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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宁呵呵一笑,又叹了一口气,用手指着东阁紧闭的房门:“你若真想拒绝,何须胡乱找个理由,你当时只需指着若微,说早有心仪之人,恕不能从,岂不干净?”
瞻基闻此言,神情一顿,立即恍然大悟,瞻基连忙几步跑到东阁门外,用手打门:“妹妹,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下次我一定说,家中早有娇妻,可好?”
门突然开了,若微满面通红,狠狠丢出一个枕头:“你还想要有下次,出宫一次,就有人扑上来认夫,你还想着下次?”
“我?”瞻基一时语迟,怔怔地立在当场,尴尬异常。
咸宁走进屋,拉着若微的手,又拉起瞻基:“好了,两个小冤家,天天吵,偏又离不开,我去求父皇,不如早点把你们的事办了,可好?”
“公主殿下又欺负人!”若微甩开手,红着脸,闪身走开。
而瞻基冲着公主又是深深一揖:“如此,侄儿先谢过公主了。”
第119节:演武(1)
第四卷 情丝织就回文锦
演武
这一年的八月,朱棣命人为皇太孙朱瞻基在各地选录青少年随从,并由兵部尚书金忠负责训练,以“幼军”之名,侍皇太孙左右。
同年十月,朱瞻基奉命领千余名青年侍从于方山演武,一时间,皇太孙少年英武的威名天下远播。
次年五月,又到端午。这一年没有在宫中设宴,朱棣命太子以下诸王、皇子、皇孙,去东苑猎场,击毯射柳。
东苑峰峦叠翠、景色秀丽,整个演武场由南向北依次为碑亭、城楼、校场、演武厅及东西配殿、团城,城内东西朝房和城上的南北两座城楼极其巍峨。进入城门之后,经过一对石狮守卫的斜阶,在绿树掩映之下,便是一座汉白玉石桥,之后就是通往后方的场地。
整个演武场坐南朝北,磅礴大气。射箭场、演武厅、赛马坡、八卦坡布局严谨有序,加之微风轻拂,旌旗飘扬,不由让人热血沸腾,只想立即冲下场去,一试身手。
演武场内东西两侧已经站满了人,今日五品以上的文武官员携子均可在此观礼,突然礼炮大作,于是众人三呼万岁。此时浩浩荡荡、让人目不暇接的銮仪,导引着一驾华贵的龙辇,上面擎着一把曲柄绣金黄龙华盖。两班举着豹尾枪、佩着弓箭大刀的御前侍卫分列华盖两侧,那黄龙华盖之下龙辇之上,端然稳坐的便是大明天子朱棣。
今日的天子身穿九龙滚珠袍,头戴金龙珠冕,足蹬青龙步云靴。一身装束,华贵威严,将天子的威仪展现得淋漓尽致。
在万众瞩目中,他下了龙辇,一步一步走上高高搭起的观礼台,坐在正中的龙椅之上,举起右手微微一挥,身后的仪仗各自归位,此时鼓声大做,响彻云霄。
这是一个男人的世界,整个场内连朱棣的随侍都全部是清一色的太监,往日的尚宫、女官、宫女都没有踪影。
朱棣凝眸远视,东面是皇族子弟,上首第一位,华盖之下坐的是太子朱高炽,在他身后站立的正是自己的爱孙朱瞻基,一身戎装在身,更显得飒飒英姿、卓绝非凡。
第120节:演武(2)
朱棣心情大好,转而向左侧望去。
左侧百官之首的便是自己最得意的儿子,曾经在靖难之战中立下赫赫战功的汉王朱高煦和郑王朱高燧。
朱棣眼光寒光一闪,微微含着示意。
礼官立即高呼:“朝!”
于是排山倒海般的声音瞬间响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朱棣气如长虹,神色一缓,“今日演武场中,只为武艺,不必拘于礼数!”
“是,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如此又是一番叩拜之礼。
朱棣的目光扫了一眼礼官,礼官立即会意:“吉时已到,演武开始!”
此语一出,全场立即万籁俱寂,万人的场内,静得连左右呼吸声都仿佛清晰可闻。
只见朱瞻基起身出列,来到龙座之前,冲着朱棣俯身一拜,朱棣立即摆了摆手:“去吧!”
