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是‘狐假虎威’。”声音依旧优雅,笑容依旧邪魅。
可娉婷只反应了一秒,就打心底窜上了股恶寒——狐假虎威?这“狐”指的是…
是。
江玄谦在话落之后便抽出了被她钩住的手,转过头:“突然想起合伙人还有些事要找我,这样吧唐总,详细的合作方式您和尹小姐谈如何?”他微微一笑,用商量的口气说出不容商榷的建议。
当然,合伙人Joe此时正远在英国,能有什么事找他?大家心知肚明。
从这一点上来看,江玄谦这人还是挺任性的——他不痛快了,身边的人也别想痛快。只不过这些人都不是尹素末,不像尹素末对他那般了解,所以在听到这突来的话时,还有些不敢相信。
可他已经拿起了手机:“钟先生,让司机过来接我。”

Chapter8

关竞风寡言,素末亦寡言,自那群人离开后,她只匆匆扒了几口饭,便说:“我们去包厢里走一圈吧。”
可事实上,几十个包厢走下来,素末却再也没发现异样。那晚形似于Flawless的怪异香氛就这么消失了,她声音听上去有一些失落:“很抱歉关先生,我早该想到的,既然香氛是那晚有人特意换掉的,那现在怎么可能还找得出来呢?”
没有包厢里的监控录像,香氛亦查不出异状,就连包厢外的监控录像也因距离太远而看不出客人们具体是谁,离开豪朗时,大家都有些意兴阑珊。
付冉在时倒还好,时不时和关竞风哈拉两句。等关竞风的车开到了她家门口,付冉离开后,车里就真真应了那一句“静得连一根针落下都听得到”了。
明明里头还坐了两个人,可没有一个想说话。车内没开收音机,也无CD乐曲,如此的静默,素末却也不觉得坐如针毡。
想来是这两年里被江玄谦练出来的吧,她突然间想起了那个人,想起无数个普通的周末午后:他没出门,她不上课,两人就安静地坐在万花庄园里看一下午的书。自认识他之后,耳濡目染,素末渐渐地也对古文化产生了兴趣,常常看着看着,便入了迷,有时候看到不解处,还要挪到他身旁,拉拉他衣角:“这句话什么意思啊?”
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比他这假洋鬼子还不顶用。
所以那家伙总要先取笑她两句,才会拿过书,一只手习惯性地在她发间揉了揉:“看过来,你看这一句…”
无数,无数的午后。
无数,无数的好时光。
车厢里响起了关竞风的声音,在车子快抵达目的地时:“那么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不告诉他?”
“啊?”素末还没从回忆中抽出身来,足足反应了一分钟才明白他说的是谁。只是关竞风口气平淡,仿佛所聊之事,不过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只是…是公开的秘密吗?她淡淡地半垂下眼皮:“怎么会这么问?”
“刚刚将手靠到你的座椅靠背上时,我发现你下意识地看了那个人一眼。”
只一眼,真相已昭然若揭。
素末无力地瘫到了副驾座上,只觉得天朗昭昭,自己那满腔可笑的情意,原来暴露得这么彻底。
那么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没有告诉他,自然是因为有不能告诉他的原因吧。”
“比如?”
“比如,他不喜欢你。”
关竞风没有说话了。
车子在并不宽敞的马路上缓缓开着,九点钟的城市,夜已经开始妖娆,满街的车和人匆匆忙忙地赶往目的地,唯霓虹灯耀眼地亮起,火树银花般,勾勒着这城市繁华的风貌。
关竞风在她下车前又说了一句:“从男人的角度来看,你那位江先生似乎挺不高兴,我是说,对于你我刚刚的那场戏。”
素末的眼底有一丝压抑的波动,口上却只说:“也许关先生还不了解他。”
“也许是尹小姐不识庐山真面目,反倒关某,旁观者清。”
是吗?旁观者清吗?
那一瞬间,压抑的波动突然从她眼底直勾勾地降落到心底,就像是有什么陈旧的情绪突然间爆裂开——
什么时候旁观者小冉还信誓旦旦地同她说:“你看大BOSS那样子,说对你没意思谁信哪?除你之外其他女人他连碰也不敢碰一下,不和你在一起,那家伙是打算要打一辈子光棍吗?”
