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歌猛地握紧拳头,垂落的眼眸里闪现一丝酸涩和怒意。
为什么不亲手交给他?
因为她根本就不想再见到他!
“回答我,为什么不亲手交给我?苏黎歌,我可以原谅你做过的任何事,只要你告诉我!”秦扬风按在灶台上的手几乎要将那里的砖块压碎。
只要她愿意说,他可以原谅她所有的错误。原谅她为了娘家的利益带给他的欺骗和利用,原谅因她而造成的一切损失,也原谅她亲手打掉了他们的孩子,又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
他可以原谅这所有的一切,只是因为他还爱她。
“原谅我?”苏黎歌咬着牙,直至在自己口中尝到一丝腥甜,才颤抖着开口,“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需要求你原谅的地方。当初,拉我去结婚的人是你,最后,也是你扔给我一份离婚协议书,拍拍屁股就走,现在想要复合的人也是你!”
往事一桩桩一件件掠过,她的心跟着疼起。
胸口不断起伏着,像被丝线牵扯着,她恨不得把那些花了四年时间好不容易才藏起的画面全部扔掉,因为这些画面的往复出现,总在提醒她一个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她还爱他。
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可她不可能再和他一起了。
“你想和就和,想分就分,把我当成什么人?我是苏黎歌,不是你召之则来,挥之即去的宠物!”她压低了声音,沉闷像此刻天际迟迟不肯下雨的厚云,“你高兴了就说些甜言蜜语来哄我,你不高兴了就连一个笑脸都吝啬给我!我就像你可有可无的附属品!秦扬风,你的世界太高端,我追不上、融不进,也不想再融进去!秦太太这个岗位太难了,我无法胜任,你另找她人好吗?”
“可有…可无…”他胸膛像塞进沉甸甸的石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可有可无的?原来她一直都这么认为的?
“你知道吗?如果你没出现,我会像普通女孩子一样,找个平凡的男人,谈场正常的恋爱,然后结婚生子有个琐碎却美满的家庭。可是我遇到你,你高高在上,我低到尘埃,你知道我曾经花多少的精力试图要走进你的世界?试图得到你的认可?但你三言两语就把我所有努力都踩得米分碎。”
她努力融入那些所谓高贵的圈子,他说她钻营;她学着应酬交际,他说那些虚伪;她研究名媛贵妇喜欢的奢侈品和各种活动,他说她虚荣…天知道她有多厌恶这些东西,可不了解这些最基本的东西,她连与人交谈的资格都没有,永远只能缩在角落里看他一个人表演。她在他的世界里摸爬滚打也不过是想做个称职的“秦太太”,是虚荣也罢是钻营也罢,她想要的只是有朝一日可以和他并肩而行。
可追到后来,她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那才是她最大的错误和悲哀。
“普通女孩,平凡男人?像沈束和杜清凡?”压在他胸上的石块仿佛被磨出了尖锐的棱角,戳人心肺的锋利。
秦扬风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家世和身份也能成为被人嫌弃的理由。
普通人的生活才是她想要拥有的简单的幸福,而他似乎给不了她想要的。
“是!”苏黎歌哑着嗓子承认,“今天你听到沈束说喜欢我,就可以不管不顾地开口说要和我重新开始,那点占有/欲让你觉得自己委屈难过,可你想过没有,四年前我面对过多少次这样的局面?”
