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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护法单手按在胸膛上,浑身剧颤,发出一声惨烈至极的叫声。
那是寂灭针,青冥魔君的发明,林疏有三根。
一旦入体,经脉尽废,与常人无异。
也只有方才那刻,右护法专心使用圣器,无法防守,才让林疏有了机会。
下一刻,他与凌凤箫同时暴起,意在呆立原地的左护法!
右护法已废,无人可以分担压力,这一战,毫无悬念。
百十回合过后,折竹剑震碎了左护法的法器,无愧刀洞穿了左护法的胸膛。
左护法的身躯,轰然倒地!
林疏看着面前的其它巫师们。
凌凤箫也看,一边看,一边撕下一片红绸,慢条斯理地擦着刀。
这个肢体动作的含义很明显,愿死者,来领死。
没有人愿意来领死,故而没有人顽抗。
巫师们彼此对视,片刻过后,落荒而逃!
——左右护法都折在了这里,他们怎么能有可能取胜?
等到最后一个巫师的身影消失在北边,林疏与凌凤箫对视一眼。
没有说什么,他们即刻运起功法,向南飞掠而去!
逃!
趁着还是渡劫期,逃得越远越好!
北夏不止有左右护法,城中还有别的高手,乃至——大巫!
一旦大巫追上,后果不堪设想!
风声在耳畔呼呼刮过,也不知赶了几百或是上千里的路,背后的北方,一股强悍卓绝的力量,激荡而出!
下一刻,林疏忽然被抽干了所有灵力,直直往下坠去!
聚灵丹的时效过了。
凌凤箫接住他:“你怎么样?”
疼。
原来的疼已经让人几乎失去意识,现在的疼更要强烈百倍。
聚灵丹对身体损伤巨大,这话果然不假。
林疏闭上眼,手不自觉地抓紧凌凤箫的衣襟,浑身上下所有的经脉都仿佛在被铁刀刮砍,冷汗涔涔,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意识已经接近模糊,只知道自己被凌凤箫紧紧抱住,又往前了一段路。
然后,凌凤箫停了下来,道:“我的功力也没了。”
林疏知道,涅槃生息法门用出后,至少有七天的时间不能动用丝毫灵力。
所以说,他们现在已经是两个废人了。
而方才感应到的那股强绝的力量,显然是大巫出关,已经在往南来。紧接着,想必是大巫震怒,追查他们的行踪,然后北夏铁骑开始搜索——
他们现在还在北夏境内,此时又相当于凡人之躯,不难被抓到。
怎么办?
他听到凌凤箫道:“我们先换装束。”
林疏点了点头,闭上眼睛。
他被放置在了一个什么地方。一阵衣料的声响过后,又被人重新抱起来,脱下了外袍,披了一件什么。
他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的一切已经模糊不清,只有大片大片的色块。
凌凤箫那边,是一片黑,自己身上是一片大红。
看不清脸,只觉得凌凤箫比往常高了一些。
实在太疼,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听到凌凤箫的声音。
似乎不是女孩子的声音,他茫然想,莫非大小姐又干脆扮成了男人么?
幻荡山上扮成表哥,梦境里又用萧韶这个壳子,也真是钟爱男装。
——而他到今天,看到大小姐用与萧韶别无二致的刀法才反应过来。
疼。
捱不过去的疼。
有人握住了他的手,林疏死死回握住。
再然后,他听见刀刃削断头发的声音。
自己的一缕头发也被削下。
他被抱住,脱力地倚在凌凤箫身上。
他剧烈耳鸣,听得不甚清楚,依稀听见:“你我不知能否生还南夏,恰你现下穿了红衣,如同嫁服,我亦不再遮掩,用真实面目。”
“今日...与你结发为契,此生也算了无遗憾,你愿意么?”
