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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嘴唇紧贴着,白阮不敢开口说话,耳朵红热得像被水煮过,想躲,后背却毫无缝隙地贴合着身后书柜的玻璃门,额头被郎靖风的额头抵着,一只手臂被郎靖风箍在体侧动弹不得,另一只手则被钳住手腕叩在玻璃门上。
郎靖风用鼻尖蹭蹭白阮的鼻尖,钳着白阮手腕的手向上滑了一截,与白阮十指交缠,一双片刻前杀气腾腾的眼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说出来的话也活脱脱就是一个纯情少年:“白老师…我这是第一次和人牵手。”
他说话间,两人唇瓣若即若离,那时不时轻轻擦过的温热柔软像小奶猫的爪子一样搔刮着白阮的神经,忽然间,门外此起彼伏的狼嗥声仿佛忽然没入水中,变得模糊沉闷,耳中逐渐清晰起来的是郎靖风粗重的呼吸声,以及一句隐隐蕴着醋意的:“你呢?”
“…我什么?”白阮别过脸让两人嘴唇错开,他一半的注意力仍顽强地集中在门外的狼与不知逃到哪去的心魔身上,一时间没明白郎靖风在问什么。
“你和人牵过手吗?”郎靖风紧了紧与白阮十指相扣的手,像只不许旁人染指自己猎物的幼狼般死死盯住白阮,抛出这个早就想问却一直没机会问的问题。
白阮老实答:“没有…不是,门外那么多狼,你这…”
怎么还突然开始撩汉了呢!?
在这个白阮不注意的当口,一团在书房墙角埋伏了不知多久的黑烟狡猾地溜墙根蠕动到白阮脚边,分离出一根手指般细长的黑雾,在白阮小腿上点了点,仿佛想吸取些3D打印材料。
“我这转移注意力呢,”郎靖风俊脸一板,貌似正经道,“老师你配合一点儿…上次那个是你初吻吗?”
白阮虎着脸:“不知道!”
“那就是了。”郎靖风咬着嘴唇,忍不住笑了,“白老师,我能问问你…你为什么一直单身吗?”
这问题触痛了白阮的逆鳞,瞬间把他气得鼓鼓的,因为他长达二十六的单身确实是有难言之隐的。
白阮目露凶光:“你再问我这些我要考你文言文释义了。”
无论如何,注意力确实是转移开了,纵使书房外群狼环伺,白阮脚边的心魔分.身却仍像只讨不到食物的狗子一样委屈巴巴地往地上一摊,弱小、可怜,又无助,不仅没吸到好吃的恐惧,还被迫吞了一吨狗粮。
“看来是有原因的。”郎靖风一笑,也不追问,见书房里一直没刷狼,知道白阮被安抚得差不多了,便道,“我出去把剩下的狼打了,你变个原形,我有办法让你不害怕。”
白阮也不多问,身形微微一晃,失去身体支撑的衣物摊了一桌子。
“老师你委屈一下。”郎靖风俯身,轻轻抓起小团子白阮,拉开书桌抽屉把他和手机一起往里一丢,又嘭地合上抽屉。
猝不及防被关进抽屉的白阮:“…”
心魔不甘心地飘到郎靖风身上,窥探片刻,没找出什么郎靖风特别怕的事物,遂老大不开心地飘下来。
“抽屉里绝对安全。”郎靖风语调懒懒道,“所以不用怕,玩会儿连连看吧。”
语毕,他随手抄起白阮的椅子,掂了两下发现是柚木的,估计得贵,便放下改拿自己方才坐的转椅,当个武器护在身前,推门而出。
装零食的抽屉里一片黑暗,散发着草饼与苹果木的清香,白阮坐在手机上,竖起一对小耳朵不安地听着,抽屉外拳拳到肉的激烈打斗声持续了一分多钟,忽然一阵强光照进抽屉,是郎靖风把抽屉拉开了一小半。
“打完了,白老师。”郎靖风用拇指抹掉沾在唇角上的狼血。
“叽!”白阮见了血,一身绒绒的兔毛炸起。
“不是我的血。”郎靖风好整以暇地抚平衣角,踢开脚边狼尸,皱眉道,“这些怎么处理?”
