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媚儿娇笑连连,微一侧首,拉起若微的纤纤玉指,这才说道:“刚刚媚儿是在笑,从一进宫门开始,咱们殿下的手就始终牵着孙令仪的手不放。媚儿不由在想,莫非是孙令仪的手里藏着什么宝贝,咱们殿下怕人抢了去不成?”
此语一出,朱瞻基脸上微有些窘意,不由轻“咳”一声,只把眼眸转向若微。
若微脸上也浮起淡淡的笑容,被袁媚儿拉着的一只手握也不是,抽也不是,只得说道:“袁敬仪的手玉如凝脂,柔弱无骨,才真真是一宝呢!”
“真的吗?”袁媚儿闪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仰着青春四溢的笑颜索性伸了另一只手递给瞻基:“殿下说是,才是真的!”
朱瞻基看她一派天真、娇艳可人,原本就生得肤如白雪,又常常喜欢穿一身橘色的衣裙,更显得媚态横生,玉容晶莹。
看她隔着桌子娇憨十足地伸出的一只玉手,小嘴俏生生的撅起,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这才伸出手在她手上轻轻一握,随即说道:“果然凝华似脂,既然如此宝贝,就好生藏着!”
袁媚儿立即喜上眉梢,含羞带怯地将手伸了回来,悄悄缩进衣袖。那神情任谁看了,都不免又喜欢又心疼。
只是轻轻握一下她的手,就能如此欢天喜地。那一瞬间,不止是瞻基,就是若微心中都涌起一丝歉意。
第114节:金殿仰圣颜(4)
想她们三人都是二八年华初入宫闱,原本得配龙孙满心欢喜,却怎奈一腔柔情遇寒冰,夜夜独居,就连这样想一仰朱瞻基的欢颜都是痴心妄念。
桌上几人一时之间,心思各异,寂寂无声。
未时一刻,乾清宫两廊下奏起中和韶乐。
众妃嫔女眷立即起身垂首而立,静等着永乐大帝朱棣御殿升座。
圣上升座之后,司礼太监口称:“坐。”
众妃嫔眷才纷纷落座,筵宴正式开始。
先进菜品,六热四凉十道菜品。上菜的顺序先是皇上的金龙大宴桌,然后是皇后宴桌。再接下来是太子妃的头桌、皇太孙的宴桌。接下来才是内庭主位桌。这盛菜的器皿也很有讲究,各桌按所属分位,上菜时使用的是不同花色与质地的碗碟盘勺。
菜上齐了,就是进献八宝粥。这粥是在午门外所置的四口二米阔的大锅中熬成的第二锅八宝粥。每逢节令,在皇宫的午门外的广场上,都会有在京的中下级官员在此参拜同时获得天子的赐食与封赏。腊八节,为了表示与民同庆,会在广场上支四口大锅,第一锅敬神,第二锅敬天子及后宫嫔妃,第三锅则分赏百官,第四锅则赐给百姓。
以前类似的节日宴席,在南京的皇宫之中也曾办过,只是规模要小得很多,也没有这么多的规矩。这次是朝廷北迁以后的第一次大聚会,朱棣特意颁了恩旨,要热闹、要气派。所以前前后后,御膳房与司礼监忙了个底朝天,团团转。
在整个宴会之间,也有得脸的后宫主位们,为皇上敬献自己精心熬制的粥品,只是这些都只是图个热闹,摆在金龙大宴桌上,皇上领了心意,可以打赏,可以称赞,但是并不服食。
坐在高高的御座之上向下望去,整个大殿之内花团锦簇、莺歌燕语,好不热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朱棣此时心情大好。目光扫过面前的金龙大宴桌,突然眼光一闪,伸手指了指桌子上不起眼处的一只双耳碧玉碗。
司礼监黄俨何等机警,立即弓着身子从桌上端起,双手捧着呈到朱棣面前。
第115节:金殿仰圣颜(5)
这碗粥看起来格外与众不同,朱棣先是以为自己眼花了,然而近前一看,只见红豆、白果的簇拥之中,居然有一个活灵活现的小狮子。
“这是什么?”朱棣兴致大起。
黄俨立即拿一柄金勺轻轻舀起。
朱棣凑过去仔细一看,居然就是一只小狮子。
这小狮子好像是用好几种果子做成的。
朱棣感觉十分有趣,于是把目光转向殿内。
黄俨立即朗声唱念:“肃…刚刚哪位主子是以双耳碧玉碗进献的粥?”
