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脉?皇帝的脸上一喜,然而,胡得适接下来所说的那句‘已然有二十多天了’却使得他的喜悦在一瞬间变得冷森。
皇帝紧握了拳头,五官进宫也不过半月,又怎会有‘二十天’的喜脉?也就是说这孩子并不是他的,心,在此刻如被灼烧般,疼痛,皇帝苍白了脸,望向五官,却见在五官的脸上一闪而过欣喜,然而,却在接触到他的目光后,欣喜被深沉所取代。
二人无言的对视着,没有打破这份突如其来的死一般的寂静。
不是缠绵,不是深情,而是一种暴风雨来之前的宁静。
是理智,是争斗,是决择,没有人会在此刻退让一步。
他,她了解;她,他了解。
“胡得适。”皇帝开口了,声音冰寒不带任何的一丝感情。
五官闭上了双眼,紧攥着被衾的双手指尖已然泛白,她在等着皇帝接下来所说的话。
“去拿药汁,朕不需要这个孩子。”皇帝一直盯着五官,看着她脸色的苍白,双眼中那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无助,害怕,却佯装坚强独自面对一切的坚韧,心被狠狠的抽痛着,他明白,她要保这个孩子,但身为帝王的他怎能要这个孩子?他的心并不宽大,她的生命中,她的心里可以有除他之外的第二个男人,他无力改变,但在他的一生中,却无法忍受她拥有除了他之外的孩子,她的肚子里孕育的只能是他的孩子。
“皇上?”胡得适慌恐的看着皇帝,不明白皇帝刚才还那么宝贝床上的女子,怎么一会儿脸色就变了。
“去。”皇帝硬声的开口,目光在五官的脸上未尝游离。
“是。”胡得适偷眼看了皇帝与五官一眼,便退下煎药去了。
“都下去。”皇帝对着一干宫奴说道。
“是。”张能朝一旁的宫女们挥了挥手,便退出了内殿。
屋里变得安静,一种沉甸甸无法让人喘过气的气息在皇帝与五官的四周围绕转着。
“为何不哭闹?”看着五官脸上的沉静,皇帝苦涩的开口。
五官低垂着眼帘,目光只是望着被褥上的金凤,眨了眨双眼,淡然的问道:“哭闹什么?有用吗?”她的心早已在滴血,‘滴嗒一一滴嗒--’的,一点点的滴,轻微得几乎让人察觉不到,不疼不痛的,因为没有疼痛,所以她哭不出来,闹不出来,一个小伤口,危害不了她的生命,不是吗?
五官皱起了眉,那如果这小伤口一直未愈合呢?一直滴着血怎么办?
“不要怨朕,朕是个男人。”看着五官不同寻常的冰冷,皇帝的心中有些慌乱,但他没有表露,因为他无法妥协与接受。
五官神色一动,目光如刺,望向皇帝,双唇轻微的颤动着,想说些什么,久久,只是木然的道:“皇上,也请不要伤害我,我只是一个女人。”
“朕没办法,官儿,原谅朕。”
原谅他?
她已然愿意原谅皇帝以前对她的种种,没有人不会犯错,更何况他是一个皇帝,如此自负的一个人,她从不是个心胸宽大的人,她狭隘,自私,在她以前的生命中,没有原谅,只有剥夺,自从琴安,须王慎出现在了她的生命中后,她的想法才有了改变,在处世上,她也学会了宽容,皇帝以前对她坏,但他现在毕竟对她好,还爱着她,她可以原谅他,但她不会接受他,因为她的生命中已有了须王慎。
然而,现在,他却想毁了她和须王慎的孩子,已被原谅的,放下的恨重新在她的胸口凝聚,这恨,几乎夺去了她全部的意识,剩下只有疯狂,但强被她的理智压住,只让这已然麻木的感觉麻遍全身。
“皇上,五官的恨有二种,一种是能被原谅,而另一种是无法原谅的。”
原谅,怎么原谅?
所积聚着的恨能放下,但新来的恨,让她如何放下?
