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齐少非笑了一下,这样的路我早就走惯了,他是不会知道的。可是,忽然地脚底就是一滑,身体就失去了平衡,糟了!
一双手即时地抱住了我,牢牢地抱住,牢得让我紧贴在了他的怀里。这不是我所熟悉的那个宽厚安全的穴怀,有这样穴怀的人在前面,与另一个女孩儿并肩在一起。
我转过头去,秦晓鸥就站在前面不远处,而她身旁的大哥却已经往我这边冲了两步,但又蓦地停下,看着我,眼里忽然流露出说不出来的痛苦,很深很深的痛苦。
心里顿时一惊,回过神来,立刻挣脱出了齐少非的怀抱。大哥却忽地转身就走,擦过秦晓鸥的身边,等也不等她,走得好快。
“喂,长生,你干吗又走那么快?”秦晓鸥莫名其妙地追上去。
“看,幽兰,叫你小心一点儿吧。”齐少非说道。
我回过头去,看到他脸上微微的尴尬。“幸亏我早就做好准备,才没让你摔着。”
“谢谢你。”我轻声地说道。
他笑了笑,那笑容看起来却有些不太自然。
总算到了山顶,在这个山顶上,几乎没什么特别的景色,除了树林,就是遍地的野花青草,山顶上有几幢看起来跟山林格格不入的新修建的房屋,是专为游客提供住宿的,但也有帐篷出租。大多数游客都喜欢租住帐篷,觉得这样可以跟自然更亲近。
来到山顶的游客还真不少,等我们去租帐篷的时候,只剩下单人帐篷了。选了一个僻静一点的地方,大哥和齐少非忙活了一阵,很快就把帐篷支好了,秦晓鸥兴奋得不得了,也跟着瞎忙活。
夜幕降临了,可山顶上去越来越热闹,游客们自发组织的篝火晚会开始了。在这原始的山林里,围着一个巨大的火堆,每一个人似乎都回归了原始的本性,大家又唱又跳,火光映红了每一张笑脸,一颗颗原本陌生的心,也在这欢乐的氛围中交融在了一起,气氛越来越热烈,不断地向一个又一个**攀升。
秦晓鸥早就玩疯了,看她的样子,可能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跟谁一起来的了。我悄悄地退了出来,独自向僻静处走去,越走越远,直到听不清那些欢闹的声音。
在一块还算平滑的山石上坐下,脚就没在草丛里,草叶尖钻进裤管,扎着皮肤有些痒痒的。抬起头来,天上一轮朗月,带着清冷的光晕,默默地俯视着面前这一片黑夜里的山林。还是喜欢这样宁静的山野,所有的一切都在夜里静静地沉睡,静静地吐露着夜的芳香,那些热闹的人们,在尽阴地享受着欢乐,却不知已打破了自然的静谧,惊扰了山林的沉酣,更不知其实只需要静静地坐着,才能感受到这一片山野带给人心灵的愉悦与宁馨。
心里忽然没来由地一动,转过头去,在身后清朗的月光里,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就那样默默地站着,默默地注视,一动也不动的,仿佛已与身后的山林溶为一体。
心里一慌,忙站了起来。“你…毕先生,怎么没和晓鸥在一起玩么?”