顿了顿,郎靖风用隐约透着丝骄傲的口吻道:“都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呢,处理不好再惹麻烦。”
十五一只二十五一对的中国白兔嫉妒得不想说话:“…”


第37章
白阮从抽屉一跃而出, 跳到地上, 三瓣嘴轻启:“叽。”
转过去。
郎靖风会意, 熟练地背过身,白阮变出人形,迅速穿好衣服, 稳住情绪跨过满地横七竖八的狼尸跑进客厅。墙边兔笼里, 兔宝宝们三五成群围聚在一起, 小脑袋惊恐地埋在笼子角落,身体则成扇形依次排开背对笼外, 打眼望去全是毛绒绒胖嘟嘟的小屁股和圆尾巴。
笼中的兔宝宝们毫发无损,笼身则遍布爪痕牙印, 也是幸亏这几个笼子的质量好。
白阮打开笼门伸手进去安抚瑟瑟发抖的兔宝宝, 郎靖风也有样学样趁机吸兔, 吸了一会儿, 郎靖风问:“这些兔子不怕狼吗?那心魔怎么没多变几只?”
白阮解释道:“动物能提供给它的能量太少,开了灵识的能多点,但也不够用的…它那个大小一看就是分.身,能量不够,必须从外面借,如果正主来了想变多少就变多少。”
恐惧是精神层面的感受,动物的精神能量微薄,可供窥探的心灵漏洞也远远少于精神活动丰富的人类, 倒是天然不畏惧各种类型的心魔。
确认过兔宝宝们的安全, 白阮回书房抓起一把清净符, 在家中和公寓走廊以及楼下里里外外搜索了一圈,连抽屉和冰箱冷冻格都没放过,却寻遍不到心魔的踪迹。
“跑没影了。”白阮脸色有些阴沉,还想趁着没狼了给心魔劈头盖脸糊一波符吸干这个分.身的浊气,让它体会体会什么叫做仿佛身体被掏空。
心魔八成不止这一个分.身,分成许多个到处捣乱也说不定,而方才这个也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来找白阮的麻烦,这种敌暗我明的感觉实在令人不安。
郎靖风大逆不道地抬手揉了把白阮的头发,安抚道:“有我呢,没事。”
白阮拨开头上的狼爪子:“赶紧回书房写作业,把打架浪费的时间补回来。”
郎靖风幽怨地瞪着他,沉默片刻,问:“…那些死狼怎么处理?”
“我得试试…”白阮小声嘟囔着,俯身把一张清净符拍在一条死狼的额头上,碰触到符纸的一瞬,狼身分解湮灭成细如尘埃的黑色粉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堆积成狼形的粉末便坍塌作地板上的一摊黑灰,接下来,这层薄薄的灰也如同被海绵吸收的水一般迅速消失不见,地上唯余一张蘸饱了浊气的焦黑符纸。
“我猜也是这么回事。”白阮唇角得意地一翘,扬了扬手中另一张印着狼爪印的清净符,道,“这张符刚才被狼踩了一脚,但没起效。这说明这些狼活着时是真狼,但死后就只是固态浊气了。”说着,白阮走进书房,把书房里的几具狼尸清理干净,抓起地上几张焦黑的废符团吧团吧丢进纸篓,并板着脸蛋再次催促郎靖风道,“快写作业,别看热闹了。”
郎靖风恨恨地磨着牙坐回桌前,把桌上一片狼藉的学习资料归拢齐整。十秒钟后,他在完形填空第一题答题处写下一个怨气冲天的C,几乎怀疑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在做梦。
“白老师,”郎靖风沉声道,“问你个事儿。”
“嗯?”白阮用扫帚把清净符没吸干净的少许黑灰扫成一个尖尖的小灰堆,又冷静地扫进垃圾铲,神情淡定得与做日常的家庭主妇毫无二致。
毕竟他怕的是狼,又不是狼灰。
郎靖风语气中透着淡淡哀怨:“是不是就算世界末日了你也得让我在废墟里穿着隔离服顶着核辐射顽强学习?”
