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当年妖魔神三血统的仙胎原本只可能孵出一个孩子的,但中途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破蛋而出的竟然是双生子,汤源天生只有妖魔血统,然而一出生不知道为什么就不能靠近神力,活下去的希望也非常渺茫,太极就将他带回了勾陈宫中,放在一个接触不到任何神力仙法的院子里生活,周围照顾他的侍从仙婢也都没有法术。
太极感念和青华的交情,一心要救活汤源,之后又把汤源独自一人留在了没有仙灵的芒吉山上,布下了结界让他安然长大;他虽然没有亲自带大汤源,也几乎不能靠近汤源,但他那时是真心在保护着汤源,他想只要他活着一日,便护他一生。
太极做事向来果决,也不用和任何人交代因果,其实原本这样已经也算是很好的结果。
然而半年之前,魔族的那位三血统小王子却突然一病不起。天道从来都有自律的公平,原本只应该有一个孩子,汤源在芒吉山上活蹦乱跳的,另外一个必然要死。
妖魔族现任的女王将小王子一手带大,血骨中都是感情,她跪在太极脚下怒哭道:“那孩子当年被您带走养在宫中,受您恩泽庇佑多年,您一步都不离宫的照顾他,几乎鲜少来皇宫看一看小王子,所以就活该小王子他一个人惨死宫中么?…帝君我求求你,再怎么说,小王子他也是正正经经受了青华一脉血统的!!只有他有青华大帝的血统啊!”
三血统的小王子和芒吉山的汤源,太极只能选一个。
汤源僵硬着身体站着,终于明白了,当年他以为他是被放弃的那个,现在才彻底明白,过去太极是为了保护他,而现在,太极才是真正的放弃他!
可不论过程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他始终是被放弃的那个,被抛弃的那个。
他也终于明白阿勒,太极之前问他有没有想去的地方,不过是让他临死前少一个遗憾罢了。
浮生尽没有立刻斩杀他,但汤源知道,他活不久了,他转身朝着门口走出去,没有伤口也没有巨大的疼痛,但他四肢百骸都是冷的。
他转头又朝太极看了一眼,笑了笑道:“原来我小时候你一直在照顾我,可惜我一直都不知道。还总是问他们,为什么你不来看我,是不是不太喜欢我。”可是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汤源那天蹲在勾陈宫大门外等邵欢,邵欢匆匆提着越坤剑驾着云头赶到,看到他蹲在勾陈宫外,跑过去疑惑道:“怎么在门口蹲着?”邵欢发现了梼杌之前藏匿的地方,夺回了自己的神力,打伤了梼杌,却又让它逃了。
汤源正要开口,然而身体感应到邵欢身上的神力,一口血直接吐了出来,晕了过去。
邵欢急急忙忙把汤源带回芒吉山,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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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源从二十六层天离开之后便一直卧床,邵欢查不出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只能去找太极。
勾陈宫速来闭门,那天邵欢倒是很顺利的得到了自己的答案。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只记得那天太极最后的话:“他天生不能触碰神力,你身上的神力会让他死得很痛苦。”
邵欢那日在芒吉山上疯狂的寻找梼杌,神仙是没有办法自己压制神力的,只能让梼杌再吞噬掉。
而汤源那夜却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发现了一只浑身是血的黑老虎,汤源临死前妖魔气息浓厚得东陵汉白玉都压制不住,梼杌感应到妖魔气息,并不害怕,只一脸绝望略带乞求的看着汤源。
汤源蹲在院子里,大喵在梼杌周围嘶喊徘徊发出警告的低吼,汤源却拍拍大喵的头安抚他,接着摸摸梼杌的脑袋,道:“黑老虎,你也要死了么?”
梼杌倒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呜呜声,接着竟然开口说道:“你能救我么?我还不想死。”
汤源面色苍白,披着一件衣服蹲着,身形萧瑟淡薄,他笑了笑,道:“你也怕死么?我也是,我也不想死。”
梼杌黑色的眼珠里淌出血泪,皮毛颤抖道:“我不能死,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我还不能死…我不能死…”
汤源的手顿了顿,垂下的睫毛掩盖了眼中的神色,他突然悲哀的想,如果他不死他能做什么呢?可他发现,除了在芒吉山上种田玩耍外,其实他也没有什么可做的。
汤源对黑老虎道:“如果我救你,你能为我做什么?”
