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药?那有何功效?”她又问他。
“春子根又名多子根,是一种…”沈浩初微顿,而后仍正色解释,“男人兴阳之物,也可治女子宫寒。”
“…”秦婠脸一红,却见他神情坦荡,不过正常解释而已,便也将羞意抛开。
“此物少量服用无碍,可若长期食用,则会致使精/血亏损,身体虚耗,此外还会出现谵妄症,致人性情大变,最后非疯则亡。”沈浩初并未因她是女子而对此药有所遮掩,相反他尽可能地解释清楚。
“难怪…”秦婠想起上辈子成亲之后沈浩初种种表现,确实越往后脾气越暴躁,甚至纳了几房妾室还不知足,仍要寻春问花,当时人皆以为他天性顽劣不堪,所以无人深究。
“难怪什么?”
“没什么。”秦婠再看他时目光里添了几分同情,“既然是药,侯爷何以认定是要毒害你?难道不能是别的…”
沈浩初似乎知道她有此一问,很快答道:“我查过这段时间府库进出,并没春子根,厨房那边也去探过,那人参鸡汤是老太太命人炖给各房爷们公子滋补,断不可能下这药,另外药量下得极少,喝个两三次毫无作用,显然是打算长期下药且还要掩人耳目,再加上那人的警告,由不得我不想,即便不是真的要毒害我,我们也该长点心。”
听到最后那句,秦婠不禁想——要长心也是他长,跟她有什么关系?
这想法被他读出来:“我若死了,你就是寡妇,能有什么好处?”
秦婠吓一跳,抿唇瞪他,有种被人揭穿心事的尴尬——她还就想当寡妇。
他捏捏眉心,心里叹气,她眼里那么明显“巴望着你死”的神色,难道不能收敛些?心里真有股冲动要把真相告诉她,再问清楚她和沈浩初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他们彼此怨恨,可到底他什么都没说——若是她知道丈夫换人,恐怕该无法自处了。事关她的名节,且也不知这错误何时会被扳正,他不敢告诉她。
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你想让我帮你查这件事?”秦婠不与他纠结这个问题。
“不,这事很危险,你别插手。凶手既然会对我下手,也必会因为自保而对你下手。”沈浩初立刻摇头,“我只需要你帮我两件事。”
“哪两件?”
“第一件,你替我在后宅里留意一个手肘有蝴蝶伤疤的人,如果发现你千万不要靠近,离他越远越好,要马上告诉我。”沈浩初道。当初沈浩初被害一案,从现场情况来看,凶手是女人的可能性很大,所以官府才将目标第一时间锁定了当时与他闹得极僵的秦婠,既然是女人,那就要从后宅查起。
“为何要查此人?难不成他是凶手?”秦婠大惊。上辈子卓北安都没能查出来的事,除了死去的沈浩初,谁能知道?
“只是有些嫌疑,未能确认,但为安全着想,不要靠近。”因来龙去脉未明,沈浩初并没将那夜对话全盘告诉她。
“第二件事呢?”秦婠又问。
“第二件,你既然已开了蘅园小厨房,那要麻烦你找个可靠的丫鬟,将每日饭食偷偷送来给我。”他道。
秦婠不待他说明便想通其中缘由:“你不想打草惊蛇?”
沈浩初点头,他既不想中毒,又不愿意叫人发现他已起了戒心,只有投毒之人继续,他才更容易顺藤摸瓜。
“你可愿意?我的小命可在你手里攥着。”
她怎能愿意?最想要他小命的人是她吧?毕竟她最早的目标是——
熬死丈夫做个自在寡妇。
再说,凭什么他要帮她就该点头,至少也让他拿点好处来。
“不是我不愿帮你,公中皆有定例,小厨房偶尔开个小灶无妨,哪有一日三餐都开伙的理?没得叫人说嘴,骂咱们没分家就躲起来吃独食,老太太见了也不高兴。”
理由嘛,她张嘴就来。
“老太太那里我去说,至于那些嫌言碎语…秦婠你不是怕这些的人。”沈浩初算是看透了,丫头不想他活着。
秦婠还没开口,外面就传来青纹的声音:“侯爷,夫人府上送了一撂书册与竹简过来,沈逍问您是收到书房还是送到蘅园?”
