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着唇,桃花眼半眯半挑,有些薄怒,见她沉默,又道:“怎么?都忘光了?”
这话里就带了嘲讽,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苏黎歌不自觉地低头,拿爪子耙耙头发,道:“我哪知道,在那之前我又没动过手术打过麻药。”
话一出口,她就想把自己嘴巴缝上。
因为这语气,像三年前的她。
秦扬风倒没想太多,他站起,被压弯的床板回弹。
“你休息一会。”
“不用,我已经没事了。”苏黎歌迅速抬头,想要下床。
他一掌按住她的肩头:“能别逞强吗?”
“没逞强,我撑得住。我想过了,先不管那起案子,我们至少得摸清这里的环境。”她一边说着,一边拔开他的手。
她的过敏并不严重,只是反应比较大,会头痛晕眩再加反胃,这四年她已经克服了不少,刚才只是被他抱着一转,才加重了晕眩和反胃感。
“苏黎歌,看来这四年你什么都变了,唯独‘逞强’这点,死活没改。”秦扬风的手下沉,声调微扬。
苏黎歌耸肩,想从他的压制下脱离,奈何他死不松劲,她气性上来,驳道:“我什么时候逞强了?”
“你不喜欢应酬,不爱面对媒体,不喜欢和我出席大小宴会活动…但你每次都在死撑。”他一手压着她的肩,一手撑到她背后的墙上,恨声道。
她从没给他了解的机会,半年的婚姻,他像瞎子摸象,一点点摸索苏黎歌这个人。
苏黎歌挣脱不了他的手,索性缩脚跪起,直起上半身和他对视。
“秦老板,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我当初只是假扮你妻子而已,你就是我老板,陪你应酬是我的份内工作,哪来什么逞强不逞强?我迁就你罢了。”
因为怒火,她脸上呈现出病态的潮红。
果然一碰上秦扬风,她就要失控。
当年两人身份悬殊太大,她努力扮演秦太太这角色,却始终无法融入他的世界。她以为自己把这事当成工作,尽心尽力就好,可谁知…
爱上他,是件始料未及并且无法控制的事。
秦扬风神经都被她挑得要爆炸了。他这人自诩绅士,从来不对女人发脾气,能三言两语让他发火的,除了苏黎歌不会再有别人,但偏偏当事人毫无所觉。
她居然说是工作和迁就?
他真想问她——既然迁就了,为什么不迁就到底?
可到底,他什么都没说。
“我不想和你吵架,你老实点呆床上,过会我叫你。苏黎歌,我们坐一条船,你别给我拖后腿!这模样出去,站都站不稳,还得我善后,有意思么?”
他脸上的嫌弃像写着几个加粗的大字——“不知好歹的女人”。
压在她肩头的手松开,他说完话就快步走到门边,“砰”一声把门用力甩上,整个屋子都震了震。
苏黎歌怒极,在他手松开那一刻,猛地站起,头上却忽然涌来一波晕眩,逼得她又坐回床上。
不管怎样,他都说中一个事实,就是她真的拖后腿了。

苏黎歌不说话,靠到墙上闭眼休息。
房间里除了遥远的海浪声,只有秦扬风翻箱倒柜的声音,他动作放轻,只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床上的女人面色苍白,嘴唇干皱,眉头紧拢。
他知道她难受,她不能躺下,因为躺下会加重她的晕眩,她只能坐着。
如果这时候有杯温水给她润润唇就好了,可该死的,这里什么都没有!
秦扬风有丝挫败的无力感。他无法离开,这地方充满未知危险,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呆在这里,但不出去,他就找不到吃的喝的,别说苏黎歌,就算是他都已经开始感觉到饥饿了。
苏黎歌迷迷糊糊靠着,她以为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肯定睡不着,可结果却是她真的睡着了。
不知多久,她做了个囫囵梦才渐渐醒来。
额头上有温热的指在轻缓按压着,从她的眉心压到太阳穴,再在太阳穴上转动两圈,而后压到头顶百汇穴。
很舒服。
苏黎歌恍恍惚惚觉得自己还在梦里。
“时候不早了,醒醒。”秦扬风见她眼皮一动,便猜到她要醒来。
不是梦?!