白阮沉吟片刻,确认题目中没给到的关键条件:“大学都塌了吗?不高考了吗?”
郎靖风做了个深呼吸防止昏迷:“…都塌了,不高考。”
白阮笑出两个小梨涡,答道:“那就不用学了啊,那还学什么。”
言下之意也就是只要大学没塌高考还在就无论如何都要学到世界尽头。
郎靖风无言以对,在接连经历了给心上人过生日、地震、镇魔塔倒、心魔临世、获取与心上人暂时同居资格、手刃十多只同类、与心上人牵手接吻等等一系列紧张刺激的大事件后,继续黑着脸与一篇小小的完型填空搏斗。
太他妈魔幻了,郎靖风想。
晚上九点半,郎靖风写完了全部作业以及一小部分错题,从书桌前站起身时一阵头晕目眩,比一挑十打群架还累。
白阮先一步洗漱完毕,郎靖风走进卧室时他刚从床下大抽屉里翻出一套干净的床单被罩,正准备给郎靖风换上。
“作业都写完了?我给你铺一下床,”白阮指指床头柜上的小草窝,“我变原形睡草窝,我平时也经常那么睡。”
“行。”郎靖风大马金刀地往床上一坐,沉浸在白阮的好闻的小兔子味儿中,狼.血沸腾,“床单被罩就不用换了。”
白阮想想郎靖风的狼鼻子,面露忌惮:“但是…”
郎靖风英俊纯良地笑了笑,在床单上摸了一把道:“这么干净,换什么?”说完,不待白阮开口,便先发制人堵住白阮的质疑,道,“我从下午三点学到现在眼睛都花了,现在就想老老实实睡个觉,你可千万别多想。”
白阮被噎得说不出话,好像这会儿再坚持换就是自己多想了似的,于是只好默默收回床上四件套。
郎靖风洗漱完毕换好睡衣躺在床上时,白阮已经变回原形了,他姿态端庄地坐在一本摊放在床头柜的书上,看完几行字就往下挪一挪身子,左边的一整页看完了就跳到右边,床头灯将一个绒绒的圆形阴影投映在书页上,气氛颇有些温馨。
郎靖风把耳钉卸下来往另一个床头柜上一扔,甩甩尚泛着少许潮气的头发,好笑道:“白老师,用不用我帮你翻页?”
“叽。”老师能翻。白阮摇摇头,在郎靖风面前用兔爪爪翻过一页以彰显灵活。
郎靖风眸光微微颤动着,躺进白阮前天还睡过的被窝,心满意足地捕捉着白阮的味道,墨玉般的瞳仁中倒映出一只小兔子的身影。
他觉得白阮叽叽叫的声音特别可爱,便忍不住逗着白阮出声:“白老师,你几点睡?”
白阮保持着沟通不能的沉默:“…”
郎靖风:“十点半?”
白阮摇摇头:“叽呀。”
郎靖风忍笑:“十一点?”
白阮持续摇头:“叽呀。”
郎靖风嗤地笑出声:“十一点半?”
白阮瞪他一眼,点头:“…叽。”
郎靖风被叽上瘾了,眼珠一转,又问:“哎老师你为什么单身这么多年啊,白天问你你也不说,还瞪我。”
白阮当机立断地又瞪了他一眼,凶恶道:“叽!叽叽!”
郎靖风被叽得通体舒泰,继续逗着白阮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白阮圆尾巴一颤,咆哮道:“叽呀!”