沈浩初挑眉笑了,扬声道:“送到蘅园。”
秦婠心一跳,便听对面那人冲自己眨眼,又压低了声音:“你若不愿也无妨,今儿起我就搬回来,和你一道吃。”
他才不信她会不开小厨房。
此语一出,秦婠马上站起,郑重非常:“爷,我想了想,就照你的意思吧,每日让人把吃食送过去,只要你相信我。”相信哪天惹急了她,她不会亲手给他下毒就行。
她一点都不想与他共住一室。
语毕,她转身去唤人倒茶,说了半天,她口干舌燥心气不顺。
身后忽有低沉笑声传来,她转头望去,沈浩初正低头握着剪子替她将那些未拆的礼物逐一拆开,嘴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他心情大好。
————
在蘅园里用过晚饭,沈浩初才告辞回琼海阁,秦婠一晚上没说超过五句话,脸绷得紧,听他说要走,只敷衍地行了个礼就自己撩帘进了寝间。
外间,秋璃送他出园子。
迈门槛时,沈浩初突然道:“秋璃,你家夫人最近可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东西?”
秋璃想了想——以夫人爱吃的脾性,想玩的没有,想吃的倒有不少。
“拣最要紧的说来。”
“最近夫人最想喝的就是卓大人埋在大理寺官衙后院柿子树下的花雕。成亲之前,卓大人送过一坛给我们家三老爷做贺礼,夫人背着老爷偷偷尝了一小杯,喜欢极了。”秋璃捂着嘴笑了。
“…”他已经不记得送酒这事了。
过去心疾甚重,他不能饮酒,就只酿酒过过瘾,每年都酿,酿好了就送人,自己却从来没尝过一口,也不知酒味是好是坏,没想到竟然有了个小酒迷。
作者有话要说:一整章的北安叔叔,别嫌腻,另,那个毒/药杜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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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抱抱
啪——
沈芳龄将手中篦梳用力拍在妆奁上,铜镜里映出她柳眉倒竖的脸。
“让我去讨好秦婠?想都别想。”
徐太妃寿宴的事昨夜传进她耳中,气得她一晚上没睡好,大清早起来气都没散。
沈家三房的六姑娘芳润忙拈起梳子,亲自站到她身后替她将长发梳散:“三姐姐,不是让你去讨好,只是去走动走动。毕竟是咱们嫂子,侯府夫人,抬头不见低头也见。何况,我可听说四姐姐昨儿傍晚就去蘅园了。”
瞧着沈三心高气傲的模样,沈芳润暗自摇头,沈三与秦婠的心结她是知道的,和沈浩初一样,都是因为秦舒。沈三与秦舒交好,十分盼望秦舒能嫁到沈府为嫂,暗地里没少替沈浩初搓和,不想临了被秦婠给算计走亲事,她为秦舒不平,便十分厌恶秦婠。
“那又如何?徐太妃寿宴这事,谁能去最后还要老太太作主。大不了我不去了,反正要我跟着那个心机深沉连自家妹妹也算计的人,我恶心。”沈芳龄心里堵着气,头发也不让沈芳润好好梳,转头就拽住她的手,又颐指气使开口。
“你也不许去,咱们姐妹几个都别去,就让她带着他们大房那锯嘴葫芦去丢人现眼,哼。”
“三姐姐,你这又是何必?”沈芳润悄悄翻个白眼,她一早过来还想寻沈芳龄想办法同去寿宴,不料这人竟然蠢钝至此,只知意气用事。要不是二房主持中馈,她才懒得逢迎这长胸不长脑的姐姐。
“你怕什么?去告诉她们,只要乖乖听我的,以后我得了什么好东西都忘不了你们。不过区区一个寿宴,人再多又怎样,我母亲每年带我去赴的宴还少吗?我带上你们就是。”沈芳龄说着“嘶”了声,被沈芳润不小心扯到头发。
“抱歉。”沈芳润忙道歉。
“蠢。”沈芳龄骂了她一句,又道,“反正听我的就是。也不知祖母在想什么?竟然让她赴宴,年纪大了老眼昏花…”
抱怨的话没说完,外面就传来斥责声:“沈芳龄,你胡言乱语什么?”
门帘被人撩起,宋氏板着脸快步进来,她站在帘后已将一席对话都听到耳中。沈芳润见到她忙放下梳子过来行礼,宋氏将脸色稍缓,只道:“好孩子,难为你替你这不争气的姐姐着想。昨日漱玉坊送了批时新绒花过来,一会我让清露送些过去给你们先挑挑。”
沈芳润一喜,道了谢,又见宋氏似有体己话要和沈芳龄,便告退出来,只是脚步才踏到院里,她就听到屋里传出隐约的争执声音,不由暗自感叹。
她二婶那么精明的人,怎就生了沈芳龄这么个扶不上墙的女儿?