林疏脑中一片混沌,只听进去一句“结发”,茫然地点了点头。
他现在痛得马上要一命呜呼,到了黄泉路上,也算是一个结过亲的鬼了。
下一刻,他被打横抱起来。
抱起自己的那双手臂,似乎十分结实而可靠,另有那声音轻轻道:“不疼了,乖。我在。”
林疏应了一声,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
他鼻端嗅到水汽,还有淡淡的梅花香,精神终于放松了一刻,又想到大小姐素日的可靠,终于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109章 桃花源
林疏在做梦。
梦里,他盘腿坐在剑阁大殿的中央。
殿外下着雪, 北风呼啸。
他闭着眼, 练心法。
有物混成, 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不改, 周行不殆。
灵力从四肢百骸生出, 随大周天在体内运转不息。
很凉的灵力, 连带着整个人都空空茫茫,不知今夕何夕。
他一时之间有些恍惚,觉得这种感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恍惚间,他听见有人喊自己,在很遥远的某个地方。
似乎是喊的名字, 有个疏字。
林疏艰难地想, 该醒了。
可是他浑身上下沉重无力,总是睁不开眼睛, 应当是被魇住了。
林疏尝试动了动手指, 然后一点一点找回身体的知觉,最后终于睁开了眼睛。
眼前, 一片黑暗。
林疏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还是黑的,和没有睁开前一模一样。
他伸手, 覆在自己的眼睛上。
眼珠还在。
瞎了?
他心下一片犹疑迷茫, 又用力眨了一下眼睛。
还是不行。
正在这时候, 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那手稳而有力,只是有些凉。
林疏没有过敏症状,因此猜测这是凌凤箫。
只不过猜不出这人又披了哪一张皮罢了。
“你经络尽碎,眼上有瘀血,要静养。”一个男声淡淡道。
这声音乍听之下,很飘渺,高华冷淡,像天上的孤月。
他觉得很耳熟,仔细一想,是萧韶。
他放松了些,回握住萧韶的手。
排行榜的第一,果然非大小姐莫属。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萧韶从排行榜消失了——因为大小姐去闭关了。
但是......总觉得很不对。
早在知道表哥是大小姐假扮之后,他就意识到了此人演技的高超,此时牵着手,他想着自己和另一个男人这么亲密接触,觉得有点不对。
但是,他们之间的接触还不止于此。
自己被萧韶扶起来,靠在这人胸前,被半抱住。
萧韶道:“喝药。”
林疏点了点头。
萧韶身上有种很淡、很冷的香。
与大小姐身上的熏香不同,这香若有若无,像是踏雪寻梅,久觅而不得,飘渺的冰雪冷气中,夜风遥遥递来极淡的梅花香。
下一刻,有勺子轻轻抵住了他的嘴唇。
林疏顺从张嘴,咽下去药汤。
苦中带着甜味,似乎是特意加了糖,因而并不难喝。
喝罢,林疏问:“我们在哪?”
话音未落,就听见门响,一道爽朗淳朴的、似乎上了年纪的女声道:“萧相公,你娘子醒啦?”
萧韶道:“醒了。”
“醒了就好!”那女声道,“我去杀只鸡,给小娘子炖汤补身!”
林疏想了想,想起自己现在还在女装,而凌凤箫换成了男装,所以——就成了萧韶的娘子?
