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照原微微一愣,直到阿莎走出酒吧大门,才悄悄跟了上去。
街道上的人已经不多了,阿莎走得非常快,还不时回头小心察看,风照原更生疑心,挥手招了一部出租车,塞给司机一张一百美金的大钞,让他跟在阿莎的身后。
“先生?跟踪女朋友吗?”
司机打趣道。
“是啊,我怀疑她和其他男人私下约会。”
风照原淡淡地道:“只要不让她发现我们在追踪,这一百美金就都是你的了。”
司机兴奋地吹了个口哨,前方阿莎跳上了一辆巴士,出租车一路尾随,直到越过台伯河,到达了对岸的梵蒂冈区。
阿莎下了巴士,四周看了看,径直走入圣彼得大教堂前的一座帐篷。
“她不会和神甫私会吧?”
司机喜笑颜开地将一百美金塞入口袋,风照原跳下车,悄无声息地走到帐篷前,左手结出异体同化的秘术手印,身躯闪电般融化在帐篷的帷布中。
绯村康教的秘术真是神奇无比,风照原觉得自己的身体并没有缩小,但四周都是柔软的帆布纤维,闪动着米黄色的柔光,紧紧地将他包裹住。
“为了巫神,愿意奉献自己的血和心脏吗?”
帐篷内一个冷峭的男子声音响起。
“婴儿的血和心脏让我觉得美味。”
阿莎的回答充满了诡异,似乎是双方某种联络的暗号。
“教堂的第六扇门,今晚的聚会口令是——招魂的尸体。”
阿莎的脚步声响起,风照原念动秘术咒语,人重新出现在帐篷外。
阿莎慢腾腾地向教堂走去,手里已经多出了一只白色的面具。
难道阿莎今晚到这里参加什么聚会吗?看情况,这个聚会似乎邪门得很。风照原沉思片刻,决定大胆地冒险一次,混入这个神秘的聚会。
“为了巫神,愿意奉献自己的血和心脏吗?”
帐篷内一片漆黑,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坐在角落,双目阴森森地盯着走进来的风照原。
“婴儿的血和心脏让我觉得美味。”
风照原试探着道,不知道这是否是正确的回答。万一不对,他已经做好了一拳击倒对方的准备。
“教堂的第五扇门,今晚的聚会口令是——招魂的尸体。”
男子漠然递给风照原一只白色的面具,瘦骨嶙峋的手上青筋暴露,宛如一条条可怕的小蛇。
风照原接过面具,转身向外走去。
“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风照原心中一紧,暗自握紧了拳头。
背后的声音又道:“是新来的会员吗?”
“是的。”
风照原不动声色地一步步走出帐篷,夜风吹过,一滴冷汗从额角滴落。拿在手里的面具是一个狰狞的脸孔,一条血舌吐出惨白的嘴唇,显得十分恐怖。转过身,夜色中又有一个人幽灵般地走入帐篷。
圣彼得教堂空旷寂静,四周闪动着微弱的烛光,阿莎已经行踪全无。大殿前共有五道门,门上刻满了奇异的浮雕。风照原犹豫了一下,看见最左面的一扇门前站着一个神甫,便向那里走去。
“对不起,先生,参观教堂的时间已经过了,请明天再来。”
年青的神甫礼貌地挡在门口。
“招魂的尸体。”
风照原沉声道,神甫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为他打开门。
门后是一条狭长的走廊,静寂无人,黑魆魆的没有任何光线,风照原心中一动,戴上面具,缓缓向前走去。
走廊的尽头有三间并排的房间,房门紧闭。三个身穿黑袍,面目罩在斗篷中的男子各自守住一扇门,神色麻木地注视着风照原,一言不发。
阿莎应该也到了这里,也一定进入了其中的一个房间,但究竟哪一个才是聚会的正确地点呢?