那时候的她,陪他出席大小宴会,还只是以“女朋友”的身份而已。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身边的位置,盯着她的身份,她要应付多少虚与委蛇的打探和嗤之以鼻的嘲讽,他通通视而不见,她还要看他在女人堆里游刃有余。
她也相信他和那些女人没有关系,可有些东西并不是她一厢情愿的信任就能避免的。就像今天突然冒出来的沈束,只不过是一个男人对她的爱慕,就能让他失态。难道他就真得觉得她和沈束会发生什么?恐怕不是吧。
说穿的,无非就是害怕失去,害怕有一天彼此会遇到真正适合对方的那个人。
就像四年前的她,患得患失,惶惑难安,在他的羽翼下战战兢兢地过日子。
爱是两个人的事,但婚姻却永远不是两个人的事。
秦扬风看着她眼眸深处藏着的痛苦,慢慢浮出,他以为自己能好好保护的姑娘,在他毫无所知的情况下,早就遍体鳞伤。
这些伤口腐败溃烂,无人察觉,她不复最初。
“黎歌,以后不会了,好吗?你别离我这么远…”他伸手,想要把她拉到怀里,可她往后缩去,和他的距离越拉越大。
“以后?”苏黎歌笑笑,她今天愿意说这些话,就是不想和他有“以后”。
“是,以后我们会好好的,你说的这些不会再发生,你回来好吗?”秦扬风有种错觉,他正在失去。
她摇摇头,依旧是笑的。
“秦扬风,你还不懂吗?我和你没有‘以后’。你一定要逼我把这话对你挑明,那我们就说开吧。被抓到岛上之前,你也打算放手了,不是吗?没有牵绊,我们各自寻找对的路对的人,多好。”
“苏黎歌,你真的这么认为吗?”他拳头压在灶台上,没好的伤口被压到迸裂,血从伤口渗出,染得灶台一角殷红成片。
“对不起,我现在不想当‘秦太太’,只想做苏黎歌。”
她说着转身。
他不愿意让路,那就她走好了。
掀了帘子,她迈进储藏间,去清点剩下的食品的数量。
由于赵铭安的小动作,如今每天食物的存量都要清点一次,今天轮到她清点。
储藏间里阴凉潮闷,她点了煤油灯蹲下清点数量。
她点得很慢,点完一遍数量转眼就忘却,又重新来过。外面传来些琐碎响动,也不知秦扬风走没走。
心情乱七八糟的,她不想面对他,就干脆躲在这里头,一遍遍地清点着食物存量。
一股异味传到鼻间,她猛地咳起来。
周围温度不知为何突然升高,她惊觉自己身上出了一身汗。
转头,晃动的红光映在墙面上,像死神的影子。
…
小平房的外面,一群人还在打打闹闹着,想要排遣烦躁。
秦扬风独自站在屋檐下盯着早已黑去的天空发呆。
无人敢上前打扰他。
从厨房里出来后,他面色如常,甚至还对着人笑,可莫名的就让人发悚。
这样安逸的局面并没持续太久,尖叫声划破长空。
“着火了——”
第38章 大火
“着火了——”
惊恐的叫声划破静夜长空,原本散在前院的人愕然回头,只看到连滚带爬冲出门的赵铭安。
“哪里着火?”秦扬风第一个冲了过来,揪起他的衣领。
“厨…厨房…”赵铭安已顾不上对秦扬风的恐惧,结结巴巴地说着。
厨房?
秦扬风神色骤变,眼眸里已是电闪雷鸣的景象,心头恐慌暴风雨般度卷而来,又被他强制压下。
苏黎歌还在厨房里没出来。
他甩下赵铭安,拔腿就往房里冲。才冲到饭厅中,他就看到连接着厨房的那扇门里冒出滚滚浓烟,厨房里火光灼灼,火势已经往在饭厅蔓延。他试着往火里冲,汹涌的热浪袭来,几乎要将人吞噬。隔着火墙,他可以看到厨房尽头小小的人影,像只绝望的困兽。
“救命…”隐隐约约的呼救声传出来,绞得他心神俱碎。
“黎歌在里面?”沈束以手捂着口唇,眼眸赤红地望着厨房里面,腼腆褪去,他强势并且锋锐。
“是。”秦扬风简洁回答,他视线扫过四周,可四周没有任何可以遮盖身体的物品,也没有任何水源。
火应该是从厨房中间处烧起,向两侧蔓延。灶台旁边堆了许多引火用的干草和木头,房子的结构也是砖木混合,木梁就在灶台左侧,再加上里面的家具大都是木制,以致于火蔓延得非常迅速,转眼已烧上横梁。
其他人已经惊呼着赶到,各种声音充斥在他耳中,像锅煮沸的粥。
严小荞和安凌已开始打水,薛晨与刘文修负责救火,但远水救不了近火,终究起不到大作用。
秦扬风尝试了几次想冲进火里,可大火封门,他不止进不去,就连苏黎歌的人影都快瞧不见了。他手已开始颤抖,转身将身边围的人全部推开,很快冲到天井里,扑到厨房的窗房前。
厨房的窗户钉着木格栅,不过时日久远,风吹日晒的,木头早就腐烂,但火也早就烧到这里。他扑过去,顾不得灼烫的火焰,挥拳砸向木格栅。
木格栅应声而断。
“苏黎歌!”他嘶吼着她的名字,双眼赤红,浓烟扑来,呛得他泪水直落。
那些泪,早都分不清是因为她,还是因为这火而起的。
火光里,苏黎歌被逼到储藏间外的角落里,正低着头不断地咳嗽。她的声音早就出不来,皮肤感觉到灼烫逼人的热度,心中只剩恐惧。厨房是封闭的,她毫无自救的办法。
听到秦扬风的声音,她欣喜抬头,可才站起来,窗户旁边的柜子火焰腾地大炽,封住了窗户。
秦扬风只来得及看到她伸出来的手和一瞬间因为看他而喜悦的眼眸。
可终究这些都被大火挡去。
他撕心裂肺地疼着,吼得一声比一声大。
火苗从窗口窜出,他仍旧疯了似的掰着窗户上余下的木头。
忽然间,有只手按在秦扬风手臂上。
“跟我过来!”