此语一出,众妃纷纷低声相询,也不知这位献的粥是中了陛下之意,还是惹恼了天子。
半晌过后,并无人应答。
黄俨再次开口,这时皇太孙朱瞻基站起身,胡善祥与若微等人均是一惊。朱瞻基面上微微含笑,拿眼盯了一下若微,示意她乖乖听话。随后才牵起她的手缓缓走入殿中,来到金龙大宴桌朱棣的驾前,双双跪下。
若微脸上有些茫然,心里又似乎闪过些断断续续的思绪,仿佛似懂非懂,只低低垂首。
“皇爷爷,这是若微的一点儿心意!”朱瞻基声音不大,却如春雷一般,把殿内所有的人都惊到了。
“哦!”朱棣抚须而视,看着面前下跪的若微。
皇太孙的令仪,侍从三品。品级虽然不低,但是在后宫之中,在贵妃与各宫主位、皇族正妃的面前,她只能算是末等宫妃。所以不能着红,就是绯红也有些逾越。今日,她穿了件香色的宫装,梳了一个简单的流云发髻,头上也没有几翠几凤的双博鬓冠,连金钗都没有戴,只在发髻左边戴了支蓝宝石蜻蜓头花,右边戴了一支点翠嵌珍珠岁寒三友的珠饰,身上也无金丝银线织就的五彩玉带缠绕,只系了一个绣着翠贴莲蓬金销藕叶的小香囊。
即使这样,也难掩她生来的婀娜多姿与绝世妩媚,那微微一垂首的柔美堪称幽雅至极,如同一朵含苞欲放的花,淡淡地吐露着冷香。
“若微!”朱棣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又看了看面前那个一脸春风的孙子瞻基。金冠紫袍,锦裾玉带,气概潇洒,神采逼人。此时他定是心中隐隐得意,以为是他的抗争才逼天子改变初衷,又将若微重新给了他。却不知若微一事,真正让他回心转意的,正是那个胶东十全才女董素素。
第116节:金殿仰圣颜(6)
如今乾清宫里西暖阁的墙上还悬着那两只风筝,一只是昔日自己夜听心曲的画面,而另外一只就是他命人放在宫门口的白面风筝,她真的在上面留下了手记,只是一句诗而已,并没有跟随守护在此的马云入宫见他。她只说,已为人妻、人母,岂能背夫另与其他男子私会?只是企求他可以成全女儿的青梅之恋。
拿着那个写着“稚子无垢,青梅绝恋”的风筝,他惶惶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才在朝廷北迁的最后一刻松了口,让若微与瞻基团聚。
想到此,朱棣面色微微有些发暗,盯着孙若微说道:“这粥是你献的?”
若微抬起头,只觉得瞻基轻轻在她手上按了一下,心里明白这正是他的所为,也许是为了自己重新回到宫中获得朱棣的认可与宫中上下的尊重而出的一招棋。如今自己也只有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她清声回道:“是皇太孙府众人贺皇上喜迁新宫的寸心!”
