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脸上平静无波,唯眸中有丝浅浅笑意,“嗯,文大人十分感恩,百官也十分赞成,直呼皇上英明,还祝皇上早日康复。”
我说得缓慢,无懈可击,他轻笑,淡淡笑意浮上眉梢眼底,“主意是你出的,这份英明该是你的才对。”
他脸上没有一丝嘲讽,真诚的无以覆加,可我还是觉得他话里有话,不觉垂了目光,笑着道:“臣妾怎么敢跟皇上邀功。”
可能,是心虚罢。
他只是看着我笑,不再说话,我被他看得浑身发麻,“皇上,臣妾先下去将这身朝服换了。”
“嗯,去罢。”他轻声道。
我转身下去,逃也似的,再待半分钟,我想我脸上的伪装一定会在他面前崩塌。
***
我脱了所有衣服,坐在热的泉水中,轻轻闭着眸,任水流冲刷过身体,洗去纤尘。
水面上漂浮着的花瓣带来香味,清新的味道让我暂时心如止水。
难得的舒适与平和,心中所有杂念都抛开。
以为可以清静,却只是幻想而己。
身后传来急急的脚步声,“夫人,奴婢是舞云。”
她走至门口,被几个宫人拦下,我曾吩咐过不准任何人入内,她站在门口唤我,“夫人,奴婢有重要的事跟夫信禀报。”
“让她进来。”我冷,缓缓睁开眸,手指从水下慢慢抽出,拈了水面上一朵百合放到鼻下轻嗅,不同于玫瑰艳丽,它的香是矜持的。
“请夫人恕罪,奴婶冒昧了。”她屈身跪到我身后。
我心里己猜到了三分,冷冷的开了口,“说罢,什么事。”
“这一次,请夫人一定要帮忙,不然皇后娘娘就死定了。”她带着哭腔道,未语泪先流。
我转头看她一眼,平静的眸中全是冷漠,“皇后娘娘东窗事发了对吗?” 她一怔,惊讶的抬头看我,“难道夫人知道?”
我冷笑,将手里的花远远的抛到一旁,“从前,本宫问你时你不愿多说,现在,无可挽回了才来找本宫,不是
吗?”
我挑眉看她,唇角慢慢绽出一抹妖冶笑容。
她在我的目光下渐渐低下头,“奴婢…”
她欲言又止,难以启齿,我冷哼,讽刺的道:“都到这时候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皇后娘娘是不是怀孕了?”
舞云不敢看我,使劲的点了点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簌簌落下,“奴婢曾经劝过娘娘的,可是娘娘不听。”
“这就是你这些天来抑郁的原因吗?”我问,显得有些温不经心。
“什么都瞒不过夫人的眼睛。”她怯懦的道。
此刻,面对她哀伤的脸庞,我竟然不知说什么好,明明知道是深渊,可是为什么还要跳呢?
“皇后怀孕多久了?”我冷声问,缓缓从水里站起身。
舞云连忙从架子上拿了一条浴巾帮我披上,回道:“还不敢喧太医,但看症状应该是错不了的。”
看症状,我冷笑,连症状都有了,肯定是时日不短了,而她与曹卫尉见面不过才半月光景,看来,暗度陈仓己不是一两天,皇后娘娘是何等精明的人,如果不是万不得己,她又怎么会出此下下策,让我知道这种私密的事呢?
曹卫尉身为羽林军卫尉,内掌宫禁宿卫,外统全国府兵,基本职责是“禁卫九重”,以他的职责进出后宫相对方便些,但也必竟是男人,当初皇后冒然前来,一定是因为他们久未见面,她才狗急跳墙,选了这么愚蠢的一种方式,掩耳盗铃,暴露了自己。
越往下想,越是分明,我莫名的烦燥起来,舞云低着头,正为我系浴巾的带子,我冷冷挥开她,双手抓住浴巾遮挡曼妙身体,漠然向寝宫走去。
“备轿,去中宫殿。”我吩咐,亟步转过云母屏风。
“是。”良久,舞云的声音才从身后传来,我己经进了寝殿的侧门。
两旁宫人鱼贯进来,默默为我更衣上妆。
“皇上醒来,就说我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我交待着,从妆镜前站起身。
舞云从门外进来,怯懦的挪到我跟前,“夫人,轿子备好了。”
我没有看她,径直往外走去。
内心深处,我是替皇后恽惜的,我欣赏她这样聪明的女人,珍惜她这样的合作伙伴,别的不说,单说她是平西王的小郡主这一项,就能让我毫不犹豫的去救她,可是…这次的事情牵扯太大,我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她。
我上了轿,轿子出了广濪宫,顶着烈烈毒日,亟亟往中宫殿方向去。
几日不见,皇后娘娘瘦了些,脸上带着忧郁的神情,垂眸坐在那里,直到我走到身边,她才察觉,惊醒道:“你怎么来了?”