好吧,虽然倒换了一下,但也没差。
只听萧韶道:“多谢大娘。”
“没事儿,你们小两口可怜见的,遭了这么大的难!”那大娘叹了一口气,“我先去了,你可得好生照料。”
萧韶道:“自然。”
这大娘的口音很奇怪,不像南夏,也不像北夏。
待她走了,萧韶才向林疏说清了来龙去脉。
他们在一个村子里。
说是村子,其实也不是。
昨日,林疏昏倒,不省人事,萧韶带他继续往北。
那处是无人的旷野,高山连绵,枯木瑟瑟,不见人烟,只一条小溪,不知从哪里发源。
萧韶缘溪而行,看见了溪边的梅花。
那时,梅花开放,极其盛美。
萧韶意识到了蹊跷。
梅花不该在这时候开放——至少要等到一二月中,天气回暖,冰消雪融,才能看见。
他便查探周围情况,觉得此处比别处要暖一些。
再探,发现溪中之水竟然微微发黄,有硫磺的气息。
萧韶立刻意识到此处有蹊跷,便一路往溪水的源头去,愈往上游,梅花愈盛,没寻到溪流的源头,却发现在一处极其隐蔽的山岰内,溪水汇入了一股温泉。
因了温泉,这里环境宜人,他打算在此停一会儿,给林疏治伤。
林疏出了冷汗,附在衣服上,想必非常不适,恰好山壁上有枯藤,他便去折藤枝,打算生火。
——不料山壁之中,枯藤掩映之下,竟有一条深长的狭缝,其中有风。
两人逃避北夏追捕,自然越隐蔽越好——萧韶便抱着林疏,走入狭缝之中。
然后,愈走愈远,愈走愈深,居然看见了前方隐隐约约的光。
——然后,豁然开朗。
便来到了一处与世隔绝的村庄。
村庄处于群山环抱之中,四面皆是直插云霄的峭壁,上方又被倾斜的山体挡住,故而无论从哪个方向看,即使是天上,都难以看见它的存在。
村庄中有村民,见外人来,惊讶询问。
原来,此处在二百年前,一次极其剧烈的地动中,山体滑落,彻底堵住了往外面去的通路。
村民也没什么所谓,安居此处,自给自足,甚至免于赋税重压,衣食无忧,怡然自乐。两百年来,渐渐打消了出去的念头。
因着不与外界接触,此处的人们都极为淳朴,萧韶隐藏了身份,说他们是路上遇到劫匪的落难夫妻,走投无路,竟意外发现了此处。
村民纷纷帮忙,收拾出了一间干净房屋,又询问外面情况。
萧韶道外面情况不好,随时会有战乱。
村民纷纷庆幸自己住在这里,可免于战乱饥馑。
林疏听着,想到了初中学过的一篇课文。
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
正是《桃花源记》。
而这个与世隔绝的村庄,正像一个活生生的桃花源。
桃花源隐蔽到了极点,两百年来都无外人发现,安全无比——萧韶说,他昨夜去了外面,抹去脚印等踪迹,再将入口又做了一番掩饰,确保不会被人找到。
林疏放松下来。
萧韶抱着他,问:“还疼么?”
疼。
还是疼。
但是比昏过去之前已经好了许多,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了。
林疏说了一声“还好”。
此时此刻,他靠在萧韶身上,听见外面的鸡叫声,厨房里柴禾燃烧的噼啪声,远方传来的女人和孩子的说话声,觉得很宁静。
这座桃花源想必也果真像那座传说中的桃花源一样安宁。
萧韶搂紧他。
林疏觉得这个胸膛有点硬。
并不是硌人的硬,而是不像女孩子那么软,反而很结实。
虽然知道大小姐的胸口是平板,但是也太过平坦。
因着什么都看不见,萧韶还是男装状态,他反而胆子大了些,试探着把手附在萧韶左边胸口上,按了按。
并不软。
一点都不软。
仅有的弹性,是因为有一层肌肉。
脂肪与肌肉的区别,林疏还是认得出来的。
林疏:“?”
这几乎就是一个毫无破绽的、男人的身体了。
大小姐这么敬业的吗?
然后,他感到手下的胸膛震动一下。
萧韶笑道:“你在做什么?”
声音很低,传进耳朵里,仿佛有东西在挠,林疏几乎要打一个激灵。
他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撤回手。
萧韶顺了顺他的头发,将一个东西放进他的手中,道:“这个给你。”
是一个很轻的锦囊,不是修仙人常用的芥子锦囊,而是一个普通的锦囊,但锦囊表面的刺绣、花纹,光是摸着,就知道比寻常的芥子锦囊精致百倍。
林疏问:“这是什么?”
萧韶道:“头发。”
结发,在这里,是一个很庄重的仪式。
说是:“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林疏觉得自己的手心有点发烫。
就听萧韶道:“我们在此处修养,待到都恢复修为便回南夏。你经脉尽碎,恐怕需要......双修。”
双修,提到这个,林疏就很是紧张。
而且......