风照原放慢脚步,脑中意念急闪。
双耳不自觉地微微扇动,最左面的房间里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声音传出,风照原壮着胆子向那扇门走去。
对方果然让开路,并从门背后取出一件黑色的宽袍递给他,顺手带上了门。
穿上黑袍,风照原暗中松了一口气。
房间内并没有人,只能听见各种古怪的响声,仿佛从漆黑色的墙壁里传出,风照原伸出手,刚刚摸到墙壁,耳畔突然响起了鬼哭狼嚎般的叫声,好像是妇女的尖叫,老人的喘息,疯子的狂吼。
墙壁波浪般地晃动起来,变得极为松软,风照原心中一动,试探着将身体慢慢挤入墙壁。
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后,风照原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了一座偏僻的山谷中。夜风吹过四周黑压压的林木,带着森森的寒意。
风照原心中骇然,他的身边站着二十多个头戴面具的人,沉默地望着前方。雪白的面具映在凄冷的月光下,显得恐怖极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突然到了这里?风照原目光转动,竭力保持镇定。
山谷内寂静无声,生满了粗壮的古树,纵横交错的树枝组成了一张阴森森的密网。长须一般的藤蔓攀爬在四周,地上厚厚的苔藓在月光中绿得发亮。
整整过了半个多小时,前方突然飘起了一团绿色的磷火,游游荡荡,幽灵般地不断涨大。
周围的人高呼一声,双臂举起,齐齐跪了下来,风照原也急忙效仿。
“呱”!
一声怪叫从磷火中传出,尖锐得要撕开人的心肺。地上忽然喷出了数百点红色的火星,在夜风中闪烁不定。
“哗啦啦”,一大片黑云被怪叫声惊动,从树丛中盘旋升起,一双双红色发光的眼珠在上空诡异地闪动,竟然是密密麻麻的蝙蝠群。
一个人影慢慢地从磷火中现出身来。
“都起来吧,效忠巫神的巫师们。”
声音尖利急促地回荡在四周,十分难听,倒有点像是乌鸦的叫声。
“参见巫神使者。我们愿意用血和心脏,贡献给至高无上的巫神。”
众人纷纷爬起,风照原放眼望去,那个巫神使者悬浮在离地一米的地方,双腿跨着一柄颜色血红的扫帚,凌乱的火红色长发遮住了脸,宽大的袖口中,伸出的两只手指甲长得骇人,弯弯地卷曲到了地面。
“巫师秘会正式开始,现在举行祷告仪式。”
最前排的两个人站了出来,一人手中拎着麻袋,解开袋口,竟然是几十只肥壮的死老鼠、蛤蟆、蜘蛛、以及纠缠在一起的两条死蛇。
另一个人从宽大的黑袍中拿出一样血肉模糊的东西,惨淡的月光下,分明是一具婴儿的尸体!
巫神使者阴森森地道:“阿莎巫师,这次由你来调配巫药。”
人群中阿莎缓缓走出,恭恭敬敬地道:“感谢使者的恩赐。”
第一部 人间世 三十八 午夜狙杀
婴儿的尸体与那些死老鼠、蛤蟆放在一起,被切成了大团的血肉浆,细细磨碎,盛在一只黑色的托盘里,由阿莎举过头顶,双手捧给巫神使者。
巫神使者从怀里取出一管药膏模样的东西,挤出绿色的粘稠物滴入托盘,用手慢慢搅拌。
空气中散发着腐臭的血腥味,风照原几乎要呕吐起来。
“巫药调配完毕,你们前来接受巫神的赏赐吧。”
巫神使者从嘴里诡异地拔出一颗牙齿,用手捏成了细粉,纷纷扬扬地洒在托盘上。
巫师们爆发出一阵欢呼,一个个按照次序走到巫神使者前,抓起一把所谓的巫药,小心翼翼地藏入怀中。风照原叫苦不已,跟在一人身后,咬紧牙关,屏住呼吸,从托盘里抓起一团。
血淋淋的黏糊东西握在手里,实在是说不出的恶心。
巫神使者满意地点点头,张开双臂。众人手舞足蹈,纷纷发出一阵恐怖的叫声,话语稀奇古怪,声音凄厉尖锐,寂静的山谷里像是闯入了无数只可怕的怪兽,疯狂的吼叫声此起彼伏。
过了很久,叫声才逐渐停下。风照原毛骨悚然,仿佛来到一个完全与现实社会脱离的鬼怪世界。难怪同样作为秘术分支的巫术在欧洲十八世纪时会被严令禁止,光看周围这些巫师的聚会就知道原因了。
“仪式结束,让我们欢迎一位从日本远道而来的朋友。”
巫神使者拍了拍手掌,地面忽然裂开,一个身穿紧身黑色皮衣的人倏地钻出,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模样颇像传说中的忍者。
巫神使者环顾众人,道:“对于昨晚的行动,大家做得很好,巫神十分满意。尸体已经够用了,为了不引起警方的注意,从明天开始,我们暂时停止一切秘会,等待巫神的命令。”
风照原暗自一惊,昨晚的行动?尸体?由此看来,圣母医院的尸体失踪十有八九是这些巫师干的。
只是那个所谓的巫神又是谁呢?