————
沈芳龄不满秦婠的消息,一转头就传到秦婠耳中。
“夫人,你说这三姑娘总与咱们作对,可怎么办?”夏茉禀完消息站在她身边撅着唇问道。
时值午饭时间,秦婠正坐在桌前,等去给沈浩初送饭的秋璃回来,闻言抬头看夏茉。夏茉今日穿着杏黄的袄,头发挽作斜月髻,两颊抹了胭脂,眉也画得细长,比以前在秦府时更漂亮。
秦婠这人不大管丫鬟们的打扮与衣着,只要不过分僭越,她也喜欢身边的人漂漂亮亮,但夏茉自打来了侯府后花在打扮上的心思一日重过一日,秦婠看在眼里,心中透亮。当初年轻没能看明白,夏茉嘴甜惯会做人,在她心里竟比秋璃还重一些,所以即便母亲不同意,她还是执意让夏茉陪嫁到侯府,以至后来发生那样打脸的事。如今重生归来,大抵是添了阅历的关系,她才发现原来从一开始夏茉就已泄露了不该存的心思。
有了上辈子的记忆,她该早早打发夏茉以绝后患才对,不过秦婠并不准备此时对夏茉出手,毕竟夏茉身上有她眼下最需要的能力——打听消息。
如果不想赶尽杀绝,那便将人牢牢掌握在手里,为己所用。
“夫人?”见秦婠眼眸里的沉默已不再是自己能看透的目光,夏茉心突地一跳。
“随她闹去,动静这么大,想来老太太也收到风声了。”秦婠无所谓。宋氏园子里几乎都是她的人,可谓固若金汤,就这样还能传出沈芳龄发脾气的消息,可见这气撒得有多夸张。
“哦。”夏茉垂下头,有些闷闷不乐。
“夏茉,这事你办得不错,得空多很西园子走走,和姐妹们熟熟。前两日听你老嚷着府里发的头油味不好,喏,我才刚买了两盒春临阁的香发犀油,在妆奁上搁着,你拿一盒走吧。”秦婠却笑着推推她的手。
夏茉眼一亮,倒不是为了头油,而是秦婠态度。从前她在秦婠面前最为得脸,可自嫁入侯府后不知为何秦婠总冷着她,今日看来,约莫是她多心了。
“多谢夫人。”
秦婠正看着夏茉喜不自禁地道谢,忽闻珠帘被人用力拔开,秋璃风风火火地进来,将食盒往桌上重重一放。
“这是怎么了?”秦婠奇道。
秋璃气恼地开口:“才刚送过去的饭食侯爷一口没动,只拿进去看了几眼就原封不动退回来了。”
“他不吃就不吃呗,你犯得着生这么大气吗?”秦婠将食盒略掀开条缝,瞄了两眼又扣下。
“我替夫人不值。侯爷不宿咱们园子,夫人送去的心意他也不领受,外头风言风语又起。”秋璃绞着手里帕子,昨日她还觉得侯爷人挺好,没想到一天没过就又闹起来。
“嘴长在别人身上,随他们说便是,咱们做好咱们的。对了,他既然没吃咱们做的,用的该是公中饭食吧?今日是谁给他送去的?”秦婠问道。
“沈兴。”提起这人秋璃脸色越发难看,“夫人,那沈兴不是个好的。我去的时候见到他鬼鬼祟祟地夹私给侯爷带东西,也不知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物件,怕是要把侯爷往歪道上引。那人实在可恶,贼眉鼠眼老往我身上盯,真想戳他的眼珠子。”
想起刚才沈兴打量自己的目光,上上下下总绕在胸腰之间,她就犯恶心。
“别说了,以后见到沈兴离远些。”秦婠脸色忽沉,又指着食盒,“把这个送去给奉嫂吧。”
按与沈浩初商定的,她每日给他送饭,因想着园中耳目太多,再怎么遮掩都难逃有心人耳目,所以秦婠想了个主意,每日叫秋璃给他送饭,他收到后将两份饭食对调后,再假装不领情地让秋璃把饭食送回来,秦婠这里收到后送去给奉嫂检验,再从出问题的饭食食材上着手去查。