“孙儿遵旨!”一身戎装在身的朱瞻基立即起身,跳上侍从牵来的坐骑,绝尘而去。
此时铜锣大作,号声传至九霄。
横纵各三十匹怒马的九百人红衣青年校骑队,旌旗招展,号带飘扬,在乐声中缓缓进入场内,一时间,鼓声、蹄声、口号声不断,骑手悍勇非凡,马匹队形井然有制。
在场边旗手的旗语指挥下,他们整齐化一地在瞬间变换着队形与马术,动作虎虎生风, 声势夺人,令人目不暇接、感叹不已,他们手中的刀、枪、箭、戟、戈、矛、钺、星,全是一水儿朱红的杆,纯金的头,无一不张显着皇家的富贵和威风。
旗幡招展,刀枪耀眼,说不出的威严。
郑王朱高燧用手轻轻捅了一下紧挨着自己的汉王朱高煦:“二哥看明白了吗?父皇这是明摆着要给瞻基贴金,一个小孩子,随随便便就弄了一个千人的卫队,还如此大张旗鼓的演练,这心思不是昭然若揭吗?”
汉王朱高煦轻哼一声:“一个小孩子,不足为惧!”
郑王朱高燧刚待搭言,突然目光一凛,话语顿收,原来千人演武结束。
皇族子孙与年轻的武将纷纷上场,开始射柳了。
第121节:演武(3)
他们个个戎装,身胯骏马,马鞍上挂着箭囊,插着白羽,一时间,马蹄所过之处,狼烟似起。
“射柳”就是插柳枝于地上,然后策马驰绕,并以箭射柳的习俗。它的渊源,可以追溯到匈奴、鲜卑等北方游牧民族古老的“■林”祭祀活动。 《史记?匈奴列传》中记载匈奴习俗时说:“岁正月,诸长小会单于庭,祠。五月,大会龙城,祭其先、天地、鬼神。秋,马肥,大会■林。”驰绕柳枝的同时也向柳枝开弓发矢,这对于以骑射为业的游牧民族来说,虽然是最正常不过的一种竞技比赛,但是对于中原男子,特别是皇族男儿来说,就分明太难了。
柳枝细小而柔软,微风一吹便是一个活动的靶子,能立定步射已非易事,驰骋马射更属难上加难。通过射柳,能反映出射技精良与否,还能反映出射者的马上功夫,故此,射柳在古代军事训练中备受重视。
在御前演武时表演射柳,不仅要有上乘的马上功夫和骑射技术,更重要的就是心理素质,一定要超凡的镇定才可完成。
当侍卫开始在演武场中插柳时,场上众人立即开始交谈,有人兴奋,有人担忧,而当骑士们纷纷出场时,全场立即鸦雀无声,一片寂静。
众目睽睽,静静地等着这极富观赏性和动人心魄的绝技的展示,更重要的是,许多武将翘首以待,如果说刚刚的步阵是好看的花架子,那他们真的十分期待,乳臭未干的皇太孙能给他们带来什么真功夫。
“有点意思!”汉王朱高煦站起身,冲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人牵马上前。
“怎么?二哥也要跟这些娃娃一较高下!”郑王话里有话,表情有些戏谑。
汉王眼神中寒光微闪:“为搏父皇一笑而已!”
朱瞻基立于马上,最后一个出发,他轻轻拍了拍坐骑:“踏雪,一会儿全靠你了,可要加油呀!”
马儿长啼一声,不安地踢着地,将地上的土瞬间便扬了起来。朱瞻基不由笑了,他双手一紧,勒住缰绳:“知道,是叫我放心,对吧!”
第122节:演武(4)
随即双腿一夹,坐骑立即跃了出去。
正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急行的声音,随即听到一阵低吼:“基儿闪开,待叔王让你开开眼界!”
朱瞻基面色一紧,目光微闪,随即勒住缰绳闪在一旁。
烟尘之中,从身后冲过来的正是自己的王叔汉王朱高煦。
只见他一手张弓,一手从身后箭筒中抽出一只金羽箭,在飞驰之中,张弓搭箭,“嗖”的一声,箭落枝折,一个来回之后,一排柳枝,全部被从中射断。
离得远的看不真切,而离得近的校卫与众臣皆立即大声欢呼。
“汉王十箭全中!”
一时间,演武场内掌声雷动。
汉王策马返回,待到与朱瞻基两马交错时,说了句:“基儿看清了吗?射箭正该如此,去吧,去试试!”
