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慧…”
“姐,别说了,我们回家吧。”
星期一上班,正在快餐店里打扫卫生,苏茜蹦进来就抱住我,叫了一声。
“巧然!”她忽地又压低了声音,“我‘倒霉’了!”一脸的欢喜与轻松。
“你呀——”我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一惊一诈的!”
苏茜呼出一口气:“总算放心啦,迟了一个星期呢。”
“还不怪你自己,也不知道采取点措施。”我抹着桌子,天天都抹的桌子,白色的抹布上几乎抹不出什么痕迹来。
“就第一次没有嘛,所以担心,后来都采取了的…咦?”苏茜忽然凑过头来看着我,一脸的俏皮,“你也知道是要采取措施的呀?”
心里蓦地一慌,脸上顿时烫了起来。
“没有…猜都猜得到嘛。”慌忙别开头去,“我去把抹布洗了。”
“哎,先别去,”苏茜一把拉住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呢。”
没回过头去,心里窘得厉害。“什么事,一会儿再说嘛。”挣开她的手又想走。
“周鹏飞回来了!”苏茜大声说道。
我呆住了。他回来了么?现在还没放暑假呢,他这么早就回来了?
“巧然,”苏茜又凑过来,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我,“他跟我问起你了呢。”
“问我?”问我做什么,几乎都已经和他断了音讯,怎么还会问起我?
“嗯,不但问你好不好,还问你住哪儿,在哪儿上班。”苏茜家和周鹏飞的家在同一个小区里,很容易就能碰上面,“巧然,看来他对你还是念念不忘哦,而且,我觉得他越来越帅了呢。”
脸上又热了起来,耳根都在发烫。“别乱说,人家在大学里可能早就有女朋友了。”
“不象!”苏茜摇着头,“看他问起你时的那副神态,不太象!”
几乎已被尘封的记忆又浮现出来,那个暮春的黄昏里,身后的斜阳将那迎风的发端染成了透明的金黄,那一脸阳光般明朗的笑…那一切仿佛已离我好遥远了,可是倏忽之间又似乎近在了眼前。
下午去超市接了班,新送来一批货,清点之后,将一条条的烟整齐又美观地码放在玻璃货柜上。
“巧然。”一直封存在记忆里的熟悉的声音。
玻璃货柜后的镜子反映着身后人的身影,一格一格的,看不太清楚,却又清楚地知道那是谁。
心里“砰砰”地跳了起来,慢慢转过身,几乎不敢立刻去直视那阳光般的笑脸。
“好久不见了,巧然,你…过得好吗?”依然是关切的温柔的声音。
抬起眼来,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孩子,不,是一个男人,就站在柜台外。宽宽的肩,高高的个儿,永远清爽干净的短发,那越发英俊明朗的脸上,仍是那对柔和的眼眸。
“好久不见!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低下头,就在那一瞬间里,忽然地自惭形秽。
“回来几天了,一直想找你,又不知道你住哪儿,好不容易才碰到苏茜,知道你在这儿上班。”他的声音也比以前浑厚动听了些似的。
“哦…”我应了一声,面对他,永远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还没到暑假呢,你提前回来的?”
“我…”
有顾客来买烟了,打断了我们的交谈。
“巧然,你是不是晚上十点下班,我来接你吧。”周鹏飞看见我忙着应付顾客,就说道。
“那…那太晚了,你有什么事吗?”我问道。
“没…没有…”又是那让人熟悉的微微尴尬。
我想了一下,说道:“你等我一下。”
等顾客买完烟走开,我忙去跟组长请了一个小时的假,组长勉强答应了,叫了人过来替我一会儿。
“走吧,我请了会儿假。”我对周鹏飞笑了一下。
他也笑了,脸上的尴尬消失了,又是那样明朗的阳光。
走在街上,太阳很大,晒在身上有些烫烫的,鼻尖儿一会儿就浸出了汗珠。悄悄瞥一眼身旁的周鹏飞,出了超市门,到现在他也没吭一声,再瞥一眼,他的个子好高,跟他走在一起得穿高跟鞋才行。低头看看脚上的平跟皮鞋,这双鞋还是高中时就穿起的了,现在已经很旧很旧,鞋头都有些变形了,看看旁边那双“李宁”运动鞋,又新又干净,心里蓦地好自卑,真恨不得能将自己的鞋藏在脚下的路面里去。
“巧然,”他终于说话了,“听苏茜说你现在打两份工,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的,这样累,你吃得消么?”
