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涅看着面前的助理:“你这么聪明,猜猜看。”
秦可可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
辰涅抿了一口茶,起身说:“我先回去了,你们继续玩儿。”
秦可可纳闷:“这就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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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涅从酒吧出来,扫过门口的街道和路灯,最后笔直地朝着一旁的花坛走去。
视线穿过灌木丛,她看到了一亮一灭的光——厉承站在花坛后抽烟。
原来他会抽烟。
她绕过花坛走进去,走到男人身后。
厉承掐了烟,侧头看她。
辰涅把手伸过去,摊开掌心,是那个黑色的作为报酬的小盒子,他没拿。
厉承垂眼,又抬起,看着面前的女人,直接道:“是什么?”
辰涅说了一模一样的回答:“猜猜看。”
厉承侧目,转身面对她。
男人和女人之间,不必太过露骨,有些感觉到了,各自心里都明白,她这次回来,看着他的时候在渴望什么他心里清楚,她自己也明白。
他不动声色地警告,拒绝,她却置若罔闻,追了出来,跟上。
她还不确定,还在试探他。
她想知道他是不是她在找的人。
她如果直接问,他可以说她认错了,他不是。
可她不问,只是如此露骨的试探,他不好没头没尾地否认。一否认,她就会认出他。
厉承拒绝相认。
十年前送她离开,那是最好的结果,也本该是最终的结局。

第十章

作者有话要说:好歹说点什么让兔子知道还有人在看QAQ山顶的古村落建造在百米落差的坡面上,白墙灰瓦马头墙,层层叠叠;如果有晨曦映照,圆形的大晒扁上铺着红色的辣椒、黄色的菊花,又定是另一番古村落美景。
这里鲜少有平地,即便改建成景区,每几米定有一个台阶,石阶旁有浅浅的水沟。
引山上的水流,顺势而下。
从山前眺望而去,远处是绵延的梯田,云雾缭绕。
当地导游说,住在山上可以看风景,要感受山里当地人的本土生活,就要穿过山下的雨林,走进那片被半山围住的寨子。
那些寨子在深林间,没有路,只有本地人知道来去的办法。徒步进去,速度快一个下午的时间可到,速度慢,早上出发,晚上也可以到。
沿途有几个古石木建筑,是早年供山里人出山进山的中途休息所,如今做游客休息,可供拍照。
当地导游在几个旅馆接了人,把人聚在微疯客栈一楼。
秦老板趴在柜台后面算账,楼梯噔噔噔,下来一个男人,牵着身后的女人。
陈硕,还有他的小女朋友。
陈硕背着包,穿蓝色风雨衣,跟着他走下来的女人穿着粉色风雨衣,脖子上围着面巾。
笑容明朗,十分客气:“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秦老板掀了掀眼皮子,看了他们一眼,心里轻哼,收回视线,继续算他的账。
除了导游,这一行总共六人,除了陈硕和他的女朋友,还有两男两女,一个女人高个精瘦,背包靠在吧台前,半张脸都在面巾后,戴着黑框眼镜;她旁边是个短发女人,肤白微胖,边吃面包边喝水。
一个男人站在门口抽烟,个不高,长相身型粗犷;最后是个小青年,戴着黑色贝雷帽,耳朵里塞着耳机,晃晃悠悠在厅里转悠。
导游是本地中年男人,皮肤黝黑,左侧嘴角边有凹进去的疤,他看人到齐了,拍了拍手,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钱,你们叫我老钱就行。等会儿我们就出发,在出发前,有些注意事项要和你们说一下。这次徒步进山,我们总共是七位游客…”
“嗯?”秦老板疑惑地抬眸,撑在柜台后:“老钱,你怎么算的,六位游客。”
老钱道:“是七个人,还有个人,说在进山口等。”
秦微风点点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老钱继续道:“七位游客,到时候你们跟着我走,大家相互照看一下,不要走丢。林子是天然形成的,蛇虫子都难免,遇到让开就好,一般不会被咬,要是被咬了,一定要及时告诉我,我会帮你们处理。”
贝雷帽小青年两手插兜,笑笑说:“有人被咬过吗?”