汉王不仅武艺过人,机智也非常人能比。
如此一来,瞻基发挥再好,也不过拾人牙慧,没什么新鲜。而汉王既彰显了绝世的武艺,又在人前表现出对皇太孙的提点与呵护,还成功地抢了风头,打压了太子一脉的势气,正是一举多得之策。
朱瞻基立马深省,场上经过刚刚的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之后,如今又是一片寂静,片刻之后,朱瞻基微微仰首,终于打马前行。
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策马飞驰绕柳的间隙,他居然数箭连发,只三次搭箭,便将十只白羽箭射了出去。
场边的校卫看得呆了,跑过去拾起那柳枝,怔怔地忘记了唱奏。
就在此时,在观礼台上高高就座的天子朱棣,竟然走下礼台,策马而来,小校卫立即跪在朱棣马前,双手将断柳奉上。
朱棣一眼望去,便仰天长笑。
“去。把皇太孙所射的折柳,拿给百官观赏!”朱棣龙颜大悦。
百官不明,看在眼里,文官们还不知所以然,而武官则神色皆变。
当这折柳传到汉王手中的时候,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是的,射柳之所以难,就难在柳枝的轻盈,和在风中的摇摆,自己的箭都射在柳枝的中下部,那里靠近地面,根深稳固,易于瞄准。而瞻基偏偏都只去射那最上端的一点点枝梢,那样的位置,比自己所射无疑是难上加难,更加的不易。
而他居然是几箭连发,且数发皆中。
汉王心中有说不上的感觉,不是不服气,而是恍惚,难道真像外界传说的那般,瞻基降生时,父皇曾经做了一个梦,梦中太祖朱元璋授予他大圭,上面写着“传之子孙,永世其昌”。难道他真的是有如天助?
汉王默默思忖之时,演武场上已然换了花样。
让人叹为观止的射柳结束之后,此时突然狼烟四起,号角齐名。
校卫们手持战旗,从四面八方冲向演武场正中,配合着鼓点进行布阵,在阵局变化之中,更有身怀绝技者行拳弄棒,舞剑玩刀。还有沿绳索攀上城楼者,大展凌空造型,再现实战中攻城略地的惊险场面。而阵形四角,各有四名旗手迎风舞动四面大旗,各带动四周百人的旗阵,整齐划一的旗语,展现着浓烈的战场氛围。
朱棣拉着朱瞻基回到观礼台上,更是不顾礼法地将他安置在自己的龙座之侧,他抚须而笑,频频点头,看着演武场内外,硝烟迷漫,不禁乐道,这是表演吗?他笑了,他看着坐在下首,不停擦汗的太子朱高炽,又看了看面无表情、清冷淡定的汉王,还有满场之上情绪激昂的观礼的群臣,这个结果,他已然相当满意。
透过这小小的一方演武场,他仿佛看着大明的万里河山。
看到朱瞻基的表现与成长,他更看到了能为他筑守江山、万世永昌的传承者。
第123节:及笈(1)
及笈
三月初三,上巳节。
在柔仪宫中,王贵妃为咸宁公主举办了隆重的及笈礼。
从开礼到礼成,包括初加、二加、三加三个环节,在这三个环节中,咸宁公主的服饰也各不相同。
初加时,衣裙色泽纯丽,象征着女童的天真烂漫;
二加时所着端庄的深衣,象征着花季少女的明丽;
最后隆重的大袖礼衣则反映了作为成年女子的高贵与典雅。
太子妃作为长嫂,为咸宁公主亲自梳发、理鬓,侍女们为她梳成了如意高寰髻,又在脑后随意地留下几缕发丝,自然而活泼,与少妇的发髻区分开来。
第124节:及笈(2)
最后,王贵妃亲手将一只镶嵌着白玉、蓝、绿宝石的垒丝金凤钗戴在她的髻上。
今日的咸宁公主,身着流彩暗花云锦宫装,娟纱金丝绣花长裙,说不出的华贵娇美,举止投足间便可令众生颠倒。
在大明,女子十四至十六岁,为及笈,及笈礼后,则示为成人,可以嫁娶,富贵人家如果舍不得女儿早嫁,往往会在十六岁时再为其举办及笈礼,然而无论怎样不舍,不过是两年的时间,终要嫁入他门。
“好了,如今咸宁已然及笈,本宫也算不负先后所托,了确了心中一桩大事!”王贵妃拉着咸宁公主的手,泪眼婆娑,颇为动情。
是的,代抚皇后嫡女,万岁朱棣最宠的公主,王贵妃这些年可谓是小心翼翼,不敢有半分的怠慢和疏忽,然而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只能宠爱却不能亲近。
咸宁公主此时,也面露悲色。
还是太子妃机警,出言相劝:“母妃何须伤感,今日是咸宁妹妹大喜的日子,应该高兴才是!”