转过头,接触到的是那样关切又担心的眼神,让人温暖让人感激的眼神。
我摇摇头,笑了笑:“不累,都已经习惯了。”
“这些年,你过得很艰难吧,我…很久都没来看过你了,你,你不会生气吧。”
我笑了起来:“怎么会?我很忙,你也很忙嘛,我又没要你一定来看我。”
他也笑了,又是有些尴尬的笑。
“对了,”我问道,“你怎么提早回来了?”
“我想先回来联系工作的事,马上就要毕业了,得早点为今后做打算。”
毕业?就毕业了吗?他在路灯下向我告别说要去学校报到,恍惚还是昨天的事,现在竟然就要毕业了,时间过得这么快吗?
“巧然,你在想什么?”
“哦,”回过神来,朝他一笑,“真没想到,时间过得好快啊。”
“是啊,很多事好象还是昨天才发生的,转眼就已经四年了。”他看着我,那张成熟俊朗的脸上,那对眸子依稀还透着那时的目光。
脸上一热,转过头去,看着路边的商店橱窗。
片刻沉默之后,他忽然问道:“巧然,听苏茜说你在考自考,怎么样,还顺利吗?”
“还好啦,已经过了六门了。”我笑笑,下意识地去摸索那块儿曾经脱落头发的头皮,铜钱大的地方如今重又长出了新发,又粗又硬的一簇短发在长发丛中,倔强地立着,怎么也压不下去,在镜中看起来总觉得怪怪的。
“那…需要我帮你么?如果…”
“不用了,你都这么忙,还要找工作…”心里忽然想到一事,“对了,你怎么会想到回来找工作,为什么不留在北京,你读的是清华,应该不愁工作问题吧。”我不解地看着他,这样名牌大学出来的高才生,人家只会抢着要,怎么会回到这个小城市里来。
“哦,我…”他有些吞吞吐吐起来,“我在北京不习惯,从小在这里待惯了,还是觉得回来好。”
“是吗?可是这边收入都会低很多呢,你是大材小用了。”我有些替他惋惜。
“无所谓了,只要能挣钱养活自己就行了,再说这边消费也低些,北京消费很高呢。”他笑着说道,又转头看了看我,一会儿才又说道,“巧然,你好象没变似的,总还是当年上高中时的样子,我…我记忆中的样子。”
心里又“砰砰”地跳了起来,脸上又觉得热了。
“而且,还是动不动就会脸红,很…很可爱。”他又轻声地说着。
耳根都烧了起来…为什么这么不争气呢?脸上一定红得象关公一样。垂下头,看着路面,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一眼瞥到他手上的运动型腕表,慌忙说道:“哦,几点了?我只请了一个小时的假。”
腕表抬起,他叹了口气,说道:“时间过得真快,怎么不知不觉就快一个小时了。”
“啊,那我要赶紧回去了,就这样组长都很不高兴呢。”我慌忙转过身便往回走。
“哎,巧然,”周鹏飞喊住了我,“晚上我来接你吧。”
转过头,笑了笑:“不用了,谢谢你,晚上说是十点下班,可是盘点完再打扫卫生,就快十一点了,而且回去还要看书…”
“哦,那…那就不耽误你了。”明显的失望的眼神,有些尴尬的微笑。
“那我先走了。”转过身就开始跑,跑了几步又被身后的声音喊住了。
“巧然,”我转过头去,周鹏飞还站在那儿望着我,“别着急,时间还够,慢点走。”
朝他笑了笑,转过身,不再跑了,只是急急地走,酸涩在那一刻蓦地浸满心胸,浸得发疼。他的笑脸,他的眼神,都还是当年的那样,他真的没有忘了我…“你打球的样子真好看,象跳舞一样”…留在他记忆里的永远是那样的身影,可是我…我还是努力地让自己坚强勇敢,我还是好强不服输,我的容貌还是当年的模样,甚至我的打扮都还象个高中女生,可是我…再也不是那时的宋巧然了。
打扫完柜台的卫生,和工友们一起走出超市时,已经十点半都过了。在超市门口和工友们告别,独自一人往家的方向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十几块钱买来的男式长袖恤衫,高中时就在穿的已经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还有脚上那双已经旧得变形的平底鞋。
“巧然,你也好好打扮一下嘛,我觉得你现在还没上高中时爱打扮了。”苏茜总这样说我。
我微笑了一下,每天早出晚归的,一到店里就得换上工作服,就算打扮了又有谁能看得到?