谁也没有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回答。
瞻基微微一愣,坐在东二桌的胡善祥与袁、曹二嫔也微微有些诧异。
只有若微心中明白,瞻基虽是一片好意,然而自己此时身份比起几年前出入宫中的时候还要尴尬。如果眼下她将功劳独揽在身上,在太子妃眼里就是不贤,而其他人眼中,恃宠越礼的痕迹又太过明显,所以只能如此说辞。
“你倒说说看,这粥里怎么弄了这么一个东西?”朱棣似乎有些明白而面上仍然僵着。
若微抬眼一看,心里便明白了这自是瞻基与紫烟做下的好事。
于是只好说道:“回皇上,这是用五种果子做成的果狮。用剔去枣核烤干的脆枣作为狮身,以整个的核桃仁作为狮头,桃仁作为狮脚,甜杏仁用来作狮子的尾巴,以蜂蜜粘在一起,放在八宝粥里煮成的。狮子乃百兽之王,以它煮成此粥,意为兽王领五谷百果为皇上朝贺!这百果与五谷是府内两位侧妃所选,这粥是皇太孙妃所熬,果狮是殿下的主意,借若微之手粘成的,所以这小小的一碗粥,聚着皇太孙府上上下下对皇上的一片诚心。”
第117节:金殿仰圣颜(7)
“啊,果子做成的狮子?”
“这听起来怪有意思的!”
朱棣听了,也自然心花怒发,想绷着脸说教一番,看着她水灵灵娇俏俏的丽颜,又狠不下心,这才说道:“这心意嘛,倒是不错!”
说着便拿起勺子舀起那个果狮,一口吞下,大快朵颐。黄俨在边上看了,也有些目瞪口呆,皇上看来真是龙心大悦,连这银针验试的程序都免了,这就直接入口了。
众人见了,也皆是笑语连连,又不免一番称颂。
此时,朱棣又问:“好了,你们的心意朕领了,如今也随了你们的心愿。让你跟在瞻基身边,就要好好的严守妇德,服侍好瞻基,知道吗?”
若微连忙垂首:“是,谢皇上!”
“嗯?”朱棣眉头微微皱起:“怎么听来有些别扭!”
若微一愣,瞻基立即用手轻轻捅了一下她:“是皇爷爷!”
若微这才恍然明白,再次下拜:“谢皇爷爷!”
朱棣看着面前的这对碧人,终于放下芥蒂,频频点头。一时兴起,又是一番赏赐。若微与瞻基再次叩谢之后,才重新归座。
第三进就是酒馔。由大内太监总管马云向皇帝进酒。皇帝饮后,才送皇后及内庭主位酒水。
当各桌各位的酒都斟好之后,总管太监则跪进:“敬万岁爷酒。”
此杯,朱棣一饮而尽。
然后是敬皇后酒,由王贵妃带着众妃嫔冲着皇后的宴桌,行礼、进酒、然后同饮。
最后是进果桌,就是各种精致的点心、果脯、蜜饯等。
同样是先呈进皇帝,再送皇后、皇太子妃、皇太孙妃及各妃嫔主位等。
重新回到本桌的若微与瞻基相视一眼,报以会心一笑,只是若微的笑容中透着一丝嗔怪,而瞻基则是有些得意洋洋。
此时,胡善祥手执酒杯冲若微举起:“刚刚殿上一席话,若微妹妹处处维护,为我们姐妹全了面子。本妃代雪柔和媚儿,以此酒敬妹妹。还望以后我们能像那五果一样,牢牢粘在一处,同心同德服侍殿下!”
若微心中一暖,听她如此一说,往事如同烟雾一般散去,也举起酒杯:“若微初入府中,年轻不懂事,如果有越礼之处,还请太孙妃和两位姐姐海涵!”