“官儿,原谅朕,不要恨朕,朕,求你。”皇帝的双眼微红,声音已然沙哑,他爱她,爱积得太久,来时又来得太快,在他欲表达时却又失去了她,那种撕心裂肺的,无法言说的痛令他的生命灰暗。
“皇上,放了官儿,不要爱官儿,求你。”五官淡然的回应,目光沉淀,没有光圈。
“不,朕不会放了你,朕爱你,朕要你。”
“那我便会恨你,”五官缓然的下了床,站起身,走至皇帝的面前,抬眼,目光突然炽烈,语气却依旧淡然,“这辈子永远的恨你,至死无休--”
皇帝浑身一颤,心,陡然下降,“难道天慎在你的心目中就那么重要?你就这么爱他吗?”他在她的心中难道已然无法占据一方了吗?
“是。”五官点头。
“那朕呢?你怎么能如此无视朕的感受?”
“呵呵~~~~”五官突然冷笑出声,尖锐而失控,“那你顾及到我和须王爷的感受了吗?皇上强占弟妻,杀亲侄子,你顾及到我和须王爷的感受了吗?你毁了我的幸福,我的依靠,却还在这里大放厥词,你不嫌恶心吗?”
“你说什么?”五官的话就像一把刺刀,深深的刺进了他的心里,令他疼痛难挡却又颜面无存,皇帝阴沉了脸。
就在此时,暖帘被掀起,张能端着一碗黑乎乎,散着浓厚中药味的药汁进来。
“皇上,药已然煎好了。”张能机警的看了眼皇帝和五官,将药放在一旁的御案上,便退了出去。
“把药喝了。”皇帝沉声道。
“ 我不会喝的。“她无法保自己的孩子,但她绝不会亲自杀死自己的孩子,五官冷然道望着皇帝,突然轻笑,道:“皇上你可以逼我喝呀。”
“你以为我不敢?”
“五官可没有如此想,我只是觉得反正都恨了,何不再恨得更深一点呢?是不是,皇上?”五官笑了,眼眶微湿,凝聚成了一行清泪,缓缓流下,她不想流泪的,然而,任凭她怎么努力却都是徒劳,泪反而流得更凶了,是不甘呀,无法反抗的不甘呀。
“官儿?”望着五官脸上的泪痕,皇帝惊呆,想拥抱住五官娇弱的身躯,然而,他刚一出手,便颓然的放下了,转过身,深深的吸了口气,便朝殿外道:“来人。”
“是。”张能和几个太监走了进来。
“服侍主子服药。”皇帝紧攥的拳头已然青筋直跳,脸色更是苍白得毫无血色,僵硬着身体,步履沉重,绝然的走出了内殿。
“我恨你--应天临,我恨你,啊--”无感再也忍受不了心中那恨的折磨,痛喊出声,所有的冷静,淡然,理智都抛至到了脑后,这是一种被强迫的屈辱,她最为怨恨的,恨至灵魂深处。
五官的情绪已然失控,几近疯狂,泄愤的叫喊声冲破了空旷的‘御天殿’,直至云霄,也震痛了皇帝已然残破的心灵。
一旁的张能朝身旁早已吓破了胆的太监使了个眼色。
当三个太监紧紧的抓住了五官的四肢时,张能面无表情的端过药汁,一手紧抓住了五官的下颚,无视她的挣扎,将碗对准嘴,便将药汁灌了下去,直到药汁全都入了腹,张能与几个太监才放开了五官的身体。
五官带血的双眼漠然的直视着张能等人,突然狂笑出声,狂笑过后,泪,直泻而下,默然的静哭,已然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了,灵魂仿佛已从身体里远去。
恨到极致是什么感觉?是一种想发疯的感觉,没有思想,没有感觉,没有倔强,没有骄傲,一切的一切都随风而去,留下的只是一个空壳,一种形神俱灭的灰暗。
她不想发疯,残存着的一点理智告诉五官,再这样下去,她会发疯,会没有自我,所以,她做出了一个决定,在她未发疯之前,用仅存的理智支配了这个身体。
天空,真蓝,一堆堆的云,一簇簇的朝远方游去,是那么的自由。
五官要的,也是这样的自由吗?她和天慎在一起时,就是那么的自由的吗?
皇帝站在‘御天殿’外,抬望着天空,凉风清世,悠然自得,这是大自然的怀抱,却为何让他只觉得孤独与无助。
她不会再原谅他了,她对他的恨已散发至全身,皇帝苦笑,为何每次在他想要好好对待她时总会出现很多的事情,他放下了一切,只为与她相爱,却每次造成了她的痛苦和绝望。而这一次,他已然将她的绝望推至了最高点,他的残忍注定了他与她以后只会是二条平行线,是吗?