一辆白色的轿车从人行道边驶过,“嘎”地一声停了下来,等我走近时,车窗滑下,路灯映照着车内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等了你半个钟头,这样工作,老板应该给你们加薪才对。”手肘靠在车门上,那张脸半探了出来,“上车吧,宋巧然。”
我瞪着他,心里一阵一阵地发冷。他为什么一定要缠住我不放,我这样普通又无姿色,不打扮又不化妆,更不会搔首弄姿,他身边肯定有各种各样美女围侍,为什么一定要不厌其烦地盯住我,新鲜吗?好奇吗?
他打开车门,看了我一眼,嘴角一牵,又是一个懒懒的笑,绕过车头,打开了另一边的车门。
“来吧,我很少这样侍侯女性的。”一脸不经意的笑,眼睛却牢牢地盯住我。
坐在车上,疾速的奔驰中,车窗外卷进来的风卷乱了我的头发,也不想去理,车门上找不到摇动车窗的转柄,也不想去找。木然地坐着,头发拂在脸上,痒痒的,凌乱地不时遮挡着我的视线。
车窗忽然自动升了上去。“车窗是自动的,车门上有个按钮,想开的话,按一下就是了。”
我听着,但不去找,也不去按,只是沉默地坐着。
车子终于停下了,车窗外是市郊的一条马路,路旁就是一块有一块的农田。这一晚有着晴朗的月色,水田里泛着幽蓝的光,静夜里,偶尔传来几声忽远忽近的蛙鸣。
车里忽然响起了那首熟悉的音乐,《我心依旧》,又是《我心依旧》!
…座椅靠背放了下去,我躺在那儿,心里说不出的羞辱,无法反抗的羞辱。此时的我,和一个妓女还有什么区别,随时随地,随召随到…我好恨这个男人,这个无耻的男人,一次又一次地侮辱我身体的同时,也在一次又一次地践踏着我的自尊。我也恨自己,恨自己的手无缚鸡之力,恨自己生为女人,如果有来生,做牛做马也不要再投生为女人…
座椅靠背抬了起来,他又一次帮我扣好胸衣,又顺势将我搂入怀中,嘴唇在我脖颈里来回地摩挲。
“很奇怪,你没擦香水,可皮肤上总有一股淡淡的很特别的香味,而且,”他的嘴唇慢慢地往下滑,“我好象对你越来越迷恋了。”
胸衣才扣好就又被解开了,靠背才抬起又被放下了…迷恋?这样的男人居然会对我迷恋?迷恋得了多久呢?总有厌烦的一天吧,而我,我只能忍受和等待,等他厌倦了的那一天…
车子终于往回开了,乐曲也重新换过,车上的时钟清晰地显示着时间,已经是凌晨了。
“累了吧,要不你睡一会儿,开到了我喊你。”虚伪得让人恶心的体贴。
我扭过头看着窗外,脑海里忽地浮现起妈妈的脸。妈妈,如果你知道这一切,会为我心疼?还是会为保护好了妹妹而感到欣慰?