什么时候旁观者Joe也一次次暗示江玄谦对她的意思:“你看看我哥,连儿子也是领养回来的,就因为嫌外人脏、自以为这辈子永远也不会有女人缘。可你看他对你,整天又是摸又是哄又是抱的,我说末末,要不你就把我哥给收了吧?你看睿睿那小宝贝多可怜,大家都说他是‘没妈的孩子’呢。”
可那时江玄谦只是冷笑了一下,当场让他闭嘴。
是,闭嘴。
没有人知道她与这个人初次相遇时的场景,但凡有个人知道,那这样的馊主意,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提出口的。
那时她还未入住“万花庄园”,初相遇之时,江玄谦就清清楚楚地同她说过了:“想让我在‘万花庄园’里给你腾一间调香室,可以,可我有两个要求:第一,合作关系只有三年,这三年里,你调香所取得的最终收益,我要占百分之八十,为此我可以给你提供全世界最顶尖的调香设备,以及来自各大公司的精油;第二,你我只是工作关系。”见她睁大眼,好像不太明白这所谓“条件二”到底是什么意思,江玄谦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让你好好调香水,不要学外头那些蠢女人妄想利用职务接近我,一旦让我发现你有这倾向,”他微微一笑,说这话时,声音温和得一点儿也不像是威胁:“我会即刻将你‘请’出万花庄园,明白吗?”
那时她不过十八岁,连大学都还没有上,简单清明的世界里除了调香和自家那点儿破事之外,再无其他。之所以会找上江玄谦,一是因为他的身份,二是听小冉说这男子拥有一座繁盛的“万花庄园”,里头收录了数千种常见的不常见的花种。她跟着好友来了一次,只一次,素末便爱上了那个姹紫嫣红的世界——全宇宙的花香仿佛都聚在了那里,她灵敏得异于常人的嗅觉第一次感到挫败:是,里头竟然有那么多她从来也没有见识过的香气!
几天后,素末通过付冉联系上了他:“您好江先生,可以和您谈一项合作吗?”
不过是最单纯的合作建议,哪知这人竟自恋到这程度,直接开口让她“别想利用职务接近我”。
素末足足愣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这人用最温和的口吻给彻底羞辱了,一时间,又是恼又是窘又是怒:“江先生,这个您大可以放心,我只喜欢‘同龄人’!”
结果江玄谦听到这回答,倒是来了兴致。原本一边同她说着话一边还在翻着本《孙子兵法》,这会儿倒好,直接将《孙子兵法》搁到一旁,那含笑的桃花眼睨过来:“哦?尹小姐这意思是,江某太老了,入不了您的法眼?”优雅的微笑从眼底漾开,完美地染到了唇角。
这人的气质原本就有些妖孽,此时又笑得这么魅惑,倒教她不敢多直视了,一句话说得吞吞吐吐的:“我、我的意思是…”
“是什么?嗯?”
俊脸毫无预兆地靠近她,素末惊得连连后退:“是、是…总之,我对江先生绝对不会有任何非分之想!”
他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口吻温和道:“好孩子,记住你的话。好好遵守约定的话,三年后,我会让你成为调香界最耀眼的新星。”
其实成不成为什么“耀眼新星”她倒不是太有所谓,真的,当一个人对自己的事业热爱到了某种程度,事实上,外界赞美再盛,也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比不上在实验室里调制出新香水的那一刻要来得欢喜踏实。
可她终究记得他的话,两年多以来,始终牢牢地记着。
半分也不敢逾越。

Chapter9

再回到万花庄园时,已经是夜里十点钟。
一道老绅士的身影正候在大门口,看样子是等了很久了。一见到素末,老绅士连忙堆出优雅又和蔼的笑:“尹小姐回来了?先生在书房里等您呢。”
那是江玄谦的管家钟老先生,素末一听这话就猜出了大概:“先生回来很久了?”