他想好好的对她,给她他全部的爱,他一直在改变着自己,努力的去,以她需要的方式去爱她,却每每在取得一点成绩时,受到阻挡。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皇帝痛苦的轻喃,最不想伤她的人是他呀。
“皇上,不好了,官主子她,她…”就在皇帝沉思之际,张能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
皇帝转头望着张能,却在见到张能满身的血时,心中一阵揪痛,惊道:“发生了什么事?”
张能喉咙动了动,惊慌的道:“官主子,她,她,她自杀了。”
“什么?”一阵眩晕袭上皇帝的脑门。
“皇上--?”
“你还愣着做什么?快传御医。”皇帝疯狂的叫道。
“是,是。”张能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离去。
“官儿,官儿。”害怕在皇帝的眼中涌现,自杀?怎么会呢?官儿怎么会自杀呢?她不是最爱惜自己的生命吗?她不是一直要好好的生存吗?她那么的坚强,那么的倔强,怎么会自杀呢?
他做错了吗?他做错了吗?他只是爱她而已啊,皇帝心中乱了。
昏昏沉沉中,五官只觉得有人在叫着自己,但她累了,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休息,她想无欲无求,想一身轻松,不想再在尘世中过着飘无定所的日子,世界太黑暗了。
但奇异的是,就在她想放弃一切时,一道奇怪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出现,这声音很熟,仿佛她在哪里听到过,声音很轻,很轻,但却是那么的执着和坚韧,一种想哭的冲动在五官的胸口绕之不去,那声音继续道:我要重生,我多么渴望人生重来一次,多么渴望那些被我视如草芥的东西,佛祖,天上的神,感谢你们,能让人有轮回,能让我重来一次人生,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把握自己的人生,不知道我的下世会是如何渡过的,但我真的希望是光明的。
短短的几句话,却让五官如当头一棒,瞬间清明不少,她开始潜意识的寻找着这声音,这声音并不陌生,仿佛在混沌初开时,她与她曾那么的亲近,甚至是合二为一的,她就是她,而她亦是她,只是,是什么时候呢?她想不起来,这么一个熟悉的声音,她怎么会忘了呢?
这是一个黑暗的世界,黑是这里唯一的颜色,五官的思绪开始漂离,依着那个声音,潜意识中那没有被剥夺的记忆一点点的被挖掘着。
“我不想转世投胎。”一个倔强冰一般的声音在这一片黑暗的地方响起,五官倾听着。
另一个声音不怒而威,却带了些许的慈悲,“小鬼,你只走了人见一遭,便不想投胎做人了,这是何理?”
“人间无趣。”
“荒唐,你只不过走了区区二十四年,人生的四分之一而已,什么叫无趣?你这样的小鬼也懂得什么叫无趣吗?”
“判官大人若觉得人生有趣,觉得我是只因为只走了人生24年而显得无趣,那为何又夺我生命,不让我去尝试一下那仅有四分之三中的人生乐趣呢?”
“…”
“…”
声音继续着,五官听得认真,突然发觉,这声音似乎并不是在别的地方发出的,而是从她的心里发出的,五官奇怪,她的心里?为何这声音会在她的心里?
“这便是你的心里话吧?小鬼,你怨恨着遗弃你的双亲,怨恨着那些对你冷言冷语,鄙视目光的人,怨恨着老天待你人生的不公,所以,恨这个世界,不想再世为人,尽管平常伪装的很好。”
当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时,五官与另一个声音异口同声的叫道:“不,我没有。”
强烈的辛酸,委屈涌上五官的心头,五官呐喊,“我没有,尽管人世丑陋,可我想活着,我不想死,我想活着,我真的好想活着,我只是单纯的厌恶人生而已,别无其它。
是啊,她要活着,人生不公平怎么了,丑陋怎么了?难道人世对她的意义就只是不公平与丑陋吗?她就那么经不起波折吗?她有那么的脆弱吗?她的坚强哪去了?
她可是…突然,五官一怔,她是谁?她是谁?
五官皱了皱眉头,暗喃:她叫什么?为什么她连自己叫什么也记不起来了?她是?她是?头,疼痛欲裂,却无论如何努力也忆不起自己是谁来,五官慌了。
第六十章 灼伤的错觉
他狠吗?