没有滚!
郎靖风被叽爽了,心满意足地躺回被窝,不敢再逗。
白阮被戳中痛处,气得鼓鼓的,圆滚滚的小身体看起来更圆了。
虽说白阮性格过于温和柔软,少了些阳刚之气,与主流的女性择偶倾向背道而驰,但他的颜值实在太在线了,美少年的存在本身就是天赐的瑰宝,所以从小学一年级开始白阮的女性追求者就没断过。作为一只那啥欲.望强烈的、曾经的直兔,白阮守身如玉二十六年没谈过恋爱,确实是因为某个难言之隐。
大约是在十二年前,当时刚进入青春期没多久的少年白阮放学回家,打开电视看剧,看着看着,一条宣传壮.阳药的广告忽然强势插.入。
——“XX牌肾宝胶囊,治疗早X、阳X、频繁遗X…让您昂首挺胸做男人!”
性知识较为匮乏的白阮好奇地琢磨着早X的意思,心里知道大约是不健康的东西,便趁着养父母都没在家,急忙跑到书房打开电脑,在搜索引擎输入关键词早X,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一分钟后,白阮石化在电脑前。
自然界中的兔子交.配时间往往只有几秒钟到十几秒钟,习惯了这种设定的白阮一直想当然地以为其他动物乃至人类也是这样的,甚至对自己的那啥时长竟可持续一百八十秒之巨感到万分骄傲,一向都是昂首挺胸做男人的,万万没想到人生的大起大落竟来得如此突然,白阮向来引以为傲的超长一百八十秒以人类的标准看来居然…
毕竟网上都是半小时起。
“怎么可能…”少年白软软面色惨白,如遭雷劈,为了找回雄兔自信,又搜索了一下11公分算不算很长。
按照白阮的理解,11公分可是比一只兔宝宝的身体都长了,按理说肯定算长,人类可是连“粗如儿臂”都值得夸耀一番,那“比儿都长”岂不是更加厉害?
然而网上都是18公分起。
这一天,少年白阮的雄兔尊严不幸被踏为齑粉。
自觉又小又快的白阮再也不敢对女孩子动心思,生怕到了需要生命大和谐的一步会被恋人嫌弃,他倒是想找个母兔妖,可兔子成精的又实在太少,这么多年白阮也没遇到过同类,于是就只好一直单着。
又是很多年后,某次在看动物世界时白阮了解到狼的时间十分持久,别的不算,光是成结就要成三十分钟。
白阮对狼的心理阴影更深了。
分我们兔子几分钟不好么…白阮满心嫉妒地想。


第38章
十一点半, 到了睡觉时间。
白阮用兔爪合上书, 身子猛地一退,精准地用小屁股拱了一下床头灯开关,随即在黑暗中熟练地跳到地上,钻进床边的草窝, 用小鼻子拱起草窝中的一块深色男士手帕,让手帕覆盖在背上, 营造出一种盖着小薄被的感觉。
当人当久了,睡觉时不稍微盖上点儿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踏实。
白阮是躺下就着的体质, 几分钟后,草窝里便传出一种微弱的咕噜声, 听起来像是一串小气泡渐次在水面破开, 这是白阮在打呼噜。
貌似睡得昏天黑地的郎靖风蓦地睁开眼,一片漆黑中燃起两簇骇人的幽绿。
紧接着, 一只修长劲瘦的手臂从床沿垂下, 又轻又稳地拎起床边的草窝,把它放在床上。
随即, 郎靖风舒展胳膊将白阮连兔带窝拢进怀里,像寻常人搂着抱枕或公仔一样搂着长度只有二十几公分的小草窝。草窝里的白阮感觉到震动, 奈何二十几年的人类生活早已腐蚀了他身为兔子的警觉性, 所以白阮只是像任何一个睡眠受到微小惊扰的普通人类一样吧唧吧唧三瓣嘴并在草窝里翻了个身, 露出十分欠吸的小肚皮和大部分隐蔽在白色毛丛中的小那啥…
偷偷解锁了同床共枕成就的郎靖风扯出被白阮压在身下的男士手帕, 轻轻给他盖在肚皮上, 含笑亲了一下草窝, 纵情呼吸着充满白阮味道的空气,陷入安眠。
第二天早晨六点钟,郎靖风是被四只兔子脚糊醒的。
“叽!”白阮端庄且严厉地站在郎靖风脸上,用兔爪拍打郎靖风的额头进行凶狠的体罚,“叽!”
