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用余光偷偷打量了好几次,突然又觉得这不是冰冷,应该怎么形容?她的词汇量又不太够用。
退好房间,赵黎月把单据和零钱往包里一塞,小箱子给辰涅,她提着大箱子跨过门槛。
小云从柜台后绕出来,追着两人的背影道:“要不你们等等吧,承哥等会儿就过来,箱子这么大,让他送你们下山。”
赵黎月刚要开口说不用,她身后的辰涅提着箱子过门,凉凉开口:“你们老板总这么热心?”
小云愣了愣,站在门槛内,眨眨眼,热心?他们老板热心?
不是的,承哥向来不爱多管游客的闲事,他说山里人和山外不同。而店里的事,一直都是她在负责。
小云也刚刚想起,不爱管闲事的老板这次对店里这两个女游客倒是挺关照。
没有得到回应,可似乎也没人想要答案,辰涅留下一个背影,拖着箱子走了,赵黎月跟在后面,粉色的拉杆箱滚轮在青石板路面上发出滚动的沉闷响声。
就这么走了啊,小云觉得有些无趣,转身上楼收拾房间,她先去了有窗户的那间房清扫,打扫完后把床单被套换了,锁上门又去了另外一个房间。
“承哥!”小云听到楼梯上的脚步声,走到楼梯口。
厉承看到她怀里的被套,愣了下。
小云道:“那两个女游客走啦,我在打扫房间。”
厉承皱眉,立在楼梯上,看着小云:“走了?”
小云点点头:“是啊,刚走没多久。”她拿特大号的塑料袋,把用过的被套床单都塞进去,一边干活儿一边道:“她们真是我见过的最不像游客的女游客了,什么地方都没玩儿就走了,也不知道来干什么的。”
厉承的目光穿过楼梯,扫向走道,收回视线后转身要下楼。
小云又继续道:“我看她们箱子大,说让承哥送她们,她们竟然不要,那个漂亮姐姐竟然问我,我们老板是不是一直这么热心。口气听上去怪怪的。”
厉承瞬间转身,肃目问:“这句是谁说的?”
小云抬起脸,“啊?”她道:“个子矮一些的那个,姓辰的。”
厉承垂在身侧的手捏紧,抬眼看向门口。
小云一边收拾一边念叨着:“这次两个客人,下次有客人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山上的梅雨天快来了,被子都要收起来了。”
却突然听楼梯上的厉承道:“不用收了。”
小云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只肯定的说:“要霉的。”
厉承下楼:“过几天会有人住。”
她会回来的,他知道。
她终究还是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故事才开始,别急

第八章

赵黎月开着大黄蜂,车屁股一甩,带着辰涅下山。
一路上赵黎月都在边开车边用蓝牙耳机打电话。
第一通电话,对面是她亲娘——
“店里忙,我这两天不回家。”
“没钱没钱没钱!”
“没有钱!你女儿明天就去死!遗产全捐掉你满意了吗?”
第二通电话是和店里的运营——
“下一批上新要是货再不够,你也别干了。我不要你的头!你提库存来见我!别提你的头!没用,你的脑袋不能发快递!”
“我晚饭前到店里,把这次上新的单据全部报给我,直通车先不买,我晚上回来再说。”
“包装盒不够你现在和我说?你和我说就有包装盒了吗?你不去和售前的人说?”
“到店里再说吧。”
第三通电话竟然是陈硕。
这一次赵黎月没有张口发怒,辰涅坐在副驾驶上看得出来,她在忍,一直“嗯”“好的”作答,口气听上去和平常没有不同,实际上却在咬牙切齿。
挂了电话,赵黎月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拍得自己手疼,拍得一旁的辰涅心疼自己的大黄蜂。
但赵黎月还是顾着辰涅,强打精神,哼哼地表示自己捏了一手照片,这个婚是离定了!