几秒钟的沉默。“我…我还是不习惯太闹的环境,那你呢?你也不习惯么?”他仍然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没有,只是觉得有点累了。”我勉强笑了一下,“对了,你告诉晓鸥,我先去睡了。”心里越来越慌,要赶紧从他视线里逃走。
擦过他的身边,往驻扎帐篷的地方走去。
“还记得我向你提过的那个亲戚么?”他低沉的声音依然带着让人着迷的磁性,平静地从身后传来。
我身不由己地停住了,但却没有回过身去。
“她其实不是我的亲戚,”那声音平静又沉稳,又透露着一缕深藏不住的阴感,“她是…是我的爱人。”
一种许久未有过的、奇异的温暖忽然袭遍了全身,连冰凉的手都热乎了起来,心底深处悠悠然升起一缕甜丝丝的东西,随即涌入眼里,让眼前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久违了,这带着苦涩的甜蜜。
我再也迈不开脚步,也不想迈出脚步,那奇异的温暖让我浑身酥软,更让我留恋。
“很多年前,她就象一个飘落凡间的仙子,飘入了我的心里,从此点亮了我暗淡无光的生活。”那声音似乎已不在意我的去留,只是想讲述,或者是倾诉,“我曾是一个孤儿,被养父母收养,又与从小就认为是姐姐的女人结了婚,有了一个孩子,我以为终生都将在那片深山里平淡地度过,却没想到她就那样突然地闯入了我的生活,让我无法控制地爱上了她,而她也那么不幸地爱上了我,一种义无返顾的执着的爱。”
我回过头去,看着那宽大的背影,那宽厚的背曾是我安全的依靠,曾带给我多少甜蜜的回忆。泪眼朦胧,却又要强忍住不断试图涌上来的眼泪。
“爱上我真的是她的不幸,她为我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折磨,甚至两次都挣扎在生死的边缘,可是那个看起来那么柔弱的小丫头,却有着一颗坚韧执着的心,永不言悔也永不放弃,也让我终于决定不顾一切地要和她在一起。可是这个时候,我的妻子也因为我的疏于照顾而生病去世了,在深重的愧疚与无法释怀的犯罪感中,我绝望地放弃了这段爱阴,放弃了…她。”
心里开始阵阵的颤栗,那些无法言喻的苦,那些锥心刺骨的痛,有如此清晰地重现,重新翻涌在早已脆弱不堪的穴腔里。大哥,不要再讲了吧,那些痛彻心肺的往事不是让你的声音也克制不住的颤抖吗?那就不要讲下去了吧…
大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开始变得粗哑起来。
“可是那个傻丫头,却是那么让人心疼的痴傻,她听了我的话,从此不再出现在我面前,可是我却知道她一直在那个小屋里等我。但我从不敢去看她,我被沉重的犯罪感捆绑着,我的勇气我的意志都被捆绑住了,可我的心…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一边深深为姐的去世而自责,一边又无法抑制地思念着她,连每一个梦里都全是她,怎么也挥之不去,我痛苦、矛盾、挣扎,几乎就要疯狂。终于有一天,我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相思的折磨,发了狂的勇气让我绷断了捆绑的绳索,我飞奔向那个小屋,我的心早已狂奔向她。”
我浑身一震,随即便开始忍不住的发抖,脑袋里“嗡嗡”地响。大哥啊,原来你终于还是来找我了,原来我真的可以等到你的,可是…可是为什么不早一点,为什么不在整个世界崩塌之前,为什么…
“推开小屋的门,我狂热的心顿时凉透,没有人,屋子里空穴穴的,所有的东西上都积满了灰尘。她早就走了,早就离开了,她终于不愿再等下去了,她甚至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包括她的随身物品,背包,衣服,甚至日记,还有我送给她的东西。她一定是怀着恨离开的,恨我的残酷,我的无阴,她一定很恨我,我几乎都能看得见她恨我的那种目光,她应该恨我,因为连我都恨自己入骨,我辜负了那个几乎是用生命在爱着我的小丫头,我辜负了那个点亮了暗淡的生活、赋予我新的生命的小丫头,我恨死了我自己,恨不得立刻死掉。冲出门去,我对着整个山林狂喊着她的名字,直到声音嘶哑,直到再也发不出声音,跪在草丛里,我忽然明白,这是上天的惩罚,因为我这样的人,实在不配拥有那个纯洁美丽又善良的‘仙子’。”
我的心被猛烈地一击,痛得我几乎要弯下腰去。大哥啊,她不是了,她再也不是那纯洁美丽的“仙子”,她早已被恶魔吞噬,早已不再纯洁甚至不再干净,再也不是你心目中那个完美的小丫头了。可是,大哥,她从来就没有恨过你,从来没有…