我不语,目光疼痛的望着她。
她看到我身后跟着的舞云,仰身一笑,己经明白了,“你是来看本宫笑话的吗?”
“如果要看笑话,我就不来了。”我冷声道,语声里隐隐含着一股恨意,恨铁不成钢。
我目光缓缓下移到她的小腹,不禁再次冷笑,症状,这何止是症状,宽大宫装遮掩下,她的肚子己经微微凸起,我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慢慢涌上来,渗透身体每一个细胞,孩子居然都这么大了,而她己经瞒天过海的这么长时间了。
果然是皇后,如果换个人,怕早己经暴露了。
她轻笑,转身屏退宫人,然后笑着道:“既然你知道了,那本宫就不再拐弯抹角,没错,舞云说的是事实。”
她说的漫不经心,十分不在乎的样子,我不由得恼怒,冷冷蹙眉道:“你可知道,这件事如果传出去的话,你会是什么下场吗?不光你,平西王爷现在还在边塞驻营,到时,东窗事发,恐怕他这辈子都别想再回来,还有,你以为只有你们这些人受罚就可以了吗?羽林卫那些人,中宫殿这些宫人,只怕也难逃死罪,你为了一己之私,不惜牺牲这么多人,值得吗?”
我气极,不顾身份大声斥责。
连连质问下,她却仍旧笑着,脸上笑容由冰冷转为苦涩,眸子里一丝寒茫挡了些许哀凉,她冷笑着,缓缓抬眸看“值得?我没有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有些事情是不能用价值来衡量的,也没有任何介定,说它值得不值得。”
说到最后,她脸上己经隐隐现出凄凉,我在心中叹息出声,别过眸去。
我没资格指责她,我也是个为爱生,为爱死的女人,我们的差别只是在于,我要活着,而她——不顾一切。
“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我问,现在,己经不是判断对错的时候了,她的孩子己经快要包不住了,现在皇上病着,太后娘娘不在,她高居皇后,大可以闭门谢客以此来推掉所有麻烦,可是…宫里人多口杂,她打掉孩子又怎么能做得天衣无缝呢?一个不小心泄露出去,就又是一场大劫。
再者,最近宫里发生这么多事,太后娘娘虽远在城外,可是相信她还是不会坐视不理的,十四皇叔能牵绊得了她多久,也只是个未知数,我得在太后回来之前,把所有事情都掩盖好。
她苦笑着摇头,“不知道。”
“打掉。”我毫不犹豫的道,平静的脸上没有一点商量余地。
她睁大眼睛看着我,眸子里闪着疼痛的光,“为人父母,你怎么能说得这么残忍?他毕竟是一条小生命啊!”
我失望得简直想要叹息,曾经聪明果断的皇后娘娘哪里去了,现在的她好糊徐啊!
“你以为你能生得下来吗?只要你肚子大起来,无论谁一张口,就能要了你们全部人的命。”我无情的道,将事实摊在她面前。
她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一样,不住的摇着头,“不,不要…”
直到此时,我才发现不对劲,连忙上前两步,扶住她摇晃的身子,“皇后娘娘,你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的,只要我们把孩子打掉就可以。”
她可能是受到了太大的打击,精神有点混乱,连眸光都变得迷离。
“我不想打掉孩子。”她看着我道,委屈得像个孩子。
我无声的微笑,笑得有些勉强,如果可以,我当初也一定不会打掉孩子,就像她说的,为人父母,我怎么可以那么残忍。
可是我别无选择,有时侯,对自己残忍,可以救活很多人的命。
“我们必需打掉孩子,你别无选择。”我缓慢的道,一字一句都像是宣读一张判死刑的生死薄,让她不得不面对现实,不得不接受我的话。
“不…”她痛苦的叫出声。
我紧紧将她搂在怀里,轻轻安慰她,“一切都会好的,将来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让你们在一起。”
这是没有限期的许诺,我看不到希望在哪里,可是却宁愿骗她一次,一次就好。
她轻轻偎在我怀里,颤抖着哭泣。
“清尘,老天真不公平,既然让我爱上一个侍卫,那又为什么会让我做皇后?为什么让我做平西王府的郡主?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她哭着向我控诉,语声里带着咄咄的怨与恨。
她的这份无奈与痛苦,我深深懂得,却无能为力。
我脸上笑容比她更凄凉,“或许,这就是命罢!”