老钱的目光从松弛的眼皮下透射出来:“有,不过不用担心,都不是什么毒性强烈的蛇。”
范粟晨小声说:“那被咬了也很可怕啊。”
陈硕搂住她的肩膀,体贴地说:“别怕,有我呢。”
小情侣间的搭话,引得旁边四个人都转头看了他们一眼。
老钱继续道:“今天你们几个人的路线都统一,绕最远的路,途间会经过你们想看的几个古楼,相机用防水袋装好,山林有泥地和露水,小心受潮进水。”他又看看三个女人,说道:“今天七个人,女人多男人少,男的照顾一下女的,脚程对你们来说不短,需要休息走不动路都要说,任何问题都要告诉我。”
门口抽烟的胖子问秦微风要了烟灰缸,掐掉烟,抬头眯眼说:“还有一个女的?”
老钱点头,最后道:“水和食物不够,你们可以等会儿去入口的路上买,林子里也有补给,也可以买。那行了,我该说的都说完了,走吧。”
一行七人陆陆续续出门,老钱打头,陈硕牵着范粟晨,胖子跟上,两个女人磨蹭着一前一后,最后出门的,倒是那个贝雷帽。
他吹了声口哨,晃晃悠悠走出去,目光朝在前面几人的背影上挨个扫过。
沿途上,大家不熟,相互没有攀谈,胖子走到前面和老钱搭话聊天,陈硕范粟晨在路边一个杂货店添了些面包和水。
贝雷帽小青年边听歌边走,短发女人转头看了他一眼,对他说:“好像除了那两个情侣,大家都是一个人。”
贝雷帽摘掉耳机,脚下不停:“你刚刚说什么?”
短发女人摆摆手:“没什么。”
踩着青砖、石阶,一路从山上下来,到了山林入口,老钱的目光左右搜寻。
进山的入口都是跟着本地人进山的散团,也有游客大团,但都分批成了七人小队。
胖子看老钱在找人,帮着看了看,嘴里问道:“女的?多大,穿什么衣服知道吗?”
老钱回她:“二十多岁,说是穿蓝色外套。”
“那边?”胖子一抬手。
老钱目光过去,刚刚好售票处台阶下一个蓝色外衣的年轻女人抬头看了过来。她像是已经确认了,背着包径直走过来。
老钱从兜里翻出手机,“辰小念?”他抬眼说。
辰涅走到面前,一张脸雪白,又圆又黑的眼睛,笑笑说:“是我。”
“你一个人?”一边的胖子挑挑眉,心说美女啊,都美成这样了还一个人出来玩儿,她身边的男人死光了?
辰涅说:“是啊,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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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钱一走,景点散客部给秦微风打电话,确认他店里有两个客人今天进山,问他有没有导游来接走。
这都是日常工作,秦微风见怪不怪,说:“走了,两个人,一男一女。老钱的团。”
对面又说:“承哥店里有个客人,跟你店里的客人一个团。”稀奇道:“难得啊,他店里竟然也有客人。”
秦微风想起了辰涅,笑嘻嘻说:“那是,我们承哥今年说不定要开桃花。”
对面说:“还真是个女的。”
秦微风突然觉得不对了,女的?隔壁住的四个人,除了辰涅,只有那个迷情当迷/奸的女人。
进山?辰涅…
电话都没说完,秦微风一把扣了座机,转手给厉承电话。
“承哥!辰涅进山了,她一个人!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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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承不知道。
他接到秦微风电话的时候,正要组织人去打理景区一个观光点的清扫工作。
昨晚在风之微酒吧的事,撩得他翻来覆去,一夜未眠。
他想她长大后,变成了女人,已经有了撩人的资本。
变得危险。
早上起来,他还在想这种撩人的资本是女人天生的性别优势,她只是略微表现;还是她刻意为之,想要挖掘真相。
他在思考要怎么度过剩下的半个月,好让她死心离开。
她竟然特意避开他,一大早独自进山。
秦微风在电话里说:“老钱最后汇合的地点在我店里,她没来,说是在入口等,估计是提前知道汇合点,不想我们知道,故意躲开。要不是景区办公室那边给我确认散团名单,谁能想到那人是她!”
心中一动,厉承突然明白了。
她故意在酒吧撩他,他有心隐瞒,就会警惕避让,剩下的几天不免会刻意闭着她。
她刚好独自进山。
她离开,又回来,提前安排好了一切。
他以为她还不确认,原来她早就知道他是谁!
厉承跑出景点,电话里秦微风纳闷:“她猜到就猜到,过去的事也早就过去了,又不是故地重游体验当年美好回忆。你说她到底进山干什么?”