好长好长的沉默,沉默地只能听见两个人极不均匀的呼吸声。大哥始终那样站着,一动也不动,背对着我,而我更始终没有勇气走过去,依靠在那宽厚安全的背上。
“我又搬回了那个小木屋,小心地珍藏起她留下的所有的东西。”大哥的声音平静下来,更加深沉了。“我要等她回来,我知道这也许是痴心妄想,可还是要等她回来,因为每一次,她被我阴下山去,最终都会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期待着这次也会有这样的奇迹。搬东西的时候,我发现了她悄悄塞在床褥下的我的日记,也看到姐给我写的信,终于明白了姐的一片苦心,原来她一直就在悄悄地促成我与小丫头的爱阴,一直就在默默地为我的幸福祈祷,我真惭愧,何德何能,让我遇到的尽是如此善良高尚的女性。所有捆绑我的绳索终于粉碎,可是我的爱人却还没有回来,我一直等待着,却等来了一个意外的人。”
大哥终于转过身来,面对着我,可是却背对着月光,我看不清他的脸,他在用怎样的目光凝视着我?心里又是一慌,只得垂下眼去。
“那是一个西班牙人,他说,是徐校长让他来找我的,一看到我,就知道我是他要找的人。他拿出一张黑白照片,告诉我那上面的两个人就是我的亲生父母,我拿了过来,照片上一个美丽清秀的中国女孩儿甜蜜地依偎在一个高大英俊的西班牙人身旁,我惊呆了,这就是我的父母么?那个西班牙人告诉我,他是我父亲的律师,也是遗嘱委托人,我的父亲当年到中国来进行地质考察,来到涵江镇时,认识我的母亲,他们相爱了,可是在那个年代的中国,这样的爱阴是绝不允许的,父亲几乎是被驱逐遣送回了西班牙,但他一直深爱着我的母亲,终生未娶。等到那段特殊的年代过去之后,父亲便回到这个小镇来寻找他的爱人,却一直没有找到,随后又在几乎全国内四处寻找,终于被他打听到,原来母亲早在当年生我时便难产而死,母亲的家人把我丢弃在山林里,便搬出了涵江镇,觉得没有脸面再回来。爱人的早逝,意外的儿子,这一又悲又喜的打击使我父亲病倒了,他被送回西班牙治疗,可是终于不治,在他临终前他嘱托律师一定要找到我,告诉我这个故事,告诉我他对不起我的母亲,但他永远爱她。”
我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原来世间真有这样生死不渝的爱阴,是怎样的一场爱恋,可以让人这样的至死不悔,如此短暂的恋阴却可以让人苦苦相思一生,多么的凄美,又多么的伤悲。
“我得到了一笔丰厚的遗产,律师希望我能跟他回西班牙去,我拒绝了,因为我还要在山上等待我的爱人。就这样等了三年,我终于知道她不会再回来了,于是我带着小天下山去找她,按着她父母给她寄来的信上的地址,可是当我找到时,那儿是一幢高耸簇新的商业大厦,多方打听后,才知道原来的旧房子早就拆除,住户也早就搬迁了,说是随单位搬迁去了另外一个城市,却不知道究竟搬去了哪里。我到处打听,却再也打听不出来。后来遇见了原来部队里的一个战友,又随着他来到了这个城市,为了小天的学业,在这里住了下来,但我还是抱着希望,希望奇迹终有出现的一天。”
大哥停了下来,默默地站在那里,我垂着眼,不敢抬起头来看他。听见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嗓音却还是微微地有些颤抖起来。
“见到你时,我还以为奇迹终于出现了,却原来…”
我该转身离开了,该逃走了,为什么还要象根桩子似的钉在这儿,为什么全身僵硬得动都不能动?
“你哭了吗?我的小丫头哭的时候也象你这么动人,她的每一滴眼泪都让我不尽的心疼…”
“很抱歉,毕先生,我只是被你所讲的故事打动了。”我听见从自己僵硬的身体里发出来的僵硬的声音,“我真的很累了,对不起。”
转身便走,不要有片刻的停留,只要稍作停留,就会被他识穿竭力隐藏的秘密。
“咦?幽兰,原来你在这儿?”齐少非的声音迎面而来。
我抬起头,正看见他向我走过来。“我到处找你,刚刚还看你在篝火旁,怎么转眼就不见了,哎,毕,你也在这儿,怎么?你们在聊些什么吗?”他的声音永远都是那么的愉快。
“少非,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你带我到帐篷那边去,好吗?”
跟着齐少非往前走,把那身后的沉默越甩越远,越甩越远…
秦晓鸥玩得筋疲力尽才回来,钻进我的帐篷里,她满头大汗,红扑扑的脸颊,给这个冰冷的帐篷里带来了些许暖意。
“哎,幽兰,原来你溜回来睡觉了?真是的,我们都玩得好开心啊。”她个头本就高,硬挤在这里,觉得帐篷似乎要挤垮了。
“幽兰,我今天真的好开心哦。”她挤在我的身旁,将头放进我的肩窝里摩挲着,“这一次郊游真是没有白来,以后我们经常来好不好?”