她倏尔睁眼,眼前是秦扬风的唇与下巴,房里光线浅淡,照得他下巴上的美人沟特别深邃漂亮。他手还留在她头上,按摩的动作没停,恰到好处的力道和温度让苏黎歌苍白的脸颊泛起红晕,她的心不争气地漏跳两拍。
曾在心里计划过无数遍相逢时的高冷范、淡定范,她在这一刻全都还给了周公。
“趁着天没黑,我们要出去找点吃的,这里没有电。”见她恍神,他又加了句,“你怎样?能行吗?”
苏黎歌六神归位,立刻把头一扭,避开他的手指。
“我没事,谢谢。秦…扬风,不用按了。”
察觉到她的避让,秦扬风嗤笑一声,收回手。
“怎么?不是‘秦先生’了?放心,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不想带个拖油瓶,才想办法让你快点恢复。”
拖油瓶,她?!
苏黎歌瞪了回去。
“没事就起来吧,别拖…”
“别拖你后腿么!我知道!”她抢了一句,手脚利索得从床的另一侧跳下。
小睡一会,她的精神好多了。
秦扬风不理她,蹲到床边,弯腰到地上拾东西,苏黎歌这才发现狭小的房间地上堆满东西,脱漆的五斗柜和书桌抽屉全被打开,里头杂七杂八的东西被翻个底朝天。
“你在做贼吗?”她走了两步,差点被横在过道中间的东西绊倒。
她低头拎起,是盏陈旧的煤油灯,她顺手就搁到了桌上。
秦扬风把地上的东西扔进纸箱里,长腿一踢,就把纸箱踢进了床底。
“肖童的真正死因是溺亡,不是因为割腕?”他随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苏黎歌记得自己还来不及告诉他这点。
他空踢了下床底,回答她:“床下这纸箱里装的全是这案子的资料,从现场照片到法医尸检的报告,以及涉案人员的笔录证词、不在场证明、查案过程记录等等。噢对,还有你和杜清凡写撰写的新闻。”
那些资料他趁她休息的时间都翻了一遍,整个事件的轮廓他已经基本了解。
她惊讶地扬眉,他的话却还没结束。
“书桌里有笔和本子,还有肖童的日记本,柜子里放了套干净衣服,唔…还有卫生用品,全都是女人的。”他说着,指了指五斗柜。
苏黎歌扑过去,果然看到叠好的衣服,她抖开一看,是件宽松的t恤和一条均码的运动裤,抽屉角落里竟然还塞了几包卫生棉,日用夜用大流量小流量一应具全,看得她血气上涌。
“好周到的凶手,看这节奏是要你在这长住替他查案。”秦扬风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就是不知道,要是他发现自己找了个智商负数的人,会不会后悔。”
“秦扬风,你给我闭嘴!”她炸毛了,手里的t恤想也没想就朝他砸过去。
他信手接下,扬手抛给她另一样东西。
比起初相逢时的她,显然此刻的苏黎歌要生动得多。
“接着,房间的钥匙,你收好它。把身上的衣服换掉,我在外面等你。屋里的资料明天再研究,我们先去找吃的,我快饿死了。”
他丢给她的是把绑着红线的钥匙,这钥匙之前被挂在门背后,在他搜索屋子时被发现。
说起来,他真有种挖掘宝藏的刺激感。
门“砰”地被他带上,秦扬风说走就走,真的跑到门口去等她。
苏黎歌看看自己身上已经发皱的裙子,果断换上了t恤和运动裤。衣服一上身,她就闻到股淡淡的清香,像某种松果的香味。
鞋子被人摆在床尾,她匆匆套上后,这一刻,她无比庆幸自己穿的是双平底鞋。
出门前,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房间里都是女人的东西,那就意味着肖父只计划抓她一个。
秦扬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9章 厨房

秦扬风的出现是个意外。
这意外从苏黎歌遇袭那天就开始了。
苏黎歌从咖啡屋里冲出去时,他就跟在后面,看着她一路疯了似的寻找杜笑雨。
他不知道自己为啥跟着她,那时他只是想着,苏黎歌真是个好母亲,可为什么四年前她却舍得放弃自己的孩子?