深吸一口气,让忽然一热的眼眶冷却了下来。
“你答应了不会碰我妹妹的,说话可要算数。”我说道。
“我说出来的话,从不食言。”轻笑一声之后的回答。
“那为什么会有两个不三不四的人在学校附近跟着我妹妹,是你的人么?这样做什么意思?”我转过头去,盯着那张让人反感的懒洋洋的脸。
“哦?”居然还一副有些惊讶的表情,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你说…是我哥…”顿住了,似乎在想些什么。
“我不管是你还是你哥,不要去骚扰我妹妹,这是你答应的。”我继续盯着他。
又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你对你妹妹真好,就象我哥对我一样。”脸上不再有那样的笑,几乎是认真的,“我哥也是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只要是我喜欢的,他肯定会让给我。”
脑海里浮现起那张有着长长刀疤的脸,凶恶的眼光,霸道的神情,这样的人也会有这样的温情?我才不信呢,只是一群无恶不作的坏人而已。
“所以我可以答应你,绝对不会去碰你妹妹,我哥也是。”他边开车边说道,没有转过头来看到我脸上鄙夷的神情。
“那…就算…就算你以后对我厌倦了,也要记得你说过的话。”我忍不住说道。如果他对我失去了兴趣,又去打慧然的主意怎么办?这些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这一次他又转过头来看着我,脸上颇有趣味的笑:“你很希望我早点厌倦你吧,不过,近期内肯定不会。”腾出一只手来捏了捏我的下巴,“你真是幼稚得可爱,但我还是答应你,以后也绝不会去碰你妹妹,我哥也是。”
心里忽地松了一口气,却又蓦地一动。我竟相信他的承诺,而且还是很肯定的相信,怎么了?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都能相信的吗?我真的很幼稚吗?
车子在小巷子里停下,我打开车门就想下车,腰上却又被绕住了。
“都不告别一下吗?”毫不正经的笑着的声音。
下巴被扳了过去,唇上印下轻轻的痕迹。“晚安,宝贝儿。”
又是周末了,下午请了假,没去超市上班,在家里洗被单,晒床褥,打扫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今天晚上要做点好吃的,已经好久没和慧然一起吃饭了,我不在家,她回来总是吃泡面,冷冷清清的,一想到心里就觉得很过意不去,也难怪她不愿意回来。
正在卫生间里刷洗地板和墙壁,就听见有人在外面敲门的声音,忙洗了手去开门,门外站着的竟是周鹏飞。
“去超市找你,说你休假,所以就过来看看你,苏茜告诉过我地址的。”
“哦,那…那快进来坐吧。”在门边的镜中照了一下,蓬头垢面的,一直在干活,头发也散了,脸上浸着汗珠,衣服看起来也脏兮兮的。他真会选时候,偏偏在这个时候来看到这个样子的我。
“你在做什么呢?”他偏要再转过头来看着我。
慌忙理了理头发,又抹了抹脸上的汗,再扯扯衣服。“我在打扫卫生,真不好意思,乱七八糟的。”
他回过头去打量房间:“不乱啊,很干净很整洁,只是…”他又转过头来,“巧然,看你住的地方,看你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你生活得很不容易。”怜惜的目光怜惜地打量着我。
“没有啦,我生活得很好,”环顾自己的陋室,再看看身上的廉价衣衫,心里说不出的自卑,却又绝不愿意被他瞧不起,“我的家很小可是很温馨,还有,我…我只是不爱打扮而已。”
“巧然,对不起,你别误会,我没有看不起的意思。”周鹏飞慌忙辩解道,脸有些微微地红了,“我只是…其实是很佩服你,真的,你很小就能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很坚强很勇敢,现在没有几个女孩儿能做到你这样了。”
他原来是在称赞我么?是我太敏感太多心甚至太自卑了么,误解他的意思?
