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小荞却没想那么多,她只是不解。
“可…阿香为什么要杀赵铭安?又是怎么杀的?你们怎么知道她遗失了袋子?”
问题太多,她噼哩叭啦筛子倒豆似的全抖了出来。
“不是我发现的,是秦哥发现的,他根本没离开过这里。他躲在赵铭安的房间里。”薛晨一边说,一边朝旁边走来的人点了点头。
秦扬风和苏黎歌几人已经出来。
苏黎歌闻言又瞪他一眼。
和死人呆在一间屋,亏他想得出来。
“只有赵铭安屋里有个大衣柜藏得下我,我也是无奈。说起来那屋里真冷。”秦扬风无奈耸耸肩,顺着薛晨的话接下去,“我看她进来搜尸体,就猜到她有重要东西落下,不过我那时可没空顾得上她。不过巧得很,我出门时撞见了薛晨。”
他和薛晨两人一番商量之后,迅速定下了这个计划,由薛晨将小布袋装作落在林中,被严小荞捡去,用来试探许荔香的反应。
没想到,许荔香的反应那么激烈。
“至于她为什么要杀赵铭安,又是如何杀的,这要问她了。”薛晨听完他的话,又将目光望向了许荔香。
“呵呵。”她轻笑一声,“要杀一个人多容易啊,根本无需大动干戈。”
那声笑与她平时的笑一般无二,甜美温柔,可这时听来,却让人冷得彻骨。

第66章 裁决

杀人这件事,在许荔香看来,一点都不困难。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石凳背后的房子已经烧毁,她没有靠背的地方,因而坐得有些艰难。
赵铭安死的时候就趴在这条石凳上,位置距离她的腿只有十来公分。她到现在都还记得赵铭安倒下的模样,像头愚蠢的猪。
“其实我没做什么,只是约了他在这里聊天而已。前天我在树林子里采到了一些小果子,我以为是乌饭子或者小树莓,就装到小荞缝给我的小布袋里,随身带着。”她轻声开口,目光缓缓从众人身上扫过,最后在沈执身上停了停。
“采到的?这么刚好我摘回来的颠茄被人偷走了。”沈执冷眼盯去。因为职业的关系,那日他阻止了苏黎歌摘颠茄后没几天,又折回原址将那株颠茄全部摘回。
许荔香还不知道沈执的真正身份,仍将他当成了“沈束”。
“那我就不清楚了。”她笑笑,眼神无辜而清澈,“我们两聊天聊到一半,我嘴馋了就从小袋子里摸出小果子解馋。赵铭安看到了,就从我手里抢走了袋了,全往嘴里倒。说起来,算是他救了我呢,要不是如此,我还不知道这些果子有毒。”
她太了解赵铭安的个性了,那个男人愚蠢自大又贪吃。她什么都不需要做,稍一诱惑,他就毫无防备地自动跳进陷阱里。
“你的意思,是他抢走你的袋子?他自己吃下了有毒的果子?那为什么你一开始不告诉我们?”苏黎歌开了口。
按许荔香话里的意思,她不止没有谋杀赵铭安,反而将一切都推到了赵铭安的头上。
“我害怕。怕得不行。他吃了果子,疯疯颠颠的,最后痛苦地躺到地上。我吓得跑回屋里,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他到底怎样。直到第二天,我们发现他的尸体,我才知道他死了。”许荔香有条不紊地回答着,像是早已预料到了今天的局面,“我怕你们说我是凶手,说我杀了赵铭安,我害怕之下只能当作不知道。”
她话音落下,微笑地望着众人。
四周出现短暂的沉默。
“你告诉我们,刘文修和赵铭安争执,又是怎么一回事?”秦扬风淡道。
“他们那个晚上是有吵架,刘文修欠赵铭安一大笔钱,赵铭安扬言很快就能回城,回城就要刘文修马上还清债务。这大概就是第二天刘文修用石头砸赵铭安的原因吧,谁知道呢?”许荔香不太舒服地动了动身体,低垂的眼眸闪过轻蔑的冷光,“我只是太害怕了,就编了这些谎话,但我真的没有谋杀赵铭安,是他自己抢走我手里的袋子。”
她的语气诚恳无辜,可脸上的表情却与她的诚恳相背离。
她在得意。
就算知道赵铭安是怎么死的,又怎样?