又或者,她放弃的是和他的感情。
每次想起这事,他就恨她。
“然后呢?”苏黎歌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两个人已经下了楼,她问出自己的疑问,他正在解惑,可话说一半却忽然卡壳。
秦扬风走神的情况,太少见了。
“我看到有人抓你,本要冲过去救你,谁料到他们旁边还埋伏了其他人,趁我没防备,从后面把我敲晕了。”他轻描淡写地说着。
“抱歉,是我害了你。”苏黎歌看到他眼里忽然迸出的冷光,没来由的心里一抽。
“你知道害了我就好。”他很快收了那点冷光,“肖建良…就是肖童的父亲,我们认识。我估计他见到是我,怕我去查你失踪的事,破坏了他的计划,所以才一不做二不休,把我也抓来了。”
如果他没被一起抓来,恐怕这会已经将a市翻个底朝天了。
肖建良知道他有这个实力。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天井里,四周静悄悄的,鬼影都没有。
“你认识肖叔叔?有发现什么不妥吗?”苏黎歌一边问着,注意力和视线却已经放到了周围。
肖童案的那几个涉案人,都已经不在了。
“饭局上见过一次而已。你又不是没跟我出去应酬过,生意场上打滚的人,在那种场合能有什么不妥?”
要不是看到视频,秦扬风根本想不起这号人物。
“不过…”
但被苏黎歌一说,他似乎想到什么,但那画面快得他捕捉不住。
“不过什么?”
“没什么。”秦扬风摇摇头,看了眼腕表。
他们随身的东西都被拿走,好在还给他留了块表看时间。
现在是傍晚,阳光已经西斜,入秋的a城昼夜温差大,尤其在海岛上,白天能热半死,夜里的海风却能把人冻成狗,这会温度已经开始下降。
天井的前方是排红砖砌的平房,房子的老式木门虚掩着,打开时发出生涩的响动。
苏黎歌跟在秦扬风身后进了房子,里头窗户开得矮,阳光打不进来,屋里很暗。
这地方看上去不像没人住的样子,从他们最早醒来的房间,一直到这三间平房,虽然简陋,却并没落太多灰尘,到处都是有人生活过的痕迹,这里的原住户应该才离开没多久。
他们大至扫了一眼,房子没什么格局可言,就是并排的三间屋,正中这间看着像见客的厅,又像是餐厅,只是简陋得可以。正中摆了张八仙桌,四周就摆了两条红漆长凳,四周角落里堆着些杂物,秦扬风一见到就上前搜起来。
这家伙是翻上瘾了?
苏黎歌随他翻腾去,她则进了右侧的房间里。
右侧的这间房显然是个厨房,墙角垒着黄泥土灶,两个灶膛上架着两口大铁锅,灶台上是些用剩的油盐酱醋之类的调料,灶边角落则堆了些劈好的木头和引火的柴草,还有吹火竹筒、火钳火铲等物。
灶旁的摆着老旧木碗橱,苏黎歌走过去,拉开橱门,里面搁的都是些锅碗瓢盆。她随手扒拉了几下,没什么特别发现,但在这碗橱的后面,有个木板隔出的储物间,一人大小的入口挂了花布半帘。苏黎歌掀开帘,一股湿闷味闯入鼻间。里面没窗户,更加幽暗,她看不真切,但可以确定一点,这里…是储存食物的地方。
她心头一喜,把门帘扎到角落,大步迈入。
不知是肖父没打算让他们陷入绝境,还是上一户人家囤的食物没有带走,这里竟存了不少吃的。她随意翻了翻,就看到了米、面米分这些主食,还有成打的罐头和压缩饼干,以及几箱矿泉水。
苏黎歌原来没啥感觉,看到这些东西后忽然觉得又饿又渴,她蹲下去,撕开塑料包膜,摸了矿泉水和压缩饼干就快步往外走。
“秦扬风,别折腾了,快点过来。”
她走到外屋餐桌旁,伸脚勾出长凳径直坐下后开口叫他。
秦扬风对着大门口的光线举着个东西仔细看着,他眉头锁起,眼里是些好奇,听到苏黎歌叫他,只“哦”了一声,仍不转身。
“那是捕蟹笼!”她拧开矿泉水往嘴里灌了一大口,语焉不详地说着,手里动作却没停,将压缩饼干放凳沿磕开后,用力撕去了外包装。
“你知道这些是什么?”秦扬风这才转身,看到她手里的东西,眼睛一亮,立刻扔下捕蟹笼冲过去。
“拿去。”她往他手里塞了块大饼干。
秦扬风张口正想吃,忽看见她拈了剩余的小块饼干往嘴里塞,动作不由停住。
“你吃这么点够么?”