“可是我们的孩子怎么办?”她用力摇晃着我,我有些晕眩,不知是因为她过激的动作,还是因为我被现实折磨的累了。
“这个孩子可能与你们无缘,生下来也是造孽,还是让它好好去罢,没给好人家做孩子,平平安安过一生。”我平静的道,语调里浓浓的是掩盖不住的忧伤。
“清尘,我不甘…”
最后,直到临去,我仍忘不了她最后看我的眼神,苦苦说着不甘。
不甘愿听从命运的安排,奋力去拼,下场只有两个,赢到最后,输了性命。
我不知道我的路走下去会是什么结果,可是这一次,我己不抱着赴死的决心,而是拼尽了全力要活下来,不光活下来,还要活在万人之颠,为我枉死的爱人一一复仇。
文丞相贵为左相,在前朝时就被皇上重用,改朝换代以来,却常常被掩盖在韦相的光环下,太后娘娘介于他在朝中举足轻重的地位,不敢冒然革职,只是不派实职,只挂个虚名。文大人一直壮志满怀却不得实现远大抱复,这一次的上位无疑是另他惊喜的,惊的是往日无渊的殇国夫人怎么会突然提他上位,喜的是,头一次就拴了这么个天大的肥差。
嫿贤妃不笨,当天下午就带了几份“薄礼”过来谢恩,我淡淡笑着,说这一切都是皇上的主意。
她怎肯轻信,仍旧规规矩矩的谢了恩,在我旁边坐下,“夫人这几天为皇上操劳,为宫中琐事操劳,瘦了许多。”
她紧紧盯着我的脸,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然后露出怜惜的表情。
有了昨天经验,她己经不敢冒然在我面前提朝政江山等,我双手抚上脸颊,轻轻摩挲了几下,“是吗?我倒不觉的。”
她笑了笑,接着道:“这样看来,夫人跟那位荣妃还真是很像,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差别来。”
她突然又提起了荣妃,倒让我想起她来,笑着道:“荣妃因为上次太后娘娘的事一直自责,直到现在都不敢见客,对谁对戒备着,可能是吓着了。”
嫿贤妃摇摇头,“哪里是吓着了,她是在躲着呢!”
“躲着?躲着什么?”我饶有兴趣的看向她,期待她口中的解释。
她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太后娘娘病得蹊跷,荣妃百口莫辩,现在是证据不足,太后娘娘治病要紧,再有,皇上也突然病了,所以这件事暂时搁了下来,可是…太后娘娘总有回来的那天,从现在的形势看来,她是轻易摆脱不掉这个罪名的,于是就躲起来不露面,夫人没听说过那句话吗?百口莫辩不如不辩,或许还能适得其反呢?”
听了她这番解释,我不由的笑了,“说得好啊,可是宫里人都只看见是本宫的动机,都觉得她纯壁无暇,不可能做出这种伤尽天良的事。”我幽幽的叹一声,接着道:“她们这么想,还不是因为碧珠是本宫拨去给荣妃用的吗!”