此时,袁媚儿与曹雪柔也举起了杯中酒。
朱瞻基看着她们几人和和气气,心中更是畅快无比,喜不自禁。
不多时,礼乐又复,此时则为宴毕的意思,皇帝离座。乐起,后妃出座跪送皇帝还宫后,才各回住处。
第118节:躬身聆慈训(1)
第二十二章 躬身聆慈训
太子所居的端本宫设在紫禁城东部东华门内。
与南京城中的太子宫相较,这里更加恢弘大气,处处透着森严与尊贵。
御宴结束之后,太子妃差人命皇太孙并太孙妃及三位太孙嫔前往太子宫候见。
跟在皇太孙与胡善祥身后进入太子宫的东殿,抬眼一看,殿中设着剔红夔龙捧寿纹宝座,这宝座通体雕着剔红花纹,靠背是透雕夔龙捧寿纹,无论靠背、扶手还是座面、腿牙之上均雕刻缠枝花纹,枝叶满布,比起昔日南京城中太子宫的宝座更加精巧。
正在偷偷打量之时,皇太子妃从东暖阁里走了出来,手轻轻地搭在一个小宫女的肩上,今时今日的她,举手投足间透着国母的气度与风范。
小宫女扶着她坐在宝座之上,另有两名小太监在殿内摆下几个拜垫。
若微抬眼看了,正中一个黄色的拜垫,左后寸余相邻的地方又摆了一个同样颜色的。
而再这两个垫子后面又并排摆了三个橘色绣着荷叶莲花的略小些的垫子。
朱瞻基与胡善祥分别站在前排,袁媚儿与曹雪柔略一谦让,袁媚儿居左,曹雪柔在中间,而若微则无从选择的站在最下首。
“儿臣给母妃请安!”朱瞻基心中虽然稍稍有些意外,以往来母妃宫中请安,何曾真的如此大礼参拜过。但是既然宫女太监们摆好垫子,母妃又是一身皇太子妃的礼服端然稳坐在宝座之上,他也只得带领着一妃三嫔,依礼而拜,做足规矩。
“臣妾给母妃请安!”胡善祥与袁媚儿、曹雪柔、若微均纷纷跪下。
第119节:躬身聆慈训(2)
太子妃张妍坐在上面,目光掠过瞻基、掠过胡善祥,终于落在了若微的身上,“这孩子真是与宫中有缘吗?想不到她居然回来了。”
张妍不露声色,并没有向往日那样立即就让他们平身,而是缓缓说道:“今日在圣驾面前,你们能一团和气,彼此亲近。母妃看在眼里,也着实替你们高兴,故特意召你们过来,就是要略加提点!”
“儿臣请母妃教诲!”朱瞻基似乎知道母妃要讲些什么,尽管如此面上还是一派恭敬。
张妍的声音和缓而轻柔,目光在每个人脸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胡善祥的脸上,盯着她的眼眸,面色更加和煦:“善祥掌太孙府三年,处里府内事务,一向有法有度,本宫心中是有数的。如今若微入府,这太孙府更热闹了。你们三人要好好侍候殿下,襄助善祥,安乐度日。万不可争风吃醋,徒增事端。须知圣上对你们寄望颇深,莫要让他老人家失望才好。”
张妍的话不多,但是句句都如同警钟,分别敲打着众人,一样的话,每个人听来又各有不同。
胡善祥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暖流,看来这三年的委屈没有白受,姐姐也一定在皇太子妃面前为自己说尽了好话。太子妃在今天,在皇太孙与三嫔面前这样替自己说话,简直就是一种莫大的荣宠和疼惜。所以她微微有些哽咽,连忙伏身再拜,开口说道:“母妃的嘉许,善祥实在惶恐,只是善祥无德无能,实在是有负母妃的厚望!”
张妍看她眼中忍着泪,回话也有几分艰难,自知是碰到了她的痛处,心中暗暗叹息,又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儿子朱瞻基。
朱瞻基感觉到自己母妃的目光,透着三分责怪与七分问询,也立即说道:“母妃放心,善祥大度稳重,而若微与媚儿、雪柔也都是知进退、守分寸的,往后自然是和睦相处,一团和气。”
“哦?”张妍似乎淡淡地笑了,“好了,本宫也乏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众人行礼后刚待退出,张妍又吩咐着,“瞻基和善祥留下!”