黑老虎道:“你很痛苦对么?我可以封印你的记忆,让你忘掉那些痛苦的事情。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汤源却又拍了拍黑老虎,接着道:“这样吧,我救活你,等我死后,你帮我在这山里照顾我的小动物们。”
黑老虎不可思议道:“真的?”
汤源顿了顿,眼底闪过一片哀色,道:“还有,如果,我是说假如,我没有死成,或者某一天我突然回来了,你能帮我封印我的记忆么?”若真有来生的话,他也不想活得很痛苦。
黑老虎道:“好。”
之后,汤源给黑老虎喂了自己的血,他在这山上多年,一直知道自己的血可以救那些濒临垂死的妖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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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欢没有找到梼杌,那时他已然绝望了,他内心里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
汤源最后那几天倒是很释然,除了邵欢身上的神力让他很痛之外,并没有感觉哪里不好。
邵欢那时陪着他说话,汤源絮絮叨叨,和平时一样,枕着大老虎说话。他这才向邵欢提起自己幼年时期在勾陈宫的生活。
他说其实那时也很好,除了帝君不来看他之外,他也有人陪着。后来来了芒吉山,其实也还不错,他有动物们陪伴,过得很恣意,不用像天界的其他孩子一样每天上课学习。
他只是有点寂寞而已,有点寂寞。
那时邵欢说:“我带你去东极东荒,你不是没有看过雪么,我们去看雪。”
汤源摇摇头,道:“不了,我太懒了。”
邵欢跪在汤源的床边,亲吻他的脸颊嘴唇,那些他曾经觉得最美好纯净的,他无助又痛苦,因为他深刻的明白,没有人救得了汤源,他只能看着他离开,事实通透得令人绝望。
但他还是没有放弃,哪怕到最后一刻,他还在疯狂的寻找梼杌,他想是不是梼杌将他的神力吞掉了,汤源就能多活几年,他也好想办法续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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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邵欢照例出门寻找梼杌,太极却来了芒吉山的小院子。
汤源闭眼平静的枕着大喵躺在床上,太极没有进门只站在门口,他身上的神力,足够将汤源灼伤至死,结界都没有用处。
汤源睁开眼睛,抬起脖子看了太极一眼,又躺回去。他声音缓缓的如同溪流,“不用等很久了。”他很快就要死了。
太极在门口道:“你入轮回后会是新的生命。”会有父母亲人,会有爱人朋友。
汤源平静道:“不用骗我,我知道的,妖魔是入不了轮回的。”
太极没有再开口。
汤源也什么都没说。
半响之后,大喵突然站起来,呜呜的趴在汤源身上,碧绿色的眼珠里淌出血红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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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邵欢在深山里找到了梼杌,没有拔出越坤剑,只拼力和梼杌纠缠血战。
整个芒吉山一半都陷入黑幕,雷电自天垂落劈在芒吉山的山头,闪烁的电光将整个黑幕照亮,梼杌一口吞掉邵欢的神力,神力从元神被夺去的时候,蚀骨的疼痛蔓延在肉身,却怎么也比不上心里的痛。
邵欢神力再次被夺,腾云的法术都使不出来,撑着最后一口气跑回去的时候却见芒吉山山腰的田地里架着一个木台,台上一片火光,火光中印出一个熟睡的人形。
邵欢支撑不住,越坤剑撑着半跪在地上,他茫然的看着那片火光,好久之后才痛苦的嘶吼哭出来。
太极站在不远处,转头看他,对他开口说了一句什么。
邵欢半边脸印着赤色的火光,耳边有什么轰鸣作响,并没有听到太极的话,却突然抬头看他,眼中是可怖的血红,他对着太极,拔出青华的越坤剑向他刺去。
而他没有听到的那句话却是:“我将他的妖魔血引到自己身上,他过去也没有习过法术,死去的时候只是普通人的身份,入轮回千年之后,你们应该还可以再见。”
只可惜,一切都掩埋在火光之中,连同太极的话,连同邵欢那份情。芒吉山一场火葬之后,所有一切烟消云散,只留下烧尽的木屑中那块被人遗忘的东陵汉白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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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之后,求道得天命而升天的凡人在少阳紫府拜见东王公东华帝君。
太极当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竟然也去紫府的正殿坐了一会儿,受飞升初上天的仙人拜见。
那日下方叩拜者正在陈述顺便歌颂自己在人间的功德,太极心无旁骛的脑子放空,东华就坐在他旁边,突然倾声朝他那里靠了靠,低声道:“近几年得道升天的凡人真是越来越少了,质量也不是很高。”接着八卦道:“唔,那个孩子的质量倒是挺高的。”
太极抓住了东华话里的重点,悠悠揶揄道:“什么质量?脸么?”
