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然而有一个人是可以救我的,他能的。
我最后一次抱着希望看向他,“皇上…这个孩子真的是诚王爷的。这些皇上都是知道的啊!可是你为什么任凭那些人这么诬赖臣妾,都坐视不理?”
我的语气里无形间透露出怨恨,他用冰冷的眸子望着我,遥遥的距离,当他口中的话穿透空气传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模糊了,或者,是我的不想接受这个事实,刻意逃避。
他说,“或许她说的是对的,只有这一次,才能让你真真正正的踏踏实实的留下来。”
“不…”我痛苦的摇头,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泪水无声的落下。
我的眼泪吓坏了君颜,她撇着嘴看我,一面哭一面懂事得用小手为我擦泪。
她还那么小,就已经懂得怜惜我,可是…我竟然保护不了她,我恨,怨…强烈的情绪一次次,狠狠的击中灵魂最深处,然后慢慢滋生出一个同性强烈的信念——必须要让她活着,必须。
生命的创造是多么神奇,从出生,到成长,即使分别也挡不住母子间互相依赖的天性,此时此刻,我只能将她抱得更紧。
“君颜乖,娘没事…”
寂静的殿堂上空,都是我们母女的哭声,不知过了多久,太后娘娘冰冷无情的声音再次划破长空,传了过来,“哭也哭够了,来人,把殇国夫人带下去。”
“不要过来。”我像一只母兽橘園黃橘子,危急的时候迅速变得疯狂,拨下头上的金簪刺向自己的脖子,直到渗出鲜血。
我用自残的方式向他们示威,“如果要带走君颜,也杀了我。”
没有她,我也活不下去。
看到我脖子上不断渗出的鲜血,易子昭的眸子里燃起了一簇火苗,放在腿上的手紧紧握起。
“不要做傻事。”
他的声音仍是冰冷的,可是却透出一丝紧张。
只是,这些我都已经不在乎了,他爱我与否都不再重要。
原以为,易子昭疯了,爱得失去理智,可是我错了,他在某种“大事”是还是坚持原则的,他爱我,不惜一次次伤害我,让我留在他身边,残忍暴戾的君王。
“发生了什么事?”太后娘娘察觉到气氛有变,出声询问。
一旁宫人答道:“皇后娘娘用生命相逼,护着小公主…那孩子。”
太后冷笑,不置可否,转身看着一旁的易子昭,“怎么?你又舍不得了?”
他紧紧蹙着眉不语,刚要站起来,就被太后娘娘一把按回去,“坐下,她才不会死呢,你不要再中了她的奸计,如果要让她完全死心,只有这个办法,子昭,你爱她,哀家可以不管,可是…她一定要安安份份的,不能威胁到江山社稷。”
随着他身子一点点下落,我心中燃起的希望又渐渐熄灭,手指无力的垂下,手中金簪哐当落地,砸破一片沉寂。
生命的轮回与注定,让我这个庶出的女儿从十六岁时候就坐上了高高在上的皇后之位,受万人敬仰,我上跪神明,下跪先皇,可是对这个人,却从来没有跪过,这一次,意识到再也没有挽回余地的时候,我只得无助的对他下了跪。
当膝盖磕到坚硬的地面时,我的心也几乎跌到了谷底,我用凄凉无助的目光看着他.此刻,已经不用再掩饰什么,也不用再试图隐瞒,“易子昭,我从来没有求过你,可是这一次,你能不能救救我们母女。”
他的心似乎动摇了,连眸光都变得柔软。
太后娘娘不失时宜,冷声道:“子昭,如果你可怜她,就永远不会得到她,就像当初哀家告诉过你的,断了她所有的后路,让她无处可去,只能扑向你的怀抱,这样,你才会赢得她的人。”
听了这翻话,我突然明白了易子昭为什么会那么残忍,一次次伤害我最亲爱的人,把我逼得一无所有,原来如此…
我笑了,笑得凄凉。
隔着浓浓雾水看向他,我目光模糊不清,迟迟听不到他的回应。
“你说话呀!”