沈束沉冷的声音响在他耳边。
…
苏黎歌已被浓烟呛得喘不过气,唯一有可能让她逃出的窗户被火封住,秦扬风的脸远去,她耳朵里只剩下四周噼啪作响的木头燃烧声,以及远远传来的秦扬风的嘶吼。
类似兽类的悲鸣,入耳全是悲哀和绝望。
隔着火光,她依稀看秦扬风的手在窗口处掰着木头,她很想叫他别白费力气,可被烟熏得痛苦的喉咙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火苗舔来,她仓皇地往储藏间里躲去。
脑海中一片空白,她只听凭求生的本能驱遣。虽然曾经历经生死,她并不畏惧死亡,但太多的事没完成,想守护的人还在等她回去,这让她疯狂地想要活下去。
“咚!咚!”沉重的敲击声从储藏间另一面墙上传来。
她借着火光望去,声音传出的位置上摆着个小柜,小柜被一堆杂物围着。
敲墙声还在继续着,她咬紧干裂的唇,摇摇晃晃着将地上的杂物全部推开后,手攀上柜子,用尽全力将柜子狠狠往外推倒。
柜子的后面,竟有扇被封起的窗户。
“黎歌,你要是在墙后,就往后退点!”秦扬风的声音隔着墙传来。
苏黎歌叫不出声来,只能退到旁边,砸墙示意。
储藏间门口有火苗卷进来,靠厨房那面墙壁已经滚烫,眼见火势已经蔓延过来,她砸墙的手不由自主紧紧攀在墙上,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空气已经被烧得稀薄,浓烟呛入口鼻,窒息逼近。
“砰——”脆响传来,封墙的薄泥连同玻璃被一起敲碎,清新的空气涌入,让她的窒息感觉稍缓。
“黎歌!”秦扬风和沈束的叫声同时响起。
沈束拿着粗实的木棍将窗框的碎玻璃敲开,秦扬风已探入半身到窗里。
“快过来!”他朝她伸手。
储藏间里的空气十分灼热,火似恶魔般窜入。
苏黎歌扶着墙,踏上倒地的柜子,满是汗水的手被染满鲜血的手掌握住。她低头,缩进秦扬风怀里,秦扬风以身体护着她,协助她从窗户之中快速攀出。
火苗跟着她离去的身影涌入储藏间。
秦扬风抱着她向后逃去,收势不住,和她一起倒在了沙地上。
苏黎歌倒在他胸膛上,感受到他起伏的胸口似海潮般汹涌,她身上没有一丝力气,只能虚弱地趴着。
他霍地坐起,重重抱住她。
“别呆在这里。”沈束看着窗口窜出的火苗,四周都是树木,他生怕这场会波及到外面,便蹲到他们身边提醒道。
“没事了!乖。”秦扬风迅速站起,拦腰抱起她,和沈束对望了一眼,朝着天井跑去。
天空不知何时开始下起雨来,压抑了整个白天的厚云终于开始倾泻。
夜色沉得吓人,黑暗却被张牙舞爪的火光照亮,像个恶魔站在所有人心头。
秦扬风将苏黎歌抱到了天井中央的空旷处才将她放下,她张开口想说话,“啊”了两声,却一个字都吐不出。
他的心痛到无法遏止,却还要勉强压下。
将苏黎歌重重一抱,他在她额前落下一吻后,便将她推到沈束怀里。
“照顾好她,看看她有没有受伤。”秦扬风说着,转身就往几乎被火簇拥的平房跑去。
苏黎歌大惊,就连沈束也纳闷不已。
人已经救出来了,他还回去做什么?