他们一样无法定她的罪。
“让我们来做个大胆假设吧。你杀赵铭安的原因。”秦扬风上前半步,将苏黎歌的手牵到掌中把玩。
“我没杀他。”许荔香扬声。
“所以我才说这是个假设。”秦扬风很快反驳回去,并不给她再开口的机会,“赵铭安在之前曾经提到过苯海拉明的事,我猜他肯定是掌握了肖童案的关键点,知道了凶手的真实身份。这个凶手一定是个女人,并且还是个对他完全构不成威胁的女人,他才敢在所有人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扬言自己对案情了解的程度,旁敲侧击地威胁凶手。”
他们九个人当中,最构不成威胁的人,自然是挺着大肚子的许荔香。
不管是赵铭安还是其他人,都不会相信许荔香有能力再杀人。
许荔香仍笑着,不接话。
“那么问题又转回到肖童案上。”秦扬风搓着苏黎歌的食指指腹,继续说着,“肖童案中的关键点,其实根本不在于谁安排了饭局,谁知道肖童的过敏情况,这个案子最关键的地方,是在谁才是真正清楚肖童‘自杀直播’主要流程的人。”
“我记得小荞曾经无意中说过,你和肖童的感情很好,两个人常常买同样的东西,尤其是肖童喜欢的带樱花装饰的物件。”他顿了顿,朝着苏黎歌点头示意。
苏黎歌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他摩娑了许久,她抽回手,从裤子口袋里取出了那张照片。
“小荞,这个笔记本你有印象吗?”
严小荞接过照片仔细辨认一番,才不太确定地开口:“有点印象。这好像是临近毕业前,肖童找人订制的手工刺绣封面本子,她订制了两本,一本送给阿香了。”
“呵…果然。那么她要杀你的原因,可不止因为那个小布袋,还因为这本本子。”秦扬风冷笑着望向许荔香。
“啊?”严小荞不解,她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被站在身后的薛晨轻轻抱住。
“我早上问阿香关于樱花笔记本的事时,她说自己没有印象了。”苏黎歌收回照片,轻叹一声,解释道,“我便嘱托她请你来找我,想来她没跟你说吧。”
许荔香不是没印象,而是不敢说。因为苏黎歌告诉她另一本樱花笔记本上记录了“自杀直播”的流程。
“没,我什么都不知道。”严小荞摇摇头,眼神复杂地望着许荔香。
“四年前我采访肖童的时候,无意间见过她随身带着的笔记本,和照片里的这个樱花封面笔记本一模一样,只不过那本本子里,写满了关于‘自杀直播’的流程。当时我曾经将这件事告诉给警方,可后来不管怎么搜,警方都没搜出记录了自杀流程的本子。”苏黎歌扬了扬照片,又道,“这张照片是案发后才拍的,上面的樱花笔记本连封膜都没拆开,并不是肖童当时手里的那本。如果…我的脑洞没出错,没封膜的这一本才是肖童的,而肖童手里的那本本子才是阿香你的。里面的自杀流程也出自你的手。”
“脑洞真大。”许荔香唇瓣扬起,清丽的容颜像山野的花朵。
“肖童和你都是网络主播,你也一样了解网络主播这个职业。‘自杀直播’这个计划是你策划并撰写的,而你也知道她一定会抢走,就像她抢走你的男朋友一样。”秦扬风抚着下巴上扎手的胡茬,接过了苏黎歌的话,“你故意让她发现你的计划,而在那之前,你已经打算好了一切,比如她的过敏,药物和酒精混合后对她所起的反应。之前我们曾经问过你们,除班聚事件之外肖童还有没晕倒过,你又撒了谎。其实在班聚之前,肖童也曾经晕过几次,只是安凌和严小荞不知道而已,但你都在场。对吗?dr.沈,资料是你给我们的,这些也是你事先就调查好的吧。”
在秦扬风房间里的资料中,就有那段时间里肖童身体异常情况的记录。
沈执低沉笑了,道:“是啊,一次是在肖童家,那天你也在;一次在和你以及你男朋友吃饭时;最后一次是在…向沈束表白之后,当时是你陪着肖童向他表白的吧。”