“但是今晚,你们要协助这位日本朋友完成一件任务,这也是至高无上的巫神下达的指令。”
巫神使者森然道,一只透明的水晶球从他袖口飘出,静静地悬浮在半空。
四周鸦雀无声,水晶球中慢慢浮出了一个女人的身影,清晰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你们要跟随日本朋友,杀了这个女人。”
风照原脑中“嗡”的一声,身躯剧震,呆呆地望着水晶球中显示的女子,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要围杀的女人,居然是重子!
“立刻出发。”
巫神使者凄厉地叫道,长发激烈飘扬,在夜空中如同熊熊燃烧的红色火云,弥漫了整个视野。
眼前骤然一黑,下一秒,风照原已经回到了黑暗的房间,除了巫神使者之外,其余的人都站在身边。
一种难以言表的奇诡感觉从他心头油然而生。
那个日本忍者目光冷冷地扫过众人,用蹩脚的意大利语道:“各位请跟我来。”
风照原跟随巫师们走出房间,心中开始思索对策。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高洁清雅的重子被这群巫师杀死。
直到房间里空无一人,巫神使者才慢慢从黑暗的墙壁里浮出,推开门,穿过长廊,来到了教堂的忏悔室。
黑色的幕布后面,帝凡纳出神地盯着墙壁上的圣母像,双手合什,放在胸前。
“求她是没有用的。”
巫神使者竟然变成了一只火红色的乌鸦,扑扇着翅膀,飞到了帝凡纳身前,混浊的黄眼珠中透着嘲弄的神色。
帝凡纳似乎并不惊讶,目光中露出急切的期盼:“女神呢?她怎么没有来?”
火鸦“呱”的一声,声音嘶哑:“主人今晚要接待一些从日本来的朋友,暂时没有时间见你。”
帝凡纳显得很失望,抬起头,望着圣母玛丽亚慈爱的脸庞,默然良久,低声念了一段圣经。
“你要见主人究竟有什么事吗?主人很忙,我可以替你代为转告。”
“只是想再见一见。”
帝凡纳慢慢地站起身,走出教堂,年迈的背影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萧索、孤独。
轿车载着帝凡纳消失在夜色中,晚风吹过,车窗里飘出一片片撕成粉碎的癌症晚期通知单,雪白的纸片像迷失的鸽子,纷纷洒落在午夜的街头。
拐过一个弯,重子的茶馆就在前方。
一只纸扎的茶色灯笼遥挂在门口,随风晃动,闪动着微弱的火光。
这条石板路到了深夜更显僻静,两侧高大浓密的林木投下浓重的阴影,没有路灯,四周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一行人幽灵般地向茶馆走去,除了风照原以外,其他人都在途中拿下了面具,此刻才刚刚戴上。
风照原跟在队伍的最后,一颗心怦怦直跳。他从来也没有感觉这样紧张过,心中有些后悔,要是带上那柄左轮手枪就好了。
距离重子的茶馆已经不到百米了。
风照原一咬牙,抽出手表上的钢丝,贴近自己身前的一个巫师,旋风般将钢丝套上他的头颈,全力一勒一绞。
对方轻“嗯”了一声,向后仰倒,风照原闪电般扶住他,将尸体慢慢地放在路边。
前面的巫师对此一无所觉,继续向茶馆走去。风照原暗中捏了一把汗,追上最靠近自己的一名巫师,对准他的耳后根,按动手表。
一根毒针无声无息地射出。
对方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跌倒在风照原的双臂中,耳根倏地渗出一滴黑色的血珠。
转动了一下手表按钮,风照原如同一个暗夜的幽灵,飘然跟在队尾,如法炮制地再放倒一个。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却头脑冷静,出手精确,一口气连杀了三人,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重子的茶馆近在眼前,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主人想必还沉浸在睡梦中。
日本忍者回身做了个手势,巫师们纷纷散开,围住茶馆的各处门窗,日本忍者从怀中掏出十几根尖锐的小木桩,将它们陆续插在地上,布置成一个古怪的阵图。
“这样就算茶馆里面闹翻了天,外面的人也发现不了!”