第120节:躬身聆慈训(3)
若微心里一惊,此次入宫,原本希望能有机会拜见太子妃,将往日存于心中的芥蒂想办法解开,不管怨也罢、恨也罢,她终究是自己的婆婆,况且又是未来的皇后,不能得罪。可是从始至终,她待自己一直是冷冷的,盯着自己的眼神儿似乎还比不上看媚儿和雪柔的温和。如今又把瞻基与胡善祥留下,心里不免更是有些忐忑。
三人静静地站在宫门外,袁媚儿一手拉着曹雪柔一手挽着孙若微。
袁媚儿脸上透着一丝顽皮:“两位姐姐猜猜,母妃把殿下和太孙妃留下,会说些什么?”
若微只是摇了摇头,而曹雪柔则伸手在袁媚儿脸上一抚:“好个伶俐的媚儿,你这样问,莫非是你知道了?”
袁媚儿一脸得意,眼睛瞄着宫门,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猜呀,说不定今儿就是个好日子,母妃是催着咱们殿下跟太孙妃圆房呢!”
若微听她如此一说,心里立即扑通起来。
而曹雪柔则是羞红了脸,用手轻轻拍着袁媚儿:“羞也不羞,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莫不是你自己等不及了,今儿是胡姐姐,明儿就想着轮到自己了?”
“曹姐姐,你好坏!”袁媚儿伸出纤纤素手,探到曹雪柔怀里挠着,曹雪柔最是怕痒,立即笑着闪开,她们两人一个追,一个闪,衣带飘飘,在冬日午后阳光的映衬下,美得让人晕眩。
就在此时,朱瞻基在前,胡善祥在后,从殿中走了出来。曹雪柔背冲着她们,正步步后退,一个不小心身子一歪险些摔倒,朱瞻基伸手一接,于是,曹雪柔不偏不倚被他抱了个满怀。
曹雪柔的美与众不同,不娇不艳,出尘脱俗,如同春晓之花。瞻基看着怀中的她,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红霞,怔怔地倚在自己的胸前,满脸的娇羞与似水的柔情,一副心醉崇拜的俏模样,此时的朱瞻基就是铁石心肠,也不得不被其融化。
两个人似乎都有些意外,同在府中三年,所见不过数面。神女虽然有情,可惜襄王无意,如今偶然撞在一起,都有些隐隐的躁动浮在心中。
第121节:躬身聆慈训(4)
正在恍惚之时,胡善祥上前几步,凑了过来,一脸关切地问着:“雪柔妹妹,有没有扭到哪里?快走几步试试看!”
一语才惊醒了梦中人,瞻基双手一松,曹雪柔绵软的身子如同弱柳一般轻晃着,还好胡善祥与袁媚儿一齐上前将她扶住。
曹雪柔低垂着头,再也不肯抬起,只说了一句:“无恙。”就躲在众人的身后。
瞻基看了一眼若微,眼神中闪过一丝怅然,那神情让若微心里惊慌极了,可是她又不能表现出来。
这一次,瞻基没有去牵她的手,而是回首向身后的胡善祥微微示意,随即迈步向外走去。胡善祥又惊又喜紧紧跟上,就在他的左侧只半步之遥,这样在众人看了,都道是皇太孙与太孙妃并肩而行。
袁媚儿扶着曹雪柔也缓缓跟上,若微在这一刻才发现,宫中妻妾争宠的生活,她已经无可避免地卷入其中。
清晨入宫时,瞻基始终牵着她的手,那一刻她只觉得很安心。却不能体会胡善祥与袁媚儿、曹雪柔心中的酸楚与妒意。而返回之时,瞻基与胡善祥的并肩而行,硬生生地在若微心里扎了一下。是的,她是正妃,如今是皇太孙妃,日后是皇太子妃,有朝一日,还会是那掌管六宫、母仪天下的皇后。
只有她,才能在人前与他并肩前行、并驾而列。
自己呢?