“嗯,有一会儿了。尹小姐还是先上书房一趟吧,我担心先生等久了会不高兴。”
她点点头,速速前往江玄谦书房时,又听到钟先生颇有内涵地添了句:“也不知为什么,今天先生一回来就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理呢。”
她脚步一顿,心中已经了然了。
江玄谦的管家就和他本尊一样,说话做事永远优雅又得体——“先生今晚不知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呢”,意思就是:我家先生心情很不爽大伙儿小心哪;“先生今儿不知为什么一直没下楼呢”,意思就是:你们谁都别去惹他否则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别怪我老钟没提醒你啊;“先生今儿不知为什么一回来就把自己的关在书房呢”,意思则更加简单明了:你们谁?谁惹的他自己去送死,快去,不送!
而今晚的素末,隶属于第三种。
想来是今晚在餐厅里的“卖力演出”惹得那禽兽不痛快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朝钟先生点点头,走了上去。
热爱中华古典文化的江玄谦正坐在书房里,今夜的阅读书目为《老子》。
听到敲门声,他应了声“进来”,抬眼见到来人是素末时,口气也没变:“这么早就回来?不多玩一会?”
依旧温和而优雅。素末在心中默默地腹诽:“再多玩一会恐怕连门也进不了了吧?”可面上当然一丝痕迹也没敢露出来,只说:“到豪朗走了一圈就回来了,只不过刚刚在中途散了会步,耽搁了一点时间。”
“哦?关总这么不知情趣,还让女朋友走路回家?”
“…”
“还是说两人浓情蜜意,嫌车程太短,干脆改成了一起散步?”
这人如果想让你闭嘴,永远有一万种方法。此时那厮的脸上尽管还罩着温和得不得了的微笑,可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里,都透露着同一个信息——你,给,我,闭,嘴。
素末当机立断地闭了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江玄谦的表情这才愉悦了一些。当然,这种愉悦也只有在他身边跟了两年多的素末才看得出来,要换了别人,估计这老狐狸情绪都七上八下过好几回了,也没人能瞧得出一丝端倪。
他法外开恩地招招手:“过来吧,给你看点东西。”
那本《老子》被反扣着放在书桌上,在《老子》的旁边,是江玄谦工作用的iPad。
素末依言走过去时,就见他划亮了iPad,屏幕上赫然出现一张奇怪的照片:看上去像是对着沙发的某一角拍的,而在那一角最不起眼的某个角落里,一个微型的监控器正吐着微弱的红光。
“这是…”
江玄谦划动长指,照片往左移,紧接着,出现了第二张照片。
那是一只U盘,孤零零的一只U盘,映在iPad的照片上。
莫名其妙。
素末看了半天也没弄明白江禽兽招她过来的用意:“一张沙发和一个U盘,你让我看这个做什么?”
“图二是U盘没错,”江玄谦将照片又移到了上一张:“可图一,你确定看到的只是沙发?”
“嗯?”
朽木不可雕啊,不可雕。江玄谦摇摇头:“想来是关先生魅力太大,把我们末末迷得七晕八素的,才害得这本来就蠢的脑子更加不灵光了吧?”
“你胡说什么?”素末脸一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心虚的。她和关竞风本来就什么都没有,不过是为了呛一呛那嚣张的尹娉婷,才合着在众人面前排了一场戏。眼前这禽兽是何等精明的人,能看不出来吗?
“我和关先生其实…”
“我没兴趣听你们俩的事。”
那到底是谁先开的话题?莫名其妙!素末简直无语:“那你说,图二到底是什么?”
“你跟着关竞风回豪朗想得到什么,这照片里就是什么。”
“啊?”这下子再也顾不得气恼了,素末看向第一张照片上的红光,“你是说…”黑色皮沙发,某个角落里,一个微型监控器正吐着红色的光——“你是说,这监控器就装在事发当晚的包厢里?”
“没错。”
“不可能啊,关先生明明说…”
他眼睛微眯了眯,这下子素末即使反应再迟钝,也看出了这厮虽然老是自己“关总”长 “关总”短的,可偏生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一点儿也不想从她口中听到关竞风的名字。
莫名其妙!她第二次在心中腹诽,讪讪然地咬住了唇。
江玄谦这才满意了些,长指又指向屏幕:“像豪朗这种等级的娱乐场所,是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在包厢里装监控器的。可老板不这么做,不代表他下面的人也不做。”他将IPAD上的照片再往右划,第三张照片露出来了:“还记得她吗?”
