何对自己?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当时真的怀孕了,你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
陆湛江拧着眉头,“会娶你。”
聂初语笑,看吧,他永远都这么诚实,他愿意为她负责,她该不该满足这样的回答,可她并不开心,如果真发生那样的情况,她是不是这一生都必须活在倪妍的阴影之下了。

陆湛江去和众人喝酒去了,聂初语则依然坐在一边,不一会儿她的身边坐了一个人。她认出来了,这是安亦城带来的女伴,看来安亦城也被人拉去喝酒了,同命相连的两个女人,聂初语对对方笑笑,对方也笑了笑。
聂初语坐了一会儿,便想去洗手间,问了问服务生,才知道了洗手间大概的方向。走出大厅之后,有着无数个曲折的走廊,她走了一段路,仍旧没有看到洗手间的标识,想着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正准备按着原路返回,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声音。
“你把她带来是想做什么?”周承业的声音中有着浓浓的责备。
陆湛江似乎笑了一声,“安亦城带了个女人来,就觉得是对这酒会的重视,怎么放在我身上,就变味了。哥,你能不这样双标吗?”
“你明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不止我这么想,你觉得大哥不会这么想?”
顾长夜当然见过倪妍,陆湛江和顾长夜之间的隔阂,多多少少有关倪妍,如今陆湛江明目张胆带来一个和倪妍长得如此长得像的女子,在有心人眼中,那绝对是故意膈应顾长夜了,这自然会让顾长夜和陆湛江的关系恶化,只是不知道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捞一把好处了。
陆湛江哼了一声,并不说话。
周承业叹了一口气,声音低缓了下来,“你真不是故意的?”
“在你眼中我就那么无聊?”
“现在毕竟是非常时期,我是怕…”周承业拍了拍陆湛江的肩膀,“你永远是我弟弟。”所以永远考虑的是陆湛江的利益和未来。
“我明白。”
“那她…”周承业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你对她是认真的吗?”
即使不能开口,周承业还是开口了,陆湛江因此笑了起来,“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之间的事很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就不要过问了。”
“三年前你就有想法回到安川,我还以为你是突然想明白了,后来有人说…”
“不用拐弯抹角试探了,是她。”陆湛江很坦然的承认了。
然后便是久久的沉默了。
好一会儿过后,周承业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如果你对倪妍…”他像是说不下去了一般,“当初为何要那样做抉择?”
“我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湛江,你究竟在骗谁?如果不是你对倪妍有感情,那你为何这么多年身边都没有女人,就算找也找一个和倪妍那么相像的女人?”

聂初语一步一步后退,然后把刚才听到的那一切远远的抛在身后,周承业说的话才是那个事实,也是她内心深处的认定。她有些想知道,倪妍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能让陆湛江如此心心念念,不惜要从自己身上捕捉到倪妍的影子。而她自己就是个大傻瓜,竟然还想去做双眼皮手术,明明那么害怕,但好像只要陆湛江点头,她都会义无反顾的去。
她走出来,竟然看到了和安亦城一起来的女子程羽菲。
“你怎么了?脸色看上去很不对。”程羽菲脸上有些关切。
聂初语摇摇头,“这里太大了,我想去洗手间,却走错了路。”
程羽菲也笑了下,“你的确走错了,洗手间在这边。”
聂初语这才迎上去,走错了路似乎没有那么可怕,只要找回正确的路,怕就怕明明知道那是一条错误的道路,偏偏还要一口气走到底,怎么都不肯回头。

聂初语不知道陆湛江究竟喝了多少酒,只是扶着他上车,坐在车上时,陆湛江完全靠在她身上。她的鼻端全是他身上传来的浓烈的酒气,他今天的情绪一定受到了影响,否则绝对不会喝这么多酒,是因为周承业的那番话吗?
她垂下头,借着车内隐隐约约浅淡的光看着他的脸,他如今为着另一个女人失态,她为何还那么羡慕那个女人能让他如此对待。
她的手抚向他的脸,很想问他——你会不会有一天也为我这般失态?
大概是不会吧,连她自己也能够给与自己回答。
回到别墅,她将陆湛江从车里扶出来。陈平和纪年立即准备过来帮忙,在走过来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立即默不作声的离开了。聂初语刚想把他们喊住,还未出声那二人早已走远,她只得独自扶着陆湛江进去。
陆湛江似醒非醒的看了看她,聂初语咬着唇,也不想知道这一刻的他是不是醉得不省人事。
她扶着陆湛江去到他的房间,让他躺在床上,她先为他脱了鞋袜,再去脱了他的衣服外套,想着等会儿打点水来为他擦身体。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手却被陆湛江直接拉到了床上,然后他一翻身就将她按在了身下。
他的眼神异常的迷离,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动作温柔至极。
她咬着唇,这一刻的他魅惑十足,但她仍旧提醒着他,“陆湛江,你知道我是谁吗?”她在心里小声的说着,她不是倪妍,她只是聂初语,她当倪妍那么久的替身,但真的不愿意当一辈子,她不允许自己一直这么可悲下去。
“我没有醉。”陆湛江垂下头,轻吻着她的脸。
聂初语像是爆发了一般,剧烈的挣扎着,然后一字一顿的开口,“你看清楚,我是聂初语。”
她的眼神那么坚定,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他。
陆湛江似乎不知道她为何会发火,反应慢了半拍似的,然后才点头,“我知道。”
这一次无论聂初语如何挣扎,他都死死的按住她,亲吻着她,不容她有丝毫的反抗。她很想问他,是真的知道她是谁吗,他真的清楚地知道吗?

在一番狂风浪卷之后,身边的人早已睡下,她呆呆的看着天花板,仍旧还是黑夜,根本看不清什么,她仍旧保持着这个姿势。
回忆总是无孔不入,她始终记得自己把第一次交给他时候的情景。他们正式交往后,他并没有碰她,因为觉得她年龄还小,虽然她自己觉得自己已经不小了,直到她十九岁生日后,他才把她从女孩变成了女人。她对他有着无言的情愫,这是一个尊重她的男人,说不碰她,就真的等她一年,然后给与她前所未有的重视。
那天夜里,她很紧张,也有些害怕,她知道会发生些什么。而他的动作很温柔很轻,好像稍微用力就会将她揉碎掉,她仿若是他心上的珍宝,让他疼爱着。
就是那样的温柔,像一个陷阱,才让她走进去后,难以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