她伸手想要抓住秦扬风的手臂,却没能如愿,只能瞪大了眼看着他,被烟熏得漆黑的脸颊上有两道很深的泪渍。
秦扬风跑得很快,转眼间她眼中就只剩下冲天的火光,他的背影没入火色间。
不要——
苏黎歌发不出声音,只剩下喑哑的嘶鸣,挣扎着往秦扬风消失的地方走去。
还没走出两步,她就被人拥进怀里。
“放…手…”嘶哑的声音像米分碎的木炭,她每说一个字喉咙就像刀割似的疼。
沈束将她死死抱在怀中。
“你不能过去,那边太危险。”
苏黎歌死命摇头,不断推他。
她满脑袋只剩下秦扬风一个人。
旧日繁杂的悲伤与怨恨都被抛开,生与死的较量下,原来在心中被无限放大的痛苦都显得渺小,世间所有一切都敌不过他鲜活的笑容,她可以失去所有,独独不能失去他。
过去是这样。
现在也依然是这样。
泪水不知何时已经爬满脸颊,在脸上留下几道纵横的沟壑,她的脸已经糊成一片。
沈束不断收紧手臂的力量,阻止她的离开。
安慰的话语一句接一句在她耳边温柔说着,可怀里的苏黎歌什么都听不进去。
他迫不得已只能将她的脸转过,紧紧按进自己胸膛,似乎这样,她就不会离去。
雨越下越大,噼哩啪啦地砸在地上,也浇在熊熊燃烧的大火之上。
屋子的火还集中在厨房那边,未完全蔓延到另一侧的杂物间里。秦扬风掩了口鼻闯进火场中,拐入杂物间里,从里面拖出两大框东西。
火势彻底蔓延过来,门已出不去,他砸开杂物间的窗户,将两个大框扔出去,人才跟着跟着跳出窗户,站在地上不断喘息着。
瓢泼大雨转眼就人浇透,冰凉的水抚平皮肤上的灼烫,他抬头,雨水顺着流海落入眼中,刺得眼眸发酸,他半眯了眼,看天井里被沈束紧紧抱住的苏黎歌。
不知怎地,心里忽然就想起先前她说的话——平凡的男人普通的生活,他止不住一阵一阵痛上来,脚却似乎失去迈开的勇气。
苏黎歌艰难地将头从沈束胸口抬起,摆脱他的束缚,转向后面。
秦扬风孤伶伶的身影乍然入目。
她发出嘶哑的低鸣,手上的力量不知从何而来,竟狠狠推开沈束,人朝着后面奔去。
“黎歌!”沈束急切地叫她,想要反手去抓她,却在看到秦扬风身影时停止了动作。
在她心里,秦扬风的地位牢不可破。
苏黎歌已经跑向秦扬风。
看来摇摇晃晃跑过来的她,秦扬风没有片刻犹豫迎上去,张了手臂将她纳入怀中。
她一贴上他的胸膛,便狠命揪起他湿透的背心。
浑蛋,可恨,混球…
她能想到的可以用来骂他的形容,全都写在眼眸里。
所有声音只剩下喑哑的啜泣。
他用力抱着她,唇和着雨水印在她的发间。
“黎歌,我的黎歌。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低沉的声音重复着同样的话语,一遍遍说着。
苏黎歌揪着他的衣服,在他胸前不住颤抖着,心却在一瞬间松懈。
黑暗倏地袭来,她支撑不住,松手倒在他胸膛前。
第39章 疯狂
梦魇来袭,苏黎歌陷入混沌黑暗中。
她隐隐约约听到身边有人在轻声说话,有人走动,还有人触碰她的身体,但她怎么都醒不了,浑浑噩噩中她似乎看到刀影伴着火光向她袭来,她只能伸去挡…
秦扬风看到床上的苏黎歌闭着眼,双手在空中乱挥,就放下了手里的矿泉水瓶子,转身将她抱住。
“黎歌,别怕,我在这。”他拍着她的背小声安抚。
她渐渐平静。
“你从火场里抢出来的东西,我放在这里。另外我打了盆水上来,你给她擦擦,赶紧把衣服换了,否则会着凉。”沈束端着盆水从屋外进来,看到这情景眼也不眨,面无表情地开口。
屋外的雨还在持续下着,雨声不绝于耳,呆在户外的人一早都被浇得湿透,不过也全赖这场及时雨,小平房的火势渐渐减弱,不至于蔓延到四周山林。
秦扬风放下苏黎歌,转头看他。沈束早就将湿透的上衣脱去,光着膀子显露出上身精炼紧实的线条,与他白皙斯文的表相截然相反。
“我知道,谢谢。”秦扬风冷冷道谢,沈束眼里的感情已经直白到连伪装都懒得伪装了。