没有走石阶,厉承撑着胳膊,从几米高的台阶纵身跃下,惊得刚好路过的游客掩唇惊呼。
挨得最近的男人刚要怒斥,张嘴又闭口。
大概因为从坡上跃下男人,型容有如怒目金刚。
回来,进山。
谁都不明白,那样的过往,她为什么铁了心一般想要故地重游,还特躲开他。
谁会傻到揭开自己的疤,重新捣烂当年的伤口?
辰涅,你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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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入口处,和其他旅游景点没什么不同,一人一票,挨个进入。
辰涅背着包,跟着前面的人。
她看到参天的树、地上的草,游客争相拍照留念的巨大石碑上书着“忍土”。
“忍土是什么意思?”后面范粟晨拉着陈硕的手,疑惑问。
陈硕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目光复杂警惕地悄悄瞥辰涅的背影,下意识松开了范粟晨拉着他的手。
散团里,个子最高的女人抬眸看着那两个字,似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忍土,佛教里也说婆娑世界。这个世界上众生罪业深重,必须忍受种种劳累苦楚。所以又叫忍土。”又冷冷看着嘲讽:“什么都不懂,真不知道这些人有什么好拍照合影的。”
孙戗烟瘾上来,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
旁边微胖的女人把手机递给贝雷帽青年:“哎哎,麻烦你帮我拍一张。”
贝雷帽小青年接过手机,抱怨说:“我不叫哎哎哎。”
辰涅看着那两个字,眯眼嗤笑。
忍土,多贴切的两个字。

第十一章

去往山林寨子里,只能靠导游,没有路。
怎么走,都靠本地向导的个人经验,能不能玩儿好,关键还是看导游。
老钱领头走在前面,辰涅拿着手机跟在队伍中间,她前面是胖子孙戗和贝雷帽小青年周生,旁边是白胖的年轻女人孙小铭,走在后面个子高高的女人叫郑优,而陈硕带着他的小女友走在最后。
老钱转回头,朝最后面喊:“这速度不快,但是也要跟紧了。”
范粟晨答应一声,拽着陈硕的手,在后面说:“我们去面前。”
辰涅低头看自己拍的照片,听到后面陈硕回答:“没事,我们就后面好了,不会跟丢的,我看着呢。”
范粟晨有些不开心地嘀咕:“怎么了啊,你从进山开始就有点不高兴。”
山林里静,脚步踩在泥地的声音都一清二楚,更何况后面的交谈。
辰涅嘴角一扯,拿起手机,侧身对着远处的风景树林拍照。
后面陈硕眼见她拿手机拍照,惊得心里一跳,身体下意识一颤,看清她是在拍风景,才装作平静地挪开视线。
范粟晨却奇怪地问他:“你刚刚怎么哆嗦了一下?”
陈硕干干道:“没什么,露水进了脖子吧。”又拉开范粟晨拽着他胳膊的手:“别拉着,要是我一脚崴了,你拉着我,和我一起摔。”
甜言蜜语也比不上陈硕随口一句话,范粟晨果真松了手,开心地笑起来。
拍完照,收起手机,辰涅估计陈硕现在死的心都有了。
仔细想想,要她是陈硕,出轨一趟带个小三躲到他省山里的景区玩儿还能撞见老婆的闺蜜,她也想死。
她估摸着,陈硕如此表现,还是多少有些紧张的,恐怕现在无没心思看风景了,一路垫在后面都在想该怎么解释,又该怎么让她这个好闺蜜在赵黎月面前闭嘴。
很紧张吧?很忧虑吧?悔得肠子都青了吧?很怕她找个机会拍照留证据吧?
辰涅勾了勾唇角,无不坏笑地想,下面的路还长着呢,你就煎熬着吧。
老钱带路,朝着深林里走,不一会儿,大家发现周围全是树,靠眼睛已经辨别不出东西南北了。
孙戗从包里掏出指南针,左右晃了晃,指着两个方向说:“南、北。”
老钱看了他手里的东西一眼,笑笑:“我们出门不带这个。”
孙小铭惊讶:“不会走丢吗?你们看什么?北斗星,树的长势,还是手表?”