他道:“我看不见。”
“无妨。”萧韶在他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真的无妨么?
林疏非常地怀疑。
但他向来十分听话,既然说了无妨,那就当做是无妨吧。
他便没有再说话,握着锦囊,感觉自己很热,还有点呼吸困难。
而且......
萧韶这个壳子,实在也太过逼真。
他无时无刻不觉得,自己是在被一个男人抱着。
大小姐素日里已经足够果决霸道,不容置疑,此时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他感觉自己被萧韶支配,除了被乖乖抱着之外,动弹都不想动弹一下。
萧韶继续道:“凌凤箫是人间皮囊,凌霄是易容顶替。我常想,何日能以真容与你相见,未曾想今日便是了。”
林疏:“?”
林疏:“???”
他道:“你在......说什么?”
萧韶道:“说萧韶。”
林疏:“萧韶,怎么了?”
萧韶这次轻轻亲了一下他的耳廓,道:“是我。”
“我知道......”林疏的声音僵硬且颤抖:“凌凤箫呢?”
“我以凌凤箫之身行走江湖,有真言咒在身,无法再说更多。”萧韶的声音也多了一丝迟疑:“此事,你我不是心照不宣么?”
“不是......”林疏的声音已经开始飘忽:“你...是男人?”
他听到萧韶的声音也有些飘忽:“不然?你怎会和一个女孩子订下娃娃亲?”
林疏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窒息而亡:“我不和女孩子订娃娃亲,难道要和男人订?”
萧韶道:“你和男人定亲,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
林疏的脑袋空白了。
半晌,他艰难吐字道:“你的意思是......我是女孩子?”
他感到萧韶沉默了。
下一刻,他脖子处忽然十分不舒服,剧烈地咳了起来。
萧韶一下下顺着他的背,声音有点紧张:“怎么了?”
林疏边咳,边感觉有熟悉的热流游走在肩颈和脸上,和吃下幻容丹时的感觉类似。
他按着自己的脖子,感觉一个凸起逐渐冒了出来。
当初吃下幻容丹后,因为要女装,他把自己的喉结往里按了按,那东西原本就不是非常明显,按进去便一点都看不出来了。
现在又恢复原状,大约是幻容丹的药效过去了。
林疏放开按着脖颈的手,有气无力道:“幻容丹的药效过了。”
下一刻,他感到萧韶的动作停住了。
房间中,令人窒息的寂静。
一时之间,林疏竟然不知道该心疼自己,还是心疼萧韶。
他绝望地从萧韶怀里出来,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萧韶没有阻拦他。
一声门响,那位大娘进来了。
“哎,这是怎么啦?吵架了?刚才我往窗户里瞧,不是还在又亲又抱的吗?”大娘的嗓门十分大:“萧相公,这就是你的不对啦!娘子才刚醒,怎么就跟她置气了呢?”
一阵脚步声,大娘走近,强行拨开林疏的被子,把他的左手拉出来,另一只手拉过来了萧韶的右手,把两只手放在一起:“为了小事发脾气,回头想想又何必!少年夫妻,哪有什么气好生的?来,到底怎么啦?说给大娘听听!”
没有,没有什么可生气的。
我只是做了个梦。
我现在该醒了。
让我醒。
第110章 表面夫妻
大娘的语气殷切至极:“说给大娘听听!”
林疏想,难道要说, 他发现自己的未婚妻是男人么?
这件事情, 简直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但是, 仔细想想,那时与凌霄、凌凤箫的相处中,也有许多的破绽。
大小姐说过很多暗示性的话, 他都下意识地为大小姐找好了理由。
林疏想掐死当时的自己。
但是无论萧韶是不是有所暗示和铺垫, 林疏都被这个真相炸得两眼发黑。
凌凤箫是个男人!
他的未婚妻是个男人!
他们刚刚结了发, 还在讨论双修!
为什么会这样?
这是真实的吗?
这无论如何都不像是真实的。
林疏在被子里掐了自己一下,却感觉到了惊人的真实。
林疏:“......”