“夫人清者自清,这点小事做不了证据的。”
“可是有人偏偏就爱在这点小事在做文章。”我苦笑着道。
这一次,她不再接话,而是沉吟了半晌才道:“宫里的传言向来都是以讹传讹,有几个是真,有几个是假,传的人多了,也就信了。”
“哦,是吗?”我笑得高深莫测,缓缓转头看向她,轻叹着道:“本宫就是怕传来传去,结果还是自己。”
“不可能的,一切交给臣妾就好。”她目光炯炯看着我,一脸的保证。
我赞许的点点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贤妃果然识趣。”
她与我不谋而和的笑了。
就这样,往日疯传的谣言又有了新说法,荣妃娘娘想要借刀杀人,故意从殇国夫人那里要了碧珠过去,种种迹象表明她只是无辜的,殊不知,她才是幕后真正的黑手。
这一点小小的插曲,让我在后宫的生活变得更有趣了些,这个充满女人和嫉妒旋涡的后宫,向来是不缺厮杀与阴谋的。
大家乐此不疲的生杀游戏,比的只是谁道高一尺,谁魔高一丈,而我,似乎是这里赢家了,自从皇上让我光明正大的传旨上朝之后,六宫之中,礼尚往来,在我这里突显得更加频繁了些,这一次,不光后妃,连朝中大臣都开始想尽了法子往广濪宫送东西。
各样珍宝源源不断的抬进来,我照收不误。
“夫人收这么多礼,难道就不怕皇上知道了说夫人以权谋私吗?”陈仲担忧的道,看着殿里摆得满满当当的木箱与各式礼盒。
我随手检点着其中一盒丝料,漫不经心的道:“那你说,是让皇上觉得我贪财好呢?还是让他觉得我谋权好?”
陈仲看着我,不说话了。
我脸上笑意越来越浓,放了盒子回身坐到椅上,“皇上的病最近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连袁太医都看不出来病在哪里,怪的很。”
“最近还在给皇上服丹石之药吗?”他的病跟夏侯君曜是一样的,自然用的药也一样,不同的只是,那个关于嗜血的传闻己消失,他用不着拿妃子的处子之血来做药引,然而,让我不解的是,那丹石之药吃了之后不是可以令人瞬间恢复体力的吗,怎么他总是病歪歪的。
“是,皇上一直在吃。”
我不再说话,陷入沉思中,这时,福公公突然笑了,“或许,皇上得的是心病。”
我抬眸看着他,风雨雷电光石,交炽而过,如一道电流划过心涧,我莞尔笑了,心境也渐渐明亮起来。
“或许罢!”我笑着道,与他对视的刹那间,我们不约而同的达成某种共识。
他笑笑,谦卑的低下头。
我环顾室内,最后将目光落在角落里低着头不语的舞云身上,皇后娘娘的事情之后,她一直都这样提不起精神,不论做什么都像是失了魂,完全不控制,有时候连叫几声都听不见。
“舞云…”我轻唤一声,她无动于衷的站在那里,连头都不抬。
我轻轻叹气,陈仲走过去,轻轻碰了碰她的身子,“夫人叫你呢!”
“哦,什么?”她恍然回过神来,匆匆忙忙来到我面前,“夫人叫奴婢有何吩咐?”
“没什么吩咐,只是想问问你,皇后娘娘最近怎么样,本宫让你按时送去的补药,她可按时吃了?”
打胎并不是一件小事,尽管皇后娘娘那里往来稀少,足迹不多,可是万一有什么不测,就是无数人的生死,我不能大意,况且,那些打胎的药是宫中的禁药,也不是随便就能弄来的。
既便有,也不能贸然在宫里煎,都是由配药房直接煎好了然后贴着标签送给各宫,被赐这药的人,必定都是犯了错的,就像当初的我。
“娘娘最近胃口不好,吃一些都吐了。”她落寞的道,连语声都有透露着忧伤。
她自小被她收养,两人又相处了那么久,她对她的感情我是可日理解的,这是人之常情,可是她这样下去,迟早是会出事的。
就是皇后娘娘自己不暴露,她的反常也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这些天来,她常常往中宫殿跑,有时是我派去的, 大部分都是她自己跑去的,我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多,别人不说,就是红泪,但也一眼就能看穿些什么。
“那他呢?”我转身看向陈仲,他跟曹卫尉的关系比较熟,也经常去他那里走动。
陈仲摇摇头,表情不比舞云好多少,“最近瘦了好多,整天整天都不说一句话,也不吃饭,情况不太好。”
“造孽!”我叹口气,搁在扶手的上手紧紧握起。