东华笑了笑,眼神朝下方一个垂眸素立的男人望了过去。
太极也顺着目光看过去,正看到一个垂眸看着玉砖一身白袍的男人,男人这时候刚刚好抬头,俊秀的眼神小心翼翼的朝殿上望过来,和太极四目相对打了个照面。
男人愣了下,有些不好意思笑笑,躬身朝太极微微拜了一下。
太极心里顿了顿。
这是汤源的第二世,入轮回上天时隔不过百年,然而那时几乎没人知道他就是当年那个被放弃的青华双生子之一,太极不知道,汤源自己也不知道,而邵欢那时已避居东极东荒再没有踏上天界半步。
之后汤源第二世与太极的种种、甚至换仙骨、怀仙胎、堕天、太极身上的妖魔血、所受的那八十一万道天雷,所有这一切都被三十三重天上的天帝下了封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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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像太极说的,以及天界众仙所认知的那样,天道是自有平衡的规律的。
所欠总是要有所还的。
就好像太极与汤源相识的两世,第一世太极其实并不欠他一条命,只因为汤源那时本就不被天道认可,然而太极却欠他一份情;第二世太极还了汤源的情,却欠他一条命;所以才有轮回之下的第三世。
只可惜有些东西天道算得明白,有些东西却是扯也扯不清的。
好比那块被人遗忘的东陵汉白玉,后来误打误撞成了空珐的囊中物;好比若海瞎编了一个不靠谱的理由,向空珐借了汉白玉给重新上天的汤源;好比汤源戴着玉隐去了真面貌和帝君团子在水神后院相见,太极却以为他只是当年那个被他亲手斩杀的汤源,而不是那个堕天的团子爹;好比若海瞎编的对象最后无意中被空珐提上天界复命,而那个仙官却恰恰好正是当年落在芒吉山上的邵欢;又好比,当年太极把汤源的妖魔血引到自己身上,而出生的小白团子,竟成了天上第二个妖魔神三血统的神胎。
第20章
若海之前向空珐借东陵汉白玉,瞎编了刘汤源的身份,之后空珐无意间问起,又接着瞎编了一个“被领导暗恋随时可能失身最后只能远走天界”的故事,故事的男主人公之一赫然正是被空珐从东极东荒提上天界问话的仙官邵欢。
邵欢虽然如今只在东极东荒做一个小小的仙官,但当年却是青华帝君坐下的一名悍将,青华和妖魔一族的小太子私奔之后,邵欢便继承了青华的越坤剑坐镇东极东荒。
空珐当年是太极坐下的天空战神,太极又和青华交好,按理来说空珐和邵欢应该也算有点交情,但邵欢当年从东极东荒出来跟随青华的时候,空珐却在战场上伤了元神,一睡就是十几万年,所以他不认识邵欢,邵欢也只听过他天空战神的威名。
所以千年之前的很多恩恩怨怨,关于汤源和太极的,汤源和邵欢的,空珐其实都不知道,但这次他却误打误撞将空珐提上了天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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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勾陈宫内,邵欢站在下方,高高的云殿之内太极着了一声正装蓝袍懒懒坐在高位上,左下首方,空珐无聊的扒了扒耳朵站着,听着邵欢一句一句禀明四极四荒这一年的动向,尤其是东极东荒镇压着无数神兽的普度山的近况。
其实总结一句话就是,什么事都没有。
太极从坐上云殿之上开始就没换过姿势,一直到邵欢说完最后一个字,抬手朝太极行了一个君臣之礼,太极才换了个手撑下巴,只道:“既然没什么事,那就这样吧。”说完站起来离开。
邵欢却突然抬眼看着太极,扬声道:“一千多年于帝君来说不过晃眼一过,如今魔族的那位小王子也要登基为王了,臣下敢问帝君一句,可还记得汤源是谁?”
空珐愕然一顿,疑惑的朝殿下看过去,接着流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太极顿住脚步,瞥眼朝邵欢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兀自走了。
空珐在太极和邵欢之间来回看了好几轮,转得脖子都酸了,才朝邵欢伸手道:“邵欢老弟在天界多留几天啊,回头我们叙叙啊,一定要叙叙啊。”说着朝太极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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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陈宫正殿之后是一大片婆罗花的花园,婆罗花在天界有圣洁的美名,然而自从千年之后有人跳了一十三层天的摩尼藏池之后,婆罗花已前年没有花开。
正殿后一派凄凉的景色,太极负手从枯败的花丛走过,空珐追在后面急忙道:“老大等等,刚刚那个邵欢说汤源?他在质问你?不对吧,我记得他这一千多年里都没出过东极东荒啊,又关他什么事?”