还有。
萧韶到底为什么会以为他是女孩子?
他在学宫里的时候,既没有穿裙子,也没有画眉毛,到底哪里像女孩子了?
林疏想不通。
他还在两眼发黑,只听见萧韶回答大娘道:“一些琐事, 我会哄好。”
声音里, 强装冷静。
大娘满意道:“还算明白。娘子嘛,总是要多哄一哄的。”
萧韶道:“多谢大娘。”
“不必客气!”大娘爽朗道:“我给小娘子煮了姜糖水, 放在桌上了, 我去看锅,你可得记得喂糖水。”
萧韶道:“记得。”
大娘又把他们的手按在一起, 这才放心离开。
一声门响,大娘走了。
大娘走了, 恐怕就到了细细清算的时候。
林疏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怎样一种复杂的心情。
真的是真实的么?
不过, 下一刻,他的心理就得到了平衡。
因为他听见萧韶道:“我不信。”
林疏道:“我也不信。”
萧韶问:“你怎么证明?”
这人不自证,反而要他来证明,林疏回道:“你也要证明。”
萧韶静了静,又道:“你却看不见。”
林疏艰难地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我已经不相信眼见为实。”
大小姐呢?
那么漂亮的一个大小姐呢?
是假的?
他从被子璃出来,睁开眼睛,茫然地望着天花板——虽然暂时瞎了,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望不见。
然后,他感到了萧韶的靠近。
可气的是,他已经对这个人脱敏了,虽然内心十分拒绝,身体却没有产生任何反应。
萧韶微凉的手指压了压他的喉结,又捏了一下。
随后,林疏感到萧韶按了按自己的胸膛。
他像一个在沙滩上被晾干的咸鱼,一动不动,接受检查。
——再摸也没有用,和你一样平。
终于,萧韶停住了手。
他没有再往下,大约是知道,再往下也不能得到自己期望中的结果了。
然后,林疏听见他道:“你可以摸我。”
林疏心情复杂地再次确认了一下。
胸已经碰过了,摸索着往上,摸到了一个喉结,再往上,想摸一下下颌骨的时候,突然碰到了什么冰凉的金属东西——是面具,幻境中萧韶就带着这个。自己那时还想,幻境中,大家都改换了面貌,这人却多此一举,又戴了面具,是遮遮掩掩,不是个好东西,远不如磊落的大小姐。
确认完,林疏收回手。
然后,他听见萧韶道:“美人恩为何还能结果?”
林疏有气无力回道:“被你恐吓。”
他现在算是知道美人恩为什么长得如此艰难了!
——成日和两个男人待在一起,还能结出果来,也真是难为它。
想到美人恩,就想到灵株不能在芥子锦囊中久放,否则会有死亡的风险。
他便将种着美人恩的玉盆从锦囊中取出。
萧韶接过去,放在了桌上,淡淡道:“要熟了。”
他们原本想着临走前有机会的话,就还给萧瑄,不料事到临头,要走的时候,萧瑄去了台子上,不在他们身边,因而没有还成,只能先养着。
现在轮到林疏发问:“你......为何会以为我是女孩子?”
“你若不是女孩子,桃源君怎会将你许配给我?”萧韶道:“我母亲亦是这样说,故而我从小到大便知道自己有一个未婚妻。”
说完这句,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小时候,因为凤凰血的缘故,整日昏迷,对许多事情记得也不甚清楚,不记得桃源君形貌,却依稀记得,我那时似乎是见过你的。”
林疏:“?”
既然见过,那就该知道我是个男孩子。
没想到,萧韶下一句道:“你小时候穿着白裙子,还叫我等你。”
林疏道:“那大约不是我。”
“我们的婚书装在玉筒里,只有指定之人的血才能打开。”萧韶道,“你能打开玉筒,便不可能是别人。”
行吧。
难道小傻子小时候也女装过么?
“后来,我问母亲,母亲却说,桃源君来凤凰山庄的时候,并没有带着他的徒弟。”萧韶道:“果然是我病中的幻觉么。”
林疏道:“是。”
“你素日毫无表情,难道不是易容所致?”