“袁太医那边有消息吗?”我接着问道。
陈仲看看我,再转身看看舞云,小声的道:“还没有,袁太医说事情太大,得要慎重,他不敢冒然行事,得等时机。”
空气里传来沉沉的叹息声,却不是来自我,我转身望去,福公公手握拂尘站着,感慨得看着远方天空,“皇后娘娘能不能躲过这劫,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福公公,你是觉察到什么了吗?”我问,也开始紧张起来。
其实,皇后娘娘的事情我也只能是尽力而己,后宫嫔妃私通男人,这是多么大的罪名呀,有朝一日压下来,谁都挡不住。
“没有,奴才只是担忧。”他小声的道,并没有给我任何答案,连预测一下都不肯。
可是,他既然说出来了,肯定就是有端倪的,只是碍于舞云,没有说出来而己,看到这里,我也不再问下去,挥挥手道:“罢了,不提这个,让奶妈把君颜抱过来。”
易子昭住到广濪宫以来,我就很少有时间再去照顾君颜了,趁着这空档,我才能闲下来跟她相处片刻。
***
文相辅政以来,嫿贤妃来我这里的次数倒是多了起来,每次来都不空着手,带的礼物也相当珍贵,无一不是些世间稀有的国宝,可是我一样都没收,把她的东西如数退了回去。
看着我一次次,不厌其烦的往回退东西,陈仲忍不住问道,“夫人收了那么多的人礼,为什么单单不收嫿贤妃的。”
“因为那不是嫿贤妃的礼。”我冷冷的道,眸子里带着淡淡笑意。
“可是就算是文丞相的,收了也无妨呀!”他不解的看着我,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我对文相的礼物这么排斥,“难道是为了避嫌吗?怕人家说夫人你单单提拨他?”
我轻笑,眸中笑意更浓,转头看着他道:“本宫提拨他,就是要让所有人看到,为什么要避嫌呢?”
“那夫人为什么那么做?”他深深皱着眉,十分困惑。
我不语,吟吟笑着,良久才道:“因为他现在欠着本宫一个人情,就这么轻易的让他用礼物偿还了,那就没有意义了,本宫要的,不是这送来的这些珍玩,黄白之物。
我随手从从面前的箱子里拿了一件檀香木雕制的仕女看着,眸中笑意越来越深,直到让人觉得冰冷,才将它重新扔回去。
我抽回手,重新倚到榻上,手指上还残留着檀木浓郁厚重的香味。
陈仲也终于听懂了我话里的意思,恍然大悟,笑着道:“夫人…真是绝顶聪明,能够侍候夫人这么久,是奴才的福份。”
聪明?呵,没有无缘无故的聪明,都是用血泪换来的。
我笑而不语,转头看着他,突然变得有些伤感,我想到了碧月,想到了香墨…经历了这么多人的生死,我才终于渐渐成长了。
我笑得涔寂…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半个月,嫿贤妃终于不再给我送礼了,她另想了他法,不送我,改成送些小东西打点一下我宫里的侍婢,我这里的宫女向来是不缺赏银的,面对她的诱惑也做得十分得体,礼貌恭敬的回绝,口里只说:“殇国夫人教导奴婢无功不受禄。”
嫿贤妃惊得膛目结舌,终于没了办法。
隔天早上,我抬眸看着那个淡紫身影,轻轻笑了,“今天来得好早。”
“是啊,臣妾没有打扰夫人罢?”嫿贤妃小声的道,抬起头四下看着,似乎在找着什么。
“看什么呢?”我问,眸光淡淡的,没有任何波澜。
慌忙摇摇头,笑着道:“没找什么,臣妾只是怕说话声大了,吵着皇上休息。”
闻言,我不觉笑了,寝宫离这里还隔着几丈远的距离,祝且又有几堵墙隔音,他是无论如何都听不到这里的动静的,我心下冷哂,也不当场说穿,缓缓起身往外走去,“皇上确实还未起床,那你就陪本宫出去走走罢,今儿的天倒好,我们一起去御花园里走走。”
“是,夫人。”她低着头跟过来。
我们缓缓走在宫墙之间,清晨的阳光洒下来,伴着凉风,十分舒爽,我把身后宫人退到三米之外。
“说罢,这么一大早来什么事?”直到走到广濪宫很远,我才开了口。
她仍旧低着头,小声道:“夫人,父亲大人有几句要紧的话要臣妾来传给夫人。”
我微一怔,脸上己有了笑意,“什么话?”
这是一个好兆头不是吗,文相己经懂得了我真正意图,他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两厢交易,原本是得双方达成共识,可是我自作主张,跟他做了这笔交易,是冒险,也是强制。