王贵妃这才收敛了眼中的伤色,略作欢颜:“去吧!如今礼成,也不必在此拘束,下去自己庆祝吧!”
“是,多谢母妃!”咸宁公主领着若微就出了这柔仪宫。
“公主,一会儿不是还要饮宴吗?听说陛下也要亲临,诸王府的王妃、命妇都要来拜见公主呢?”若微一脸的羡慕,“估计一会儿公主收礼物都会收到手抖的!”
“有谁稀罕!”咸宁公主伸手轻轻戳了一下若微的头,“你喜欢,你去好了!”
“疼呀!”若微大叫,“那一会儿宴席上找不到你,可怎么是好?”
“不怕,我昨儿就求了父皇,最讨厌跟那些不相干的人应酬,咱们去城曲堂,我约了瞻基他们,还让御膳房做了好吃的,一会直接送过去,我自己的好日子自然要自己舒服才是!”
若微停了步子,上下打量着咸宁,忽然“咯咯”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咸宁很是不解,理了理鬓发,随即问着身边的侍女,“锦珠,我的妆花了吗?”
第125节:及笈(3)
侍女一脸茫然,连忙摇了摇头。
“好公主,我是在笑,明明是自己怕见那些命妇,因为那些人当中说不定哪个就是公主未来的婆婆,自己害羞才躲了出来,还偏偏找了这样的说辞!”若微忍俊不禁,“咯咯”乐个不停。
“好你个死丫头!”咸宁脸上一红,立即装作气鼓鼓的,“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啊,杀人了!行凶了!”若微拎着裙子拔腿就跑。
而咸宁跟在后面,不依不饶,紧紧追赶。
闪过花园小径,突然撞在一物上,跑得过快,冲力太大,径直压着那物倒在地上,虽然金钗花钿挡了眼,咸宁拨开一看,立即差点晕死过去。
一个男人,应该说是一个长得还不错的男人,是男人而不是太监。
为什么知道他是男人而不是太监?想到此,咸宁立即羞红了脸,恨不得立即找个地洞钻进去。
“公主殿下,在下,在下想请问,公主殿下凤驾是否可以暂时移开一刻,好让在下行礼拜见!”那人对着咸宁,一张脸似笑非笑,神情诡异,而吐气如兰,弄得咸宁更是一阵晕眩。
而就在此时,早就乐得花枝乱颤的若微与吓得伏在地上的侍女终于肯上前,将咸宁搀扶起来。
咸宁刚刚站好,还不及发怒,而对面两人对着自己郑重行礼。
“臣宋瑛,参见咸宁公主!”
“臣许彬,参见咸宁公主!”
如此一来,咸宁有火也不能肆意发作,终是忍了又忍,理了理妆,冷冷说道:“两位大人,此乃后宫,无诏擅闯,其罪当诛!”
年长者许彬笑而不答,站在一旁,垂手而立。
而年少者,即被咸宁撞个满怀,倒在地上的那人——宋瑛,此时也又气又恼:“公主此言差矣,公主怎知臣是无诏擅闯?我二人在此等候皇太孙殿下,怎知公主突然玉驾奔袭,如猛虎下山,令我等猝不及防,就是想避也不得而避呀!”
“你!”咸宁伸出玉手,以指相向,“你说谁如同猛虎?”
“公主!”若微见势不好,立即出来劝慰,“都是若微不好,害公主与两位大人在此遭遇,若微在此给公主赔礼,给两位大人致歉!”
第126节:及笈(4)
若微上前对着许彬和宋瑛深深福礼,然后浅笑连连,抬头一望,随即呆住了。
“你们?”她刚待开口,只见那许彬对着她也是揖手回礼:“若微姑娘,言重了,如此偶遇,也非常人可及,想来也是有缘!”