林疏道:“我一向是这样。”
“你向来乖巧,被我抱来抱去,并不像一个男孩子。”
林疏想了想,道:“我......随遇而安。”
气氛一时非常尴尬。
半晌,林疏怕萧韶被气死,问:“你......还好么?”
下一刻,他听见萧韶的声音:“那我的盈盈呢?”
盈盈?
林疏正在想盈盈是什么,就听萧韶问:“还没有出生,便没了?”
林疏想,原来是女儿,这人终于给女儿起好了名字。
但是,已经不可能有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没有生女儿这种功能。
萧韶按在他胸口上的手动了动,抓住他胸口的衣料:“你把我的盈盈弄到哪里去了?”
萧韶约莫是精神已经不正常了。
也是,林疏觉得自己的精神现在也有些不正常。
他道:“你也弄没了我的盈盈。”
气氛一时间非常尴尬。
尴尬被大娘,和一阵鸡汤的香气打破。
“好啊!”一声重重的放碗声后,响起了大娘气势汹汹的声音:“我道是什么事让你俩置气,还想,为何小娘子年纪不大,身体就如此虚弱,原来是小产了孩子!萧相公,掉了孩子,你娘子已经足够伤心,你却还在这里质问,这个夫君当得可不大称职!”
林疏:“......”
大娘听走了他们后半段的对话,产生了一些奇怪的误解。
热心的大娘,委实是世上最难对付的人。
此情此景,即使知道大娘搞错了什么,也只能装乖认怂。
果然,萧韶道:“我一时失控。”
“失控?今天失,明天失,日子还要不要过了?”光是听着声音,林疏就能想象出大娘横眉竖目的样子。
这件事情,不是萧韶一个人的过错,林疏尝试去承担大娘的一部分怒火,道:“是我不能生。”
“嗨呀!年纪轻轻,怎么会有不能生的道理?”大娘道。
不,年纪轻轻,就是有不能生的道理。
“闺女啊,你安心住下,大娘天天给你煮糖水,熬老母鸡汤,过不了几天,身体就养好啦!”跟他说话的时候,大娘的语气就非常慈祥和蔼:“说不定不等你们养好伤回外面,就又怀了一个啦!”
安慰完林疏,又立马回过头去批评萧韶:“要是再对娘子不好,大娘绝不会饶了你!”
萧韶道:“是。”
不知为什么,林疏有点想笑。
不料,大娘下一句又指向了他:“闺女啊,你素日里葵水准么?”
林疏为了符合自己生不出来的这个状态,道:“不准。”
“那就有点麻烦,”大娘道:“不过咱们村有几百年的偏方,大娘给你熬药,准能调好!”
林疏:“……”
他听见一声极轻的笑。
自己刚笑了萧韶,现在便被他笑,天道好轮回。
不過,自己現在沒了易容,竟没有被大娘认出性别,虽说有穿着女装和修了眉毛,散着头发,以及年纪尚小,没有完全长开这四个缘故在,但也佐证了这具躯壳确实是清秀好看。
以至于萧韶往日面对着一个男人,也能面不改色地亲亲抱抱。
实在是造化弄人。
好不容易应付过了大娘,该喝汤了。
一个残酷的事实是,即使林疏明白,两个人现在都想冷静一下,远离这个欺骗了自己感情的男人,现在他却还失明着,仍然需要萧韶喂饭。
萧韶开始喂饭,这个态度就比方才喂药时要消极的多了。
喂完饭,还要伺候洗漱,乃至同床睡觉。
床很小,被子只有一床,靠着感觉,林疏知道现在他们每人占据被子的一边,中间隔了一臂长的空,每个人都在掉下去的边缘反复试探。
若是大娘看到,恐怕又要横加指责,批评他们貌合神离,同床异梦。
林疏睡不着,翻了很多个身。
他知道萧韶也没有睡着。
但凡是个正常的人,在先失去未婚妻,再失去女儿的悲伤下,都会夜不成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