日本忍者得意地道,从贴身的小袋里抓出几十根寒光闪闪的东西,走到门口,作势欲扑。
一道彩色的烟雾猛然喷出,刹那间笼罩了方圆一米的地方。风照原左手捂住口鼻,右手转动腕表机关,将内藏的毒雾全部喷射。
“扑通扑通”,七、八个被毒物波及到的巫师立刻气绝倒地。其余的巫师一时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重子!有人来暗杀你!”
风照原放声高喊,猛然冲入一个巫师的怀中,左膝狠敲对方的下阴,再一拳将他击飞出去。随后反身扑向另一名巫师,左肘夹住脖颈,“咯嚓”一声,对方的脖子像面条般地软软垂下。
“重子!快跑!快跑啊!”
风照原继续狂叫,刚刚反应过来的巫师们迅速围住了他,双手各自结出秘术手印。
“八格牙路!”
日本忍者怒吼一声,一脚踹开茶馆的大门,几十道寒光从掌心暴射而出:“你们八个跟我来,其余的对付他!”
八名巫师跟着日本忍者冲入茶馆,剩余的三人纷纷尖叫,三道黑色的气雾射向风照原,在空中变幻,一只毛茸茸的老鼠从黑气里窜出,露出尖锐的獠牙,一条吐着红信的毒蛇闪电般游向风照原的脚边,半空中,一只眼睛血红的蝙蝠发出喋喋的怪叫,猛然扑下。
风照原结出异体同化的秘术手印,背部轻撞身后大树,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三个巫师微微一愣,对视了几眼,在周围搜索起来。
自从日本忍者带着巫师们冲入茶馆后,除了刚开始发出的一阵喧嚣,接着茶馆里变得寂静无声。
三名巫师在大树附近搜查了几圈,忽然发现已经变成了四个人。
因为都戴着一模一样的面具,谁也分不清究竟哪一个才是敌人。
“婴儿的血和心脏让我觉得美味。”
其中一个巫师尖叫道。
另两个巫师立刻不约而同地重复道:“婴儿的血和心脏让我觉得美味。”
只有最后一名巫师呆了一呆,刚要开口,另外三名巫师就恶狠狠地扑了上来。其中两人的掌心爆出腥臭扑鼻的黑雾,猛然罩向对方。
“唧唧,唧唧。”
黑雾袅袅散开,地上出现了一只毛茸茸的老鼠,浑身抖索一团,咧嘴尖叫。
“怎么回事?好像是自己人!”
一名巫师迷惑不解地自语道。
“是的,弄错了。”
冷漠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巫师茫然回过头,一个冰冷坚硬的拳头由小变大,铁锤般重击在脸上,颧骨发出“咯吱”的爆裂声,整张脸炸成了模糊的血肉。
一拳致命!
老鼠尖叫一声,急速逃窜,风照原看也不看地上的两具尸体,利箭般冲入茶馆。
刚才他从树中悄悄现身,混迹在三名巫师中,然后主动念出巫师的邪恶口令,反应最慢的一个自然会被另两个错当成敌人,等那两名巫师发动攻击时,他先用手表里仅存的一束激光射穿一人的喉咙,再从容对付剩下的一个。
半分钟之内,风照原轻松解决了三个强敌。
这一战,后来被当作天道抗暴联盟的训练教材,由风照原讲授给新加入的盟友。
“击倒敌人,并不仅仅依靠力量。”
那时已经迈入秘能道境界的风照原这样说。

第一部 人间世 三十九 心灵激战
茶馆内一片漆黑,悄然无声。
风照原紧贴着墙壁,盯着四周深不可测的黑暗,不敢轻举妄动,那些巫师、日本忍者、还有重子,他们究竟去哪里了?为什么这里好像一个人也没有?
隔了很长时间,风照原试探着叫一声:“重子。”
一柄冰冷的匕首突然幽灵般横在了他的脖子前,墙壁上伸出了两条手臂,日本忍者从墙内慢慢挤出,眼中露出狡诈得意的目光。
“贱人,快出来!你的人在我手里。”
日本忍者狞笑一声,警觉地盯着黑暗处,匕首的锋刃死死顶住了风照原:“快出来!否则我立刻杀了他!”
黑魆魆的茶馆里没有任何回音。
“快出来,贱人!”
日本忍者厉声吼叫,刀锋一转,划破了风照原的喉咙,几丝鲜血从肌肤内渗出。
“再不出来我就杀了他!他为了你,混入巫师秘会,还杀了好几名巫师。贱人,你不会忍心让自己的手下无辜惨死吧?”