“豪朗的公关?”
“没错,正是那个用Dior香水的公关。付冉去找当事人时,这人就已经不在了,知道为什么吗?”
素末摇头:“为什么?”
“因为,那监控器正是她装的。”
这下子素末更懵了:擦“迪奥真我”的公关在包厢里装了监控器,然后,小冉去找当事人时,她就消失了——什么逻辑?
“我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你说得再明白一些好吗?还有,这监控器和‘豪朗怪事’有关系吗?不然你为什么说这是我想要的?”她絮絮叨叨问了一堆,终于看到江玄谦张口,低声地说了句什么。
“你说什么?”素末有些不好意思,“我刚刚没听清楚。”
“我说,你和那姓关的到底是什么关系?”
“…”难怪她会没听清楚,好好的话说着说着,又返回到这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了,而且刚刚是谁自己说“我没兴趣听你们俩的事”的?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
“大BOSS,我们在讲正经事!”
“我很正经啊。”大BOSS耸耸肩,一只手在收回iPad后又关上了屏幕,“你也知道的,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对一起工作的伙伴比较上心。什么时候我的工作伙伴傍上了关竞风那样的青年才俊,还在餐厅里你侬我侬,恩爱秀了我一脸…”他俯下身,那双桃花眼逼至素末面前,距离近得让她心惊地发现,里头伪善的温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她心头一凛。
然后,听到男人陡然冰冷的声音:“你今晚,蠢得像猪。”
素末的脸瞬时间爆红:“你!”
“怎么,生气了?”
她咬着软唇,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衬着突然间爆红的脸颊——不,不是气的,而是昧着本意演了一出可笑的大戏后、被不留情面拆穿的屈辱。
这人明明一开始就想笑话她,却偏偏要装成好心人,先逗逗她、说点她想听的话,将她引入他一手编出的迷局后——不好意思,爷我现在不想逗你了,迷局至此为止,当然,谜底你也别想听!
可恶!
更可恶的是,这禽兽真的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还是那么含笑看着她,看着她又羞又恼得整张脸都红了,好半晌,终于过身,大步大步地朝门口走去。
“我话还没说完,你想去哪儿?”身后传来禽兽薄凉的声音。
“不关你的事!”
“确定不关我的事?”他微笑,“好吧,是不关我的事。不过宝贝儿,别怪我没提前通知你——这门一踏出,后果可是得自负的。”
温和的威胁从身后传来时,她已经握住了门把。
后果自负?呵,好个后果自负!
门把拉下,大门打开,身后江玄谦已不再说话了,身前的门外却传来了大惊失色的尖叫声:“啊——”
素末瞪大眼,就在门被拉开的那一刻,两道身影顺着房门滚了进来,咚!跌到地上。
原来,门外有人偷听。
一老一小,原本偷偷摸摸地趴在书房门上,这会儿大大咧咧地摔到了地上,姿势出奇的统一,卖相出奇的滑稽。
那老的穿得一身正装,满头花白的发被梳得整齐又时髦;那小的有一头又细又软的黑发,却配着两颗象征着混血儿的深褐色大眼,眨呀眨,眨呀眨,眨到他家老爹的脸上时,心虚地挤出一记又萌又蠢的笑:“Hi,爹地!”转过脸,再看向素末:“Hi,末末妈咪!”
素末简直无语:“钟先生,你怎么又带着睿睿偷听?!”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这钟先生表面上看着优雅又绅士,完全是传统英式老管家的典型,可两年来接触得愈多,素末便愈发现这家伙不仅偷听癌晚期,还总喜欢拉着睿睿一起偷听她和江玄谦讲话!