打了个几个哈欠,辰涅有些犯困,快到山下的时候脑袋一歪睡着了。
调音台被按掉,赵黎月用耳机听歌,又从后座拽了外套,单手给辰涅盖上。
车子一路还算平稳,但速度一快,还是会晃。
迷迷糊糊中,辰涅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有人和她说:“别回头,一直往前走,看到人就喊。出去了就把这里忘掉,别再想,什么都别想。”
“也别再回来。”
辰涅躺睡在座椅上,眼角突然就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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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回G市,刚过ETC,辰涅醒来。
她伸了个懒腰,手在驾驶座靠椅后拍了拍:“辛苦了。”
“你这刹车怎么这么硬!”赵黎月皱眉抱怨:“都开了几年了,能不能换啊,不能换我和玛丽资助你换车。”
辰涅立刻坐起来,平静地说:“你觉得那辆玛莎拉蒂怎么样。”
赵黎月立刻抬手挡住自己的侧脸:“看你玛丽姐姐去,她有钱。”
G市天气晴朗,阳光照进车内暖烘烘的,辰涅打开音乐,又哼着歌落下车窗,她看着窗外,看上去心情不错。
赵黎月也就放心了。
现在是下午五点,开了足足六个多小时,赵黎月觉得屁股疼腿算,将好一辆奥迪车从旁边别过来,塞道大黄蜂前头。
赵黎月嫌刹车太硬,狠狠一脚踩下去,差点急刹,引得后面跟的车直按喇叭。
“傻逼。”赵黎月愤愤地盯着前面的奥迪。
旁边的声音幽幽传来:“你后面的人应该也是这么骂你的。”
赵黎月:“是咱们后面的人,骂的也是我们。”
回到G市,赵黎月就想立刻去公司,看看时间也该晚饭了,想想还是决定带辰涅去晚饭,她问辰涅吃什么,辰涅说烤肉,赵黎月说那就汉拿山。
辰涅默默道:“姐姐你还是回公司吧。能不能有点追求?”
赵黎月瞪眼瞥她:“汉拿山怎么了?你一辆破车都开了多少年了,还有脸嫌弃汉拿山?就汉拿山!永旺的汉拿山。”
辰涅提醒她:“是周玛丽的汉拿山。”
永旺那家汉拿山的老板是周玛丽,她有个单独的包间,平常放着不用,因为辰涅爱吃烤肉,那包间特意让辰涅用来挥霍的。
进了包间,菜一道一道上来,领班进来倒饮料,笑嘻嘻说有段时间没见她们来了。
隔着一道门,外面就是大厅,交谈聊天喊服务员,肉刺啦在铁板上,这才是本该属于赵黎月和辰涅的现实生活。
手里烤着肉,耳边夹着手机,这次轮到辰涅无休无止地操心工作——
“掉色、线头、尺寸…这些问题你想我和你重复多少遍。”
“打板后没有通过的衣服拿回去再打板。”
“我的微博更新我会注意。”
和赵黎月声嘶力竭的怒吼不同,辰涅在工作上和员工的讨论永远是理智至上的平静叙述。
赵黎月有时候觉得很有意思,她、辰涅、周玛丽,完全是三种风格,她着急起来又跳又哭又怒,辰涅永远在叙述,周玛丽一直在冷嘲。
就这样的三个人,竟然是关系最密切的朋友。
挂了电话,辰涅揉揉眼睛,赵黎月问她:“头还疼?这几天好好休息吧,店里的事情让他们帮你看着。”又说:“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别想了。”
辰涅笑笑,看着赵黎月:“我没事,吃完了送你去公司,我也去公司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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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涅进办公室的第一件事是给她亲娘打电话。
辰涅妈惊讶:“你回来了?大象看完了?”
辰涅:“看完了。”又道:“最近要拍照出片,准备下个季度的衣服,可能会比较忙。”
“那你又要出门了,几号回来?”辰涅妈叹气,觉得错过那个条件还不错的优质相亲对象有些可惜了。
辰涅想了想:“快的话半个月。”
办公室的门被敲开,助理秦可可见老板挂了电话,才道:“辰姐,都安排好了,什么时候走?”
“后天早上。”
“好。”
秦可可退出去,离开前又回头看了看辰涅。
辰涅抬眸:“还有事?”