显然是在对郎靖风趁他睡着偷偷转移草窝的行径表示不满!
“…老师早上好,亲一个。”郎靖风懒懒一笑,抬手按住白阮,在那张毛绒绒的三瓣嘴上亲了一下。
“叽叽叽!”白阮咆哮着落荒而逃,两条健壮的后腿猛力蹬在郎靖风下巴上,差点儿害郎靖风咬到舌头。
白阮前脚刚跑出卧室,一团黑雾便暗搓搓地从床底钻出来,长出两条临时腿溜达到书房,翘着二郎腿往郎靖风的书包里一躺。
郎靖风没有天眼,对此浑然不觉,只是揉揉被白阮蹬过的下巴,笑着翻了个身,把脸埋进床单嗅了嗅。
两人在同一张床上睡过一宿后,床单上混融了两个人的味道,闻起来说不出的暧昧,趁白阮不在郎靖风很是在床上发了会儿疯,直到门外传来白阮的催促声,他才下地抻平方才揉皱的床单,应着声准备去洗漱。
周一早晨,升旗仪式结束,第一节就是白阮的语文课。
郎靖风听得认真,不时埋头做做笔记,他成绩虽烂,却写得一手漂亮的好字,是小时候被郎倩一笔一划揍出来的。一旁的语文科代表张涛推推眼镜,一双精光迸射的小眼睛盯死郎靖风整洁漂亮的语文笔记,有种被比了下去的感觉。
忽然,郎靖风抻长脖子朝前方眺望了一番,踹了一脚前座王琨的椅子,王琨扭头斜他一眼,郎靖风两道英气的眉拧着,低声道:“别玩手机,白老师不高兴了。”
王琨也是个有点儿脾气的,见白阮回身写板书,不悦地回了一句:“科代表都不管你管?”
精神上的语文课代表郎靖风眉毛一抬,露出几分不良少年的凶相,用气声道:“转回去,少交头接耳的影响我听课。”
张涛在一旁大力点头,充分彰显科代表的管理手腕。
王琨气得肺都快炸了,小声道:“你是有病吧,咱俩谁先招谁的?”
郎靖风下巴一扬,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肌肉,黑着脸威胁道:“你他妈皮紧了?听课!”
张涛像个点头机一样持续点头,表示郎靖风说得都对。
王琨浑不过郎靖风,磨了磨牙,万分憋屈地转回身,揣起手机。
听力极佳的白阮额角青筋暴凸:“…”
与此同时,趁着白阮转身写板书,一直窝藏在郎靖风书包中的心魔穿过布料缓缓透出来,水一般流到地上,分离出一条细细的黑雾搭在张涛小腿上,仿佛在窥探张涛内心的恐惧。
作为被落霞观祖师爷镇压了百余年的心魔,它不敢招惹修塔的祖师爷,只好拿这些徒子徒孙下手,眼下这整整一个班级的学生都算是白阮的徒弟,四舍五入也就都是祖师爷的曾徒孙了,很值得欺负一下。
于是,几秒种后…
向来稳重寡言的张涛忽然爆出一声尖叫:“哇啊——!”