若微听他话中的意思,分明是说今日的偶遇为初遇,暗示自己对上次游湖之事缄口,随即笑着点了点头,退在一旁。
许彬与宋瑛也随即闪在一旁,让开道路。
咸宁公主面上仍旧是一派怒色,一拂袖,举步前行。侍女们随后,若微也紧紧跟上,错身之时,她不由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路旁的那两人,只是觉得满心奇怪。
夜色降临,若微与咸宁公主还滞留在城曲堂中没有回去各自休息。
“若微,你说,父皇会把我指给什么样的人?”咸宁公主远眺夜空,心事无限,幽幽问道。
“总归应该是个文才武功俱全,品德高尚的青年才俊!”若微说着,“对了,肯定还是一个玉面郎君。”
“文才武功?品德高尚?”咸宁公主冷冷一笑,“我大姐永安公主下嫁广平候袁容,袁容,勇猛孔武,追随父皇,立下赫赫战功,然而为人鲁直骄纵,府中姬妾成群。二姐永平公主下嫁富阳侯李让,李让善谋,为父皇所倚重,只是为人冷漠,不喜闺中之乐,每每归省,二姐脸上都是一派孤寂之色。三姐安成公主,是我同母的姐姐,嫁的是我大明开国功臣郓国公宋晟之子宋琥,他二人倒是少有的琴瑟和谐,只是可惜我这位亲姐夫,无用得很,除了父亲的荫德,自己丝毫也没有长进,小妹常宁自幼体弱多病,早早故去…”
“公主!”若微听她说的心灰意冷,只觉得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天之娇女,深宫帝姬,原来在婚姻之事上也有这许多的无奈。
“公主一向为陛下所珍视,所以公主的婚事陛下定是会细细思量,为公主觅一良人的!”
“良人?”咸宁心中微微发颤,想也未想,就说了句,“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卓文君的白头吟?”若微心中一动,脱口而出:“我最烦的就是司马相如,明明自己一贫如洗,还要拐带人家卓王孙家中的卓文君,害文君当街卖酒,最后还是靠着卓家的钱才能度日,结果也不能善终,还另结新欢,我确是佩服卓文君那种为爱痴狂的坚决与执著,只是司马相如那样的男人,根本不值得她如此!”
咸宁听闻,半晌没有言语。若微这才自知失言,连忙说道:“好公主,若微说错了!”
“你哪里有错?‘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只是可惜,富可敌国的卓王孙的女儿,她家资在此,如何能找到不觊觎她财产的真爱。就像我,难道要父皇将我贬为庶民吗?”
这话题太过沉重,若微心思一转,指着南边一片灯火通明处:“好公主,不必忧心,你的好姻缘正应了那句话!”
“什么?”咸宁顺着她手指望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第127节:春遇(1)
春遇
梨花风起正清明,游子寻春半出城。
清明时节,若微伴着咸宁公主与瞻基、瞻墉兄弟又一次易服外出。
正是微风拂面、花香阵阵的迤逦时节。
咸宁与若微乘车,瞻基兄弟骑马,轻车简从出了宫门,一直向东北方向去,约半个时辰,即来到栖霞山脚下。
栖霞山之所以驰名江南,不仅源于山顶的栖霞寺、南朝时的千佛岩和隋时的舍利塔,还因为它山深林茂,泉清石峻,景色令人陶醉。
此时正值清明踏春的好时节,平常寂静的山林小道上已然有不少路人拾阶而上,于是若微与咸宁公主也终于放弃车驾,缓步而行。
身后的如烟与咸宁公主的近侍宫女恬儿,提着食盒紧紧跟在后面。
而不远处掩在暗处的锦衣卫不敢有半点怠慢,既不能显露身形,又不能跟丢了,眼睛睁得大大的,唯恐有半点闪失。
走至半山,咸宁公主已然香汗淋淋,气喘吁吁,然而看众人都没有休息的样子,于是大呼:“我累了,走不动了!”
“呵呵!”若微扑哧一下笑出了声,直对着瞻基他们喊道,“前边的大公子、二公子等一等,我家小姐累了,哪位好心背她上山呢?”
瞻基与瞻墉听她如此一唤,都停了步子,瞻基索性向回走了几步,来到近前:“小姑姑,既然累了,我们就坐下休息片刻?”
“什么片刻,我走不动了,就在此处休息,用过午膳,再行上山!”咸宁公主早已顾不得淑女形象,找了块平整的大石,坐了上去。
第128节:春遇(2)
跟在后面的宫女恬儿立即慌了:“公主,这石上太凉又怕不洁,容奴婢垫上块帕子!”
咸宁眼睛一翻,挥了挥手:“不用了,如今想让我站起来恐怕就是用牛来拉,那都是不能的!”稍稍平复了喘息,忽然抬眼看到围立在她周围的几人,于是指着若微说道,“若微,怎么你都不累吗?过来一起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