听他以第三人称提及“沈束”,薛晨、严小荞与许荔香都诧异地望去。
“他不是沈束,他是…”苏黎歌说着卡壳,她不知该如何解释沈家这两兄弟的关系,“他是沈束的弟弟沈执。沈束已经不在了。”
严小荞愕然地圆睁了双眼,看看沈执,又看看安凌。严小荞一直没机会问安凌是谁抓走了她,如今被这消息给惊到。
安凌以点头回答了严小荞的不可置信。
“沈束退学之后就得了严重的抑郁症,后来没办法,我母亲将他送进精神疗养院。我毕业回来后,从他的只言片语里知道了肖童死得蹊跷,就开始调查。”沈执望向苏黎歌,他向她解释。
因为他专业的关系,在肖童死之前,沈束曾经问过他关于过敏、过敏药物与酒精的药理反应,他给出的答案是,这类药理反应因人而异,要想知道具体的数据就要实验。那时他没想太多,直到后来肖童自杀身亡,沈束被退学回家,他才通过沈束断断续续的口叙知道了这些细枝末节。
可蹊跷的是,沈束告诉他,问这个问题的人是肖童本人,并且是通过网络聊天工具来问这个问题的。后来沈束自杀后,他开始查肖童的死因,就从这点着手。他去查了肖童的手机和电脑记录,却没在她的手机和电脑聊天记录上发现与沈束的这段对话。
这一切越发让他觉得肖童的死并不是件普通的自杀。
如果有人要利用过敏药物与酒精的反应来杀人,那么根据他给出的答案,凶手肯定事先要做实验来确认肖童身体对这些药物反应的程度。他联系了肖建良,慢慢查出那段时间里肖童身体的异样,逐一确认了当时她身边都有哪些人。
后来加上肖童自杀那天发生的所有状况,他最终将嫌疑人锁定在了两个宿舍的六个人里。
“许荔香,你很聪明。你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利用严小荞和安凌来引导我们。先引导我们对赵铭安起疑心,又引导我们对刘文修的身份产生怀疑。按你的设想,赵铭安应该是拿来做肖童案的替死鬼,替真正的凶手背下这个黑锅,这样你就能彻底脱身。而岛上的事情也有个了结,你就能回城。”秦扬风朝着许荔香走去,眼神瞬间冷酷,“你以为编个谎言就能让我们发现刘文修的身份,进而攻击他,让他交出能带我们回去的方法。可惜你料错了一件事。刘文修不是抓我们到岛上的人,他自然也无法带我们回去。”
从苏黎歌向她打听四年前的旧事时,她就已经开始往她想要的方向去引导。
她没有撒谎,只是利用了人心的弱点而已。
不用多说一句话,也不需要多做一件,自然有人会顺着延展联想下去。
苏黎歌听得全身冒起阵阵寒意。许荔香太懂得利用每个人个性中的弱点,从肖童到赵铭安再到严小荞,她能清楚知道每个人所在乎和看中的东西,再加以利用。
如果沈执是一只蛰伏的毒蛇,那许荔香就是一朵拥有美丽花纹的剧毒蘑菇。
“说了这么多,你们已经认定我杀了人,我也无话可说。”许荔香听了许久,终于站起,她抖抖裙上的砂砾,挺直了腰笑道,“既然我是凶手,那这个案子已经破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吗?你们有证据,大可以交给警方,我等着。”
她的笑有恃无恐。
的确,这些只是猜测,他们没有有利的证据。
任何发现,都无法当成证据,因为她根本没有亲自出过手。按她的说法,找个好点的律师,判个伪证和意外致死,她完全可以脱罪。
他们拿她没办法。
看着了眼沉默的众人,许荔香忽笑出声来,她朝天井里走去,越笑越大声。
那笑声,像前两天的骤雨,是阵压抑的发泄,也带着嘲讽。
“你说得对,没有证据,法律的确无法制裁。所以…你们才会出现在这里。这里不需要法律,因为我就是裁决者。”
沈执的声音响起,在许荔香的笑声里显得格外阴冷。

第67章 生死

许荔香的笑声嘎然而止,她停下步伐,望向沈执。
“你想怎样?”