而且更让他纳闷的是,之前若海说什么“魔族小王子登基帝君也算心想事成”,之前这话他就听不明白,小王子虽然是青华的种,太极和青华过去关系也非常好,但太极和那位魔族的小王子基本八竿子打不着,有什么事成不事成?怎么现在东极东荒的邵欢又来插一脚提魔族小王子?
空珐脑子明显转不过弯来,他想太极当年和团子爹之间的事情,怎么又扯上邵欢了?
太极碾了一指枯败的黄色婆罗花,不紧不慢道:“他说的汤源,不是你想的那个。”
空珐搞不懂了,“那说的谁?”
太极远远朝院子里扫了一眼,道:“他说的汤源,不是被我换了仙骨的团子爹,是另外一个。”顿了顿:“青华双生子之一。”
空珐醒来的时候青华的双生子之一只剩下了妖魔族的那位小王子,另外一个据说入轮回去了,所以他也不知道另外那个叫什么名字,却没想到竟然也叫汤源。
空珐的天界观陡然被刷新了,他看着眼前的太极,突然想他睡着的这十几万年真是太精彩了,滚滚红尘竟然能把太极他老人家连着给拉下去两次。其中竟然还会牵扯到青华的双生子,阿弥陀佛祖宗太爷,青华他老人家要是还活着,肯定得轮着越坤剑狠狠和太极干一架。
空珐这么想着,掐指一算,惊道:“等等,前面一个叫汤源,入轮回做凡人,百年之后,另外一个叫汤源的凡人上天…老大,你确定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太极转头看了空珐一眼,这次的回答倒是十分果断:“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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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欢在勾陈宫面见完太极,架着云直飞芒吉山,他摇摇看着脚下的山头,视线从山腰处一大片种满了各种瓜果蔬菜的田地,转到山脚下那个环水而建的小院子。
这山上的所有一切,亦如当年。
邵欢冷峻的面孔上突然出现了一丝波动,他愣了愣,降下云头落在山下河边的那个小院子里。
邵欢这一千多年里一直蹲守在东极东荒,再没有上过天界也再没有踏足过芒吉山,他原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想起过去的那些事情,也再无可能来这个小院子的,但时隔千年,他还是回来了。
邵欢站在院子中央,打量这个他曾经熟悉的小院子,篱笆、石桌石椅、放杂物工具的小茅房,还有那三间闭着大门的屋子,他原本无波的心突然空了一大块。
芒吉山深处透出一股不安的怨气,邵欢手里的越坤剑嗡嗡颤抖争鸣,邵欢索性松了手,放任越坤剑进深山。
邵欢在石桌边上坐下,心里空空又茫然的感觉让他觉得突兀又熟悉,他抬眼朝篱笆外的小河里看了一眼,像是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蹲在河边洗手,接着转过头来笑嘻嘻看了他一眼,抬手朝他招了招。
邵欢勾唇笑了笑,眉头微微松开,然而表情瞬间又落寞下去。他想那个人早就不在了。
是时深山中突然一阵乱石轰鸣,越坤建的红光透过丛林瞬间乍亮,邵欢皱眉抬眼望去,人已一跃而起驾着云层朝红光处飞去。
邵欢默念口诀,越坤剑闪着红光急速从深山中刺出,重新落入邵欢手里,同一时间深山中怨气大涨,无数飞鸟惊恐的瞬间乱飞,紧接着,一只四足泛红浑身涨蓝的凶兽破山而出,于腾云之上和邵欢摇摇相望。
梼杌由怨气而生,红色虎足蓝色的长毛,长着一张凶悍可怖的人面,却有一口露出长长獠牙的猪嘴。
邵欢于半空中张起一面结界,隔绝了芒吉山上的怨气,只将自己和梼杌封在其中。
梼杌一千多年之前突然叛逃上天界,被邵欢追捕时砍掉了一条后腿,当时已是强弩之末,邵欢原本以为就算自己不杀梼杌,梼杌肯定也活不了多久的,所以他这一千多年在东极东荒都以为梼杌已经死了。
但在大半个月之前,曾经砍掉梼杌一条腿的越坤剑感受了微弱的一点怨气,方向竟然正是当年的芒吉山。而当时天空战神提他上勾陈宫问话的旨意,也刚刚好到了东极东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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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界从芒吉山山下的小河畔边上拔地而起,送入高云,又在邵欢和梼杌的头顶拢出一个透明圆形拱起的弧度。
结界之内梼杌身上红蓝火焰滔天,而结界之外确实芒吉山头一片往日的安详,两种景色反差巨大。
梼杌四脚踩着腾云,身上已几乎没了当年煞重的怨气,只抬眼警惕的看着邵欢,并没有打算攻击的意思;然而邵欢手里提着的越坤剑似是按捺不住,争鸣作响。
梼杌仰天突然咆哮一声,声音被阻隔在结界内壁中回荡着,竟是一声震慑人心的虎啸。
梼杌怒目看着邵欢,道:“倒是我大意了,那么一点点的怨气,你也能找到我。”
邵欢没想到梼杌竟然会隐藏这芒吉山里苟活了一千多年,他冷眼站着,道:“跟我回普度山,我就放过你。”
梼杌冷笑:“既然都已经出来了,你觉得我会回去?”