“不用谢我,你知道我为了什么。暂时把她交给你而已。”沈束看着皱眉的苏黎歌,克制着心中疯狂的念头。
“剩下的事我会完成,你可以离开了,请帮我们把门带上。”秦扬风转回头,身子一侧,挡住了他看她的视线。
那道视线像藏着蠢蠢欲动的蛊虫,搅得人心不安。
沈束没有纠缠,退出房间。
关门的时候,秦扬风冷冽的声音传出:“我不会把她让给任何人,你死了这条心吧。”
…
苏黎歌觉得四周安静下来,她的身体被人扶起,落进一个温暖厚实的怀抱。
由于脱力和激动而造成的昏阙并没持续太久,她只晕了半小时不到,意识便回归。
梦魇被驱散,她缓缓睁眼。
视线有些朦胧,入眼只有男人裸/露的背,被打上暖黄的光芒后,充斥着难以言喻的诱惑力,苏黎歌有些发懵。
她似乎正坐着,上半身俯趴在这个男人怀里,下巴搁在他的肩头。
他的发梢和耳朵有些湿,她略一转头,鼻尖就碰到冰冷的湿意。
有双手抚过她的背,将她裙子背上的拉链往下拉。她背部发凉,他便用滚烫的手掌按在她的背心,另一手已将裙子从她两肩上拉下,从她手臂里褪出。
唔…他在脱/她的裙子…
脱?裙?子?
苏黎歌被这认知惊到,想也没想便重推出手。
秦扬风没料到她这么快醒,醒得又这么“及时”,猝不及防被她推开,手里还抓着她的裙子。
“嘶拉”一声,裙子被扯得开线,落到了她的腰际。
他“腾”地红了脸,呼吸都跟颤抖,仿佛从未见过这样的苏黎歌。
她也傻眼,靠到了床头,身上只剩下件浅灰纯色的内/衣,3/4罩杯式文胸拢着的那份饱满上下起伏着,像争先恐后要溢出杯子的两枚香草味冰淇淋球。
“混——蛋——”沙哑粗砺的声音艰难地从苏黎歌口中冒出。
她快速捞起湿透的裙子掩在自己胸前,背过了身体。
“黎歌,我是在脱你衣服…不是…我是在给你换衣服…”他笨拙解释,心脏跳得超出自己的想像,像个毛头小子。
“衣…服…拿来。”她捂着胸弓了背,气得打哆嗦。
秦扬风摸起她干净的衣裤塞给她,还想解释什么,却在看到她背部时猛然间失语。
所有的旖旎消失,他眼里只剩下她不再光洁的背。
一道狰狞的伤疤撕扯过她的背,从左肩胛处一直延申到右腰。
她见他迟迟没有动静,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捂紧了胸口转身,从他手里抢过衣服。
然而终究还是迟了,他瞬间幽沉的眼神告诉她,那道丑陋难堪的伤疤已经被他看到。
迅速套上t恤和棉裤,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秦扬风沉默地起来,拧了把湿毛巾,抖开便往她脸上轻轻擦去。
苏黎歌不自在地别开脸接下毛巾,在脸上胡乱擦着。
心乱糟糟的。
“喝点水,你嗓子被烟熏坏了,这两天别说话。”他递给她瓶拧开的矿泉水。
她点点头,接过水往口中送去。嘴唇干皱起皮,嗓子眼也在冒烟,一口水下去,嘴唇和嗓子都像被刀片划过般刺疼。
旁边的男人忽然伸手圈住了她的腰,从她背后抱上来。
苏黎歌僵住,他胸膛已贴上她的背。
“很疼,对吗?”秦扬风胸口也像被划开一道同样狰狞的伤口,鲜血直流,痛到难以呼吸。
她没回答。
“等你嗓子好了,能把这四年的事告诉我吗?”他不想从那叠冰冷的调查资料中认识她,他想听她
亲口告诉他这错过的四年里,有过怎样惊心动魄的故事。
沈束说的致命的伤,就是她背上这道伤痕吧?
秦扬风觉得自己根本没了解过她,对她的认知甚至还停留在四年前那个小白兔似的姑娘。
如今每多了解一分,感情就强上一倍。
对于苏黎歌的爱,早就往他无法控制的方向跑去。
她仍不回答,只是扭着身子要脱离他的怀抱。两个人才吵完没多久,不是应该说清楚了吗?怎么反而…更纠缠不清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