是,他狠。但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的狠会用在自己所喜欢的女人身上。
应天临轻抚上了五官苍白如纸的睡颜,额上那道白纱布触目惊心,想起三天前的惊魂,混乱的心在如此平静的黑夜里依旧无法安宁。
三天了,她一直昏睡着,他寸步未离,相守在一旁,衣不解带,脑海中什么都没有想,只是等待着她的醒来。
醒来后会如何?他不知道,但定是惊天地的,以五官的性子,他完全无法预料到她会如何做。
窗外,紫竹优雅,明月高照。
殿内,烛光冉冉,把应天临修长僵直的身影拖得老长老长--
睫毛动了动,五官吃力的睁开了双眼,呆然的望着头顶的明黄纱帐,有一瞬间的失神,当看到床边一张憔悴的睡脸时,突然眉头深皱,目光冷霜,但只是一瞬间,微笑眉耸,伸出手轻轻的捏着他的挺鼻,不让他呼吸,嘴角露出一丝调皮的微笑。
应天临的眉角动了动,深邃的眸子睁开,却在对上了五官充满着笑意的小脸时,心头一颤。
“你长得真是好看,你是谁呀?”五官开口,翻了个身,与应天临近距离的对视,面对着他的惊愕,笑道:“怎么不说话?”
“官儿?”应天临的喉咙一涩,面对着她如此无害的笑容,一时竟说不上话来,同时,震惊于五官对他的态度,怎么回事?
“官儿?”五官皱紧了双眉,似在回想着什么,想了半晌,敲敲头,又摇摇头,防备的看着皇帝,道:“我叫官儿吗?这名字挺熟的。”
皇帝注视着五官的目光由担忧,惊诧,直到深沉,却未发一语。
“这是哪儿呀?”五官坐了起来,打量着四周,一头雾水,随即翻被下床,哪知刚一站起来,便只觉得头晕目眩的,就在她要跌倒在地时,一个宽厚的胸膛及时抱住了她。
“我的身体,怎么这么累呢,哎哟,我的头,该死的,”当五官抚摸到额上的白纱布时,眼中一闪而过狠色,道:“是谁打的?”
“镜子呢?快给我镜子。”五官瞪了一旁默不作声的应天临一眼。
应天临从讶然中回神,从御案上将铜镜拿过交到五官的手里。
“好险。”轻摸着太阳穴旁的纱布,五官望着镜中的自己轻喃道:“再偏离点就死定了。”幸好是在太阳穴的旁边,不过,她如此宝贝自己的身体,怎么会无缘无故的伤到了头呢?
“官儿,你,你刚才说什么?”应天临一把夺过五官手中的铜镜,双手紧按在她的双肩,目光带着丝疑虑。
五官盯着应天临不语,眼中也有着深深的迷惑,警戒明显,但只是一闪而逝,笑道:“你知道我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吗?”
皇帝神色复杂的望着五官,从五官的眼中,他看到对陌生人的戒备与疏离,一个奇怪的想法窜上皇帝的脑海。
就在此时,张能在暖帘后恭敬的道:“禀皇上,胡御医来了。”
“让他进来。”
“是。”
正打量着四周围的五官一听暖帘后的声音,睁大了双眼,惊道:“皇,皇,皇上?你,你是皇上?”
“官儿,别戏弄朕。”皇帝目光沉痛,心被五官无辜的眼神给深深的灼伤。
“老臣见过皇上,娘娘。”胡得适一进来,便行礼,当他见到五官已然站了起来,忙道:“蓝妃娘娘,哎哟,娘娘怎么起来了呀,快快躺下,您现在身子可虚得很,不宜走动呀。”
“蓝妃娘娘?你是在叫我吗?”五官不解的望着眼前的白胡子老头。
胡得适奇怪的看了眼皇帝,暗忖:难道皇上还没对蓝妃说吗?便笑道:“是啊,在娘娘昏迷的这段时间里,皇上已然封您为蓝妃了,娘娘快躺下吧,让老臣给您把把脉。”
“我是蓝妃?皇上的妃子?我有这么显赫的身世吗?”五官有些迷惑,为什么她觉得不是这样的?
“胡得适,蓝妃好像失去记忆了。”皇帝虽然是对着胡得适说这番话,当目光却是直视着五官,仿佛要看到她的内心深处般。
“啊?”胡得适先是愣了愣,忙道:“娘娘,请躺好,让老臣给你把把脉。”
“嗯,好。”五官笑眯起成了一条线,随即躺下,只觉这样的感觉挺棒的,眼中一闪而过满足,然而,当她的身体刚躺下,疲倦顿时涌了上来,随即沉沉入睡。
半柱香后。
胡得适站了起来,恭敬的站在一旁,偷眼望了沉睡中的五官一眼,心中疑惑,道:“启禀皇上,娘娘的失忆应该是一时的。”
“一时的失忆?什么意思?”