他不语,而是缓缓走下台阶,向我走来,宫人连忙为他让开一条道。
他蹲下高大的身躯,抬手,轻轻为我擦去脸上的泪,“清尘,只要错一步,就要不断的用谎言去弥补,可是我越错越多,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你永远死心。”
不…
我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他突然紧紧抱住我,钢劲如铁钳的手臂紧紧箍住我的身子,一旁宫人眼明手快,顺势抢走了君颜。
舞云陈仲见状,想要冲上去救人,还没起步,便被早早埋伏在身后的几个身强力壮的大汉控制住。
太后娘娘冷笑着道:“做的很好,子昭,只有这样她才能真真正正的属于你,因为她别无选择。”
“你…”我恨得说不出话来,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我希望将她碎尸万段。
“清尘,不要挣扎,我不想伤害你。”他的嗓音低沉沙哑,如黑暗深处传来的空瞑,让我恨,又让我笑。
冷笑…
“易子昭,如果你敢那么做的话,我将一辈子不会原谅你。”我一字一句的话,每个字都带着深深的颤抖。
“把孩子还给我…”我的尖叫与哭喊,都打动不了这个被太后娘娘用咒语盅惑了心智的男人,此刻,他一心相信唯有这样,才能把我永远留在身边。
看着君颜哭喊着冲我伸出小手,我的心都揪紧了,可是易子昭牢牢捉住我的身子,让我动弹不得。
他苦笑一声,帖近我耳边道:“早知道你不会原谅,所以更要这样做,那样,你就会永永远远属于我。”
“你不如杀了我。”
“不要看,我带你下去。”他的话,催眠似得轻柔,带给我的却是冰峰一个的彻骨阴寒。
“不…放开我,把君颜还给我。”我哭喊着,挣扎着,恨不得平空生出许多力量,将这里所有的人都撕成碎片。
红泪远远的站在一旁看着我,此刻,她脸上的表情是复杂的,有复仇的快意,也有某种久违的伤痛,似乎从前的痛苦记忆正一点点涌上来,蒙蔽了她的双眼,她也流泪了,却不是为我和君颜。
有一句话叫,喜极而泣。
用在这里最帖切不过。
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我亦笑了,笑得苦涩无比,转头看向瞎了一双眼仍旧笑着的太后,“韦氏,如果你敢伤害君颜,我一定会让你偿还双倍于此的代价。”
我在心中发誓,一定会。
她不以为意的轻笑,并不理会我的威胁,“既然她不愿下去,就让她在这里看着好了,清尘,你知道有一种刑法叫做“扑杀”吗?就是把人装进麻袋里,然后抛向高空重重落下,施刑的人必需是经过长期训练的,不能一两下就把犯人摔死,而是必需等看得人尽兴了,气也出足了,才能让她死,你想不想看看…”
“不想,不要…”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反应过来的,好像灵魂出窍,那么残忍血腥的画面,只是想想,就让我浑身瘫软,连呼吸都困难,晕眩感传来的时候,一阵强烈的呕吐感也随之而来。
这时,从殿外进来几个宫人,手持刑仗与麻袋。
看到这里,我就那么倒下了,无力的靠在易子昭怀里,这种深深的刺激让我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无力的对着君颜的方向伸出手,“不要,把孩子还给我…”
“易子昭,我求你,救救她。”
“君颜…”
“太后,我再也不倔强了,我以后会好好听你的话,求你放了君颜,求你…易子昭…救救她…”

当君颜小小的身子被人套进麻袋里的时候,我像疯了一样往前扑去,“不要…你们这些魔鬼,把孩子还给我…”
混乱声中,隐隐约约,我似乎听到了君颜的模糊不清的一声叫喊,“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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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杀」摔死;击杀。汉刘向《说苑·正谏》:「毐败,始皇乃取毐四支车裂之,取两弟囊扑杀之,取皇太后迁之於萯阳宫。」