老钱踢了踢一块石头,笑笑说:“这可是看家的本事,不能告诉你们,不外传的。”
孙小铭是队伍里最咋呼的,话最多,因为她,大家才相互知道了名字。
孙小铭还说她早年写书,存了些钱,这一年都在外面采风,这一趟是最后一站,灵感爆棚,回去就写个三四本。
一路上,老钱引路地他们看风景,孙小铭就时不时聊她的见闻,聊她旅行的感悟。
走到一块凹陷的泥地,辰涅正抬步跨过去,孙小铭拽着周生的手跟在后满说:“我之前去一座偏远的山区,拖拉机都开不进,牛车上去,要走几个小时,那地方跟这里真是没办法比,太穷了…哎哎哎,再拽我一把。”
辰涅转身去扶她。
孙小铭跨过来,抖抖脚下的泥:“那地方不去一次,你们都不敢相信国内真的有这么穷的地方,人均年收入不足3000。”
后头范粟晨听了,奇怪道:“啊?这么少。”
辰涅表情平淡,转眼看到郑优眼神里的嘲讽,她只当没看到。
孙戗等在原地,说:“一看你们就是城市里长大出来的年轻小姑娘,没受过苦,我老家那个地方,人均年收入这几年也才两万。”
范粟晨吐吐舌头,显得娇羞又不好意思。
周生把贝雷帽塞进包里,问老钱第一个休息站还有多远,才加入到话题:“凉山以前也不像现在这样啊。”
老钱蹲在一块石头上,笑笑说:“以前寨子都在山里,和外面没多少联系,也穷,自己吃自己的也够。十多年前和外面没法比,就是打仗那会儿,地方偏僻,枪子儿都进不来。”
孙小铭一拍手说:“那多好,老祖宗挑对了地方,佑护子孙后代免除人祸,现在你们这儿又是景区,能赚不少。”
老钱笑着点头,搓搓手:“是挺好的。”
聊过一阵,重新出发,和刚进来时相比,这个七人散团队伍有了些许变化。
孙戗依旧打头,辰涅、孙小铭跟着走,周生说是要拍照,走到队伍后面,陈硕依旧垫底,前面是不爱开口说话的郑优,范粟晨嫌走在后面闷,自发到前头来聊天。
孙小铭还在聊那个偏远又平困的山区,说:“别看现在捐款、自助、爱心慈善多,我跟你们说,这些东西,还都是挑能入眼的地方去的。有些地方,慈善基金都会特意避开。”
范粟晨眨眼:“为什么啊?”
“因为太穷。”孙小铭回她。
“啊?不就是因为没钱,才需要资助吗?”范粟晨完全搞不懂这里面的逻辑。
孙戗转过头来,说:“因为有些部门想捞油水?”想一想,似乎也只有这种说的通。
孙小铭侧眸:“哪儿啊,以我这两年看过的听过的总结,别把社会想那么黑暗。”
“因为人口买卖吧?”辰涅突然在一旁开口。
这句话把孙戗、范粟晨弄得一惊,全都瞪眼看着她。
辰涅却只是平静说:“重男轻女,偏向生男孩儿,本地女人少,又穷又没钱,娶媳份儿生孩子传宗接代怎么办?只能买。”
孙小铭立刻附和说:“对,就是这个思路!”又感慨:“现在的美女都这么聪明,让我们这些普通人压力很大啊。”
队伍最前面,老钱突然转头看了他们一眼。
范粟晨抱着肩膀,哆嗦了一下:“真可怕。”
“虽然可怕,但是是真的。慈善款真心不能过去,给他们钱,他们也不是自己用,存着啊,存够了,就去买媳妇。按照我们这些人的想法,越穷,你不能穷孩子对吧,把孩子送出去上学啊。他们可不这么想,他们觉得学了没用,还不如早点结婚生孩子,钱花出去那是别人的,留着,以后儿子就能有老婆。”
话题到这里,只会越聊越深入,辰涅抬眼瞧了队伍前面的老钱一眼。
“那他们买的女人,都是哪儿来的?”范粟晨觉得又可怖,又心惊,却又更好奇。
孙小铭说:“有些是附近村子的,大部分…都是人贩子那儿的。”
至于人贩子那儿的女孩儿哪来的,那就很杂了,据说有些地方,生孩子多,生的女孩儿专门用来卖钱,有些可能是拐骗。
这都是夹缝于世间的黑暗。
后面深入的讨论,辰涅再没有加入,她显得兴致缺缺,自动让开身旁的位子,落到后面。
在大家看来,这再正常不过,她长得漂亮,就该有美女的矜持贵冷,她不常开口,才是正常。
行了接近两个小时,走走停停,路上再休息一阵,终于,一行人看到一个木制建筑的休息站。
有店铺有休息的桌椅,还有卫生间。
大家都进去,找地方坐,掏包拿东西吃。
辰涅把背包放下,转身和孙小铭一起去卫生间,范粟晨和大家聊得熟了想挨过去,却被陈硕一把拉住。
陈硕余光看辰涅走进卫生间,才对范粟晨说:“你别坐那儿,和我一起坐那边。”
范粟晨皱眉,为了避免显得他们两个不合群,刻意压低声音:“干嘛呀,大家都熟了,一起坐好了。”
陈硕搂着他的肩膀哄道:“你也知道我平常做项目都在办公室,不常出来走,你和她们聊得开心,都不陪陪我?”