有恃无恐的神情终于被打碎,她显出一丝慌乱来。
许荔香忽略了如今并不在文明世界里这个现实。
“送去陪肖童和沈束。”沈执的目光掠过她的肚子,漫不经心开口。
“你不能这么做!”许荔香的声音陡然扬起,尖锐得如同鸟类受惊吓时的嘶鸣。
这座岛荒芜人烟,若是一个人被留下,那是比死还痛苦的绝望。
她自己也就罢了,可她还有个孩子。
“不能…我要回去!”许荔香捧着肚子,身体摇摇欲坠,清澈的眼眸终于浮上恐惧的泪光。
苏黎歌看着她费力撑着沉重肚子的模样,胸口像是被各种酱料混和着淋个透彻,五味杂陈。她也说不上来是同情还是厌恶,想起死去的肖童、沈束和赵铭安,她觉得许荔香没有资格接受怜悯与援手,但一想到还未出世的孩子,她又忍不住担心。
矛盾的心情让她攥紧了拳,眉头跟着拢成结。
“解决完了肖童的事,我们来说说你吧。”秦扬风朝着沈执开口。
他说着握住苏黎歌的拳头,安抚她内心的焦躁。
“我?我的事你们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沈执戏谑地回答,“你连安凌都救出来了,还要我说什么?说起来我有点好奇,你是怎么发现我藏安凌的地方?”
他一边说一边朝着安凌勾唇一笑。
安凌很快往严小荞身后躲去。
“很早就觉得你古怪了。从一开始‘案发现场’的布置开始,到神秘人的出现,跟着就是那场大火里,你对这地方异常的熟悉,很多线索都指向你。不过你制造了许多混乱,让我差点被骗过去。”秦扬风耸耸肩,漫不经心道,“直到后来安凌失踪,我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并且被我忽略了很久的地方。”
沈执对自己的房间看得很牢。
这幢楼中所有房间的布置都很简单,并没重要的东西,因此他们几人不会在出入时特别在意门户,偶尔出屋几分钟,他们总会忘记关门,这是人之常情。
除非屋里有特别重要的东西,比如苏黎歌床底下的资料。
而在所有人当中,沈执是将房间守得最紧的人。
神秘人出现之后,秦扬风为了查探每间房的情况,曾经找机会潜进一楼每间房去,而沈执的屋子是最难进的。他出入房间,不管时间多短暂,都必定锁门,只一次他忘记了,因为苏黎歌的关系,而秦扬风也正是借那次机会悄悄潜进了一次。可惜的是,他很快就回来,秦扬风仅来得及查清窗户的情况就匆忙离开。
安凌失踪之后,沈执将房间看得更紧了。
“你房间的门比其他房间的房要厚一倍,中间夹了钢板,另外你房间的窗户从来没打开过,窗框是铁铸的,想强行进入你的房间很困难。种种迹象表明,你的房间里藏了些不可告人的秘密。”秦扬风慢条斯理说着。
安凌失踪时没有留下半点痕迹,再加上失踪的时间,以及后期他们找遍整个岛屿的发现,安凌都不像是被人带到其他地方。
那只有一个可能,安凌还留在他们住的地方。
“我观察了你很久,才断定你把安凌藏在了屋里。”秦扬风继续解释。
为了不让他起疑,秦扬风想出以追踪刘文修这个借口来掩人耳目,而事实上他根本没离开过他们住的这幢楼。他趁黑绕到了楼后,安凌屋子的窗户无法锁上,他就潜进安凌的房间,等众人散走后,他才又悄然进了赵铭安的屋子,躲到大衣柜里。
第二天,趁着沈执没有防备离开的机会,他花了些巧劲进了他的房间,在他床底下发现了一条地道,直通楼后隐秘的地下室。
安凌就被囚禁在那里。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苏黎歌听了他的话,在他手背上不动声色掐了一把。
告诉了她,她也能帮上点忙,也不至于担心了一整晚。
这个该死的男人。
秦扬风低声一嗤。
“他的眼睛粘在你身上,你不会演戏,容易暴露。”他揉着自己的手背解释着,却没说出最关键的原因。
他不想她冒险,沈执是个不安定的因素,就算是爱着苏黎歌,谁也无法保证沈执不会在一怒之下对她下狠手。
沈执笑着看他们的小动作,完全不接腔。
“我们要怎么回去?”薛晨将严小荞拉到了自己身后,声音冰冷,既是在问秦扬风,同时也在问沈执。
他将手指关节压出“噼啪”的声响,压抑的怒气缓缓释放。
“地下室里藏了个保险柜,有密码。”秦扬风忽道。
沈执跟着笑道:“保险柜里有你们想要的东西。本来只要找到杀肖童的人,我就可以放你们回去,但现在你们知道我的身份了,我又不想放你们回去。不过…”
沈执顿了顿,朝苏黎歌开口。
“黎歌,我给你一个救他们的机会。只要你同意和我在一起,我就放了除许荔香外的所有人,包括秦扬风。”
苏黎歌正看着许荔香,闻言一愣,还没开口便被人打断。
“做梦。”秦扬风冷道。
“不,放我回去。”许荔香忽然扑到地上,抬脸哀求地看沈执,“求你。”
她艰难接近沈执,想要去够他的裤脚。
沈执漠然后退,不给她接近自己的机会。
苏黎歌看不下去,快步迈上前,蹲到地上用力搀起她。
“许荔香,就算你杀了人,我们也不会把你单独留下。我们一定能想到办法离开,你的罪孽留着交给法院来判决。我们之间,没有人可以当裁决者。起来!”