我的心在那一刻停跳,仿佛时光静止般。
别人家,都会先教孩子叫娘,可是我却先教她喊“爹”。
爹,君曜,那张没有表情,鲜少微笑的男人,在天上听她叫爹一定会笑的,我这样想着的时候,便很快乐。
幻觉与现实转换,我猝然清醒。
“啊…”我像野兽一样怒吼,身子颓然落下,眼睁睁看着那双邪恶的手将麻袋紧紧系住,将君颜的哭声掩在里面。
我的目光变得空洞,如此绝望。
在麻袋被抛起的那一刻,易子昭抱着我往外走去,我连一丁点力气都没有,也叫不出声,只能这么任他带走。
当她惨烈的哭声传来时,我本能的转头去看,望进我眼角深处的,是地上殷殷渗出的鲜血。
“我知道她不是你的孩子,以后我们还可以再生一个。”出了门,他便开口道,语气里仿佛一点都没有怀疑,认定了她不是我的孩子,所以我不该伤心。
我的一切反应都是装的。
我凄凉的笑了,呆滞目光的转头看向他,嗓子沙哑的发不出声音,只有微弱的气息,“没有别的,她就是我亲生的那个,唯一的。”
“什么?”易子昭吃惊的睁大眼睛,放下我冲进殿,可是已经迟了。
君颜的哭声已经停止了。
我凄凄的坐在地上,看着天上黑蒙蒙的一片天,怎么今晚,连月色都没有,是在为我哀悼吗?我咬着唇笑,狠狠的,直到偿到血腥滋味。
然后对着天,大声尖叫,啊…
我所有的苦与痛,都伴随着这声尖叫,弥散了,消失了…
[红泪]
三天后
短短的时间里,发生了天大的事情,宫里气氛一度紧张,连一向专横的太后娘娘这一次都怕了,再也不敢在皇上多说什么。
两个宫女手里端着几样礼物,并肩往前走着,敛襟领首,踩着小碎步。
其中一个青装宫女低声道,漂亮的眉心紧紧整着,似乎十分遗憾,“真想不到,广濪宫那位居然疯了。”
“谁说不是呢?也真是的,天下父母心,眼睁睁看着自已的孩子被当庭扑杀,无论是谁都受不了这个打击的。”另一个接话道,杏眼,柳眉,身上桃红宫装衬得皮肤越发白皙。
“可是…华阳公主不是诚王爷的,还能是谁的呢?”
“不知道,难道是…”她为自己的想法而惊恐万分,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
青装宫女也跟着惊讶,随即又想起什么,紧张的四下看看,幸好没什么人,于是沉下脸色,小声提醒道:“你可不要乱说哦,那个说出来是要杀头的。”
“想不到…”
“呵,你想不到的还多着呢!不过这一次呀,诚王爷也挺难过的,听说,诚王爷也十分喜欢皇后娘娘,当初,是皇上硬把人给抢回宫的。”
“唉,红颜薄命。”
“不要说了,隔墙有耳,我们还是赶快把这些东西送去罢,皇后疯是疯了,可还是皇后呀,皇上照样宠,我们主子一样得巴结,真不知道该说她是天生富贵命呢,还是苦命。”
两个人一路小声说着,向着广濪宫的方向去。
高高的红墙下,几枝蔷薇开得正艳,高花丛旁边亭亭站着一位华衣女子,她不知已经站了多久,肩膀上,鬓边都粘着几片落樱,像是从隔壁芙蓉园里吹过来的。
皇后娘娘疯了,太医束手无策,皇上已经杀了数位太医,并且张榜于城门悬赏寻找在世华佗,只要能治好皇后娘娘的病,就送万千珠宝,封为太医院掌院。
这样的待遇让无数想要发财的人涌进凰宫,完完整整进来,好命的,留条命落个残废,运气不好的,就只能留下副全尸。
接连死了三个,再没人敢进宫。
而皇后娘娘疯颠痴狂,日日夜夜叫着什么,嗓子都哑了,旁人听不懂,可是她却懂,她叫的是——君曜。
耀与颜,一音之差,又或许,她有时候叫的是君颜,谁知道呢,总之是疯了,疯得彻底,连累着整个凰宫都跟着疯了。
皇上不理政,太后娘娘不敢多嘴。
而诚王爷,自从那天之后就再没有进过一粒米,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直到…三天后,才上殿请求出宫去。
太后娘娘垂帘,准他离宫,又特别警告,不召不准入京。
诚王爷一言不发,转身离去,带着满身伤痕,还有随行而来的几个武士,直到他临走的那一天,她也没有再见过他一面。
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她呢?
天色渐渐黑下来,有两个宫女从远处走来,小声轻唤,“贵妃娘娘,天黑了,我们进去罢!”