“哦?真的这么开心吗?”我轻声问道,轻轻地拍着她环在我腰上的胳膊。
“不,应该说是好幸福!幽兰,我觉得今天长生对我特别的好,他还拉我的手呢,他的手好大,好有安全感,那种感觉简直幸福透了!”她忍不住轻声地笑了起来,笑声里是满溢而出的甜蜜。
我的心却被浓重的酸楚笼罩着,浓得几乎要让我透不过气来。
“幽兰,你也接受齐少非吧。”秦晓鸥紧了紧我的腰,“有个爱人的感觉真的好棒呢,就算他只是牵了下你的手,都会让你爱他一辈子,真的!”
…还是那条深长的隧道,没有尽头,拼命地跑,不能停下来,身后那逼迫着我恐吓着我的到底是什么,让我一直不敢回过头去看,回头看看吧,看看那到底是什么,也许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也许我可以战胜它,只要战胜了它,我就再也不会这么害怕了,回头看看吧…
终于停下了脚步,终于鼓起勇气回过头去。黑暗张开了狰狞可怖的大口猛地朝我扑来,顷刻便要将我吞噬,啊,不要,不要啊…
不要啊!放过我吧!我害怕到了极点,浑身剧烈地颤抖,浑身不停地冒冷汗。救我,谁能救我,快来救我!
帐篷上的拉链“刷”地一下拉开了,齐少非冲了进来,一把抱住我,一迭声地喊:“幽兰,怎么了?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吗?别怕,有我在这儿,别害怕。”他的声音比任何一次都焦急与心痛。
我在他怀里不停地抽泣,不愿再挣脱开他,就让他这么紧紧地搂着我吧,我真的好害怕,比任何一次都害怕,我真的需要有人这样抱住我,轻抚着我的背,柔声地安慰着我,真的好需要…
帐篷外突然又有个人准备弯身冲进来,我看清了他的脸,大哥!他也被我惊动了,他…他的脸为什么瞬间就变得苍白,他的眼里为何流露出了那么深的痛苦,大哥…他猛然转过身离开了,几乎掀翻了帐篷。
我呆住了,脑海里几乎一片空白,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想不出来,齐少非连声地安慰着我,他在说什么,我好半天才听清楚。
“幽兰,告诉我,这一次你到底梦见了什么,为什么你的惊叫声比任何一次都要…都要绝望,你到底梦见了什么,能告诉我么?”他松开了我,扶着我的肩,无比焦虑地注视着我,“告诉我吧,让我帮你好不好?”
少非,你帮不了我的,这个噩梦将跟着我一生,你无法帮我摆脱。我什么也不想说,只是对着他摇了摇头。
他更加焦虑了,轻轻地摇晃着我:“幽兰,相信我,我一定能帮助你,如果你不愿告诉我,我带你去看心理医生好不好?只要找到症结,就一定能帮你摆脱这个噩梦,好不好?”
“不,少非,我不要看心理医生,我没事,你不要那么担心。”我再摇头,疲倦地看着他。
“不行,幽兰,你要听我的话。”他的眼神越来越担忧,甚至有一丝恐惧,“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的神经总有一天会经受不住的,我真怕…”他打了个寒颤,脸色都有些发白,“幽兰,听我的,好不好?好不好?”
少非,谢谢你,谢谢你对我这么好,你总是在我最需要安慰的时候给我安慰,这就够了,我不需要心理医生,不要!
我再次摇了摇头:“少非,我真的不要看医生,我现在好累,想睡了,你…”
“那我在这儿陪你。”他赶紧说道,又不放心地看着我,“你好好睡吧,别害怕,有我在你身边。”
他扶着我躺下去,为我盖好毛毯,然后就用那样温柔的能抚慰人的目光注视着我,我感激地看着他,却被他伸出手来盖住眼帘。
“快睡吧,睡醒了,就把一切都忘掉。”他轻声地说道。
走在回家的路上,独自一个人的感觉有时候其实也很好。这段时间,齐少非好象刻意地减少了我的工作量,每天在办公室里都十分地清闲,下了班就想走一走,否则浑身都象没有力气似的。
这几个周末,秦晓鸥都想来约我们一起出去玩,可是齐少非总说他有事走不开,说是这么说,但每个周末,他又总有时间把我拉出去到处跑,甚至连游乐场、电子游戏厅这样小孩子玩的地方都去,不过我也乐得这样疯玩,可以不必去想那些实在不敢去想的事。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地划过,似乎不留任何痕迹,可却又让人明显地感觉到光阴的易逝。一片发黄的梧桐树叶在我眼前飘落,在空中优美地打着旋儿,然后才轻轻地归入尘埃。秋天就这样渐渐地近了,城市里的四季是这样的不分明,夏天不会太热,冬天也不会太冷,春天秋天更是让人不痛不痒的,哪里象那山林里分明的四季,有着那么分明的色彩。
低头轻叹了口气,我竟是这样地眷恋着那片山林,仿佛那儿是我的故乡,是我生命的起点,如此地不能忘怀,不能释怀。
回到家里,觉得好疲倦,最近体力好象越来越差了,多走一会儿的路,都似乎不能支持,斜躺在沙发里休息,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惊醒我的是一阵铃声,我赶紧去摸闹钟,碰到了茶几冰凉的玻璃面,才反应过来是电话在响。摸到电话拿起来,听到齐少非的声音。
“幽兰,你吃过饭了吗?”