抬起头,朝着那张真诚的脸一笑,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其实也没什么,我没有你说得那么好,对了,我要去做饭,你留下来吃晚饭吧,我妹妹今天也要从学校回来。”
“那…那怎么好意思?”他分明是愿意的,脸上有忍也忍不住的笑。
“别客气了,你在沙发上坐会儿,我去做饭,慧然可能很快就回来了。”朝他笑了笑,便转身走进厨房。
还在淘米,就听见慧然回来了。
“咦?你…”慧然惊讶的声音。
我赶紧走出去。“小慧,你回来了。”
慧然看着我:“姐,你在家啊,没去上班?”说完又转过头去打量着周鹏飞。
“我今天休假。”转过头看见周鹏飞有些不自在地站在那儿,忙又对慧然说道,“小慧,这是…”
“我认得他,周鹏飞嘛。”慧然打断了我的话,看着周鹏飞,爽朗地一笑,“你好,周鹏飞,我是宋慧然,可能你已经不记得我了,不过我倒还记得你,以前你也来过我们家。”
慧然的落落大方让周鹏飞的不自在很快消弭无形,他也朝慧然大方地一笑:“当然还记得你,不过那时候你还小,现在都有些快认不出来了。”
“哦?是变丑了,还是变漂亮了?”慧然俏皮地问道。
“呵呵,你说呢?”周鹏飞反问道。
我也笑了起来,看他们相处得还挺融洽,便说道:“你们慢慢聊吧,我去做饭。”
在厨房里忙着,听见外面屋子里不时的笑语声,也忍不住地微笑。看来他们还真聊得来,都是上大学的人,一定有很多共同语言吧,想到这儿,却又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吃饭的时候,慧然还在不停地和周鹏飞说着话,看样子,她今天很高兴似的。大概是家里一直冷冷清清,今天蓦地热闹起来,她感到很开心吧。忽然就觉得很对不起慧然,过早地失去了父母的宠爱,她的心里,一定是孤单凄凉的,我忙于工作,她每次回到家中,总是一人面对着光秃秃的四壁,心里不知该是怎样的一番滋味。
我的妹妹——我转过头去看了看她,笑靥如花的她,坐在那儿,清纯干净得似一朵夏日里的清荷,如此的陋室也丝毫不能掩住她的光彩——她已经不知不觉得长成了,而我却好象从没有真正地关心过她,她在想什么,她需要什么,也从没有想过要去了解,如果妈妈还在的话,一定不会象我这么粗心吧。
“巧然,怎么不吃了?你做的菜很好吃呢。”周鹏飞忽然说道。
回过神来,朝他一笑:“是吗?那你就多吃点儿。”
“我已经吃了很多了,就差没‘风卷残云’了。”他笑了,一室的阳光。
“哈!那么饿呀。”慧然笑他,又转过头来看着我,“姐,你做的菜在他看来简直是珍馐美味呢,看样子要经常做给他吃哦。”
“什么呀,哪有那么好吃,他讲客气罢了。”我看了一眼周鹏飞,他脸上的表情好象还真是慧然说的样子。
“才不是,他才不想讲客气呢。”慧然别有用心地看着我,又俏皮地斜睨了周鹏飞一眼。
“好啦,你!”我横了她一眼,站起身来,“你们都吃好了吧,那我收拾了。”
“哎,让我来洗碗吧。”周鹏飞忙站起来,伸手就去收拾碗筷。
“得了!”慧然也站了起来,“你们谁也别抢,还是我来洗。”她把周鹏飞手中的碗筷抢了去,“姐,饭后要散步的嘛,你陪客人散步去吧。”她转过头来冲我眨了眨眼,神情怪可恶的。
“对啊,巧然,”周鹏飞居然顺水推舟,“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瞪着慧然,她竟然忍不住笑出了声,端着碗筷就望厨房里走,还哼着歌儿。
五月初的夜色来得越来越迟了,小巷子里路灯已经亮了,却还不及昏黄的天空来得明亮。慢慢地走,天空里一朵一朵的晚霞在夕阳没去后,绚丽的色彩也渐渐淡了。走上街头,在不算拥挤但却很热闹的人群里缓缓地穿行,周鹏飞一直没怎么说话,我也沉默地走着。
“巧然,我们干脆到公园里走走吧。”周鹏飞忽然提议道。
“好啊。”我欣然赞同。
暮色已经越来越沉,公园里华灯初上,别有一番景致。草地里零零星星的几盏地灯,让夜晚的草坪看起来依然绿意盎然,每一棵树下的射灯,也让夜晚里的树木别样明媚。那条古老的护城河横穿公园的中央,河边的栏杆、河上的小桥经过设计师的精心雕琢与修饰,夜晚里也是光彩照人。
延着河边慢慢地走,走上那仿古的小木桥,河面上水波轻漾着灯影,有游船从桥底穿出,桨声笑语不绝。忽然便想起朱自清《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来,眼前的景致隐约已有大师笔下的情韵了。
“巧然,你在想什么?”周鹏飞忽然问道。
“哦,没什么,只是好久没到公园里来过了。”我转过头去,他侧靠在桥边的木栏杆上,看着我,水面的波光在他脸上明暗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