秦可可摇头:“没有,我去干活儿了。”
辰涅看着手机,点开微信,通讯录里找到厉承。
资料一干二净,除了名字和微信号,其他什么都没有,连地区都是随便填的。
手机角磕在桌面,辰涅想,他应该知道她们退房了,但他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不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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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大老板回来,下面的员工个个缩了脑袋,小打小闹都适可而止。
辰涅一般不在公司,除了上新、折扣、拍片出图和一些重要决策,其他事情都有下面的人去管。
公司里售前售后客服、打包发货、运营、助理,很多都是年纪轻轻的女孩儿,她们都和辰涅差不多大,都羡慕辰涅有漂亮的足以改变命运的脸蛋和姣好的身材。
但工作时间一长,更多的,还是佩服辰涅稳重的气质。
二十六七岁,同样是网红开店,别人都是名包名表奢侈品加身,辰涅早几年就自己花钱出国读书,她读艺术学历史,涵养气质兼修。
公司里的大妈教育起年轻小姑娘都说:“你们年纪小小,不要去看那些女明星,你们就看看辰总,要像她这样努力。”
有人说,这样不累吗?花钱不就是为了舒服的,要是像她这么有钱,何必这么累。
大妈怒说,这怎么能是累,辰总就是那种时时刻刻自我鞭策的人!
这些话辗转传到辰涅耳里,她只是笑笑。
无所谓什么自我鞭策和努力,她只是害怕后悔,她怕有一天她会像十年前那样,悔恨懦弱的自己没有把该做的事情做好。
她恐惧渺小,惊惧无能与卑怯。
而这些她厌恶的,她曾经一个不少,通通切身体会过。
周玛丽介绍的心理医生曾经问辰涅:“你为什么想要变强。”
回答这个问题,并不需要思考。
但辰涅那时候撒谎了,她回答:“人人都想变强大,我也想。”
心理医生勘破了她的伪装,又问:“你被人欺负后,想过报复吗?”
辰涅狡猾地回答:“想。其他人被欺负了,他们应该也想过要报复。”
心理医生没有被她绕住,紧接着问:“你想要变强,是因为你要报复吗?”
不是想,而是要。
辰涅平静地回答:“不是。”
心理医生:“你想回到那个过去让你恐惧过的地方吗?”
辰涅静静地说:“不想。”
年轻的心理医生推了推眼镜,从镜片后看她一眼,一边用笔记录,一边沉着冷静,像是在赞许她的配合:“坦诚需要勇气。”他又道:“你在撒谎。”
他给出了心理诊断,告诉周玛丽:“多年前的那段经历对她造成了一定的心理创伤,人有自愈能力,生理上的,心理上的,但她显然没有好。她会潜意识把那段经历在心里封锁起来,但又会在一些特定的时间回想,我相信那段经历她记得一清二楚,包括那些惊恐害怕憎恶的情绪,她都印象深刻。”
通俗易懂又文艺的说法,就是执念。
周玛丽花了钱,只关心一个问题:“那怎么办?”
心理医生说:“人的身体非常复杂精妙,本能会自救。她会想要回到那个地方,做点她想做的事,到时候你再联系我。”
周玛丽当时怎么回来着?
她好像是这么回的:“日哦!花了那么多钱,你让我下次再联系你?”
辰涅想到这里就笑了,笑完之后拿手机拨通了电话:“简易舒。”
简博士叹气:“你来找我心理咨询,还是有客户介绍给我。”
辰涅:“都不是,我只是通知你,我找到那个地方了。”
简易舒愣道:“找到了?”
辰涅:“嗯。”
简易舒:“恭喜你,小涅涅,你终于要二度涅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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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凉山景区。
厉承从景区办公室出来,接到秦微风的电话。
秦微风在电话里舌头打架:“你你你,我的天,我真是被吓到了!”
厉承习惯了秦微风的咋呼,说:“直接说。”
秦微风终于捋直了舌头:“辰涅又回来了!”
厉承眉心一跳,但并不意外:“她回来,你激动什么?”
秦微风:“我能不激动吗!她穿成那样,是个男人都得激动!”
厉承按照秦微风的话,找到了辰涅。
她在吊桥下的河边,远处是山,近处是水,她穿着一身白裙,立在河床边的石头上,静立的姿态如同一幅油画。
乍见的这一幕令他心头一窒。
很快,他看到有人上前为她补妆,离着不远处一个端着摄像机的男人在低头调相机,围观的人群小声议论。
“唉,是模特在拍片子吧,长得好漂亮,这一身衣服真好看,就是现在穿太冷了。”
她旁边的人说:“不是啦,她是网红,我还关注了她微博呢。”
“她微博ID叫什么?我也去关注一下。”
“辰小念。”
厉承立在人群中。
很多年前,他叫她辰小念。
几天前他刚知道,原来不是念,“念”只是因为他误听了“涅”的发音。
他以为他叫错了,可这么多年,她原来真的叫这个名字。
可辰小念,不是让你不要回头吗?