风照原不由悔恨一时的鲁莽,绯村康曾经告诫过,异体同化秘术脱胎于日本的忍术,换言之,日本的忍者应该也会类似的技能,自己早该心有防备才对。
“快出来,我数到十就会杀了他!一!”
日本忍者森然道。
一点烛光亮起。
仿佛黑色的湖面上荡起一小圈橙黄色的涟漪,重子手执一根红烛,飘然出现在黑暗中。雪白的和服映在红烛的光晕下,明丽得像是烂漫盛开的樱花。
“老妖怪,不妙了!紧急求助!快出来救人啊!”
风照原在心中狂叫道。
“急什么?你又没死。”
妖异的声音幽幽响起。
“不是我,你要救她,救重子!”
“她?和我没有关系。”
“你!你救了重子,我们什么事都可以商量。”
妖异的声音冷笑道:“包括交出你的灵魂?”
风照原浑身一个激灵,救了重子,就要交出自己的灵魂?值得吗?为了一个只见过两次的陌生女人,值得吗?值得吗?
“这个人我并不认识。”
重子看了看风照原,声音依然是清冽的优美。
日本忍者右掌一扬,“啪”地打落了风照原脸上的面具,冷哼一声:“装什么蒜?臭贱人,好好看清楚!”
“风先生?”
重子手中的红烛微微一颤,烛光轻摇,雪白的肌肤上,似乎有一层淡淡的红霞浮动。
“岛贺君,请你放了他,请不要牵连无辜的人。”
“老妖怪,救救她!”
重子和风照原同时道。
“那你的灵魂呢?”
妖异的声音冷如寒冰,风照原的面色苍白如纸。让对方控制自己的灵魂,等于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他宁可慷慨一死,也不愿意变成那样的东西。
那实在是生不如死!
被称作岛贺的日本忍者桀桀地怪笑道:“放了他容易,只要你交出我们飞天流的忍术卷轴,然后让我在你体内种下玩偶线虫就可以了。”
“玩偶线虫?”
重子的脸色微微一变。
“是的,就是让你变成一个漂亮的玩偶,终生听命于我们的飞天流魔物——玩偶线虫。”
岛贺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容,转动手中的匕首:“否则,这个人就死定了。”
风照原的目光与重子相遇,暗自祷告重子千万不要答应对方的条件,如果岛贺真对自己下手,相信附身的老妖怪是不会不管的。
“想想吧,贱人。这小子为了救你,连命都不要了。嘿嘿,你再不答应的话,我可就不客气了。”
淡淡地看了风照原一眼,重子缓缓颔首:“我答应。不过,”
风照原心头猛然一震。
“不过什么?别跟老子耍什么花样!”
“如果我交出卷轴,再被你种下玩偶线虫的话,岛贺君你怎么保证自己不会杀了风先生呢?”
重子从容不迫,气度优雅:“所以我先给岛贺君卷轴,你放了风先生,再给我种下玩偶线虫也不迟。”
岛贺眼珠转动,能够拿回飞天流的卷轴,自己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至于给对方种下玩偶线虫,那是为了要挟另一个人。不过既然飞天流现在有了强大的靠山,也不必再害怕那个人了。
“啪”的一声,一卷淡黄色的卷轴被扔到了岛贺脚下,白玉的轴柄晶莹温润,隐隐有飞鸟展翅的花纹,的确是飞天流的忍术卷轴。
“为了表示诚信,我先交出卷轴。”
重子淡淡地道。
眼角瞄着脚底下的卷轴,岛贺不敢掉以轻心,阴险地笑了笑:“可以成交。不过,你要先立下飞天流的血誓,答应遵守诺言。血誓的内容,相信你父亲以前一定告诉过你吧。”
“我知道。”
重子凝视着橙红色的烛光,声音像清冷悲凉的雨点,一滴滴落在风照原的心湖上,掀起了滔天巨浪:“我立血誓。”
“咣当”,岛贺的鞋底倏地弹射出一柄钢刺,落在重子的脚下,重子慢慢地拾起,雪亮的寒光照出了清丽的眼神。
风照原的额角渗出了冷汗。
“自己的灵魂比任何东西都重要吧?”
妖异的声音异常刺耳,带着冷冷的讥诮:“正因为你向来以英雄自居,所以让你选择灵魂被人控制,要比选择死亡艰难得多。如果是个普通人,反倒珍惜生命多于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