全班同学齐刷刷转头望向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也就是张涛的座位,张涛正目瞪口呆地望着窗外,表情之惊悚宛如被爱德华蒙克的《呐喊》附身。
“张涛,”白阮把黑板擦往讲台上一撂,清脆的一声响将张涛惊得一哆嗦,“怎么了?”
郎靖风表情不善,磨着牙瞪视张涛。
“白、白老师!”张涛霍地起立,粗暴地拉开身侧的窗户,边探头向外看边道,“有人跳楼了!”
白阮脸色一变,飞跑到讲台侧面的窗边查看情况——在张涛身边窗户的正下方确实趴着一个人,看穿着应该是二中的男生,这座教学楼只有三层,因此男生的身体似乎没受到明显的损坏,只是头烂得像个血葫芦,看样子是大头朝下摔下来的。
“快…”报警叫救护车!白阮这整句话刚挤出一个字,便听郎靖风慢悠悠地抛出一句:“哪有跳楼的?疯了吧你?”
白阮觉出不对,瞬间闭上嘴。
“…不是,我真看见了!”张涛面色铁青,把着窗框探出半个身子拼命往外看,仿佛想亲自上阵演绎一把,郎靖风见状,伸手略显粗暴地抓住张涛的后脖领,防止他不小心掉下去。
其他靠窗坐的学生也纷纷探头向楼下看,随即嘻嘻哈哈地打趣起张涛来,竟是没有一个人看见楼下的尸体。
“我刚才真看见有个人往下掉!”张涛神经质地舔舔嘴唇,面部肌肉抽搐,“一个男的,我看得特清楚,像慢动作回放似的!”
同学们轰的一声笑开了,也有几个胆小的女生欲笑而不敢笑,嫌冷似的搓着胳膊。
白阮探头再次确认了一遍,楼下摔破头的男生已经不见了,地面也干净得不染一丝血污,这样一来,真相便显而易见了。
——那男生是鬼。
鬼其实没有大多数人想象的那般神秘,鬼只是一种介乎于能量与物质之间的存在,与波粒二象性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目前人类的科学水平无法对这种存在进行解释而已。
寿终正寝或执念不深的鬼消散得很快,会在死亡七日后消散至临界点,到达这个临界点时,鬼没有足够的物质与能量载体来承载记忆,自然便会前尘尽忘,如赤子般重入轮回,这个消散的过程也就相当于是老百姓传说中的“喝孟婆汤”了。
然而,因意外横死或死前执念深重的鬼在脱离躯壳时,会出于对生的眷恋而从躯体中带走更多的能量与物质,他们的消散过程很慢,有些怨念极深的鬼魂甚至根本不会自然消散,而且由于能量与物质充沛,还可以对活人产生一定影响,这也就是俗称的“厉鬼”。
普通人无法用肉眼捕捉到鬼魂的踪迹,开了天眼的白阮却可以,方才张涛会看到男鬼跳楼,应该是因为男鬼在途经窗户的一瞬间凝聚了能量,将自己的存在强化到能够被肉眼捕捉的地步,张涛离窗户近,当时可能又碰巧朝外看了,这才不幸和男鬼打了个惊悚的照面。
白阮容色镇定,微微拧起眉头,怀疑是不是心魔溜进学校了。
他虽然怂,却不怕鬼,一是因为开天眼后看习惯了,二是因为鬼不吃兔子,对白阮来说狼比鬼恐怖多了。
“同学们静一静。”白阮用黑板擦重重敲了敲讲桌,轻描淡写地丢给张涛一个台阶下,“这几天楼上经常有高三的学生从三楼往下面扔东西,教导主任已经逮过好几次了,刚才应该是你看错了。”
可是楼上的高三生们要往下面扔什么才能让张涛把那东西误看成一个跳楼的大活人,而且还能在这么短短几秒内被风吹跑?充气娃娃吗?——这本是个难以令人信服的理由,可奈何楼下确实没人,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更合理且符合科学的解释,于是教室安静下来,除张涛外无人表示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