不能嫉妒,不能吃醋,若微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她不能这样小气,瞻基对她,始终是独一无二的。
在宫中,这一切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
她要大度,要豁达。
于是她仰起头,在脸上努力呈现出迷人的微笑,也跟在他们的身后,亦步亦趋。
车驾在府门前停下,门口的小太监高唱:“皇太孙、太孙妃回府!”
于是早早在此侍立的丫环、太监们纷纷行礼请安。
朱瞻基挥了挥手,对着众人说道:“都回去各自休息吧!”
“是!”胡善祥微微颔首,在侍女、太监的簇拥下最先离去,接着袁媚儿与曹雪柔也各自离开。
第122节:躬身聆慈训(5)
大门口就剩下若微与朱瞻基。
“主子!”司音与司棋迎了过来。
若微点了点头,并没有等瞻基,就独自朝自己的迎晖殿走去。
瞻基微微一愣,立即匆匆跟上。
刚要伸手去牵若微的手,却发现她将手一缩,只抓到了她的袖口。司音与司棋见了,都低下头暗自偷笑。
瞻基面上一窘,只好跟在她身后。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迎晖殿。
殿门口,紫烟与湘汀早就望眼欲穿,见他们回来立即迎上前,紫烟帮瞻基接过外面穿的雪貂皮大氅。而湘汀则为若微除去身上的织锦皮毛斗篷。
丫头端着铜盆入内,司音帮若微挽了袖子,又试了试水温,这才服侍她净了手。司棋奉上香茶,若微接过来,也不喝,只是用手捂着茶杯。
“主子这是怎么了?”司棋见状立即从里屋拿过一个暖手炉:“可是受了寒?快喝口热茶,拿手炉暖暖手吧!”
“你主子不是手冷,怕是心寒呢!”朱瞻基净完手、喝完茶,坐在一旁歪着头看着若微,眼中含着暖暖的笑打趣道。
“心寒?”几个丫头听了都是莫名其妙,怔怔地望着若微。若微这时才意识到,如今自己跟过去已大不相同,不管怎么说好赖也算个主子,一言一行都影响着身边这几个丫头,这才缓了又缓:“听殿下胡说,没有的事。”
若微站起身走进东里间,歪在卧榻上,头朝里闭着眼睛想着心事,朱瞻基悄悄跟了进来挨着她倚在榻边,一手倚在大红绣金的枕上,一手轻轻搭在若微的腰上。
见她依旧不理,这只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若微心中暗暗难过,头也不回,只低声问着:“是今儿吗?”
“什么?”瞻基索性把头靠在她的香肩上,“可是乏了?躺一躺,可别睡实了。马上就要用晚膳了!”
若微用手轻轻推开他的头:“你和她,是今晚吗?”
瞻基并不回话,他依旧懒懒地把头倚在她的肩上,一只手紧紧环着她的腰,唇轻轻地从她的颈部一路吻了下去,突然,在她锁骨之处狠狠一嘬。
“哎!”若微吃痛地哼了一声。
瞻基呵呵地笑了起来,又坐起身把她拽在怀里,凑在她耳边小声说着:“我的若微最最聪慧,什么事儿都瞒不了你。今晚我会宿在宜和殿,明晚…”
“明晚?”若微几乎哭了出来,“明晚去香远斋,后儿去月华楼,大后儿再去宜和殿,后天之后天,还是香远斋、月华楼…”
“胡说!”瞻基一声低吼,用嘴轻轻咬住她的耳垂又是好一番温存,亲昵得如胶似漆。若微动也不动,只是眼中含着泪,眉心微蹙,好一副楚楚可怜的小模样。
瞻基停了手,将唇附在她的耳边,轻如蚊蚁般地低语道:“这世上的花,何止千百种?世上的女人香,也难止千百种味道!花再美,不过是转瞬即败的静物。香再诱人,一阵风过后,又能留得几许?可是我的若微不同,是长在我心里的,除非拿利刃从我心上剜了去,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