“是。”秋璃气鼓鼓地拎着食盒又出去了。
————
转眼两日过去,秦婠渐渐习惯侯府的日子,她手中事务不多,左不过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再懒散半日也就料理妥当,除了沈浩初那边的事,她目前要操心尚少。
过午天光正好,她近日睡得有些多,便不敢再睡,让秋璃陪着在园里的莲池边消食散步。夏暑未褪,午间几乎无人出来,很是静谧。秦婠在池畔喂了一阵子鱼,被晒得有些晕,便携秋璃的手往叠石山的阴影间避去。
叠石重重,藤萝覆盖,其间山洞石隙甚多,弯绕曲折,倒是阴凉非常。
“夫人,你有没听到什么声音?”走了一段路,秋璃忽然攥紧了秦婠的手。
隐隐约约有阵似哭非哭的尖细声音传来,让她想起前段时日在琼海阁撞见的事,不禁紧张起来。
秦婠也已侧耳听去,声音从前边石隙里传出,隔得有些远,她听不清,便又往前走了两步,辨认了一会终于想起什么来,脸色陡然大红。秋璃未经人事自然听不出来,她却明白,那阵嘤嘤如诉还夹杂着男人笑语的声音是什么。
“别过去,我们回去吧。”她拉着秋璃就往回走。这二人躲在这里白日宣淫,必定有奸,若是叫她撞破,指不定会生出什么变故来。
秋璃忙不迭地点头,与她正要急步离去,石隙那边忽然响起男人轻快的吹哨声,一人拎着裤头狎笑着走出来——显然已经完事。
秦婠眉头狠狠拢起。这里只有一条小路,她来不及离开,眼看要被发现。
两人心都悬到喉咙口,正一筹莫展之际,旁边藤萝突然一阵簌簌轻响,里头冒出手来,将两人都给拉了进去。
秦婠还来不及叫,眼前就被绿影迷过,待她再看清之时,人已经进了处狭窄的洞穴中。原来那被藤萝层层覆盖的叠石山中竟然有个小凹洞,里面不知几时藏了个人。
“唔!”秋璃吓得要大叫,却被人飞快拿着一把藤萝塞进嘴里,只能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一切。
想比秋璃,秦婠要冷静许多,但也撑不住想叫——
“别叫,是我。”低哑的声音像阵雾,从她耳边散开,温热气息拂过。
秦婠这才发现将自己拉进去的人是沈浩初。
洞中狭小,容纳两人已是拥挤,现在进了三个人,秋璃占了半壁江山,所以秦婠只能…背靠山石缩在沈浩初胸前。
她抬头,前额堪堪擦过他的下巴,些许胡茬扎得她额头发痒,两人对望一眼,各自别开头。她心脏咚咚作响,不知是吓的,还是因为这番突然的靠近,正待要问他躲在这里做什么,又听他说:“别问了,看。”
藤叶被拔开一道缝,前面藏人的地方尽落眼中。
秦婠愕然——认识他这么久,她都不知道他还有这癖好。
窥人…行淫?
察觉到她气息突滞,沈浩初低下头,将声音压得极低:“你这小脑瓜到底在想什么?”
他一不小心又看穿她的想法了。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卡得我想哭了…
另外,回复上章评论里一个比较多人问的问题哈,就是北安叔叔对小婠儿怀不怀疑的问题。
其实,从第四章开始,卓北安就已经在试探小婠儿了,后面已经不止一次怀疑了,同样的,他对那个夜闯沈府的人也有很大怀疑,我不记得在哪章有写,不过可能太隐晦了,而且这文女主视角,所以男主的心理活动并没太多描写,所以被大家忽视了?