不过被偷听的另一个人却丝毫也不惊讶,早就算准了门外有人一般,那厮干脆顺势吩咐起老管家:“钟先生,把手机给我。”
“好嘞!”钟先生抱歉地朝素末笑笑,随即,又恢复回他那一副英式管家的优雅:优雅地起身,优雅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手机,并不忘拿出消毒纸巾擦了擦:“先生,手机在这里。”
从容不迫,恭敬自然,就仿佛他趴在门上偷听,其目的也不过是随时待命,以拿出他家先生所需的东西。
偏偏他家先生还挺配合:“替我接到Joe那边。”
“好的,先生。”钟老头儿笑眯眯地应。
一来一去,配合度高得让人无力吐糟。
电话很快被挂到了大洋彼岸,不过不知是时差问题还是Joe那家伙正春风得意马蹄疾,钟先生握着手机听了大半天,也不见有人接。
小朋友已经悄悄地爬了起来,趁着他家爹地不注意,一步一步地往素末身边挪。这还不止,挪到了之后,这家伙还得将小小的身子往素末怀里黏,软绵绵地抱住末末的手,软绵绵地操着他那口小洋鬼子的普通话:“末末妈咪别生气,我们不是故意要偷听的,我们只是担心你。”
“担心?”江玄谦睨了眼他那吃里爬外的好儿子。他爹好好的一个大活人立这儿,这小洋鬼子理都不理,一个劲儿地跑去担心别人。江禽兽笑睨着素末:“你倒是把我儿子收拾得服服帖帖。”
话音凉凉的,素末哪听不出这话里的讽刺?
不过小朋友倒是听不出,还笑眯眯地回他爹地:“因为我喜欢末末妈咪呀!妈咪身上好香,就像是集中了全世界所有花的香气,老师说,这叫‘妈妈的味道’!”说着,小手还软乎乎地抱着素末的腰。
热情洋溢的告白染红了素末的脸,真是教人又好笑又无语。偏偏小家伙还要缠着她:“末末妈咪,你今天还没有给我检查作业呢,今天老师让我们折一座房子,然后说,今天不能再让爹地签名了,要妈咪签名哦,因为她都不知道妈咪的名字呢!”
江玄谦似笑非笑地盯着素末,就想看看这丫头准备怎么回。
虽然他那好儿子总是“末末妈咪”长“末末妈咪”短地叫着她,而这丫头听久了也渐渐接受了,可偏生涉及到家长签名啊家长会啊,丫头她总是先红了脸,吞吞吐吐地拒绝:“那个…叫你爹地去,我不是真正的妈咪啊。”
可结果这回还没等到呢,钟先生已经将手机递上来了:“先生,电话接通了。”
江玄谦接过,就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并没有直接将电话挂到耳边:“对了,刚刚你不是问我豪朗女公关装了监控后就消失是什么逻辑么?我现在突然有兴致告诉你了。”
素末一听,眼底希望的光骤然燃起,一张小脸也亮了起来。看得江禽兽颇满意。只听他说:“因为监控器的像素太高,把包厢里的人都拍得太清晰了。Joe高价买下监控录像后,为了以防万一,也为了监控器里的人不找那公关麻烦,亲自将她送出了国。”他微微一笑,看着素末如梦初醒的脸:“没错,这就是Joe突然‘出差’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录像已经在你们手上了?”
他却不再回答了,只是将手机移到耳旁:“你在电脑前吗?对,就是那个装监控录像的U盘…嗯,把视频删了。”
“江玄谦!”
他说什么?删了?真是要疯了!
素末连忙跑到他身边,伸手就要抢手机:“别这样!”
可电话已经挂断了。
她想抢过手机让Joe别胡来,可这人却高抬贵手——真的是高高抬起了他的手,欺负素末个矮似的,故意将手机举高。于是一高一矮在那抢着一个小小的玩意儿,场面甭提有多生动。
钟先生默,江睿默。一老一小忙低头,不敢多看这惨不忍睹的画面一眼。
三分钟后,江玄谦才垂下手,摊开素末的手,将手机放入她掌心:“来,随便打。”
禽兽!这时候打还来得及吗?
素末恨恨地瞪着他,禽兽!可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用付冉的话来说,这丫头就是在最愤怒的时候永远说不出一句话来,因为脑袋一片空,可怜的脑容量只够她生气,于是永远任人欺负,永远要到争吵已经完成了、最愤怒的时候过了,才如梦初醒地反应过来自己有多蠢,懊恼得恨不得能拉上对方重新吵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