“不够里面还有。”苏黎歌啃了两口,含糊不清说着,“就是先垫垫肚子,里面有米面,一会你帮我生个火煮饭,顺便烧点热水。”
压缩饼干这种东西,应急时候可以用,现在既然可以生火造饭,这类应急物品能少动就少动。
“哦。”秦扬风跟着咬了口饼干,坐到了她身边。
他饿坏了。
压缩饼干噎人,他手伸到后方拿了水往嘴里灌了两口,眼角忽然瞥见她艰难吞咽的表情,就把水瓶凑到她唇边。
苏黎歌噎得慌,没想太多便就着他的手喝了口水。
顺利咽下了满口饼干,她终于舒坦了些,看到满地散乱的杂物,她转头想问他找到什么宝贝,却忽然看到他正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
沉默,却又写满谜一般的感情。
她收藏的柔软心事,几乎被这目光在瞬间剥开伪装。
“捕蟹笼是用来捕螃蟹的。”她很快转开头,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后,又一一指向地上被他翻出的东西说着,“那是手抛鱼网和捕鱼篓,那是橡胶下水裤,剩下那些我也不知道,应该都是捕鱼虾蟹类的工具,这房子的原主人可能常捕海产。”
秦扬风点点头,忽然想起个问题来:“做饭要水,水源呢?”
苏黎歌左右张望着,将手里最后一点饼干塞进嘴里后拍净手上碎渣。
“既然有米,肯定就有水,找找吧。”
大概饿得狠,他正狼吞虎咽地啃饼干,闻言三两口就把剩的饼干都塞到嘴里。
“你慢点儿。”她看他梗着脖子咽得艰难,忍不住开口。
心头浮起些愧疚,要不是因为她,他也不会莫名躺枪跑到这鬼地方。
这男人自小含着金汤匙出生,恐怕没受过这些罪,倒是难得他从来到这里后一声怨言都没出过。这么想着,苏黎歌眼里添了暖色。
“怎么?心疼我?”秦扬风拿手背抹抹唇,嘲道。
“怕你噎死了我得给你收尸。”苏黎歌没好气反驳他,重逢时的疏离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谜局被冲淡。
“放心,我肯定比你活得长。”他勾了眼角,直直盯她,像是说笑,又像情话,“你不死,我不死。”
她迅速避开这目光。
这男人向来如此,说起话来前半句会气死她,后半句能甜死她。
她不会再吃他这套。
“我去外面看看。”她朝外走去。
屋外是片枯黄草坡,稀疏的草覆盖不住泥土,黄色喇叭花零星点缀在草地上。
草坡向下,他们在坡顶。一眼望去,苏黎歌能看到正前方远远的小树林,再往左一些,则是两小块田地,种了些作物,离得远她看不真切,但想来应是很久无人打理,田地里的植物和野草疯长,比旁边草坡上的草要高出许多。
斜向上望去,则能看到地势更高处的轮廓,起伏的山石和稀疏的绿色植被,这个海岛的面积看来颇大,她连海岸的影都没看到。
“这有水。”秦扬风已走到屋子侧面。
那里竟有口水井,井上支了打水用的轱辘,边上搁着木桶,再过去些,还有口蓄水用的大陶缸,上面盖着木盖,缸旁放着红塑料桶。
他掀开盖,里面已蓄满水。苏黎歌走过去,伸手沾了些水用舌尖一舔。
“这是用来蓄雨水的缸。”
海上井水涩口,而这缸里的水没什么味道,显然不是井水。
秦扬风冲她露了个“这你都知道”的表情。
“他们把雨水当成饮用水,井水做生活用水。秦扬风,打水!”她懒得解释自己为什么懂这些,拎起水桶就塞到他怀里。
他一愣。
“怎么?要我拎?秦公子,你的风度哪里去了?”苏黎歌转身就走,压根就没想过要和他客气。她脑袋里都是走过来时看到的挂在屋檐下的几串腊肠、鱼干和辣椒,心里正琢磨能做些什么吃的。
“我的风度?被个叫苏黎歌的女人吃了。”秦扬风迅速装满一桶水,跟到她身后慢慢走着。
苏黎歌走到正面屋檐下,踮了脚去够腊肠。
然而她个子小,费尽全力伸长手臂仍旧碰不着。
秦扬风在后面看得直摇头,将手里的水桶一放,人贴到她背后,手轻轻一伸,就将整串腊肠取下。
“短腿猫。”他低声吐槽一句,故意将腊肠从后面递到她眼前,手臂像圈住她似的。苏黎歌小小的,站在他胸前,果真就像他小时候养过的那只短腿猫。
苏黎歌接下腊肠,头也没转回了句:“噢,长臂猿,麻烦把鱼干和辣椒拿进来。”
“…”秦扬风忽然想咬人。
“秦扬风,我们真不去看看岛上环境?找找他们?”她又突然回头。
他差点就咬到自己的舌头。
“有什么好找的,天马上黑了,他们再不回来,连路都找不到。肖老头费了这么大功夫把人弄到这里,哪那么容易让你们出去,还不如吃饱喝足,明天再想办法。”他没好气开口,顺便把取下的大蒜和鱼干通通塞到她怀里,“正好趁他们都不在,我们好好搜搜这里,看有什么能用的东西,可以提前收入囊中!”