后面我会注意的,谢谢大伙意见。


第18章 迟迟
如果声音是有气味的东西,那沈浩初这一刻的声音,应该是介于松柏与岩兰之间,厚而沉,可能尾香还要些佛手柑,因为他在笑。
很浅的笑,几乎不能让人察觉。
风一样拂过她耳畔。
秦婠被他说得脸发烫,收起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专注朝外望去。
出来的男人正不紧不慢地系着裤头,身上穿着府内下人的灰褐色衣裳,粉白的脸,细长的眼,唇边的狎笑似在回味,正是府里小厮沈兴。
秦婠有印象,这沈兴是沈府家生子,没什么大本事,却喜欢给府里年轻的公子爷们带外头不入流的东西,勾诱他们行那起下三滥的事,讨他们欢心。有段时间沈浩初非常喜欢他,经常把他带在身边,后来不知怎么就淡了。
听秋璃说这几天沈浩初的饭食都是沈兴给送的,她心念一动,又转过头看他。两人靠得近,她脑后绾的发髻随着她的动作在他下巴来回扫,搅得他难受。他手一抬,飞快把她后脑勺的发簪给抽走。乌油的发散了大半到肩头,他舒坦了,她却怒瞪双眼。
眼神交错,没有时间说话,沈兴冒着油气的声音响起。
“晚上再来外头寻我,咱俩好好亲香一回。”
石隙里藏的另一个人并没出来,只有时不时露出的裙裾与汗巾子,那女子约摸正在整理衣裳,只压着嗓道:“冤家,你饶了我罢。你平日里没个正事,我可有一大摊火烧屁/股的事。”
“那咱们几时再会?”沈兴意犹未尽,朝那人伸手,也不知摸了什么,引得里面一阵尖细的喘吟。
“急什么,等你办好了主子的事,自有你的好日子。”玩了一阵,那人拍开他的手,“你可记好了,别办差了。”
“放心吧,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不过,你主子到底是谁?竟然想算计…”沈兴欲言又止,眸中几分意味不明的光。
里面那人掷出物,沈兴忙伸手接下,放在掌中掂了掂,露出满意的笑,竟是包分量不轻的银子。
“拿好你的银子,办好这事,少不了你的好处。不该过问的,就不要问了。”才刚还妩媚的语气转眼就凉透。
沈兴掂着银两不作答,石隙后闪出个窈窕人影,抬手整理起脑后的发。衣袖滑落,露出两截藕似的小臂。秦婠记起沈浩初交代的事,仔细望去,那人的手臂白皙光滑,肘上并没伤痕。那人整理完发髻并没再说话,推开沈兴朝着秦婠来时相反方向的曲径走去,沈兴被推了一把也不恼,站在原地四下张望片刻,与那人背向而行,从秦婠藏匿处走过,转眼消失。
由始至终,他们都没瞧见那女人模样。不过根据那人衣裳的浅亮颜色与身形,秦婠可以断定她确是内宅之人,年岁在二十左右,要么是待嫁的丫鬟,要么是新嫁的媳妇,只是不知是哪房哪院的人。
————
两人远去,四周安静,沈浩初将秦婠拉了出来。他长年习武,手掌生茧,粗砺地磨过她的手腕,秦婠有些恼,甩开他的手,低头整理发皱的裙裳。叠石山的阴影里,她长发半散,乌油油垂过脸颊,把整张脸衬得愈发雪白。
沈浩初手中还攥着她绾发的簪子,簪头的赤金蝶蝶翼微颤,像他忽然颤抖的心绪。身量才到他下巴的小姑娘长大了,腰纤体娇,明晃晃的风情让他意识到,他不能再把她当孩子看待。
“呸——”秋璃把嘴里塞的藤萝吐干净,站在自家夫人身后敢怒不敢言地盯着沈浩初。
秦婠理完衣裳又将发拢起,见他愣着,便自他手中抢回簪子,让秋璃替自己绾上。沈浩初回神,面上浮起薄红,为自己一时的意乱感到愧疚。
这不是他的妻子,他也不是沈浩初。她只是他故人的女儿,一个他很想要保护,也很想弥补的人。
没有别的。
“你为什么来这里?”沈浩初听到自己的声音沉了几分。
“来这儿散步消食,还能干嘛?总不至于我也青天白日跟着别人,还躲在暗中窥探吧。”秦婠嘴皮子利索,狐疑地目光粘在他发红的脸颊上。
哟!她还从没见过喜欢寻欢作乐的沈浩初脸红的小模样儿。
“我不知道他来这里是做这些事。”沈浩初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解释,“最近一直是沈兴给我送饭,我有些怀疑,今日又见他鬼鬼祟祟的,就跟过来看看。”
结果目睹了一场活春/宫。
“可惜刚才没能瞧见那女人模样。你为何不追上去把她拿下审问?放走了人我们又到哪里抓去?”秦婠一叠声地问他。
“现在抓还太早,一则你我不知沈兴与那女子做了何事;二则也不明背后之主到底是何人;三则我还没有证据证明是沈兴投毒。贸然行事只会打草惊蛇,即便抓了他们审问,他们完全可以矢口否认又或者编造谎言,而我们无从分辨。”沈浩初非常耐心地向她解释,“放长线钓大鱼,既然知道他们有所牵联,往后必还会再联系。”
除了与秦婠说的这些理由外,沈浩初还有诸多顾忌无法明言。
投毒之事与五年后的案子有没关联,他当时没有查出,而五年后的案子他虽记忆全在,可那是五年之后的事,也就意味着很多的事情如今只是才现端倪,又或者根本还未发生,他无法凭借未来的记忆查案,因为他要查的那些东西,现在可能还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