范粟晨立刻吐吐舌头,把包拿到另外一边的木桌上:“好啦好啦,我陪你好了。”
她刚说完,进来个男人,微微喘着粗气,胸口起伏不定,目光却在店内一扫,凌冽深沉。
店主正和老钱聊天,看清来人,奇怪道:“厉承?”
女卫生间的门刚好被拉开,辰涅走出来,一抬眼看到了厉承。
本地人和老钱都只看厉承,奇怪他怎么过来了,厉承却朝他们一摆手,走向辰涅。
辰涅甩甩手上的水,看着他,略有意外,却突然抿唇,眼里带着笑意。
厉承走过去,皱眉凝眸,冷目看着她,一把锁住她的手腕,将人拉出店。
他们没走远,绕过店铺,走到一片林子后面。
他将她抵在一棵树下,手从衣领上穿进,按在她带伤疤的肩侧。
他明明还在喘气,可手却冰凉,贴在她温热的肌肤上,骤冷的温度,令人颤栗。
辰涅缩了缩脖子,她看不到他面孔上的表情,因为距离太近,只能看到他黑色的眼眸,那双眼睛里,含着愤怒。
“以前的教训,还不够你老实呆着吗?”他们紧紧相挨,呼吸相对,他的手掌还贴在她肩膀上,却没有恰逢其时的情话。
也许是适应了温度,也许是她的肩膀暖了他的手心,辰涅不觉得这样不舒服,反而抬起手,拽住了男人的衣领。
她望进他眼底,无畏的,将他们的距离再次拉近。
厉承的肩膀却突然一懈,贴着那块伤疤的手轻轻松开。
他看着面前的女人,除了手下那块犹在的疤痕,她如今整个人都让他陌生。
厉承这几年都不曾再想起她过去的模样和那些事,此刻却突然想起,她以前其实是另外一番样子。
不是现在的容貌、声音,更没有现在的气质。
面对陌生未知的人和环境,她曾经是那么慌张恐惧,他见过她痛哭、小心翼翼,看过她的狼狈肮脏。
厉承看着辰涅,眼前与脑子中的过去纷杂交错,记忆中辰小念的面容和面前辰涅的脸孔完全融合,寻着记忆,他好像看到了十多年前的那个女孩儿——
那年他隔着木门,偷偷打量,他看到她昏睡在屋子里的榻上,身上斜盖着被子,露出陈旧的衣服。
村子里一位叔叔站在一旁,用方言问他:“那么样?”
他还不懂这三个字背后的意义,只是反问:“她不是山里人,怎么会在这里?”
男人朝他笑笑,明明才三十多岁,却是满脸的褶皱,他对厉承说:“我们在山下救了她,不知道她家住哪里,就把她带进山里了。”
厉承点头,目光落向屋内。
他那时候其实知道,这是谎话。

第十二章

冷榻、阴湿的棉被、空寂的房间,恐惧,心慌。
还有黑暗。
屋子里没有灯,窗户密封,大门紧闭,隔间有烘臭的茅坑。
辰涅醒来,惊慌失措,努力回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拍门大叫喊人,用手指去扣窗户上的木头封条。
她才十七岁,惊恐极了,哆嗦着大哭大喊,她喊有人么?救救我!有人吗?我好害怕,救救我。
她痛哭了两个多小时,眼睛肿胀,再也掉不下一颗眼泪,抱着腿所在冰冷的砖头床榻上,心中慌乱地猜测自己遭遇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