“皇上,娘娘可能是刺激过大,一时缓不过来,因此宁愿选择忘却。”说这话时,胡得适的额上渗出些冷汗,但皇帝只是怜惜的望着五官的睡颜,因此并未察觉。
“老臣开些药,过个一二个月,娘娘应该能恢复记忆的。”
刺激过大?皇帝握紧了拳头,呼吸一窒,强将心中浮起的酸涩压下,挥挥手,声音疲惫且沙哑:“下去吧。”
“是,老臣告退。”胡得适再次偷望了眼五官,便退了出去。
当走出了‘御天殿’,胡得适摇摇头,轻喃:“经络畅通,虽有淤青,却无丝毫阻滞,阴津而上,底子还不错,没失忆呀。”真是怪哉,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御医,不可能看错,这蓝妃为何要佯装失忆呢?
胡得适沉吟了半晌,暗忖:他向皇上撒个小谎应该不碍事的吧,毕竟是蓝妃现在正得宠,自己若拆了她的谎言,岂不是自找罪受,哎,这世上呀,谁都可以得罪,但千万别得罪女人,特别是这后宫中的女人呀!想起自己在15年前所发的誓言,胡得适硬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高雅依旧,清艳依旧,紧眠的倾国之颜亦如天山的白云,看得到,却是如此让人追叹莫及。‘未央湖’旁的白影,孤独而伴着浓浓的清冷立于一旁,双言随侍左右,这个忠心的仆人,忧心的望着自己的主子,目光中是隐隐的心疼。
“失去了记忆?看来这丫头是无法利用了。”陌寒不带丝毫的怜悯,随手抓住飘散过来的白花瓣儿,端详着,“就不知道是真是假了。”
“显然是真的,”双言在一旁道:“胡御医都如此说了。”
“胡御医?胡得适吗?”
“是的。”
“呵呵…”陌寒微微一笑,道:“这人的确是个老实人,说谎话时浑身冒冷汗,外人一看就明了,况且依他的性子也不敢撒谎。”
“主子,现在皇上都封她为蓝妃了,她这一失忆,皇帝岂不是得了个便宜?看来这步棋子是走不下去了。”
“是吗?”陌寒嘴角浮起丝冷笑,冷然的道:“慎儿也快回来了吧,虽然五官已然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但这戏也唱够了。”
双言一怔,想起须王慎离开王府的起因,不禁问道:“主子,为何当初皇上在王爷面前暗指五官是被‘拜盅教’的人抓走时,您不阻止王爷出城呢?”
“既然这是皇帝的意思,我又怎能阻止呢?”陌寒脸上露出一抹沉思的笑容,这皇帝已然猜到她与‘拜盅教’有关系,便想借慎儿的刀除去‘拜盅教’,来个一石二鸟,她岂会不明了?只可惜,他这招要落空了。
看着双言欲言又止的望着自己,陌寒挑了挑眉,目光一沉,道:“怎么,你认为我太狠了吗?”
双言沉默,踌躇半晌,才道:“主子,五官肚里的,怀的可是须王爷的骨肉呀,王爷若是知道了,会怪您的。”
“这有什么,他是一个堂堂王爷,多的是愿意为他生孩子的女人。”况且她那时也不知道五官怀了慎儿的孩子,陌寒面色一僵。
“但王爷最爱的还是五官…”双言未说完,陌寒便接道:“爱?慎儿所谓的爱也只是图一时新鲜,像五官这样平凡的女子,宫外多的是,他要几十个也行。”
双言未再言语,只是忧心的望着陌寒美丽的身影出神,久久,叹了口气,欲说些什么,但最终也只能将话藏在心里,只是望着无边的天际出神:爱,是这样解释的吗?
白花林已没有了初春时的繁茂,却别有一番空灵的美,空中,飞舞的白花瓣儿犹如一个个调皮的精灵,随着风的吹抚,朝四面八方散开,偶有一个回风卷来,顿时千变万化,目不暇接。
陌寒对这一切的美景视若无睹,目光深锁,凝眉而聚,暗忖:失忆吗?还真是时候呀,五官,这个局,接下来便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