红泪低头看看,是晚了,连手中的花朵都变得不再鲜艳了,她没说话,漠然转身往前走去,而不是进殿。
“娘娘,你要去哪?该用晚膳了。”宫人诧异的看着她越走越远,只好跟过来。
“娘娘…”
连叫了几声,她都不言不语,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枫儿也不再说话,自从宫里发生了几件大事之后,娘娘似乎也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常常一个人坐着,站着,或哭或笑,她不能理解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不可收收拾。
红泪沿着墙角一直往前走,迎面过来的宫人都畏惧的退到一旁,她不言不语,甚至没有一丝表情,目光空洞的看着前方,似乎在看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看。
枫儿紧紧跟着,也不知她要往哪去,可是却能从她步伐中看出坚定,她要去的地方是三天来一直想去而又不敢去的。
XXX
傍晚时分,连绵的宫网染上暮色,没有朝阳披洒时的明亮与希望,显得阴暗与萧条,远处遥遥传来的女子叫喊如一道咒语,当空划过,留下许多空冥的回音,莫名的让人觉得恐慌,一种萧条感从内而发,挣都挣不脱。
洞深高阔的殿堂深处,青缈烟雾袅袅散开,忽一个人影带着风过,击散了这阵悠闲与平静的轻烟,她端着药碗巫步走向内殿,帘蔓后头,三四个宫人手忙脚乱的围着一个长发凌乱的女子苦苦哀求,“娘娘,别再叫了,再叫嗓子该流血了,奴婢服侍您躺下歇会罢!”
无论谁的声音,都击不起她一点反应,美丽而空洞的眼睛,因为连日不眠而布满红血丝,身上绯红色的宫装,在昏暗的宫灯下,衬着一头凌乱的长发,显得鬼异又妖冶,她像是一只美丽又孤单的女鬼,因为美丽而让人怜惜,又因为孤单而变得疯狂。
舞云走过来,围拢的人群自动为她让出一条路。
她勉强牵起一抹温柔的微笑,“娘娘乖,我们该喝药了。”
美丽的女子摇摇头,长发在空中划过几个弧形,她不说话,却往后退,明确的表明自己的意思。
她不要喝,连日来都不喝,一滴都不喝。
“娘娘,我们喝了药病才能好啊!”舞云笑着道,声线因隐忍而显得颤抖,她极力压下心头的苦涩,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三天了,皇后娘娘从长生殿回来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不吃饭,也不睡觉,她美丽的脸上面无表情,却时常流泪。
舞云端着药碗站在那里,用疼痛的目光看着此刻无助后退的皇后娘娘,心像被刀割一样难受,无法想像,究竟得要多大的刺激才会把一个往日那样冷静而骄傲的女子逼到这样地步,她疯了,终于被这个无情的世界给逼疯了,或许这样逃避,可以缓解她内心的痛苦罢?
舞云无奈的叹口气,将药碗交给一旁宫人,试着靠近,“娘娘听话,我们把药喝了好吗?”
如此轻劝,又怎么会抵得过她早已麻木没有知觉的心呢?她无动于忠,再次摇了摇头,口里低喃着模糊的字句,沙哑的嗓子让人听不分明她在说什么,直觉的是让她痴狂疯趁的最魁祸首,也是能救她的唯一方法。
然而,那些人都已不在。
所以她无药可救。
“娘娘,听奴婢的话好吗?”舞云走了几步,终于将她逼到了墙角,又怕过于紧逼而让她害怕,只敢停留在一米之外,不敢再近前。
她转身,向旁边伸了伸手,端着药碗的宫人连忙将药碗递过去。
刚刚接到药碗,转过身就看到原来站在墙根的皇后娘娘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面前,那么近的距离,可以清楚得看到她凌乱发丝下那双圆睁的布满血丝的眼,过多的惊骇让她失去冷静,直觉得想要尖叫后退,手中的药碗也随着她的身子一起向后飞出去。
一旁宫人睁大眼看着着眼前这一幕,跟着抽气,随之,被哐当的碎瓷声惊醒。
凌乱的发丝下,她美丽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极浅极浅的,笑得另人心酸。
然后衬着众人慌乱,她飞快的跑出去。
“皇后娘娘,你要去哪?”