第九章

风之微。
秦微风头皮发麻,站在调酒师身后拿布巾擦酒杯,擦了一会儿,又觉得后背有一道灼热的光。
秦老板快哭了,在自己的店里偷偷摸摸掏手机,给厉承发微信。
“承哥,救命,快来!”
发完了,又悄悄塞回去。
清吧的情调就是老板的情怀,风之威没有一盏白炽灯,所有发光的灯都安在吧台下桌下,除了吧台附近亮堂一些,今天整个酒吧内一片昏暗。
酒吧门口的牌子上挂着今天的主题,只有两个字——迷情。
辰涅的助理秦可可却觉得,暗成这样,哪儿是迷情,简直就是途省材料只安了几个夜灯。
装夜灯的酒吧也能叫酒吧?杂货店都比这里亮堂吧?
她拿着平板看今天的衣服成片,因为灯光太暗,显得屏幕太亮,衣服颜色也不对,看得她直皱眉。
她低着头唰一下起身,对面的摄影师助理阿D抬眼看她:“哎哎,你去哪儿啊?”
秦可可的腿踢开凳子,头也不太,平坦拿在手机,直奔吧台。
穿黑T的调酒师看了她一眼,刚要开口,秦可可拿平板在他面前一掀,示意他让开。
调酒师让开一步,露出身后的秦微风。
秦可可看着那个背影:“老板,能把我们那桌的灯开了吗?”
秦微风头也不回,继续擦酒杯:“不能。”
秦可可看着那个背影,嗤笑了一下。
“今天就是这个主题,要是客人您觉得不合适…”秦微风转身侧头,眯了眯眼:“可以换家店。”
秦可可小小翻了个白眼。
秦微风又笑笑,说:“真不好意思,每周四都是我们店的主题日,这是规矩,不能变,全凉山的酒吧都是这样。要是觉得不喜欢,你告诉我你喜欢的主题,我帮我换家酒吧。”
调酒师已经彻底让开了位置。
平板在吧台桌面上一拍,秦可可坐到了吧台前,朝秦微风勾了勾手指。秦微风附耳凑过去。
灯光从吧台下射出,秦微风目光朝下,女人精致白皙的锁骨瞬间入目。
秦微风的酒吧来的女人太多了,他见过的也太多了,不足为奇,只是传到他耳里的话…
“灯光暗成这样,这不是要迷情,是要迷/奸吧?”
秦可可说完拿上平板转身就走,秦微风差点没把手里的布巾拧碎了。
没有情调!这个不懂情调的女人!
他瞪着女人离开的方向,看向那一桌,不期然看到辰涅所在的角落,赶忙错开眼睛,转身继续擦酒杯。
熟客可能都奇怪,今天的秦老板是爱上了擦玻璃,还是爱上了朝客人袒露自己的背影?
调酒师觉出不对,问秦微风要不要给那桌开灯。
秦微风拿眼睛瞪他:“开什么灯!?”
调酒师赶忙看向门口:“承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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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涅的座位在角落里,藤编桌椅,有一扇镂空的藤编落地屏风。
墙壁上凹着两个壁灯,没光,只有桌子和墙角里亮着灯光。
白亮的光透过藤编屏风,女人的身影被衬托得神秘又婀娜。
从辰涅坐过去开始,不停有男人进来,他们端着酒杯在门口晃过,或者直接进来,问她是不是一个人,喝杯酒,交个朋友。
辰涅指了指外间。
男人们以为有了聊天的谈资,侧头朝外望过去,却听到对面的女人说:“我在等人。”
什么?