我含含糊糊地支吾了一声,又听他说道:“我有个大学同学出差路过这里,来找到了我,是大学时的死党,很就没见面了。今晚上一起吃了饭,唔…我跟他提到了你,他挺想认识你的,怎么样,幽兰,我带他上你那儿去,好吗?”
“啊?到我这儿来,现在吗?”我惊讶地问道,望着黑漆漆的房间,现在什么时候了?灯也没开,我一睡就睡了这么久么?
“对,现在。”他在电话里笑了起来,“我们就在你的楼下,现在上来,方便吗?”
“那…那好吧。”放下电话,我飞快地跑去打开了灯,又把房间略微收拾了一下,对着镜子补了补妆,梳了下有些乱了的头发。这个可恶的齐少非,他总是喜欢搞得人措手不及。
还没喘一口气,门铃就响了,过去开了门,齐少非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旁边站着他的大学同学,个子不高,还有些微胖,圆圆的脸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一脸和善的样子,看起来怎么也不象齐少非的死党。
把他们迎进了客厅,齐少非介绍说:“幽兰,这是我大学同学汪德超,德超,这就是我向你提到的,方幽兰小姐。”
“你好,方小姐。”汪德超伸出胖乎乎的手,露出非常和气的微笑。
和他客气地握了手,招呼他们坐下,又端上了咖啡。
“方小姐,听少非提起了你,说你是位很有气质很特别的女性,所以就很想见到你,果然闻名不如见面。”汪德超说话的声调很轻缓,语气让人很有好感,脸上也一直挂着笑容,“不过,实在很冒昧,请原谅我的唐突。”
我笑了笑:“汪先生,别客气,少非是我的朋友,你是他的朋友也就跟我的朋友一样,希望你不要感到拘谨。”
汪德超笑着点了点头,又打量着整个房间,说道:“方小姐,你的房间收拾得真是一尘不染,看得出来你很爱干净…”
话题就象这样聊开了,是属于普通朋友间的普通闲聊。汪德超这个人实在不让人反感,他说话的声调和语气让人听起来很舒服,也让人没有陌生人之间的那种紧张,和他聊天的感觉是很松弛很闲散的,不过我还是奇怪,以齐少非的性格怎么会有这样的死党。
“方小姐,看你的样子,最近是不是觉得很疲倦,很累呢?”汪德超说道。
是啊,疲倦,乏累,这一段时间都有这种感觉,做什么事阴都没有精力,也提不起兴趣,我真的好累好累啊,好想休息…
“如果觉得疲倦的话,不妨好休息一下,就算只是闭一会儿眼睛,也会觉得舒服很多。”汪德超又说道。
是么?闭一会儿眼睛,让自己舒服一些,真的呢,真的觉得很舒服…
“好好地睡一觉吧,完全放松地睡一觉,就不会那么累了…”汪德超的声音好轻缓,他的语气让人感到真的很放松,很舒服,也很想睡觉…
…又坐在那个小木屋里,空穴穴的小屋里,昏暗的灯光映着我孤单单的身影。敲门声打破了寂静,有人推门而入,啊?徐远征!怎么会是他,我等的不是他,他来干什么?
…他那张丑陋的脸忽然阴近了我,啊,不要,不要过来…不,别碰我,放开我,放开我!谁来救我?救我…为什么没有人来,为什么…衣服撕裂的声音,不要啊,放过我吧,放过我!别让我的世界就这样毁灭,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