苏黎歌有些意外他的言论,望去时恰好对上他扫来的眼眸。
晶亮的桃花眼里,有些奸诈光芒。
果然是个奸商。
她瞪了他一眼,正要回屋,眼角余光却忽然看到树林那里走出来的人。
许荔香捧着肚子,慢慢挪动着脚步,朝着他们走来。
才走出十来米,她身体晃了晃,腿一软就瘫到了地上。
苏黎歌心跟着一跳,想起四年前的自己——马路上漫无目的的行走,瞬间天昏地暗的失措,被人送到医院时,她才知道自己怀孕。
那个孩子来得太不凑巧,在她和他准备离婚时来临。
而她保不住他。
先兆流产,没有原因。
她用尽办法,仍旧失去这个孩子。

第10章 做饭

秦扬风把许荔香抱到了屋里的长凳上坐好,然后他发现——苏黎歌的脸很臭。
她生气时,一双鹿眼会情不自禁呈现微眯状态,眼帘稍压,让眼里水光显得特别冷,再搭上紧抿的唇,他能百分百肯定她生气了。
可为何生气?他却猜不出来。
苏黎歌已小跑着去厨房拿来了压缩饼干和水,磕碎后才拆袋递给许荔香。
“谢谢。”许荔香道谢,低着头小口吃饼干,“我没事,就是有点低血糖。”
她苍白的脸上有丝红潮,呼吸也略促,吃饼干的动作却还是斯斯文文,说话咬音绵软甜美,仅管声音不大,却很清晰,一入耳就让人觉得舒服。
苏黎歌一边递水给她,一边问:“宝宝几个月了?”
“三十周。”许荔香大眼里闪过忧虑,“快到预产期了,要是回不去,我该怎么办?”
想到这事,她就紧张地捏紧矿泉水瓶。
“放心吧,我们肯定回得去!”苏黎歌轻抚着她的背安慰着,心里却想着肖父连孕妇都抓来,这事恐怕没那么好解决。
秦扬风对她们的对话没兴趣,索性默不作声地把刚才扒拉了满地的工具一一收拾到竹框里。
“但愿吧。”许荔香勉强笑笑。
苏黎歌见她戒心颇重,不愿多说的模样,便转了话题:“其他人呢?”
“都出去找路了,我体力实在吃不消才先回来的。”她回道。
“另外那两个人找到了吗?叫…”
叫啥来着?苏黎歌忘记了。
“薛晨和严小荞。”秦扬风正把竹框拉到墙角,见苏黎歌卡壳,头也不抬地补充道。
苏黎歌诧异看他。
也就她休息的那点时间,他这么快就把涉案人记住了?
秦扬风正直起腰拍手上的灰,见她望来便挑眉勾唇,有些得色。
“找到了,他们比我们都早醒,一醒就去岛上找路。我们走到一半遇上了。”许荔香点点头,心不在焉地回答着。
“有什么发现吗?”苏黎歌又问她。
“没…什么都没有!回不去了,我们回不去…”许荔香说着说着忽然开始啜泣。
压抑许久的恐惧和不安猛然爆发,她控制不住情绪,眼泪越掉越快,哭泣声也越来越大。
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苏黎歌被她突如其来的哭泣搞得手足无措,笨拙地拍她背想安抚她的情绪,却只换来适得其反的效果。
烦躁地耙耙头发,苏黎歌将求救的眼神递给秦扬风。
这男人嘴甜会哄人,绝对能在半分钟内把女人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