“娘娘,不要跑…”
怔在那里的宫人见状立即作鸟兽散,提裙追过去。
舞云无奈的坐在地上,看着一旁摔成碎片的药碗,弥漫在空气里的清苦药味,她的眼泪突然落了下来。
“娘娘,你不该受这么多苦的…”
入夜不再郁蒸,清凉空气洗褪燥热,葱葱的松影下,一条红色的身影飞快的狂奔,红色裙袂、捥纱如荡在她身后的精灵,保护她,围绕她,将她的身影衬托得更加妖冶,然而,这份妖冶衬着夜色,又觉隔外的鬼魅。
迎面而来的女子,有着同她一样空洞地目光,同样落寞的身影。
她停下来,怔怔的看着她,她也不再向前,怔怔的看着她。
枫儿看着对峙的两个人,从怔愣里回过神来,福身请安,“奴婢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不语,直望着来人良久,然后嘻嘻笑起来!
红泪也笑,微笑,眼泪却落了下来,“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斗地底的吗?”
她看着她问,手指轻轻挑开挡住她容颜的发丝,长发下,她的容颜削瘦,双眼空洞的睁着,又带着喜意。
“你笑什么?疯了,解脱了,于是快乐吗?”她问,眼泪越落越急,大颗大颗,沉沉砸痛她心扉。
“皇后娘娘…”一众惊慌的侍婢从后边追过来,看到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连忙收起慌乱,低头请安,“奴婢
们见过贵妃娘娘。”
红泪闻若未闻,仍旧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疯颠的样子不断不断击痛她的心,似乎是向她讨债的黑白双煞,一步不停的紧逼住她的心,寸寸凌迟。
“如果你疯了,那就是我赢了。”她接着道,轻轻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往外走,而皇后像是个小孩子一样,不吵不闹静静的跟着她往外走。
一旁宫人看得惊奇,连随之而来的舞云都忍不住惊讶,皇后娘娘虽然疯了,可还是有直觉的,每每皇上靠近时都被会像只受伤的小兽一样嘶吼,狂鸣,不让他靠近,太后娘娘也是如此,可是那件事情的主谋三人,却偏偏对贵妃娘娘还是一样。
难道,真得像人家说的那样,亲情之间的力量如此强大吗?
她在心中叹气,不能理解。
“你看什么,还不跟过去。”陈仲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得她身子一震,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的身后,担忧的看着皇后娘娘越来越远的身影。
舞云不再说话,从旁边宫人手里要来两盏灯笼,跟他一起快步跟上去,不远不近的随在身后。
前面,两个牵手向前走着的身影是那么和谐,美满,谁又能想到,三天前,就是她们将彼此推进了深渊,仿佛势必要将对方置于死地一样。
“清尘,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总是欺负你,你越不理我,我就越要去找你的麻烦。”红泪笑着道,脸上凄苦笑意蔓延眸底,浓浓的一点忧愁,让她看起来十分寂寥,喃喃的语声,只有她能听得到。
可是,既便听到了也作不出任何反应,她只会嘻嘻的对她笑,笑得纯洁无暇,再没有往日冷漠颜色。
“清尘,我娘是大家千金,自幼教我女子要守妇道,要矜持,为人礼善,她说你是个孽种,所以郁家上下都看不起你,你被欺负,可是你却是另人羡慕的…”她说到这里,突然转身看着她,“你很惊奇罢?我居然羡慕你?是啊,我从小时起就开始羡慕你,因为你过得很充实。”
她说着,她就静静得听着,好像什么听到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听懂,只是痴痴傻傻的笑着。红泪微笑,深深的吸口气,拉着她继续往前走,“你每日起床,砍柴烧饭打扫院子,然后跟我一起工书琴,晚上洗完衣服后还要照顾你那体弱的娘,清尘,你的日子很充实,而我是孤独的,我是养在高楼的小姐,不能跟下人一起玩,甚至连微笑橘園黃橘子都是规定好的模式,我是郁家的大小姐,要为娘争光,让人家觉得,大家出身就是比一般庶出的要高贵许多,懂事许多,可是你…倔强坚强,冷漠、孤傲、无礼,不可一世,然而大家还是喜欢你,从前我看不起你,后来,直到诚王爷喜欢上你之后,我就开始深思,是不是,你那样的人才会更受欢迎,而像我这样的人又太平常,太多见,所以大家都没有过多兴趣呢?”
“我在郁家的时侯很孤独,只有在欺负你的时候才会充实。”她突然说,幽幽的语声,如一片叹息,被缤纷的落樱深深掩埋。
她就这样拉着她,一直往前走,似乎要带她去一个很早很早以前就想去的地方,可是却又漫无目的,似乎就是想带她看看这夜里的凰宫,寂寞的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