漂亮的面孔,淡漠的表情,她说:“请出去。”
谁也不是来找没趣的,男人们来一个走一个,最后整间酒吧人人都知道,漂亮的女人果然不能随意招惹,招惹不起。
直到厉承来了。
他进了门,路过吧台,秦微风朝他直瞪眼,示意角落。厉承望过去,看到影影绰绰的灯光里的女人。
他直接过去。
有人看着他直奔而去的方向,唏嘘这又是一个,他们等着他几秒后惨败而出,可他进去,坐下,竟然就这么留下了。
厉承拖了椅子坐下,辰涅正盘着手机。
“找我什么事?”十几分钟前,她给他发消息。
桌子上放着花茶壶,辰涅面前只有茶,连个酒杯都没有。
而她此刻穿着一身长袖白裙,和白天他在河岸边看到时很像,妆容没有变,肩头散落着长发。
灯光不亮,迷蒙一层。
辰涅放下手机,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厉承垂眼看到她白皙的手指。
辰涅抬眼,黑眸亮亮的,她笑了下,说:“上次走的时候,忘记谢谢你帮忙拍照片了。”
“不用。”厉承声音低沉,昏暗的气氛里,听着很有味道。
但辰涅很早的时候就觉得,不止他的声音,他整个人都有味道。
辰涅从身旁的椅子上拿出来一个礼品盒,放到桌上,推过去:“走的时候急,忘记结账了。”
厉承没有接,看了一眼,向后靠坐,看着辰涅。
辰涅以为他又要说拒绝,可厉承这次却道:“走了又回来,这次要拍谁的照片?”
白皙的手指提起,指了指外面,又指了指自己,辰涅道:“工作需要的片子。”
“这次住多久?”
“工作量大,需要点时间,可能半个月吧。”
厉承点点头,无话,隔着桌子和桌上的灯光看她。
辰涅记得售票厅门口见到他的时候,他帮她提了箱子,她只看到一个挥手离开的背影,后来是一侧被雨水打湿的肩膀,再后来风之微门口,她回头看到他站在灯杆下。
周玛丽说,所有的感觉都是内咖肽、多巴胺,人的情绪由激素控制。
如果真是这样,辰涅觉得每见他一次,自己的多巴胺都在飙升,过界。
飙升到一个临界点会怎么样?
不受控制。
他们谁都不说话,酒吧音乐低沉而迷离。
长裙下,辰涅两腿交叠。
抬眼,她迎着厉承近乎直白探究的目光。
一道影子落在桌角,厉承突然起身。
辰涅惊了下,她以为他要走,但他却立到了她面前。
压下腰,他一手放在桌上,落在那小盒子旁边,一手垂落在辰涅椅背上。身型在角落里形成又一道屏障,隔绝开窥探的视线。
他的脸近在眼前,焦距的目光紧贴着,第一次距离如此近。近得有些危险。
厉承低声说:“拍完照片,你就会回去?”
辰涅眯着眼睛,感觉自己有些醉意:“你为什么这么问?”
他却说:“这里是景区,对游客,我都这么问。”
辰涅挑眉:“原来我也是游客?”
放在椅背上的一手抬起,轻轻触上辰涅的脸颊,细嫩的皮肤和粗糙的掌心,像湖水和岩石的差别。
男人粗粝的手抬起辰涅的下巴,目光从唇瓣抬起,看入她的眼底。
辰涅微微颤抖,裙下交叠的腿紧紧夹着。
厉承却凑到她耳边,像是看透了她的目的,低声耳语:“这就是你渴望的?”
距离太近,她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辰涅抬着下巴,吞咽,难耐地轻哼,却又无惧地回视。
秦微风从吧台后探出眼睛,眼珠子差点掉地上,他以为接下来会发生点什么的时候,厉承却转身走出来。
这就走了?
秦老板张着嘴,目送厉承离开,突觉不对,扔下布巾追出去,可跑到门口一看,哪儿还有厉承的身影,人早就不见了。
角落的屏风后,辰涅换了个姿势靠坐,她面无绯色,好像刚刚这里的一切,都不是真实存在的。
秦可可过来,坐到桌对面,轻声问她:“辰总,我怎么觉得,你是想睡那个男的?”
辰涅挑眉,故作惊讶:“有吗?”
秦可可郑重点头:“有。”
辰涅又问:“这么明显?”
秦可可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姐,你现在的脑门上还印着五个字。”
辰涅笑问:“哪五个字?”
秦可可:“想睡,真想睡。”
辰涅被逗笑。
秦可可又说:“之前准备的那个盒子,装了什么给他?”落眼在桌面,什么都没有,应该是那个男人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