邵欢垂眸提了提手里的剑,再抬眼时眼中已经溢满了杀气。他是经历开元圣战的神仙,手上曾经沾满鲜血,从来不是那些一口一个仁义道德的小仙。
邵欢道:“既然如此,那就受死吧。”说完竟然也不拔剑,直接对着梼杌一掌拍去。
梼杌咆哮一声,山下结界之内的河水却突然被搅动着冲上云霄,邵欢一掌挥出神力突然暴涨,一条青色的巨龙便盘绕着突然出现在邵欢掌下,朝着梼杌后背上一口咬下,梼杌踩着腾云挣扎,虎啸龙吟声在结界内咆哮翻腾,一时河水滔天落下,瞬间竟是地动山摇。
梼杌被压在普度山内度化万年,远古时期身上的怨气早就度化得差不多了,神力也随之消失,千年之前被神剑越坤砍去了一条后腿,养了千年好不容易才重新长回来;梼杌如今只已是强弩之末,但他不想回去,也不能回去。
梼杌奋力咆哮挣扎,仰天虎啸,浑身赤红色的火焰瞬间暴涨,青龙受了赤火的灼气一下子退开,盘在邵欢头顶,一时进退不得。
河水从结界壁四周涌上天,垂下时化作倾盆大雨,梼杌浑身的皮毛却依旧燃着一层厚厚的火焰。
邵欢皱了皱眉,盯着梼杌浑身的赤炎,道:“你的怨气竟然已经被度化得差不多了。神兽白虎虎啸、赤之炎火…这怎么可能?”
梼杌眼中却突的闪过一丝悲哀,接着被利芒取代,他趁着邵欢晃神的工夫突然一跃而起,朝着邵欢猛冲过去,青龙立刻护到邵欢身前,然而梼杌却和邵欢擦肩而过,再次虎啸,朝着结界壁一口火喷去。
梼杌喷出的竟是神兽白虎的赤之炎火,赤红色的火光在结界壁上烧出一个大洞,梼杌腾空飞出就要逃走。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邵欢转头怒目拔出越坤剑,剑尖指着梼杌直接冲破了结界,结界的银光在剑尖化作一条银色的龙,银龙张口朝天怒吟一声,接着身体在梼杌身体上盘住,困住了想要逃跑的梼杌。
梼杌身上的怨气当年在普度山已经度化得差不多了,这一千年里也散去了不少,刚刚又被青龙咬在了背上,此刻血流如注疼痛难忍,根本不负当年四大凶兽之一的恶名。
梼杌挣扎着,然而越挣扎银龙禁锢的越厉害,邵欢收剑飞到梼杌面前,银龙很快化作一条银色的绳子绑住了梼杌。
梼杌挣扎不开,但现在嘶吼的力气都没有,血流得厉害,他终于忍不住呻吟一声,无奈开口道:“我身上已经没有多少怨气了,也不再是上古时期的凶兽了,你放过我吧邵欢,我对你没有威胁,对天界也没有威胁。”最后哀叹一声:“我现在什么都不是。”
邵欢看着他,知道梼杌没有说谎,不过上古凶兽之所以当年能有那么大的恶名,可不只是因为他们凶恶残忍。
聪明,才是罪魁祸首。
邵欢冷冷看着梼杌,道:“当年你逃出普度山的时候,也是这么苦苦求看护禁地的仙使的吧?然后呢?然后等他可怜你,放松警惕甚至放你出来的时候,你是怎么做的?一口勒断了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