许荔香摇着头,跟着她站起后,却重重推开了苏黎歌。
“不用你管我!”她往后退了两步,尖锐道。
旁边的树林忽然发出簌簌作响的声音,大树的阴影后有道黑影疾速闪过,一个人猛得朝许荔香扑过来。
变化来得极其突然,谁都没有准备。
“啊——”许荔香尖叫。
“小心!”几个人的惊呼同时响起。
那人手里拿着根削尖的木棍,朝着许荔香扎去。
“黎歌——”秦扬风的吼声如惊雷乍响,人已经冲向苏黎歌。
苏黎歌离许荔香最近,她已经俯身抱住了许荔香,身后木棍的尖锐处对准了她的背心。
她没想过这个人值不值得救,在这样的瞬间,她只能听从本能的驱使。
身边传来各种响动,她紧紧闭了眼。
然而,意料中的痛并没传,苏黎歌只听到耳边响起沉重的闷哼。
有双手抱住了她。
她嗅到一股淡淡的松果香。
“黎歌。”呢喃般的叫唤拂过她的耳畔。
苏黎歌觉得背上一沉,身后有人把重量压在了她背上。
她睁眼,身边仍旧一片混乱。
“沈…执…”安凌的呼声响起。
救苏黎歌的人,是沈执。
她的心瞬间悬到半空。
“杀了她!都是她!都是因为她!”尖细的声音疯狂地响着。
“刘文修!”薛晨怒喝着,将来人制服。
苏黎歌松开抱着许荔香的手,背后的重量也跟着一轻,有人已将沈执扶下,她很快转过身,看到了被秦扬风搀扶着的沈执。
一段木棍扎在他的肩头,殷红的血色染红他的衬衣,像在他背上开了一朵硕大而艳丽的花。
“沈执。”她从愕然转为忧急,迅速冲到沈执面前,看着他满背的血,竟不知要如何帮他,心被揪紧,窒息般的痛浮上。
秦扬风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冷静道:“扶他一把,我背他进去。”
苏黎歌很快将沈执的手臂挂到自己肩头,秦扬风则趁机松手蹲到他身前。
沈执脸色已然苍白,但他的意识仍旧清醒,见状并不顺从地趴到秦扬风背上,反而忽然间将手一收,把苏黎歌给半拥了过来。
“黎歌,如果我死了,你会记得我么?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让别人伤害你,你以后别再怕我了,好吗?”他声音虚弱得像要飘散的沙,哀求着,将自己放到了尘埃里。
蹲在他身前的秦扬风背一僵,握紧的拳垂在身侧,并没转身。
苏黎歌眼里只剩刺眼的红,像那年杜清凡救她时和着雨水流了满地的血。
“不怕,我不怕。我们先进去好吗?你不会死,我会救你。”她很温柔地说着。
沈执像个小孩似的点点头。
“每次看到你害怕我的眼神,我都好难过。我真的没想过要伤害你,你明白…就好。”
他的气息开始急促,抱着她的手力道减轻,苏黎歌轻轻一挣,就从他怀中挣出。
她小心翼翼扶着他趴到了秦扬风背上,目光落在那段木棍上,心如乱麻。
秦扬风很快站起,什么也不说,背着他就往天井里走去。
苏黎歌护在旁边,才要跟去,却忽又听到身后传来的惊恐声。
“啊——”声音从严小荞口中发出。
“我…帮我…求你们帮我!我要生了!”许荔香坐在地上,呆滞地看着顺着腿流下的鲜血,失神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